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薇 同人 第八章 舞曲
应和着蒸汽机运作的声音，火车发出呜呜的呐喊。她将箱子放在脚下，拉了拉身上那件已经有点褪色了的淑雅长裙，在陈旧的座椅上将自己缩得更小一点。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因为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为了某个人的幸福。
希尔薇不自觉地看向缓缓移动的站台，搜索着那个人的身影。稀疏的人群缓缓地流动，亲人们隔着玻璃互相挥手告别，却不见他所熟悉的那张脸。
别看了，你不是期盼着这样的结果吗？她放弃了徒劳的努力，缓缓倒进座位，疲惫地闭眼。这样就不用担心失去决心了，还省下了很多麻烦嘛。
可是心里仍然像插了把尖刀一般疼痛。希尔薇将手放到心口，轻轻叩击，仿佛能听到冰冷而空旷的回响，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空洞的人偶。
奴隶终究是奴隶，无论主人怎样对她。尽管主人并非贵族，但娶一个奴隶对任何自由人来说都是耻辱和离经叛道。纵使那些人平时会偶尔对她展露笑颜，也不会纵容一个奴隶嫁给主人这种僭越之事发生。
过去的那段日子就像梦一样，希尔薇想。由于内心早已洞悉结局，那样的日子便愈加显得弥足珍贵。我曾与主人勾指起誓互不背叛，我却率先打破了誓言。她嘴里涌上苦涩的味道。睁开眼睛，火车的移速正在逐渐加快。在她准备好下车追寻新生活之前，她尚有时间回忆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
忽然她的视线定格在一个人身上。年轻的男子步履如飞，白色的外套飘扬在火车带起的风中。他张嘴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希尔薇——”
希尔薇睁眼，凝视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周遭的物体显出隐隐约约的轮廓。梦中的景象在睁眼的刹那变得模糊，只觉得心中积郁着沉重的悲伤与不安。心爱的人睫毛微微地颤动，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她轻轻移动身子，直到与主人呼吸相闻。希尔薇安心地闭上眼睛。
在她快睡着的时候，一滴泪珠无缘无故地划过脸颊。
“诶，丰收节吗……”我思考着，“倒也不是不行啦，人太多了吧，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入乡随俗啊，吴先生。”奥蕾莉亚抿了一口咖啡。这女人似乎也不是贵族，但是举手投足间就是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高贵气息，“希尔薇也很想去吧。”
“啊……我跟着主人就好。”希尔薇双手捧着杯子，怯怯地说。
我们坐在奥蕾莉亚的小店里，涅芙依倚在柜台上。难得见到她不穿工作服的样子，真是让人有点好奇呢。我正发着呆，希尔薇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角，当我把脸转过去的时候她却移开了视线。
“我没有在看别的人啦。”我轻声解释道。
希尔薇举起袖子略略遮住羞红的脸。有她在身边是如此幸福，我开始渐渐地理解为何有无数少男少女醉心于爱情的魔力，与希尔薇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过去难以想象的享受，这样的关系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让我更温柔，更坚强。
“屋子里还是太冷了，我去抗点柴火来。”涅芙依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在柜台上，转身从小店的后门出去。“啊，我也去。”希尔薇脸色潮红地起身。还是不习惯这种悠闲的生活吧，过去的日子对她太残酷了啊。“小心点。”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希尔薇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积雪的庭院，涅芙依已经站在放柴火的棚屋前面了。“看，这片围栏被雪压塌了。”涅芙依指着歪七扭八挡在面前的那堆木头说，“就算是破碎的冰片，聚合起来也有很大的破坏力呢。”
“是这样。”希尔薇垂下视线，过去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她……不喜欢雪。
“有点碍事，但无所谓了。”涅芙依将手伸到雪堆下面，然后轻松地把一大片木桩举了起来丢到一边，“对我来说还挺轻的。”她踢着积雪走进棚屋，拿起一捆柴火：“交给我就好，我们回去吧。”
“是。”希尔薇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头顶传来一点冰凉，她抬起头，雪花开始从空中飘落。
“少在那里碍事了，奴隶！”铲子掀起的雪重重击打在她身上，破烂的衣服瞬间便染上了刺骨的寒冷，她打了个冷战，像是受惊的小动物那样躲避着佣人的恶意与谩骂。
“怎么没冻s你啊？”佣人讽刺地说，又一铲雪兜头砸来，将她打倒在地。好冷。她抽泣着坐起身子，僵硬地驱动四肢想要远离这个可怕的人。
“在这里会影响我工作，不快点滚开我就揍你了！”佣人挥起铁锹，她连忙将身子缩作一团，希望这能稍稍减轻重击带来的伤害。被铁锹砸一下会永远沉睡的吧？或许那样也不坏……
等待了很久的重击迟迟没有落下，她透过即将冻结的泪珠向外看了看，佣人啐了她一口：“s了你的话老爷会不高兴的，饶你这次，滚吧。”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逃离，然后在院子的围墙下面遇到了拿着皮鞭的主人。
“你不会再感觉冷了，相信我。”
“希尔薇。”我撑着伞站在她旁边，似乎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她转过头来望着我：“主人。”
她的脸色有点发红，眼里带着渴望，白色的雾气消散在唇边。
“啊……我们回屋去吧，下雪了。”我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是，主人。”她垂下目光顺从地说，紧紧握住我的手。然后她转过身子抱住我，将头贴在我胸口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我扔下雨伞回应她的拥抱。她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我好惊讶，你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就好像想要我紧紧拥抱你一般。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尽管我并未亲身经历你的过去。
“没事了。”我扫去她头发上的雪，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一下。
“听说丰收节的时候是要跳舞的哦。”我放下从奥蕾莉亚那里拿来的小册子，留声机奏出温婉的音乐，希尔薇坐在我身边，与我肩并着肩，仿佛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很期待。”希尔薇微笑着。
她的手揉搓着衣角，然后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她红着脸开口：“主人……您想和希尔薇一起跳一支舞试试吗？”
“不。”我不加思索地说。
“这……这样吗。”希尔薇的声音一下子低落下去，“我以为……恕我僭越，主人。”
“我想要像邀请一位淑女那样邀请你，因为你是我的所爱之人。”我站起身来，向她弯下腰去，伸出右手：“你愿意，与我一起跳一支舞吗？”
希尔薇的眼里仿佛突然有了神采，她起身略显笨拙地行了个屈膝礼：“如您所愿。”
我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随即无师自通般的，我们的脚开始移动。无人的诊室成了独属于我们两人的舞池，我能预测到她的每一个动作，无需言语的交流。我明白她也是如此。她的眼中是如此的灵动，那样的眼神我只在彗星降临之夜的湖边见过，饱含爱意与温柔。踩着乐点，我们的心跳动如一。
她开始露出不由自主的微笑，我明白我也是，这样久违的，纯粹出自快乐与爱意的微笑。我们不是主人与奴隶，只是丰收节上相遇的一对一见钟情的男女，平等而热烈。“这是我第一次跳舞。”希尔薇羞涩地说，“感觉很棒。”
“我也是。”我搂住她的腰，鞋跟在诊所的木地板上踏出清脆的鼓点。夕阳透过窗户在室内投出唯美的光线。“其实意外地很难呢。”
“嗯，要配合彼此的动作什么的……”希尔薇笑道，“不过很开心。”
舞曲结束之后，我们倚在门框上看着一点点暗下来的天空。“那么，一起去丰收节吧。”我凝视着她湛蓝的眼睛。“是，主人。”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笑，“与主人在一起，无论去什么地方我都是幸福的。”
我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指尖拂过触目惊心的伤疤。她顺从地将手放在我的手上，像是一只找到了归属的流浪猫。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凄楚的感觉。
“希尔薇啊……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我会守护你。”
“被主人守护吗……我很荣幸。”希尔薇幽幽地叹了口气，“您可以吻我吗？”
我低下头，她踮起脚尖捧住我的脸。
我从未如此奢望，能得到您永远的守护。希尔薇想，只要有过这样美好的日子，只要我曾与您在一起，便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