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伏·许你一臣（六）

    许沁又一次被强制休假，回了孟宅。孟怀瑾，付闻樱面色沉闷地坐在上首。许沁双手交叠，指尖不停地抠进皮肤，闻风赶到的肖亦骁十分后悔进来之前没有多吸两口空气，现在这个窒息的氛围弄得他浑身肌肉紧绷。“婶婶，我找人打听过了，望乡希望工程小学那里的建筑建设的质量非常高，就是信号还没来得及完善，山体滑坡只封了路，没有造成楼房垮塌，孟宴臣肯定没事的！”肖亦骁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您看，沁沁才输完液赶回来的。该让她好好休息，这脸都蜡黄了！”说着肖亦骁就扶着许沁准备上楼。 孟怀瑾心疼地看了一眼女儿，是瘦了不少，脸色也很差：“去吧，我让阿姨熬点汤，好了叫你。”许沁的脚步刚踏上台阶，付闻樱突然站起，语气中的冰冷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期她厉声质问许沁的时候：“沁沁，养了你这么多年，送你去国外读书，纵容你进了医院，我以为你会乖乖听话，结果，你还是跟那个人搅和到了一起！” 许沁在楼梯上趔趄一下，被肖亦骁扶住，许沁一听到这样的语气，生理性的紧绷和恐慌。“不是的妈妈！我没有！我晕倒了，被他看见了···我是有跟他说过复合，但是我没想欺骗您···” 付闻樱深吸一口气，面色如常，走到许沁面前：“跟他复合？他答应你了？他也配？”许沁摇头，眼中已经起了一层水雾。付闻樱走近一步，已经把许沁逼到墙角：“他跟你不是一个世界，你为了他抛弃一切，不要养了你多年的我们，也不要疼爱你的哥哥，他帮你打了多少掩护，你以为我都不清楚吗？你就是想逼着妈妈去做一个恶人，是吗？” 许沁心上一抖，所有的话堵在嗓子里，发不出来一点声音，那种撕扯，窒息的感觉疯狂上涌，许沁现在脑海里疯狂地闪回孟宴臣紧紧抱着他的场景，可惜，现在孟宴臣不在，没有人可以挡在她身前。肖亦骁看着这压抑的场面，看了看一脸难色却不发一言的孟怀瑾，捏了捏拳头转脸换上讨好的笑脸：“婶婶，你看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等沁沁身体休息好了，您再教育也不迟是不是，我先带沁沁回房间了啊。” 不等付闻樱有下一句话，肖亦骁掐起许沁的肩膀，就快步地上楼，往房间提溜。等关上房门，肖亦骁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沁沁啊，以后你们家真的不能轻易来啊···” 许沁没有心情理会，翻出手机又拨了孟宴臣的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许沁瘫坐在床上，捏着手机一抽一抽地哭泣。“哎哎！沁沁！你别哭啊···”肖亦骁最看不得女人哭，赶紧拿纸去给许沁擦眼泪，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收起了往日的戏谑：“你们俩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个比一个憋闷，一个比一个苦逼。被安排了不敢反抗，不反抗又不甘心接受。沁沁啊，听哥一句劝，这个世界上，有太多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是我的错，其实最不配的人，就是我。”许沁看向肖亦骁，眼神里仿佛就是一个深深的死潭，“我舍不得当年的一切抛弃了宋焰，现在我又去求复合又想着能劝服妈妈接受他···” 肖亦骁并排坐在床上，轻轻地拍拍许沁的背：“沁啊，不是哥说你，你跟宋焰当年如果排除万难在一起了可能跟现在也许会不一样，但是这都十年了···两家的恩恩怨怨早就缠杂不清了，不说配不配，就说宋焰，能接受婶婶吗？别说你们家不喜欢宋焰，宋焰又喜欢你们家吗？这已经不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肖亦骁的话字字指出了症结，如果当年选择了不顾一切，现在不知道是一个什么光景，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不是18岁了，不是那个可以无所畏惧向前奔跑的年纪了。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事业，生活在了完全两个不同的世界，许沁不能为他跟现在的世界斩断联系，宋焰也不可能踏进她的世界。想来，他们大概真的是年少时期的情深缘浅，长大时的有缘无份了。 肖亦骁言尽于此也不再多劝，正站起来准备离开，突然桌上的水杯，墙上的挂画，百叶窗都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台子上的花瓶也都摇摇晃晃地摔碎在地上。“地震了！”许沁拉起肖亦骁去了浴室，两人躲在墙角，约莫过了几分钟，震动平息，肖亦骁和许沁赶紧冲下楼去看父母。 付闻樱和孟怀瑾因为处在一楼，两人直接被拉到了空旷地方，看到跑出来的肖亦骁和许沁，付闻樱才摸了摸胸口。“这才下完暴雨没几天，这是哪里又地震了？”肖亦骁正奇怪的时候，许沁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是医院打来的。 望乡镇发生了地震，多处房屋垮塌，人员被困，帝都离望乡不过两小时的车程，医院的救援小组自然是要全员待命，支援灾区的。 医院的大巴在军车的引路下，很快到达了望乡镇的地界，“前方多处坍塌，车辆无法通行，请医护人员有序下车，我们护送大家前行。”长官拿着喇叭站在车顶指挥，离望乡震区约莫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医护人员两两排队，被军队的士兵和军犬包围着前行。 二十分钟的路程因为山体滑坡和道路塌陷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震区，医护人员的白大褂上早已经蹭上了不少泥土。但是大家都安安静静迅速赶路，没有一人敢拖慢进度。 等医护人员到达的时候，当地的消防官兵和警察还有幸免于难的村民们都在有序地抢救伤员。大家看到这满目疮痍，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许沁望向四周，一阵泛疼。忽然，她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孟宴臣那与村民格格不入的衬衫和皮鞋，即使是已经灰尘满布，脏乱不堪。在人群中依然扎眼。 许沁霎时间红了眼眶，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下，心跳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加速。 孟宴臣暴雨之后本想联系许沁和父母，但是手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加上山体滑坡，根本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今天本是借书记家的车回程，半路又遇上地震。于是孟宴臣只能穿着西装革履跟着老乡们展开救援。 孟宴臣抬着尸体经过的时候，余光捕捉到了一片白色，抬头一眼便看到了许沁，孟宴臣看着红了眼圈的她，做了个“安心”的口型。 许沁看着头发染灰，西装变形的孟宴臣，站在一众制服和老乡朴素衣着之中，略显滑稽，不禁笑了出来，同时眼眶的泪顺着苹果肌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