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归矣十载 第六十一章 藏海花
大概是归墟内的时间流速跟实际不一样,吴邪起床的时候,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而且两条腿上的伤口已经全部结痂,摸起来还挺结实,不需要再用绷带包扎。
张起灵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件海豹皮做的袍子和裤子,给吴邪套上了,自己则重新穿上铠甲。吴邪趁张起灵穿铠甲的时候,用药瓶装了点长明灯里的鲸油,密封好盖子塞进兜里。见张起灵好奇地看过来,解释道:“有火种和燃料,心就不慌。”
张起灵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二人从“寝殿”里出来时,阴兵们已经整队完毕等在门外,那匹壮硕的“马”也不知道从哪儿颠过来了。
昨日吴邪心绪不宁没注意,今儿再一看这“马”总觉得哪儿不太对。你见过穿靴子的马吗?而且这靴子貌似没有底:“小哥,这马比夏尔马还大,什么品种啊?”
张起灵把吴邪抱上去,掀开坐骑头上的铁盔给他看:“不是马,是一种软角鹿。”
吴邪看着那头盔里面藏着的两只鹿茸状的角,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还真是软乎乎的。捏了两下,脑子里却突然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一种神话动物:“麒麟?”
张起灵点点头,翻身上“麒麟”,一拉缰绳,用跟昨天差不多的速度,不紧不慢朝寝殿西侧的洞穴走去。
吴邪风中凌乱,低头看了看麒麟披着的玄铁铠甲,除了紧贴皮毛的大型甲片外,还覆盖了一层“锁子”。吴邪猜测,古人看到的所谓“龙鳞”,应该就是这东西:“小哥,骑这个有点拉风啊。好家伙,所以张家的纹身,就是因为守陵人都骑这玩意,慢慢演化出来的吧?”
“有可能。”张起灵想起昨天吴邪让他多说说话,便继续解释了两句:“这种鹿体型大,胆子大,性格温和,聪明,没有天敌,在终极里不容易受惊。而且脊背宽阔,长时间骑也不会很累。”
确实,坐在这上面跟上炕了似的,可不是不累嘛!
吴邪心里默默打趣,笑着抬头看向洞的深处,感觉好像隐隐有光透出来。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洞穴的尽头。拐过一个弯,竟真的有阳光撒进来。
吴邪的眼睛一时半会儿受不了这种强光,拿手挡了一下,等慢慢适应了,才眯着眼睛朝外面看去。
铺天盖地的蓝色花朵,妖娆绽放,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但天空中没有太阳,只有一望无尽的白。山峦交错在蓝色的花海之上,皑皑白雪与黑色岩体形成强烈的对比。整个视野之内只有黑、白、蓝三种颜色,这种极具冲击力的美景直接把吴邪看呆了。
张起灵轻轻抖下缰绳,麒麟载着两人走向花海中央。它的步伐轻快随意,却没有踩到任何一朵花。
吴邪回过神来,不禁感叹:“太美了,这是什么花呀?从来没见过。”
“藏海花。”张起灵说道:“一种能使人起死回生的毒药,但只能再延长三日的寿命。健康人服用后,会使身体停止衰老。”
吴邪倒吸了一口凉气:“长生不老药?”
张起灵点头:“会延长寿命,但大脑会受损,血液也会产生变化,与有麒麟血的人体质差不多,只是假性的。药效时间过了,人会在一周之内迅速衰亡。张海喜在我来之前,靠这种花坚持了40年。”
吴邪听他这么说,突然不寒而栗:“我之前吃的麒麟竭,里面会不会……这东西是不是像罂粟一样?一旦开始服用,就离不开了?”
张起灵揽着吴邪的胳膊紧了紧:“只是微量,血竭也能中和掉了一部分毒性。我离开时会尽可能多带一些出去,以防万一。”
吴邪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不舒服。举目看向前方,却发现他们十点钟方向的山峦之上,出现了一座庙宇。吴邪十分确定,他们刚进花海时,那座山上是光秃秃的毛都没有,这会儿突然冒出一座庙,多少有点吓人了。
吴邪正要问张起灵,却突然感到揽着他的胳膊一松。回头一看,麒麟的鞍上只剩下自己,张起灵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阴兵全都不见了。
“冷静,位置没有意义,继续走就对了。”吴邪对自己说道,捡起缰绳,学着张起灵的样子,抖了一下:“乖乖,我们上山,去那座庙。”
麒麟加快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山脚下。然后吴邪就眼睁睁看着这头神兽跟长了翅膀的山羊一样,开始在陡峭的山坡上飞檐走壁,没一会儿就蹿到了庙宇的山门口。
再往上就有台阶了。
吴邪小心翼翼从麒麟背上爬下来,摸摸它的头:“谢谢,在这里等着我们一下。”说完,便朝庙宇主殿跑去。
整座庙大得离谱,也安静得离谱。一路走过去,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山风吹过经幡猎猎作响,显得十分苍凉。吴邪在措钦大殿和广场周围的建筑里转了几圈,大部分都上着锁,没找到人,抬头看向山坡上另外几个僧人居住的扎夏建筑。
嗐,爬吧!
吴邪穿过一条摆满了转经筒的长廊,找到通往僧侣居住区域的台阶,便开始挨个屋子搜寻。就这样一直找,也不知道搜了多久,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剩下山顶那座院子。
吴邪此时已经非常累了,但还是咬咬牙,四肢并用的爬了上去。没成想,刚推开院门就吓了一跳,因为那院子中央摆放着一座神似张起灵身形的石雕。
一瞬间,吴邪还以为张起灵又变回石头精了,连忙跑过去查看。到了跟前,才发现那真的是一座刚雕刻完成的石像,地上随意扔着几样雕刻用的凿子。
这雕像雕得非常粗糙,只是身形特别有张起灵的神韵,但手脚这些细节都没有。吴邪绕到另一侧看了看石像的开脸,忍不住皱起眉头,因为这石像的表情,是在哭。
看到“张起灵”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吴邪心都揪起来。连忙起身在院子里搜寻,最后终于在后院发现了一个开着门的小房子。
吴邪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直接掀帘子进了屋。
屋内光线十分昏暗,等吴邪的眼睛适应,便看到对着门的榻上,躺着一个穿着华丽的红色藏袍、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拜年的年轻女人。她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红润,呼吸绵长而粗重,是在熟睡。
张起灵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喇嘛袍,跪在榻边的地上,双手握着那女人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悲伤。
吴邪也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误会,一眼就看出那个女人是张起灵的母亲。
张起灵似乎没有看到他,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闯入,依然一错不错的看着那个沉睡中的女人,好像生怕少看一秒。
吴邪不想打扰,便坐到门旁边的矮柜上陪他。过了一会儿,张起灵将额头轻轻枕在女人的手心里,小声叫了一声:“阿妈。”
吴邪不自觉看向那个女人的脸,发现她此时已经停止了呼吸,面庞正在失去血色。张起灵的肩膀微微抖动,吴邪看出他在哭,连忙上前。却没想到刚踏出一步,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扭曲。
……
视觉恢复正常时,吴邪发现自己躺在花海中,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红色藏袍的姑娘。那姑娘感觉到吴邪醒了,便回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他。
是刚刚在他面前断气的女人——张起灵的母亲白玛。
吴邪坐起身,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张起灵。
“诺布说他爱上一个人。”白玛从腰间取下一个黄金打造的钱包,挂到吴邪的腰带上。钱包上面坠了几颗小铃铛,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十分悦耳。
吴邪人都蒙了:什么意思?这是聘礼?
白玛看着吴邪惊讶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又从脖子上摘下两串点缀着绿松石的红珊瑚项链,其中一串上面还有三颗四眼天珠,一股脑戴到了吴邪的脖子上:“这个才是送给你的。钱包送给我的孙儿。”
吴邪连忙道谢:“谢谢,钱包我会转交给呦呦,但这项链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说着就要摘。
白玛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要拒绝长辈的礼物,这是祝福。”
吴邪看着白玛那比他还年轻、跟张起灵像了七分的脸,实在有些别扭,只好收下礼物说:“谢谢妈妈。”
白玛十分高兴,歪着头端详了吴邪好一会儿。吴邪都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在脸上堆笑:“妈妈,小哥……诺,诺布到哪里去了?我从上山前就没见过他。”
“他无处不在,不必担心。”白玛站起身,拉起吴邪,朝花海的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跟他聊天:“他刚出生的时候特别可爱,别的孩子都皱巴巴的,只有他是圆鼓鼓的。不过没几天就被他父亲的家族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多看几眼。”
吴邪附和道:“啊,太可恶了!”
白玛点头:“可不!太可恶!他们蠢死了,竟然想用一个真的婴儿去替换一个死了几千年的死婴骗人。太可恶了!”
吴邪感觉自己吃到大瓜了,连忙捧哏:“替换死婴?张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小哥不是有麒麟血吗?在张家也是地位很高的吧?”
白玛叹了口气:“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的诺布那么可爱,如果被他们当做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养大,性格肯定比他们族长还讨人厌。”
吴邪尴尬地笑了笑,有点捧不下去了:“啊,是吗?但小哥还好啦,我觉得他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