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世界2：末日】第12章：圈套 屠杀
天亮了，鼻孔中充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好像混杂了血腥、火药、橡胶、烧焦的尸体和金属，此外还有一股来自人体脏器的恶臭。 在那三架银色战机的帮助下，美国大兵们打败了深空，干掉了每一台会移动的装甲车辆和机器人，炸掉了每一台炮塔。但瑞恩不认为他们赢了，瑞恩少校好像说过什么来着？对了，他说这个基地原本有将近6000名驻军，现在只剩下不到1300人，其中还有200多名重伤员。基地的最高长官原本好像是一位叫斯普鲁恩的少将，现在军衔最高的军官是一名昏迷未醒的中校，瑞恩已经成了指挥官。 如果这也能叫胜利，那付出的代价未免太惨重了。 旁边的qwer也醒了，正默默地看着随风球，只有两人中间的小冰还在沉睡。小冰的脸蛋被烟雾熏黑了，又被一道道眼泪冲得像个小花猫，看上去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qwer的蓝眼睛里仍残留着一抹倦意，硝烟同样熏黑了她的蓝发和半边脸颊。随风球伸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却发现手掌也是黑乎乎的，不用说，他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早晨的风依然很冷，带着一丝透骨的寒意。qwer用军毯把小冰裹紧了一些，小冰翻了个身，忽然哆嗦起来，像是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qwer怜爱地摸着小冰的头发，轻声说：“可怜的孩子，昨天的经历一定把她吓坏了。” “是啊，她还这么小，却看到了这么多不该看的东西。”随风球想坐起身子，却没能成功，看来昨天消耗过多，短短五六个小时的睡眠没能让他恢复体力。战斗结束后，他和qwer又帮着救助受伤的美国大兵，累得几乎无法动弹，9524给他们送来毯子的时候，随风球已经倒在地上睡着了。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公共浴池那儿还有几个水龙头能用，去洗漱一下，你们两个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鬼魂。”9524出现在两人面前时，脸颊干干净净的，头发在脑后挽得整整齐齐，肩上还挎着一把块头很大的步枪，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 随风球呻吟着坐了起来，感觉浑身酸痛，似乎每一根肌肉纤维都脱离了原来的位置，完全使不出力气。9524却依然精神如常，眼神凌厉如昔。对她来说，昨天的激战似乎只不过是赛前热身，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 “磨蹭什么？快起来。”9524抬腿在随风球身上踢了一脚，转身离去。整个基地的美国大兵，也抵不上9524一个人有精力。随风球愣愣地看着9524左右扭动的翘臀，从来不知疲倦，远远超出旁人的反应速度，接近金刚狼的自愈能力，他真的有些怀疑这位性感女特工到底是不是正常人类。 随风球戳戳qwer：“那个……你难道没发觉吗？她好像从来不知道疲倦，她体力好得出奇，她……她好像不是人。” 随风球终于艰难地爬起了身，揉着酸痛不已的双臂，自语道：“我严重怀疑她是变种人，就像你们漫画里产生了基因突变的那种超级英雄。” qwer若有所思地侧着头，轻声说：“你的怀疑有点道理，我以前曾听过这个说法。” “什么说法？”随风球顿时来了兴致。 “基因增强手术。很久前我曾听人提过，军方在秘密进行一种基因强化实验，可以让正常人变得更灵敏、更强壮、更聪明。但这个消息一直未经证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Fuck！”随风球两眼瞪得溜圆，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句脏话，“难道英国妞是个基因强化人？难怪她这么厉害！” “不一定是真的，你不要瞎猜。”qwer费力地站起身，两人并肩向公共浴池走去。 餐厅已经成了一个大坑，既没有厨师，也没有厨具，早饭就是美国大兵们的经典野战口粮——蜜汁鸡胸配米饭。半天一夜都没食物下肚的随风球，也顾不上去品尝什么滋味，狼吞虎咽地干掉了整整两份。 吃过了饭，9524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给随风球和qwer一人分了半杯。半杯咖啡下肚，随风球才舒畅地吐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大兵们用野战帐篷拉起了一个临时指挥所，瑞恩少校把所有还能动弹的军官都召集到了一起，商讨下一步的计划。9524有军衔，又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就被请去做顾问。qwer因为有中情局特工的身份，也参与了会议。随风球虽然没有官方身份，但他也跟了过去，站在qwer身后仔细倾听。 瑞恩少校拿出一枚电子地图，把全息影像投射到了充做沙盘的弹药箱上，目光左右扫视一圈，才开口说：“经历了昨天发生的一切，我有理由相信：美国全境甚至全世界，都遭受了深空的大举袭击，智能机器已经再度向人类不宣而战。” 无人应答，与会的军官都面色沉重，默默地盯着弹药箱上方的全息地图。瑞恩点上一根雪茄，再度扫视了一圈：“咱们伤亡惨重，缺乏能有效杀伤机器的重武器，还有很多伤兵急需医疗，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建议？” 一名肩上缠满绷带的上尉放大了全息图，指点着图中的某处说：“在咱们南方是圣迭戈海军基地，北方是内华达州内利斯空军基地，我认为应该放弃这里，向圣迭戈或内利斯靠拢。” 另一名少尉点头附和：“对，咱们现在只有不到1000名战斗人员，又缺乏重火力，如果智能机器再次来袭的话，咱们肯定是顶不住的。” 瑞恩皱起了双眉，显然对这个提议很不满意。他还没说话，旁边一名黑人中尉就表示了反对：“基地里还存放着大量的武器装备，放弃这里，就等于把它们都送给了智能机器。” “没办法，全部炸掉吧，总比送给深空强。” “我觉得这样不太合适，昨天和咱们作战的全是基地内的智能武器，他们已经被击溃了。一整夜深空都没有再次发起攻击，或许别的地方和咱们一样，也打败了机器的进攻。咱们应该等一等，等待通信恢复。” “咱们可以等，可受了重伤的士兵们不能等，再不接受治疗，他们就会死！” “老乔治不是还在吗？他会照顾好那些伤兵的。” “不行，急需手术的人就有十几个，没有机器医生帮忙，老乔治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见鬼！天罚都没能干掉深空，他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他不是恶魔，他是机器，是咱们人类造出来的超级计算机。” ………… 议论很快变成了咒骂和牢骚，军官们都在抢着发言，一时间连谁在说话都听不清。美国大兵们太依赖高科技装备了，没有了电脑帮忙分析局势，他们就像是一群失去了蜂王的野蜂，只会“嗡嗡嗡”地乱飞乱撞。 “昨晚自动飞来参战的银色战机是什么来头？”一直冷眼旁观的9524忽然提出了疑问。 军官们互相看看，一时哑口无言。战斗还没有结束，银色战机就飞离了战场，由于战况激烈，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它们飞往了何方，更没人知道它们是什么机型，隶属哪支部队。 看到众人的反应，9524轻轻地点着头：“我明白了，这是你们政府的秘密武器，你们还没有被授权知道这件事。” 在场的美国大兵们脸上出现了尴尬之色，包括瑞恩少校也不例外。9524说得没错，他们级别太低，而这种银色战机的保密程度又非常高。 “长官，长官，你们一定想听听这个。”一名通信兵一头闯进帐篷，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通话器，“刚刚收到的信息。” “长官，米勒中校醒了。”一名满脸血污的医疗兵也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声向瑞恩报告。各位下级军官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连瑞恩少校也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已经焦头烂额，完全乱了方寸，急需上级给予指示。 基地参谋米勒脑袋上缠满了绷带，脸上几乎布满了已经干了的血痂。昨晚指挥中心大楼遭到袭击时，他被一发高爆弹震昏了，脑部受到震荡，内脏也有轻微的出血。但相比那些尸骨全无的高级军官，他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瑞恩向米勒做了简单的汇报，然后示意通信兵打开通话器，播放收到的那条信息。 “……洛杉矶北方……北方基地……这里是空军一号，我们被导弹击中，迫降于死亡谷，经纬度……；重复……洛杉矶北方基地……我们……被击中……迫降……待援……”通信质量很差，声音时高时低，又断断续续。但在场的军官都听明白了，美国总统的座机遭遇导弹袭击，迫降在死亡谷，急需救援。 米勒中校的脸上仍残留着极度的震惊和迷茫，似乎还没从昏迷中彻底清醒过来，又似乎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给彻底打蒙了。隔了一会儿，他才问道：“就这些吗？还有没有收到别的信息？”通信兵不住地摇头，从深空发动攻击至今，这是他收到的唯一一条信息。 中校又让通信兵播放了一遍求救信息，脸色渐渐变得极为凝重。沉思片刻后，米勒宣布道：“我们要派出援兵，越快越好。” 瑞恩眉头紧皱，两条眉毛几乎绞在了一起：“有点不太对，信息没有加密，而且没用代号。” 米勒愕然道：“你什么意思？” “我怀疑这条消息的真实性。”瑞恩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里的疑问，“空军一号上的机组人员都清楚总统出行时的代号，他们不会用这种方式发出求救信息。还有，如果要避难的话，空军一号应该飞往夏延山，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跨越整片大陆飞到加利福尼亚来。” 米勒中校也拧起了眉毛，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摇头说：“仅凭你的怀疑不能否定这条消息的真实性，事关总统阁下的生死，我们一定要尽快派出援兵！” “深空诡计多端，这或许是它的计谋。”一直倾听的随风球，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米勒略觉不快，冷冷地打量了随风球一眼：“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发言？” qwer的蓝眼睛中射出了怒火：“米勒中校，随风球是中国公民，就是他最早发现深空有了自我意识，他是最有资格发言的人。” 9524也点头附和：“对，我可以证实这一点。就是因为随风球的坚持，世界各国才能得知深空企图灭亡全人类这件事。” 米勒微微一愣，盯着随风球上下打量，在场的美国大兵也都把目光投向了随风球。两人抢着替他出头，随风球不禁向qwer身后缩了缩。 冷场片刻，那名黑人中尉提议说：“通信班正在抢修线路，最多四个小时后有线通信就会恢复，或许我们应该等一等，看华府方面是否有相关消息。” “如果消息是真的，那么总统阁下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米勒仍然固执地摇着头，“不行，等不了那么久，深空一旦截获了那条消息，肯定会派出机器人追杀总统阁下，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你们谁愿意跟我来？” 瑞恩大口大口地抽着雪茄，默默不语，那名黑人中尉也低下了头。在场的大兵中，只有一名上尉和两名少尉举手表示同意。米勒很是不满，但众人经历了一番苦战，他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得点头说：“很好，你们三个跟我来。瑞恩少校，你们在此待命。” 米勒带走了将近300名没有受伤的大兵，还开走了基地内仅存的两辆吉普车和几辆运兵车。瑞恩反复争辩，说很多重伤员都急需救治，米勒才勉强留下了一辆吉普，让瑞恩派人去附近的城镇寻找外科医生。 死亡谷位于加利福尼亚和内华达的交界处，距离洛杉矶北方基地不足100公里，原本很快就能赶到，但考虑到半数美国大兵都是步行，需要轮流换乘运兵车，赶到死亡谷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 瑞恩盯着运兵车留下的烟尘，脸色阴晴不定。他不能说米勒的决定是错的，但瑞恩总感觉不对劲，随风球和qwer的话更是加深了他的疑虑。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军人，瑞恩对危险有一种极为敏锐的第六感。现在，他隐约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两个小时后，瑞恩派出去寻找医生的吉普车回来了，同时带来了两名外科医生。通信班也修好了线路，并且与夏延山北美防空司令部取得了联系。但得到的消息却让瑞恩直冒冷汗——威廉总统安然无恙，他根本就没有乘坐空军一号。 米勒的队伍肯定是中计了，他们一旦赶到死亡谷，立即就会遭到智能机器密集火力的围攻。瑞恩尝试呼叫对方，却收不到任何回应。也许应该派出部队支援他们，但是基地内加上伤兵也不过一千人，实在分不出人手。 “瑞恩少校，”9524出现在瑞恩面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可以开上吉普车去死亡谷跑一趟，希望能赶上米勒中校。” “那太好了！你需要几个人？我把最得力的狙击手派给你。”瑞恩大喜，他亲眼见识过9524的身手，她肯主动请缨是再好不过的事。基地目前分派不出队伍，只派几个人负责联络倒是没问题。 “不用，我只需要一个人。” “谁？”瑞恩少校大为不解。 9524抬起手臂，伸出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着跟在qwer身后的随风球说：“他。” 道路一侧是漫漫黄沙，另一侧则是黄沙漫漫，稀稀疏疏的石柱点缀在黄沙和灌木丛之间。车轮掀起了滚滚沙尘，随风球穿着美国大兵的作战服，怀里抱了一把双枪管的XM8-Ⅲ和9524那把狙击步枪，愁眉苦脸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9524把油门加到了最大，这辆吉普是老旧的悍马，嗓门很大，动力十足。离开基地已经很远了。qwer本来不同意随风球和9524一起前往死亡谷，可在瑞恩少校的劝说下，她最终还是让步了。随风球本人也很不乐意，他不明白9524为什么非要拉上他。 随风球原本以为9524有些话要和他私下说，没想到一路上9524一直紧闭着双唇，只是用满含警觉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起伏的山峦出现在前方，那是内华达山脉，恶名昭著的死亡谷就位于山脚下。 死亡谷地势险恶，气候恶劣。1849年，一支前往旧金山的淘金队为了抄近路选择了跨越死亡谷，经过长达80多天的艰难跋涉，才有极少数人得以生还，大部分人都丧身于此，“死亡谷”由此得名。 9524放缓了车速，终于说出了上路来的第一句话：“糟了！” “什么糟了？”随风球一时摸不着头脑。9524不再说话，只是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前方。随风球抬头看去，远处，成群的秃鹫在空中盘旋。 车子继续驶近，现在他们是在山丘和石块间穿行。地势极其险峻，更为可怕的是，9524竟然不减速，悍马嘶吼着在岩石间起伏奔腾，不时溅起大片大片的碎石。随风球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身边的护手，吓得脸色发白。 “就是这里了。”9524终于一脚踩下刹车，吉普车停在了一块火红色的巨岩下。9524从随风球怀里抓过自己的狙击步枪，一跃下车，手足并用爬上了巨岩。随风球坐在车里喘息了一会儿，等待狂跳不已的心脏恢复正常后，才颤抖着推开了车门。 直到爬上岩石，随风球才明白9524为什么要把车停在这里，巨岩上视线良好，曲折迂回的大峡谷尽收眼底。 9524半蹲在地，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峡谷内的情况，其实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峡谷中黑烟滚滚，弹坑密布，到处都是车辆的残骸与美国大兵的尸体。他们来晚了，米勒中校他们已经全军覆没。 “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随风球呆立良久，才梦呓一般问出了这句话。 9524并不回答，示意他提起步枪：“用XM8-Ⅲ的瞄准镜往远处看看。” 随风球依言举起步枪，把右眼凑到瞄准镜上，然后他惊呆了。远处，更远处，美军的尸首似乎布满了整个峡谷。原来，深空不只给洛杉矶基地发送了这个假消息，它的目的是吸引更多的美军来到这个死亡谷，然后一举全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