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鹅】初恋 ( 7 )
孔肖吟琢磨起她说这话的意思。
单就说话方式而论，‘就’字太值得推敲了，她是单纯表示疑惑呢，还是出于对李一鸣的不屑？
明明身边空无一人，又偏又静，可孔肖吟愣有种被人群包围的窒息感，又嘈杂又乱。
眼下本就是‘袁一琦可能喜欢她’的局面，她又在这关键的时刻出现，做着极其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事……所以袁一琦这人，她究竟在想什么？
还没等孔肖吟想清楚如何回她，她第二条短信已经发过来。
“在哪？”
孔肖吟急了：“你别来找我，这么多人盯着，难道还嫌绯闻传得不够广吗。”
消息一经发出孔肖吟就后悔了。
依着袁一琦的意思，她就是要将绯闻传播得更广一些。
她这么说，相当于直接给她递了把梯子，她过来只要以一种厌恶的语气说着她比她还要讨厌绯闻传播，只不过是碍于正事不得不如此，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以往她使这样的手段可不少见。
她几乎回回都要强调，她讨厌她，某些事她比她还要不愿，而又为顾全大局，不得不为之的无奈。
如果说孔肖吟先前还好奇袁一琦喜欢一个人会如何，那她现今已经不好奇了。
还不如老死不相往来呢。
孔肖吟蓦地听见身后一阵极轻极快的脚步声。
她疑惑回头，还没等看清来人，腰间突然涌来一股力，以一种强势胁迫的姿势就这么半揽半抱顺推着进了厕所隔间。
门咔哒一声合上，整体动作一气呵成，来人甚至还想到在孔肖吟叫喊的前一刻及时拿手捂住了她的嘴。
孔肖吟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抱歉。”她用气音说的话，不细听几乎要听不见。
孔肖吟瞪大眼，瞳孔还慌张着，等看清面前这人是袁一琦，下意识就要抬脚踢她。
她心有余悸。她刚刚真的快吓死了。
袁一琦敏捷躲开她的脚，以手抵唇嘘了声，紧接着半信半疑撤下蒙住她嘴的手。
孔肖吟已经冷静下来，自然不会乱喊乱叫，只是眉间依旧沁着冷意。
“就说一件事。”她依旧用的气音。
许是靠得太近，她无论是呼吸还是香气通通往她身上扑，孔肖吟不自在极了，她扭开头，手指着另一侧的墙壁：“你离我远点。”
袁一琦依言照做，离她很远，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
孔肖吟蓦地想起她刚才揽人搂人的敏捷劲儿，暗冷了眸子，装模作样。
孔肖吟这厌恶来得莫名其妙，袁一琦猜孔肖吟是吓着了才会如此，又道歉一次，这才进入正题：“有一件事很奇怪。李一鸣只是律师，他父亲李海也只是律师，为什么这么多布料厂商都主动向李家示好？”
几乎是讨好的程度。企业讨好律师，这怎么看都不现实吧。
“朋友不行吗？”孔肖吟语气难免犯冲。
“我有调查过李海的背景，五年前才从国外回来的律师，一回国就能立马站稳脚跟并迅速开办大型律师事务所，晋城里找不出第二个。”
孔肖吟不知道她和她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听说……”袁一琦停顿了下，“你父亲和李海关系很好？”
孔肖吟听明白了，索性将这一切揽过来：“以我父亲的人脉，若是有意要扶持李海，做到你所说的这些应该不成问题吧。”
“确实不成问题……”袁一琦凝眉看向她：“目的呢，你父亲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眼看着孔肖吟又要炸，袁一琦先行一步稳住她：“首先你得清楚，我提出这点并不是在故意针对什么。只是李海一家的牵扯实在太多，我们都不清楚这里面还有什么弯弯绕绕，只能一点一点弄清楚。”
“当然，如果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袁一琦补充。确实，要孔肖吟告诉她这些太过强人所难。
“我只知道他们是朋友，好朋友。”孔肖吟情绪突然就平和了。
袁一琦感觉奇怪，但也没太在意，兴许只是她从惊吓那阵缓过来了。从此袁一琦对她贴的标签又多了一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女人。
“好，这一点我们暂时搁置。”
在隔间呆了太久，这儿又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袁一琦手摸上门的开关，走之前嘱托一句：“李一鸣平时和你的接触机会更多些，可以的话，尽量多观察观察。”
门咔哒一声开了，袁一琦转身背对着她，迟疑了几秒，‘注意安全’四字就凝在嘴边。
孔肖吟和李一鸣关系好，安全问题有保障，应该不用她多言。
她径直推门出去。
半晌，孔肖吟才怔愣着走出隔间，走到洗手台前掬了好几捧水泼在脸上，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她刚才那瞬间觉得袁一琦说得很对。
很多事情她都只看表面，显得太过肤浅。她只知道她妈妈愿意撮合她和李一鸣在一起，她爸爸和李海是好朋友，而忘记去深究这里头蕴含的深意。
如袁一琦所说，李海五年前才回国，她爸爸无条件帮助他的原因是什么？
孔肖吟不认为她家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这些事，就像是不慎落在人心坎上的羽毛，勾得人心痒痒。不将羽毛移开，永远不得安宁。
孔肖吟曾佯装无意的问过孔颂勤好几次，得到的答案就是朋友。
说得次数多了，孔肖吟也觉得这关系没什么可怀疑的。
兴许李海一回国就无条件扶持他的并不是她爸，毕竟袁一琦也说挺多面料厂商都在讨好李海，那就证明是这人自己有本事。
孔肖吟逐渐放下心来。
这天才洗完澡，孔肖吟脖颈间搭着毛巾趿着拖鞋走出浴室，见孔子空正坐在她桌前，举着她手机喊她：“你老板打电话来了。”
孔肖吟一惊，佯装平静走上前，埋怨看他一眼：“你怎么乱看我手机。”
“你先接电话。”孔肖吟示意她。
孔肖吟迟疑着接通电话，袁一琦的声音从那侧传来：“聚会就在后天晚上，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再确认一遍流程。”
“嗯，好。”
孔肖吟的声音听来异常乖巧，袁一琦听得一愣，还反复确认她确实没有打错电话，这才打起精神道：“那后天下午，翠湖苑见面？”
“好的。”
乖巧中又透着几分淡淡的疏离，袁一琦敲打节奏的五指停下，问她：“你不方便讲电话？”
孔肖吟表情一瞬间怔忪，很快又绷紧了：“知道了。”
“了解，后天见。”袁一琦挂断电话，孔肖吟淡定掐灭手机，依旧冷脸看向孔子空。
结果孔子空的脸色比她还要冷。
“你哪里认识的老板？”孔子空语气鄙夷，她又没出去工作，哪会有什么老板。
“你管我。”孔肖吟横他一眼，径直坐在那边的床沿上擦头发。
“是不是……”孔子空欲言又止，一副费解又复杂的表情：“孔肖吟你不像是会被钱骗走的那种女人啊！”
“你想什么呢！”孔肖吟气得把毛巾甩在他身上，孔子空这是把她想成什么人了。
之所以把袁一琦备注改成老板还不是因为她老板着个脸，真名又不能打，不就只能这样了。
谁知道会引起这样的误会。
孔子空面色依旧严峻，随手扯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严刑拷打的架势：“哪家公司的老板？”
“你别问了行不行！”
“我这还不是怕你被骗？！”孔子空被她吼得情绪也急速上头：“都说了你这失忆的人就是要多长点心眼，你哪会知道你面对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是坏人。”孔肖吟眉头拧成八字，她不是为袁一琦辩解什么，她只是单纯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和孔子空讨论。
“备注成老板的能是什么好人。”孔子空嫌弃了声。从称呼上就看得出来，一强一弱，对方性格还不知道多强势呢。
一想到他妹妹竟然要屈从于别人，他就生气。
“……”孔肖吟无语了。
“我随手打的，不是什么老板。”孔肖吟只能这么解释。
“情趣？”孔子空眼神复杂看向她：“她让你喊的？他妈的禽兽！”
“……”
他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孔肖吟沉痛一扶额，几近语无伦次：“我自己乱喊的，是我想这么喊，我就喜欢这么喊她行不行！”
她吼完竟有几瞬间的沉默。
孔子空似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只表情比她还要痛心疾首，迟疑着喊了一声：“消音……”
孔肖吟快被折腾疯了，晃了晃发梢还滴水的湿发，不耐抬头看他：“你来找我到底干什么？”
孔子空将毛巾递她，终于收敛了表情：“你后天去丁晗那个聚会？”
“嗯。”孔肖吟擦着头发，奇怪他怎么问这个。
“我陪你去。”
“……你去干嘛？”她和袁一琦还有事要做呢。
“怎么？看来是那老板在这里头不想被我发现？”孔子空一谈到老板面色就冷了：“你一个人还不定怎么受欺负呢，我陪你去。”
“哪会。”孔子空把她想得也太弱了。
“丁家站队袁家，到时候袁一琦自然也会去，你确定你能一个人应付她？”孔子空明显担心她，孔肖吟却想知道要是孔子空知道这老板就是袁一琦会有怎样的表情。
反正聚会都是为了证明两家隐隐有合作倾向，孔子空作为明面上的公司代表，他去比她去还要有代表性，孔肖吟自然同意。
只不过她向来喜欢装勉强：“行吧。”
孔子空掐着她脸颊：“到时候记得叫你那老板把尾巴给我夹起来，可别被我发现了，不然……”他冷笑一声。
孔肖吟跟着笑一声。她真是越来越想知道孔子空知道这人就是袁一琦的表情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和袁一琦约定的那天。
孔子空一大早就去了公司，临出门前不忘反复嘱托孔肖吟要在家等着他回来，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孔肖吟嘴上应得乖巧，一转眼就去赴袁一琦的约。
毕竟事关重大，她怎敢擅自离队。
秘密碰面的场所依旧是翠湖苑，只不过这次袁一琦比上次大度许多。没等孔子星开口，她主动提出要下来。
孔肖吟求之不得，安安分分在家等。
门铃响起时，孔肖吟上前开门将袁一琦迎了进来。
乍一进门，孔肖吟愣了愣。袁一琦似是打算碰完面就直接去聚会地点，穿衣打扮都很讲究。
浅灰色的丝质衬衫外加及膝印花包臀裙，高跟鞋修衬着修长莹润的小腿，一贯扎起的头发也披散开来，发梢微卷，优雅知性。
相比之下，孔肖吟就显得太过随便。
长及脚踝的黑色修身T恤裙，脚下踩着一双帆布鞋，头发随便一挽，除擦了点唇彩外，素面朝天。
孔肖吟抬脚刚要迈，发觉袁一琦竟也愣在门口，她视线左右环顾着，像是在看室内装修。
“你喜欢的风格吧？”孔肖吟突然开口。
袁一琦吓了一吓，随即恢复成一贯的淡漠模样，正色朝沙发走去：“不是。”
孔肖吟瘪着嘴跟在后头，一脸地不相信。
不过她也理解，袁一琦自然该否认。她这样性格的人，私底下喜欢这种蠢萌的物件摆设，哪敢承认，说出去还不惊掉别人下巴。
等袁一琦落座，孔肖吟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给袁一琦倒了一杯水。
袁一琦接过，搁在茶几上，摊开一本笔记，道：“时间有限，我们现在来谈一谈晚上的安排。”
“……好。”
孔肖吟私底下没做准备，视线不时瞥向她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总有种老师检查作业时她没做的心虚感。
幸亏袁一琦没注意到这方面，她径直开口：“虽然消息公开的途中出现了一点意外，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结果还算不错。”
孔肖吟点点头，心虚感使她迫切地发表言论：“还有一点不错，晚上的聚会我哥也会去，他一向负责公司的事，这样一来，两家合作的传言会更真实。”
袁一琦略一沉吟：“我不这么想。”
孔肖吟一愣，表情里有些想法被否决的呆傻，听袁一琦道：“你哥对我……很有意见吧？”
袁一琦话说得委婉，孔肖吟一听就明白。
孔子空对袁一琦的态度自不必多言，他这次会去都是怕她受袁一琦欺负，孔子空到时候若是给袁一琦脸色看，两家合作的传言又该落空。
消息一落空，又牵扯到很多。
眼看孔肖吟已经明白，袁一琦手握着笔在笔记本上敲了敲：“我今天想讨论的也是这个。”
孔肖吟凝眉细听。
“我们的方向可能错了。”
袁一琦顺手在笔记页面圈出‘方向’二字：“因为敌人在暗处，若我们在明处，太容易成为敌人的靶子，所以我们选择隐在暗处，可事后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袁一琦抬头看了她一眼：“假的就是假的，传言再怎么真实也不可能成为真的。”
“你想合作？”
袁一琦点头：“我觉得以幕后人的心机谋略来看，我们不来点真的，他不会现身。”
孔肖吟不知怎地竟也按照她的思路在思考：“合作必然牵扯到两家关系，可你看目前两家关系这么僵，握手言和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孔肖吟才想起来，她讨厌她。
大概是心理作用，她屁.股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将十公分的距离延展到二十公分。仿佛这十公分，就是讨厌界限的划分。
袁一琦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淡抿下唇：“我之所以会这么提议，自然是因为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孔肖吟察觉她语气忽地冷下来，余光悄悄落在她身上，眉眼低垂，嘴角不自觉下拉。
“什么办法？”像是无可奈何被驱赶出来的话，她语气听来极其不情愿。
袁一琦探长手取过杯子喝水，水温适宜，她情绪舒缓许多，维持着公事公办的语气：“仔细想想，孔家和袁家的联系除了几个月前发生的车祸，就是十几年前发生的意外。”
“……你是指？”
“利用你小姑和我小叔，将两家联系在一起。”
袁一琦在页面圈出‘丁晗’名字：“晚上的聚会我会让丁晗用到投影仪，到时候我会伪装成黑客入侵的方式，公开他们还存活在世的线索。”
存活二字，光是想想，孔肖吟的心脏都狂跳不止。
她爸每个月定期飞往不同的国家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一家人再清楚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愿放弃。
“到时候的合作，我们家这边应该没问题，只是你那边……”
“没问题。”袁一琦很笃定。
孔肖吟点头，又有些担心：“可线索是假的，总有一天会被查出来。”
“这些年，其实我爸一直在查当年的事，假线索太多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也不少，总得查一段时间。虽然被查出来是早晚的事，但这段时间内我们可以做很多。”
原来他们也一直都在查。
孔肖吟心蓦地一沉，两家都在暗地里搜查，却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不愿再想，孔肖吟抓起被她搁置在茶几上的水猛灌两口，舒了口气：“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袁一琦盯着她双手正捧着的杯子，欲言又止。
这水她……她喝过了。
眼看孔肖吟心无芥蒂，袁一琦也不愿再纠结。索性她们都互相讨厌着对方，就算共用一个杯子喝水，也不会往间接接吻这暧昧的方向去想。
袁一琦突然觉得省事。
她提出这提议前还怕孔肖吟误会过，毕竟合作公开后，她们见面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孔肖吟要是想法再多点，就该以为她是为了和她见面特意如此了。
孔肖吟捧着杯子狐疑回头：“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她余光其实早就察觉到袁一琦的视线，碍于她那隐晦的心思，她没好意思戳破，只等她自发挪开视线。
谁知她竟像不知道自发主动几字是什么意思，视线不曾偏移一分。
“抱歉。”袁一琦反应速度很快：“我思考的时候习惯盯着一处，要是有唐突之处，还望孔小姐体谅。”
“……”真是无懈可击的借口，再追究就显得她小气了。
孔肖吟音色沉沉：“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那我就先走了。”话落，孔肖吟起身径自往门口的方向走。
袁一琦自然不会是没情商的人，虽察觉到孔肖吟明显不愿再与她多言，还是开了口：“该走的人是我。”
孔肖吟脚步愣住，听袁一琦迟疑着答：“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孔小姐家。”
“……”她气糊涂了。
孔肖吟走到门口躬身为程双拉开门，厚着脸皮，一脸善意道：“我只是来帮你开门而已。”
“那就谢谢了。”袁一琦破天荒地竟也配合她。
……只是，好像更难堪了。
虽说被袁一琦耽搁了会儿，但好在孔肖吟赶在孔子空之前到家了，这才省去被孔子空质问的可能。
孔子空一到家就径直到孔肖吟房间找她，他先抬手敲了敲门引来她的注意，这才道：“别收拾了，再怎么收拾也就这样。”
孔肖吟抽空送他一白眼，继续调试口红的颜色。
孔子空安然受之，倚在门框上，语气里暗藏兴味：“听说今天晚上李一鸣也会去，你说说，这情况……”
孔肖吟不喜欢他这看热闹的态度，没好气答：“我和他又没关系，他去怎么了？”
“嗯。”孔子空相当配合的应声：“我当然知道你和他没关系，可你那老板知不知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典型地幸灾乐祸。
孔肖吟索性扬眉：“她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哟。”孔子空踏着轻快的步调走上来，调侃：“前几天还护得像块宝，怎么今天就变成草了？”
孔肖吟忍耐力终于到极限，将口红啪的往桌上一扔，冷眸望向他：“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告诉嫂嫂你前几天出去鬼混的事。”
“我那是正常的生意应酬。”孔子空不急不缓的辩解。
“谁家的应酬这样啊？”
“谁家都这样。”孔子空走近了拍她肩膀：“不信？你去问问你那老板。”
“……”看来这梗是过不去了。
孔肖吟清楚，要让孔子空彻底不提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告诉他老板到底是谁，二就是分手。告诉他‘老板就是袁一琦’这辈子都不可能，那就只能用第二个办法。
误会最终还是要用谎言来收场。
孔肖吟瘪着嘴，故意装作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别提了，分手了。”
“就分了？”
“嗯！”孔肖吟故意恶声恶气答：“谁叫她出去鬼混。”
孔子空噎了下，紧接着抿嘴，一脸不信：“我还不知道你？搁这儿骗鬼呢。你分手能是这副样子？你早抱着被子哭成一团了。”
“……”她什么时候这个样子了。
“我去换衣服了，你快点。”孔子空丢下这句话出门，孔肖吟强撑着保持冷静，伸手去取被她扔掉的口红。
才旋开，啪的从内掉出半截。
“……”实在没忍住低骂了声，孔肖吟伸手往桌上一扫，全进了垃圾桶。
聚会在丁家的宴会厅举行。
到场的大部分是年轻人，大概应了聚会由头‘品酒’这一说，厅内各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宴会厅靠左的区域，放置着约七米长的吧台，吧台上摆满各色鸡尾酒，几名调酒师立在吧台后，花式玩弄着手中的酒瓶，炫彩夺目。
孔肖吟挽着孔子空胳膊入场时，大部分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丁家和袁家、袁家和孔家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关系，孔家的人出席丁家的宴会，这其中暗藏的深意，不由让人联想到前段时间孔肖吟和袁一琦的桃色绯闻事件。
袁一琦孔肖吟两人，连续两次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和孔子空的酒红色西装相配，孔肖吟出门特意换上白色丝质上衣和酒红色包臀短裙。就换衣服这行为，还被孔子空调侃了番。
他三句话不离‘女为悦己者容’，孔肖吟本来就烦他，干脆一路上都没理他，这才彻底将孔子空整老实了。
进场，他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少喝点酒，别怕，一切有我顶着。”
孔肖吟几不可闻抿唇：“知道了。”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孔子空绅士往旁一站，看似放手，嘴里却不动声色威胁：“你可千万别被我抓到你和谁在角落缠缠绵绵亲亲我我。”
“怎么还没喝酒就说胡话了。”孔肖吟嗤了他一声，朝人多的地方迈开脚步。
几次聚会下来，孔肖吟已经基本能认识这圈子里的人。某些就算叫不出名字，这人是哪家、家里正从事哪一领域的生意，她总是清楚的。
其中，丁晗是最吸引她注意的人。
丁晗长相偏甜美，秀气的眉和秀挺的鼻，笑起来颊边有酒窝若隐若现，浅浅勾人。许是她性格本身稳重大气的缘故，某种程度上掩盖了这甜美，平添几分端庄。若让穆子星来形容，她能且只能联想到古代的大家闺秀。
这样的人，和袁一琦竟是好朋友，让她觉得很奇怪。
倒不是其他什么奇怪，她单纯觉得丁晗有些亏。就袁一琦那冰块性格，丁晗完全可以和更好的人成为朋友。
才念及，袁冰块就入场了。
孔肖吟彼时正小口抿着某品牌的果酒，一看袁一琦的穿着打扮差点呛着，一口酒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袁一琦换衣服了。
灰色丝质上衣和及膝印花裙不知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白色丝质上衣和酒红色阔腿裤，她冰冷着一张脸，气势十足。
孔肖吟低头望望自己，不着痕迹往角落处挪。
这完全就是巧合。
她换衣服是临时起意，袁一琦总不可能预知未来。
关键这巧合也太他妈巧了。结合前段时间的事一琢磨，她俩关系指不定被传成啥样呢。
已经有不少人将视线肆意在她和袁一琦身上流连，孔肖吟刻意维持着淡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腹诽：这都什么鬼缘分。
偏在这时，袁一琦还要发消息来质问她：“你搞什么。”
这句话该她问她才是吧。
明明下午都换好了衣服，晚上还换什么换，显摆自己衣服足够多是吗。
孔肖吟更不客气，索性连消息都不发了，直接远程递给袁一琦冷漠一眼神，表达她对撞色这事的不满。
探究的暧昧眼神越来越多，孔肖吟已经无暇去顾及，毕竟今晚是来干正事的，她得振作起来。
投影仪不知何时开始运作，灯光渐灭，只在关键处留下稀疏的几盏灯，维持着室内的照明。
颇有氛围的灯光色调，伴着轻缓的音乐，慵懒的情绪渐渐被勾起来。室内很安静，只不时传来酒杯与酒杯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孔子空趁这机会到她身边来，一碰杯：“你和袁一琦那衣服怎么回事。”
都说女人最怕撞衫，可眼下这情况，撞衫倒还好了。这撞色算怎么回事，这两套说是情侣装都没人敢不信。
孔肖吟正烦这事，发泄似得，故意半真半假掺着说：“我说袁一琦就是那老板你信吗？”
“那你这是故意换上情侣装来秀恩爱？”孔子空配合她往下说。
孔肖吟一扬唇：“嗯哼。”
孔子空耸肩，一脸无谓：“既然是有意安排，那你就笑得开心点啊，这苦瓜脸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逼无奈呢。”
“……”就知道他不会信。
“不然现在走？”孔子空又提议。
孔肖吟稍一沉吟：“再等会儿，总不能让人趁机挑我们孔家的错处。”
孔子空本想表示挑也没事，但孔肖吟都这么识大体，他还怎么能肆意妄为。
“那好，那我们就……”
孔子空话还没落，投影仪突然黑屏，投在白墙上的画面自动消失。黑暗中，仿佛前方就有吞噬人的黑洞，一片恐慌。
孔子空的手悄悄揽上孔肖吟的肩膀，眼神戒备看着周围，准备随时带她走。
孔肖吟明白这是袁一琦动的手脚，并不害怕，视线在黑暗中寻找着袁一琦的影子。
她们没有商量过对策，接下来该怎么演，她完全没头绪。
不过既然是黑客入侵，那应该要恐慌。
正当孔肖吟要表现慌张之时，投影仪上重新出现画面。
还是酒。
一开始投影仪上就在播放关于酒的视频，所以这时出现酒并不新奇，只是这酒……
孔子空握在孔肖吟肩膀上的力道渐松，孔肖吟回头望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和她一样，观察那酒。
这酒没什么奇特之处。
只不过是孔颂吟出事前最爱喝的一款酒，好巧不巧的是，这款酒自他们出事后就停产了。
视频中播放的是这款酒的生产工艺，产地和用材一一详尽介绍，背景音是一道醇厚的男声，有如清酒般透亮的声线，孔肖吟直觉这声音是袁一琦她小叔的。
视频接近尾声，室内的灯逐渐亮起，适应中并不会觉得光线刺眼。
中途黑屏的小插曲并没引起太大的轰动，宴会厅内依旧响起酒杯碰撞的声响，人来人往，觥筹交错。
和孔子空一样，孔肖吟亮灯后第一件事也是找袁一琦。
她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左右环顾着脑袋，一双惯常漠视的眸子此刻极有神。孔肖吟凝眉，见孔子空朝袁一琦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抬脚跟上。
他们三人举动太过怪异和突兀，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孔肖吟适时拉了拉孔子空的手臂，轻声道：“不合适。”
孔子空才明白孔肖吟说的不合适指什么。这场合，不合适。
走到近前了，他与袁一琦擦肩而过，仿佛他往这儿走，只是为了去取袁一琦身后的那款酒。
气氛复又恢复正常。
孔肖吟跟在他身后，佯装无意和袁一琦对上眼神，双方皆明了。
等会儿卫生间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