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之渊】第五十六章 互掐

他仍迟钝。 但记得将手乖乖攥成拳。 只是拳头握不实……因为实在没什么多余的力气。 倒是李禄犯了难,用他的半吊子学问来回审视靳之渊的手背。任他怎么看,都看不出血管在何处。 仔细瞪大眼去盯,也只模糊地看了个大概,瞧得见那隐约的一抹青色在游走。血管并不凸起,令他无从下针。 那只手太冷——有寒气在生,似要结冰。 李禄只好以自己的大掌覆上他的手,尽可能将动作放轻柔,难得有耐心为他搓热手背。 这次血管赏了李禄几分薄面,虽然还不显眼,但好歹是凸起一点,给他一回下针的机会。 李禄将输液管插入瓶塞,把输液药瓶挂在输液架上开始排气。拿出蘸了碘伏的医用棉签在他手背上来回擦拭了几次,待消毒液基本挥发才开始准备穿刺。 不免有些紧张,毕竟李禄只算得上刚出师,还处于练手阶段。一边动着喉结,一边将针小心翼翼地刺进血管。先不说靳之渊有何反应,倒是他自己惊了一后背的汗。 好在下一刻看到血液在管中回流,这才确认是成功了。 他暂时打开输液器,用输液贴固定穿刺针,随即松开勒在靳之渊小臂的止血带。观察到输液药物顺利滴入,进一步固定针头。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李禄这才敢松口气。嘴却绝对不能闲着,不忘吐槽,“这血管可不是一般的难找。” 祁深那双眼紧盯靳之渊手背针头的位置,然后一把将脚底抹油准备开溜的李二哈拎了回来,“你技术不太行。” 李禄一脸无辜,看样子是完全不知情,“何出此言?” 祁深黑着脸,“扎鼓包了。” 李禄如临大敌,蹿回靳之渊身边,抬起他手,果不其然肿了。但又顾及自己面子,嘴犟得很,“那是他血管条件差。” 祁深用看骗子的眼神瞧他,“编,继续编。” 李禄词穷,只好一指按着针孔,另一手拔针,“那谁?你过来帮他按针孔,我换个手扎。” 靳之渊依旧很乖,自己把右手递了过去,并没有责怪什么。 李禄重复着穿刺的必要步骤,显然这次他更谨慎,下针的动作都慢极了。哪成想刚刺入皮肤,还来不及用输液贴固定针头,那一处针孔的上方赫然又起了个鼓包。 与此同时,他脑子里被“邪门”二字填满。 李禄没抬头,但能清晰感受到突然出现的杀气——对于祁深想剁了自己这件事,他表示毫不怀疑,并认定她确实起了“杀心”。 他赔笑着哄祁深,“再试一次。” 祁深强行捺住打爆他狗头的危险想法,“最后一次机会。” 李禄心知这护短的他属实惹不起,忙不迭用笑出来的满脸褶子来赔礼道歉,“这次能成!” 谢天谢地。 最后一针扎了左胳膊,没鼓包。 靳之渊只觉有一瞬像是失去听力,耳中有异常的嗡鸣声。强忍眩晕,仍不忘开口为李禄解围,“麻烦了……多谢。” 得此夸奖,李二哈挺起胸脯,尾巴摇的欢,“不麻烦!” 只是一次补液就能挨上三针,不知该说靳之渊是奇人,还是该说他是万中无一的倒霉蛋。 李禄偏头问她,“换药会吗?” 祁深点头,“会。” 他打个响指,“按我摆放顺序,瓶里的药没了就快换,别让管子里也空着。” 她瞄了一眼小柜上整齐排列的三瓶药水,也不知都挂完得猴年马月,“我会盯紧。” 这时李禄屁颠儿地赶回骆焓床边,专心守着自家医生。 祁深飘忽的思绪是被靳之渊扯回来的,她这时在溜号,但自己也不记得想了些什么。 他就拽着她的衣袖,力度很轻。 “之渊,”祁深的声音也很轻,更多的是温柔,“怎么了?” 靳之渊眼尾莫名的发红,半晌才以气音开口,“头晕……” 祁深以指反复捺着他头顶,试图以此安慰这个小可怜,“闭上眼睛缓一缓。” 他听话照做,但眉心还是蹙着,让人不忍直视。 祁深上下打量药瓶和输液管,看到滴速有些快,想来他的头晕是跟输液过快有关系。只好将滴速尽可能调慢,过了一会又询他,“好些了吗?” 他似乎没力气再说话,但蹙着的眉舒展了些,长睫微颤,算是回应。 滴速调的慢,药水下降的速度是令人感动的龟速。足快一个小时,才逐渐见底。 祁深踮着脚取下药瓶,拔下输液管换了新的药,又格外费力地继续踮脚,抻长胳膊把药瓶挂在输液架上。 回头正瞧见李禄一眨不眨地在看自己,不免尬在原地。连带着自嘲,也要损上一句,“傻大个你看什么?没见过矮子换药?” 李禄可谓是作死专业户,十分坦诚,“真没见过。” 祁深脑子当场短路,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只好作罢,“就当是给你见个世面。” 李禄没心没肺一乐,“谢谢您嘞。” 祁深没吭声,怕再生讨个没趣,瘪吃一个就够了。 第二瓶药是浅黄的半透明液体,祁深不懂药理,只知道这瓶药水滴入的时候,他就开始不舒服。 起初仅是睁开眼睛,漫无目的到处看,像在转移注意力。隐约开始发了抖,试图翻身,肩膀刚抬起一点,就没力气再动,又沉了回去。 “哪疼?”祁深知道他又在难受,可不敢让他随意翻身,怕刚缝上没一会的枪伤又崩开。 靳之渊右手扶上左臂,神色恍惚,“胀……” “什么?”祁深不解,似乎没听懂。 远处李禄支个耳朵偷听,瞄了一眼挂在高处那瓶药的名字,“他意思是胳膊血管里胀着疼,这药刺激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