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十一）

       已经一连三天都没有见到何博豪了，刘嘉心里不可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他怎么可能真的不去在乎何博豪呢。自从那天之后，他们两人之间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有时候在走廊突然碰到，何博豪都会立刻转过头去，而刘嘉也装作没看见，从一旁面无表情地走过。可是，他怎么可能真的不去记挂何博豪呢。

       他总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后瞟他一眼，趁着向后看表的时候去飞速看他一眼，写作业的时候低着头往后瞄他一眼。他无法阻止去思念何博豪的心。

       已经三天了，刘嘉真的开始慌了。他本以为是何博豪因为什么事请假了。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听到关于这些的消息，有时装作不经意间地向同学们打听起他，同学们也都纷纷表示不清楚。他心中开始萌生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天上午何博豪依旧没来，刘嘉又度过了心不在焉的一个上午。到了中午午休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马老师一起来到了教室门前，接着停下脚步在教室外说些什么，持续了大概五分钟之后，那个男人走进了教室，同学们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马老师就站在门口看着，但是同学们依旧被这个男人吸引走了注意力。

       那个男人来到了何博豪的桌前，将他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在了一起，接着带出了教室。和马老师再次在外面寒暄几分钟之后，便和马老师一起离开了那里。刘嘉再次回头一看，何博豪的桌子已经空空如也了。

       何博豪就这么离开了刘嘉的世界，没有一丝征兆，也没有一丝察觉，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刘嘉感到了一阵极大的空虚，他的世界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磁场给撕裂开来，那个蕴藏在他世界最深处的核心被彻底掏空。他的眼里透漏出了他的内心：一片空荡，一片呆滞。他同时没有注意到的是，现在同学们的目光也全部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他将头埋在双臂趴在桌上，头脑之中飞快运转，但是产生的只有无尽的痛楚。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一个结果，想要知道一个为什么，但是他却无法和何博豪再产生任何联系了，他永远都见不到何博豪了。他想到了去问马老师，但是随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马老师会说什么，同时他又觉得，马老师会来主动找他。

       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马老师就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进行着他的日常教学，丝毫没有因此而产生一句多余的话，目光甚至也没有放在刘嘉身上一刻钟。

       刘嘉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推着自己的单车茫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脚就像灌了铅一样，直直地前后交错着。果果来到了他的身边，但是却丝毫不敢打扰他，只得担心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到楼下后，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对果果说道：“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

       “不知道，随便走走吧。”

       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地在路面上行进着，没有一句多余的声响，只有平静的呼吸声在印证着生命的真实存在。刘嘉突然毫无征兆地走进了一家便利店，果果不知所以，只见刘嘉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两听啤酒。

         “你会喝酒吗？”果果本想问刘嘉，但是随之便将这句话咽回了肚里。

       刘嘉将啤酒递给了果果，接着便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果果只是将啤酒拿在手中，并没有要去打开它的意思，但是刘嘉没有去在乎他，自己一个人打开了拉环，仰起头疯狂地向腹中倾灌着酒液。一阵刚停，一阵又起，没一会，一瓶啤酒已经尽数进入到了刘嘉的体内。他狠狠地握起了酒瓶，将直挺的酒瓶捏成了一团薄薄的废铁，突然一阵猝不及防，“呕”的一声，一阵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刘嘉疯狂地呕吐着，果果被这个情况吓了一跳，急忙丢下了手中的啤酒，蹲在地上拍着刘嘉的后背。

       刘嘉转过头来，他的脸已经被酒精浸染地通红，他的眼神依旧迷离，但是生出了一丝扣人心弦的难过。他不顾自己身上的污渍，一把将果果搂入怀中，痛哭起来。现在的他着实狼狈不堪，鼻泪聚下，果果的身上也被他的各种污渍给玷污。但是她没有时间去在乎这些，因为她的面前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在因为朋友的难过而心痛万分。

          “我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本就是很好的朋友而已，而且我们都是男孩子啊，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我是一个男孩子啊，我怎么会去喜欢一个男孩子啊。而且，因为我是一个男孩子，我怎么会对一个男孩子心生欢喜。我们本就是好兄弟而已啊。我可以和他一起聊别的女生，聊游戏，聊喝酒，聊打架，我们本可以……哎不对，这些我都不能和他聊起来，这些话题都不适合我。我真的羡慕万茗，羡慕她是个女孩子，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她就有机会和何博豪在一起。而我就因为是个男孩子，就根本没有一丝机会去面对我喜欢的人。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勇敢告诉他啊。但是他没有说，这是仅限于男女之间。我去告诉他了，结果呢，我们不仅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还要遭受别人的冷眼，还有莫名其妙地挨打，现在我喜欢的人甚至直接离开了我的世界！这就是勇敢的代价吗？还是这份代价就只出现在我身上呢？”

        刘嘉疯狂地呐喊着，疯狂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痛楚，逐渐地他已经胡言乱语开来。他跪在地上，死命地磕着自己的头，果果被他这种行为吓到了，连忙扶他起来。艰难地扶起他之后，他又突然地跑到了电线杆子上，用力地拿头撞击着电线杆子，“duang duang duang”的声音传出了好远，果果害怕极了，再次去拉开他，这一次，刘嘉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张开自己的四肢躺着，声嘶力竭地痛苦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