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战简装本小说-第三十二章 默示之路
万智牌简装本小说-兄弟之战
第四部分 临界状态(57AR-63AR)共5章 5-3
第三十二章 默示之路
哈宾和他的部下徒步走到泰坦尼亚的领土边缘,毫发无伤。回想起妖精女王宣誓保护大地和子民时,那股精神实在可敬;因此虽然他们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路上都有人监视,但是那些精灵们都没有出手,就连动物们也离他们远远的。
站在树荫里,哈宾向外看;所谓泰坦尼亚的领土,现在已经有了区隔。高大的树丛蔓生处,便是庄严高深的桃源仙境;森林骤然消失之地,是哈宾的父亲和阿基夫人占据了的地盘。人类进驻的土地已经铲平,林立的神木只剩下断株上平整的锯面,仿佛一座座悼亡的墓碑。砍下的树干上,沙尘和树叶全被去除,废弃物和软枝藤蔓等等成堆成堆的在不远处闷烧。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哈宾可以看到大型的机器正在铲地挖土,一寸寸的掘开岛的血肉,寻找深处的矿脉。
眼前的光景看来就像阿基夫,那个他生长于此的国度;不再像是妖精们宣称的亚格斯。哈宾猛然惊觉,他们不只是来撷取这里的资源而已。他们改变了这片土地,把它变成阿基夫,没管过结果是好是坏。才踏出树荫外,脚下的感觉立刻变得死硬,不像林地那样的柔软;阳光无情的射在他身上,令哈宾不惯地眨眨眼。其他人在踏出林地之后也是一样。
在他们身后,妖精们的战嚎自森林中传出来。
五人不约而同地箭步冲过遍地的残株,只求在妖精们追上他们之前,能在这片焦土上找到掩护。

基克斯安坐在喀洛斯的山洞里,正透过一个信徒的眼睛观赏一段余兴节目。
她是兄弟会里的一个倒霉鬼,没能通过机械测试;原本装在她膝关节上的活塞和机件失灵,坏掉之后又不能换新。现在她倒在宝座前的地上,下肢散落一地,嚎哭了好一段时间,哭自己的悲惨命运。基克斯后来听烦了,干脆把她的嘴巴缝起来。
不过她还是有用的。基克斯用利爪扣进她的脑子,透过她的眼睛观赏眼前的一场比斗,啜饮她无处发泄的战栗情绪和痛苦。
二只苏其在基克斯的命令之下开始对打。熟悉这块土地之后,基克斯又发明了一些机器,让他渐渐能在远处控制机械的灵魂和心,就像他控制兄弟会的人类信徒一样,越来越熟练。他命令二只苏其分出高下,它们也不会迟疑或抱怨,就是打到死为止。
苏其在宝座前狠命地厮杀,其中一只带着长铁链,另一只则装有大棍棒。机械激烈碰撞的声音,还有冷血生物无情的搏命,让基克斯的观战者惊恐得发抖。偶尔有一片破碎的外壳或组件飞向宝座,她会猛然一惊,但是却被恶魔牢牢地抓住不能动。恶魔就是要享受这种感觉,享受她体内肾上腺素急剧增加的冲击。要是没有她的感官、她的反应,这场打斗根本只不过是力量的冲击;但是看在人类的眼里,二具非生物的机器竟也有全然不同的外貌,这份不同也是基克斯的佳肴。
机器的战斗无所谓疲劳,只有破坏和损伤。带着铁链的一方缠住对手的脖子,猛一挥便拉掉它的头。拖着蓝色电线的头颅滚到那女人的脚边,她又吓得发抖。无头的苏其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攻击,反而使出更大的力量反击。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带铁链的一方关节处开始喷出火花。它甩掉无头的苏其,双手插进对方的胸膛,猛然撕裂开来。一阵火花和电线断掉的霹雳声,带棍棒的一方倒下,轰然瓦解。
那名观战者颤抖地想别开视线,但是基克斯硬是把她转回去,逼她睁开眼睛,好品尝火花在她眼里灼烧时的刺痛。战败的一方已成地上的废铁,看着胜利者蹂躏对手的残骸,更让观战者的恐惧无以复加,基克斯觉得那滋味大概就像美酒。
他放开她,抽回他的利爪,任由她颓倒在地上。基克斯走向那名胜利的苏其,看着它关节处迸出的火花,还有刚才在打斗中造成的裂痕;他伸出手指轻轻一推,苏其便倒在石地上撞毁了。一阵火花迸射,钢铁碎裂在石地上的碰撞声,然后归于平静。
“废物。”他说了一句,算是给它的墓志铭吧。
基克斯看着二具倒地的机器,想起那对兄弟也是如此:盲目,任由摆布,攻击时又极残暴。而且到最后,胜利的一方在基克斯面前也是一样的脆弱而无所遁形。
“快了,”恶魔狰狞笑着,“就快了。”

泰坦尼亚女王就要死了,关娜想着。女王就要死了,大地也会随着她一起死去。
随着岛上的土地一寸寸的沦为那对兄弟的战场,久久不散的浓雾愈形扩散,开始笼罩着整片残存的森林。克撒从一边进攻,米斯拉就从另一边,战后的土地同样的枯竭。林地一分分沉沦,树木一棵棵遭机器砍伐消耗,还有山峦的矿脉暴露掘失,这使得大地越发虚弱。随着土地的消亡,女王也也变得衰弱;女王的衰弱,也使得人民衰落。
关娜感觉得到,她的同胞们也一样。他们和土地之间的牵系消失了,体内深处的那种柔和与定力也不见了。剩下的只有空虚,还有木材燃烧的黑烟。
有人在传,说泰坦尼亚退进了她王国的最深处,打算计划最后的突击。关娜最后一次看到她时却不是这个样子;女王陛下已经形容枯槁,憔悴已极,她不可能再从圣堂起来。因为每一次对这片大地的冲击,就是对她的冲击。关娜知道,他们就要失去泰坦尼亚,同样也将失去盖亚的智慧和女神的庇佑。

背景描述:「我们料到了亚格斯人会固守大地,但没料中大地自己起身固守。」
~阿基夫之盾穆雷尔
关娜不会坐视这一切,也不容许自己和同胞失去泰坦尼亚。但是精灵们的战斗力已经减弱,不足以挑起最后的战争,充其量只能对付其中一方,而那二方却又都是这片大地的敌人。
正当他们在商议攻击时,那个红发的女人出现在会议上,给他们一个反击的机会。
而今,她带着大批的精灵来到岸边。这里已经光秃秃的什么也不剩,军队刚经过这一带,现下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在岸边等着其中一队敌人,等着向另一方攻击的机会。
其他人都聚集在这些怪船前,看着这艘用金属和木头做成的船靠在岸边,里面的引擎喷出火光,射进夜空。有几个妖精喃喃着说了几个字,关娜听见了一句“讨厌的东西”。她也讨厌。然而假使坐进怪船里就代表能打退入侵者,收回他们的家园,她也愿意乘这艘讨厌的东西。
几艘较大的船还在深海处停泊,小一点的快艇已经来到滩边靠岸。红发的女人拿着怪棒子领头,身后跟着一队布条缠身的战士。那些战士又是由另一个人类的男子率领的。
红头发的女人恭敬有礼的向关娜一鞠躬,用妖精语说,“你们有远行的心理准备吗?”
关娜看着同胞们。他们都很紧张,但也同样的愤怒,因为他们的家园遭到摧毁,大地被剥取了力量。她点点头。
“那你们最好上船,而且动作要快。只要你们待在岸上,要是被人发现,你们根本没地方躲。”红发的女人说,“幸好外海的暴风雨已经减弱了,现在出海应该满安全的。”
暴风雨会减弱,是因为泰坦尼亚快死了。关娜心里这么想,但是没说出来。她只是点点头,向同胞们打个手势。他们便举起武器,开始爬进船舱。关娜迟了半拍,却听见那个红发的女人和那个老男人在互道再见。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不晓得他们是不是情人,现在又为什么道别得好像要永别了。
她就带着这个想法爬上怪船,踏出了离开故乡亚格斯的第一步,也是迈向敌人领土的第一步。“这样太冒险了。”哈札说。披挂着木壳盔甲的妖精们还在上船。
“天底下的事情样样都冒险;”阿士诺说,“可是我们一定要攻击克撒的造船厂,这样他才不能再补充船只。现在人手不足,不过这些森林宝宝们就够帮我们完成这个工作了。”
“你也应该一起来。”
阿士诺摇摇头。“你走,米斯拉会接受。要是我走了,他会追上来的。”
“他会生气。”老法拉吉说。
“要是你能成功,他会很高兴。”
“我会把船带回来的。”
阿士诺又摇头,“带来做什么?用来载更多补给品哪?赛根那里什么也不剩了,可以砍的熔的用的全送来这里了。我们现在是山穷水尽啊,哈札。现在不行动,更待何时?”
哈札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显得忸怩,“我曾经怀念过你那种思考方式哪。基克斯兄弟会的人实在让我浑身不舒坦。”
阿士诺说,“等米斯拉发现,我会告诉他说这是我出的主意,不过你坚持要率领作战行动,所以事情才会成功的。”
哈札思索着这几句话,然后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其实那都是你的功劳。你的想法就像个男子汉。”他说。
阿士诺抓紧了棒子,但还是说:“谢谢你,哈札。我知道你是在称赞我,我会这么想的。”
船只起锚,哈札就走了,航向更大的船去。阿士诺看着引擎火光在夜色里咆哮,直到大船隐没在呷头的背后。然后她徒步走了好长一段路回营区,怀疑米斯拉究竟会不会注意到哈札和船都不见了。

“他这是打算送我回家。”哈宾脸色暗沉的走进达硌士的帐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达硌士正埋首于工作中,只是抬头去看他,一语不发。
“他说潘瑞冈那里吃紧,更需要我去。”年轻人仿佛在生闷气。
达硌士一面锁紧手上那件作品的螺丝,一面说。“他说的对啊。”
“他当然说的对。他什么都是对的,做一个护国者当然什么都要对,对吧?就是要对。”哈宾没好气的说。
达硌士站起来,浏览着他手工做出来的成品。“差不多了。你看怎么样?”
哈宾看着那个东西。七尺长,三尺宽和深,好像一个大货柜。表面平凡无饰,只不过全是用金属做成的,上面还有个又大又沉重的盖子。
“好像棺材哦。”年轻人说。
达硌士退后一步,再审视一次,笑了起来。“是啊,我想也是。应该算做得不错了。”
“这个要干嘛用啊?”哈宾把对父亲的不满抛到一边去了。
“我在……受米斯拉招待的时候,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就像被世界遗忘的一个角落;”达硌士说时还一面甩着右手,似乎在甩掉旧伤的疼痛。“此后我就一直在想,到现在才做出这个成品。它的驱动装置跟以前的萼城护身符一样,功能和原理则是从阿士诺于赛根使用的棒子学来的。”
“嗯——哼,”哈宾,“然后咧?”
“它可以让人体保持在代谢停滞的状态——就像是熟睡一样;直到里面的动力石失效,或是盖子被人家打开为止。”达硌士看看哈宾,“你知道吗?我常常在想,你父亲打败他弟弟之后会怎么做。他不可能杀他弟弟的,可是又不容许自己让他活着。这东西,”——达硌士拍拍它的上盖——“就给他第三种选择。”
哈宾微微一笑,笑得温暖。“达硌士叔叔,还没有人问过的问题,你就在发明答案了耶。你已经假定我们会打败米斯拉,而且还会活捉他啦?”
“我们当然会赢,”达硌士说,“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可不是来半途而废的。”
“我有点怀疑哦。”哈宾说。
达硌士眨眨眼,“你觉得不一定?”
哈宾摇摇头。“不是我,而是跟爸爸谈过以后……”他又摇头,“他好像,呃,不是无力感,是很虚弱、很累的样子。”
“他该退休了,”达硌士说,“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我想他自己也想过,大概就快要走了。不管结果怎么样,这场仗总有打完的一天。”
“要是真有打完的那一天,”哈宾说,“不管结果怎么样,我想要留在这里,待在他身边。”
达硌士摇头。“妖精们已经抢了船,正准备朝沿海地区发动全面攻击。那里的驻防军队一定要有个指挥官去领导才行,你就是那个指挥官。”
哈宾没作声。
“你以前很想当作战指挥官的呀,”达硌士说,“领导统御的代价就是你要一直领导下去,不是想脱身就可以脱身的。”
哈宾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跟爸爸早就已经聊过了,对不对?”
达硌士耸耸肩,“他只是问我的意见,看看你的表现罢了。”
哈宾仰望着他的高个子叔叔。“你会不会照看他?我是说,我爸爸。他表现好的话。”
“我一定会的呀。”大学者理所当然的回答。
“不是,我是说这一仗打完之后。”年轻人说,“我从他那里出来的时候,他说的话让我有点担心。他说‘告诉你妈妈,叫她记着我努力想去做到的那个样子,而不是我过去的样子。’他恐怕觉得自己熬不过这一仗了。”
哈宾看着地。“我会照看他的。我已经看了他好几年了。”达硌士说。
哈宾叹了一口气,“我也跟他说我错了。”
“错在想待在他身边?”达硌士问道。
哈宾摇摇头,“好久以前,他问过我对象牙塔联盟的研究有什么意见,就是有关魔法的。我跟他说我很存疑那种东西到底存不存在。可是现在,看过妖精们和那个女王的能力之后他们完全不用机器耶,我也不确定了。我觉得自己要负点责任,因为我说服他相信魔法是不存在的。”
“要是克撒自己不相信,我想旁人也说不动的。”达硌士说。“你只要记着,世界上永远有你不懂的事情,所以你才要不断的学。”
“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跟着爸爸的原因吗?”哈宾问道。
“或许吧,”达硌士说,“不过我从很多人身上学到很多事情。我猜我总是假定自己什么也不懂,所以更愿意听别人教我吧。”
哈宾听了达硌士的话,露出会心的一笑。他看着这位叔叔走到帐篷的另一端,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找出一根短手杖。那根手杖差不多只有哈宾一截手臂那么长,前端还有个橘子般大小的球。“拿去,”他说,“给你饯行的礼物。”
哈宾盯着手杖看。“这是什么?”
“我前一阵子做的机器啦。它可以让机械生物的感应器失灵,挡住使用者的感应源。这一支只是试作的模型,所以对大一点的生物好像没有用,不过对生化改造人之类的还满有效果。”
哈宾笑笑,“达硌士叔叔,你还想保护我啊?不要,你自己留着用吧,搞不好你比我更需要呢,反正我就要走了。”
“这么说来,你还是会走啰?”
哈宾二手一摊,故作投降貌。“那当然!”他笑了笑,“不过一旦以情大军的问题解决,我就会马上回来的。你信我吧。”
“我绝对信你,”达硌士说。“你毕竟是你父亲的儿子嘛。“
“当然啰,”哈宾的苦笑中仿佛若有一丝倦意,“不然我还会是谁呢?”

米斯拉没有质疑哈札不见人影,也没问起失踪的船只,甚至也没理会阿士诺。相对的,他把阵线一步步向内陆推进。任何不能马上送进工厂的的东西,就马上杀掉或烧掉,弄得原野上遍地都是尸坑。曾经是一片森林的亚格斯空间,现在只有凝重的硝烟。米斯拉的军队随着开路机器前进,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就在这时,米斯拉终于传唤阿士诺了。基克斯修士们就站在米斯拉的后方看着阿士诺走进,像等待狮子出猎的秃鹰。
“你跟这座岛上的原住民讲过话。”没等阿士诺行礼,米斯拉就开问。
阿士诺看着虎视眈眈的修士们,“当然。我已经设法让他们去攻击克撒,而不是跟我们作对。他们有一队教士——”
米斯拉毫不讲理的插嘴,仿佛她在那句“当然”之后就没有说话了似的。“你认为他们能打败我哥哥的军队吗?”
阿士诺看着米斯拉,但是他的眉影太深,她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不,”她只说,“我不认为。”
“但是他们可以削弱他的兵力。”米斯拉说。
“对,”阿士诺回嘴,“那又怎么样?”
米斯拉猛然抬起头,阿士诺这时才看清,他的眼神仿佛熊熊烈火。“克撒的主力部队就在七天行军程的地方扎营。现在已经有一支妖精部队朝那里去了,大约再过二天就会到。如果妖精们先碰上我哥哥,他们就会削弱他的兵力,我们正好有机会一举消灭他们。你有什么想法?”
“克撒手里有很多机器,”阿士诺先说,看到米斯拉的眉头越皱越深,她又打住。“对,他的兵力会被削弱,不过原住民的正面攻击是不可能打败他的。”
“谢谢你,”米斯拉掉过头去,“你可以走了。”
“大人,”阿士诺说,“如果战争就要发生,我们应该拟定一份作战计划。”
“已经有人拟好了。”米斯拉说时,一旁的修士阴险的笑了笑。“我们会把兵力集中,跟在妖精的后面,等他们攻击之后才行动。你可以走了。”
阿士诺瞪着基克斯修士,然后向米斯拉一鞠躬,咬牙切齿地诅咒着离开。
当晚,基克斯兄弟会的人举行了一个庆祝会。他们升起营火,高声的唱颂着。阿士诺想找机会接近米斯拉,想想后又作罢。基克斯人一定早已派人跟在族长身边,监视着一切动静了。
她坐在地上,抱着那个还装着葛格斯同兆的旧包包。这场战争好像没有她上场的余地了,打完之后也不会有。她凝视黑暗中的夜色,若有所思地听着基克斯修士的欢声。
红发的阿士诺会有一席之地的,不管米斯拉想不想要。她从包包里抽出一张羊皮纸和一支笔,开始写信给一个老朋友。

达硌士觉得妖精们很可怜,他们根本毫无机会。穿着木头盔甲和骨针枪矛,对抗冷血、无人性又不会思考的铁石机器,再多的勇气和激昂又有什么用?他们如潮水般涌上来——有妖精、仙子、半人马和树妖。有的骑着山猫冲锋,有的指挥大群的树懒绊住机兵们的腿,吸干它们的能源。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隆隆,闪电大作,仿佛天幕也低垂。大地回应它的呼声,死亡的空间中尽是慑人的鸣呼。
一个巨人居高临下地夹杂在精灵中,它是亚格斯森林的集合体,为自己受苦难的同胞们寻仇。巨人的头发是丛林,身体是活木,纠结的枝干便是它的肌肉。一把石剑从它的手中伸出,仿佛是群山发自内心的战嚎。
达硌士想起哈宾说过的话;没错,妖精们有魔力,能操控森林的力量,也能随意志弯曲大自然的形貌。
克撒的珍力很快结成防御阵线:复仇者、机兵,还有三臂铁人,以及其它的攻击兵器。这些甲虫战士们配备着新合金的武器,雕像们用的也是改良过的黏土。不过战况之惨烈远超乎想象,短兵相接才没多久,要求增援的讯息就传到后方了。
每一部机器倒下,就有三十个妖精死亡;每一架扑翼机被击坠,就代表五十个仙子的生命逝去。树妖们着火的时候发出凄惨的尖叫,精灵们还是前仆后继。达硌士就在前线的中央,他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二翼已经动用了辅助部队,现在中央战线也危急起来。
要是中央守不住,我军就会瓦解了。
这时天空中又传来一声大吼,大地动摇着回音。达硌士知道援军已经来到。
克撒也有自己的巨人,是在沙地亚还没叛变时制造的。这尊巨像是用石头和金属制成,高耸参天;它每跨一步就有一百尺,鸟儿们都在他的头上筑巢。克撒原本用平底船把它载来亚格斯,结果它反而成了船队通过暴风圈时的开路灯塔。
现在,它在岛上遇见了和自己一般大的对手。
树精巨人挑衅的低吼一声,见对手没有反应,便展开猛攻。二方当下扭打起来,双边前线的小人们只得快点逃离,来不及跑远的就被巨脚踩烂,阵线也因此溃散。只见石剑划过天际,一刀劈进巨像的体侧。巨像一阵颤抖,大片大片的碎石和铁片裂下,就像蛇的鳞片剥落一样。森林巨人退后一步,准备下一记攻击,却被巨像抢先抓住手臂,轻而易举的将它扭断。断臂一路嚎叫着树木的哀痛,跟着石剑被抛在空荡荡的山谷中。
但是巨人不服输,它用巨石和神木的手掌重重地掴了巨像的头,打得它大半边脸顿时化为沙尘。巨像也回敬另一记重捶,它一手抓着巨人,另一手拉后,猛然挥出一拳,打进巨人的胸膛。
就这一击,让巨人的身体炸裂开来,木片和石块如雨般射进地面,方圆百里内的兵马几乎都在逃命。它的双脚跌落地面,仰着头颓然倒下,嘶吼声划破云霄。
这副景象也令妖精们的斗志全失。他们的攻击开始溃散,纷纷丢下武器逃命。还能追击的机器便追上去,阻断这些森林精灵的去路。
但是森林巨人还是成功了,因为巨像也倒下了。那一拳造成的冲击也影响了它自己,挥拳的手臂开始剥离,石头碎落满地。金属焊接处爆出火花,巨像开始失衡,跪在地上,向前仆倒在原本是清溪的小河上,一阵地动摇撼,激起河谷中的血腥与焦黑的机油。
达硌士看着这场搏斗,满心悲伤。精灵们没有错,他们被逼得不得不保卫自己的土地。他们只是生错了地点和时间。要是这座岛屿仍旧隐密,他们就能逃过一劫了。一旦世外桃源不再神秘,他们也只能落得被赶出故土的命运。最后一群妖精和半人马踏在倒毁的三臂铁人身上追打,另一队机兵涌上去。达硌士不由得摇头叹息。
之后就只剩下清理工作。尸体都集中起来焚烧,人员则开始检查机器并着手修理。巨像已经没救了,但是它身上的铁片则可以剥下来,用在其它的神器上。
克撒在傍晚带着增援部队和更多的神器与兵器来到,帮忙处理善后及维修的工作。妖精们的军力虽然已近扫荡完全,却也令阿基夫军付出相当惨重的损失。
这时,侦察部队又带来了坏消息。他们目击到米斯拉的军队,就在距此地西方的五天行程处驻扎。
达硌士争辩着,他们应该退后,至少待在沿海的碉堡中才会安全。可是克撒根本不听。
“把四天行军范围之内的堡垒全部移动到这里来。”他说,“我们就在这里打。”

背景描述:米斯拉已一去不返~剩下的不过是一尊长着相同面庞的机器。
“我们才刚打完,损失不轻,而且大家都累了。”
“机器或许损失不轻,可是它们是不会累的。”克撒坚持。“所有的非战斗人员都尽快撤走。我们不能被动的等他们来攻击;时间地点都要由我们的选择而定。”
达硌士看着克撒,他知道哈宾的想法是对的。克撒已经不想再跟他弟弟纠缠下去了,争战的结果他已听天由命。事情就要在这里了结,不论结果如何。
侦察兵又送了一封信给达硌士,却没说是在哪里拿到的。不过达硌士一看那个笔迹,就知道是谁写来的。
“有重要的事吗?”克撒问,“是不是哈宾的捷报?”
“一个老朋友写来的,”达硌士蹙眉说道。克撒已经摊开了地形图,听着也只是点点头。达硌士把信塞进口袋,想了一想。“如果他们要花五天走来这里,然后选在第六天攻击,那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耶。也许我们可以在和平中迎接新的一年哪,打赢的话。”
“最后一天啊,”克撒轻声说。“除夕那一天,我们一样大。”
“什么?”
克撒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一个老想法。年岁增长,马齿徒增啊。想想过去的事情,还有后悔罢了。”

在喀洛斯石窟里,恶魔基克斯听到了亚格斯传来的呼声。他知道他该过去了。
现在万事俱备;哥哥受了重伤,弟弟正准备扑向他。存活下来的一方也会很惨,不会有力量反击恶魔的。当然,他这道东风准备了大礼,他们一定会很惊喜。
基克斯微微一笑。一个光点出现在他的宝座旁,然后渐渐扩大,变成一个碟形,好像一面反射的池水。硝烟的气味和机件的碰撞声从远处传来。
他环顾石窟,还有地上已肢解的苏其。他很快就会带着胜利回来。
他又看看那名观战者,她也哀求似的看着恶魔,因为她无法说话。碟形已经完全成形,基克斯马上就得走了。他走过去抓住她的头,一爪穿透她的头骨,戳进她的脑髓,然后打开她所有的神经键,让神圣的火焰充满她的身体,她的脑汁也在瞬间蒸发。那个女人缩成一团,在他的手下痉挛着,然后便静止不动。他放开她,让她像个断了线的人偶掉在地上。
基克斯注意到她的脸,那张被缝起来的嘴角竟有一抹微笑。他也对着她笑笑,然后踏进时空之门,走向那对兄弟之间的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