《梦醒》

不知为何，最近的梦总是虚虚实实，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已然醒来，现在清醒的我回望昨晚的梦境，那份身临其境的感受，似乎就是在体验一件真实发生的事情。

借助对梦境残缺不全的回忆，我仿佛又回到了夜晚的寝室之中，木质的地板，昏暗的台灯，是高中，不记得寝室内是三人还是四人，只看到身前的书桌上，默默躺着一本薄薄的小说；不记得书的名字和内容，只知道翻开它的一瞬间，眼前似乎有一只白鹤飞向远方。原来梦里的自己是会在月色下静静读书的人吗，不觉惊讶，只是，好遥远，好模糊。

奇怪的是，明明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朦胧，但手捧着这本书时，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律动的节拍，仿佛自己最真实的存在，就在这里。夜色已浓，从窗帘缝隙透过的灯光也已黯淡下来，唯余月光摇曳，印出一片清幽。

“到底写了些什么啊，完全看不懂。”梦中的我合上手中的书，不禁长叹一声，可能名著就是这样，在这个年龄这份阅历下，能轻易将脑中的思维缠上一个又一个死结。不过，我是为什么要读这本书呢？是对文字、故事与美的向往？是企图攀登高峰的狂妄？还是某些更简单更直接的冲动呢？太模糊了，至少现在的我已经想不来了。

铃声的喧闹打破了沉睡的寂静，循着日常的轨迹坐在了教室中，倒上清晨的一杯速溶咖啡，送入口中，却没有任何味道，方才明白，梦境的结束，是另一个梦境的开始。

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手拿试卷，从讲台走下来。写满的黑板提醒我，刚刚的自己似乎是在为一道题目与老师争辩，这一争，就是一整个课间。从班里的同学抱着篮球冲出教室，到他们擦着汗回到座位，我只是站在老师身旁，用断断续续的语言述说着自己不甚清晰的想法。

低头看看自己的卷子，明明只是一次平常的小测，明明只有一分的扣分，我却执意花费这么多时间与脑力去争论，原来梦中的我是如此固执的人吗，或者说，梦中的我可能有某种心性，坐下来回望身后，似乎能隐约明白心性的来源，但它对现在的我来说，只剩朦胧感了。

再度睁开眼睛，耳边传来的是政治老师讲课的声音，这是应对政治等级考的傍晚的加课，但在印象中，我并没有选择政治，为什么梦中的我会来到这里呢？翻开自己的政治课本，里面夹着的，是数学竞赛的样卷，当然，这对我来说不亚于天书，但是，我在其中的一个小角落，发现了一行小小的字，是我自己的笔迹：“究万物之理，阅人世之文。”

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风声盖过了我心中轻轻的感慨，天气要变了，可以预见的是，皎洁的月光与闪烁的繁星，马上就要被积云藏起来了，我撕下卷子上自己所写的那句话，捏着它放在窗外，渐渐松手，直至它被风抢去，匿身于黑蒙蒙的天际。随后，我看向了教室的另一侧，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距离现在的我，遥远到已经看不清了……

铃声再度响起，这是下课铃，还是手机的闹钟，此时的我，已经分辨不清，但我仿佛可以看见，梦中自己的背影渐行渐远。“我是否，还是他呢？他是否，和我一样呢？”人潮散去，面向空无一人的教室，我自言自语道。梦里的我似乎意图成为一个更优秀、更成熟、更完美的人，他在前进，但身为自己，我知道他依然犹豫，依然迷茫。

但可惜，周围的一切不会等待他，待到人影最终成为幻影，他或许才会明白这来自于时间的磨损，即使他的心意从未改变。不过，这也不是现在的我有资格评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