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战线(41)

情报部代理主管谢菲尔德中校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仔细阅读着有关前一夜晚惹事的那些恐怖份子的相关资料,其中卡洛斯·多明戈斯与佩特拉·多明戈斯的身份已经透过DNA对比获得确认。奥地利警方早在攻坚行动之前就已经向民主德国警方提出协查请求,而他们也马上就一头栽进这个案子的调查行动里。东德警察很快就锁定曾经驶进奥古斯曼家的车子,然后根据租车人的身份证明追查下去,想要找出他们在东柏林的一个落脚点。谢菲尔德提醒自己,他们是有可能在德国落脚,但也可能不是。至于另外6个人的身份,就比较难以查证,现在他们的指纹都已经被输入电脑,DNA对比也在进行中。对于这6个人,谢菲尔德同意奥地利警方的看法,他们认为这6个杀手级的人物很可能是来自东德——总有一些新纳粹份子在两德地区为非作歹,其间徘徊着一些过往政经模式的忠实信徒,这些人既有着西德自由主义社会的灵活,又有着东德社会主义社会的忠诚,而单是这些杀手,就已经够让德国警方头痛了,两个德国都是。
然而这事件—定有某种政治因素存在。这对亡命鸳鸯终其一生都是不折不扣的共产主义信徒;就像他们那一代的恐怖份子一样,他们都成长于西德的中产阶级家庭,一辈子都在为追求完美的空想社会主义或说是类似的迷思而奋斗,所以他们才会入侵像奥古斯曼这种高等资本主义份子的家。但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谢菲尔德在电脑上点开一封来自维也纳的邮件,埃尔文·奥古斯曼在事件落幕后长达三个小时的询问过程中告诉警方,这批人要的是一个可以进入国际金融交易系统的 “圈内人特别密码” 。但问题是真的有这种密码吗?谢菲尔德认为应该是没有的,不过确认一下又何妨,不懂就问嘛。他拿起电话,打给一个朋友,这人曾是军情六处的成员,现在则在伦敦金融区里的汇丰银行从事金融业。
“你好。” 一个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嘿,伙计。我是谢菲尔德,今早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如果不算上这些愚蠢的部门例会的话,你呢,伙计?”
“嗯,现在英国政府给我发工资了。是份新工作,保密性很高,不过我的老板可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哦,你个该死的混蛋,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阵笑声 “具体有什么事?”
“是有个问题。在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的交易系统里,是这么叫对吧?有没有所谓的 “圈内人” ,而且是需要有特殊密码才能进得去的?”
“伙计,如果可以,我还真他妈的希望有这么一个圈子呢。这样我们的工作就简单多了。” 这位前英国秘密情报局的官员说道 “嗯,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说起来在这个阶层的人都会有某些私人关系,也常会彼此交换一些内部消息。但我觉得你说的是一个更有组织的东西。一个只有圈内人才知道的交易中心之类的,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的保密工作还做得真好,伙计,我和我的同事都不知道有这东西。这是个什么国际阴谋吗?” 对方顿了一顿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国际金融市场透明得像块玻璃,任何一笔大交易都不可能逃得过想要知道它的人的眼睛,相信我。这帮玩金融的老狐狸手段可多得是。”
“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只是想找个人来确定一下而已。谢了,朋友。”
“哎,话说你知不知道维也纳那件攻击奥古斯曼宅邸的案子是谁干的?”
“不知道,你认识奥古斯曼吗?”
“我们老板认识。而我只见过他一次。他是个好人,而且是见了鬼的聪明。”
“我知道的也就只有今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 他可不能说,不过他相信他的朋友会理解的·。
“不管是谁执行的救援行动,我还真是服了他们,想跟他们脱帽致敬,不过这看起来像是SAS的风格。”
“我想如果真是他们,我们也不必太惊讶,对吧?”
“是啊。真高兴听到你的消息,伙计,什么时候碰个面吃个饭呀?圣诞节可快到了。”
“好啊。假期的时候我到伦敦时会打电话给你。”
“好,不见不散,再见。”
谢菲尔德放回话筒,一面在心里想道:当初因为三战结束,使得军情六处大幅裁员,但现在看来,他的朋友已在业界站稳脚步了。谢菲尔德中校接着想道,这件事果真如他所想的,就是那种分明是子虚乌有但却又有人深信不疑的事。不过,卡洛斯和佩特拉都是马克思主义者,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有公开市场这回事,在他们的世界里,人们只有透过欺骗、剥削。或是跟其他同流合污的一丘之貂串通共谋才能够致富。那这意味着什么呢?
他们为什么要去袭击奥古斯曼的寓所?你根本不可能在那里抢劫这种人,因为他的钱根本不会以现金或黄金的形式放在家里。说实在的,这些钱只存在于电脑的记忆体里,然后透过光纤传递,你根本不可能偷到手,不是吗?
不过,像奥古斯曼这种人所拥有的就是信息,虽然很不实际,但那是一切力量的根源。
卡洛斯和佩特拉会为了这个而杀人吗?看来是如此。但这两个已被击毙的恐怖份子会懂得如何去运用那些信息吗?不,他们不可能会懂,如果他们真的懂,就应该知道他们所要寻找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所以一定是有人指使他们,中校想道,是某人派他们来执行这项任务的。但这个某人又是谁呢?
还有,这个某人的动机又是什么?这是最重要的关键,他恐怕得先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才行。
等等,他自言自语道,如果是有人指使他们来做这个工作,那这个人显然是某个跟过去那票恐怖份子有联系的人,他认识而且知道那些人在哪里,并且与他们之间有某种程度的信任。但是卡洛斯和佩特拉都是那种空想式的纯共产主义者,他们俩熟识的人应该都差不多,而且也一定不会信任跟他们有不同政治理念的人,更别说是去接受他的命令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假想中的人又是怎样得知他们俩的下落,如何跟他们俩连络,之后又如何赢得他们的信任,甘愿去执行这个死亡任务,去追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难道他们会是一对提线木偶?谢菲尔德猜想,他的思考已经延伸到他知识所及的领域之外。这个人必然是个与他们俩有共同政治理念的人,他能指使他们,或者至少是个有办法说动他们去从事危险任务的人。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大概得用到情报资讯系统或是他在警界里的人脉,以取得奥地利和德国警方在调查此事件时所获得的每项线索。他随即打了个电话给唐宁街十号,以确定他能取得每位人质的询问内容。谢菲尔德干情报官已经有好一阵子了,所以对于这种事件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嗅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