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的葫芦】第十八章 雪霓神树
雪霓花开的满满当当，层层叠叠，远远望去，像堆积的厚厚白雪。雪霓难种，百年成干，百年分枝，百年新苞。然一旦花开，永不停歇，此朵才谢，彼朵又绽。生生不息如雪域之民众，绵绵不断如冰源之雪灵。
雪霓花为雪域国花，整个雪域只有七树。雪域五族，各有一树。雪堡种有两树，一树在雪女所居雪殿之中，另一树便在此处，雪堡堡主的飞英园。
雪霓树上挂有护铃，风一吹动，便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很是悦耳。树下建有环形花廊，设有桌椅茶具。一条青石小路延伸出去。
落在地上的雪霓花，一层铺了一层，花侍会将石路上的花瓣拈到两旁。人一走过，花香氤氲，心宁神静。
此地极为幽静，为飞英园中的英园，平日里只有与堡主至亲之人，获得堡主许可方可入园。园中有一名花官和一名花侍，春风醉人，两人倚靠在园门旁，打着盹。
树下坐着一位女子，捧着一本书，看得出神。
微风拂过，护铃声响，雪霓树上的某处花团散发异彩，一声空灵之音从花中传出。
女子听到此声，连忙退到树外，花官和女侍也跑了过来，三人望着树上，激动异常。
纯白的花树之中，有一团白花飞将出来，仔细看去，白花变成了一只飞翔的鸟，鸟儿围着树身飞舞，叫声如雪落冰坠之清冽，又有冰消雪融之温暖。
“雪域3050年已时一刻，飞英园中雪霓神树诞下第105只雪霓神鸟。”花官在一个小本子上飞速记下。
雪霓鸟飞到三人身边，转了一圈，回到树上，钻入花丛之中，化为花中一团。
“离树为鸟，入树为花，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雪霓鸟只是传说。”女子说道。
“雪霓神树吸天地精华，显大陆气运，雪霓花凝神聚态，孕育出雪霓神鸟，这是雪域之福。” 花官祈福道。
雪霓鸟又从树中飞了出来，飞到树的顶端，四处瞭望。
花官花侍双手合十，女子也跟着合上双手。
“雪霓神鸟，愿你看护这片大陆的和平。”花官说道。
雪霓鸟选了一个方向飞走了，花侍眼尖，从树下捡起一根洁白的羽毛，双手捧着，呈给花官。
花官从腰间取下一个锦袋，将羽毛装了进去。
“迎娶夫人的羽衣上，用了三百根雪霓鸟羽，飞英园的库存被七公子一扫而空了。”
“用了这么多吗？”女子惊讶道。
“三百年前的常羲夫人，用了三百三十三根雪霓鸟羽，制成暖裘，以备越极北之地，书上记载，常羲夫人蕙质兰心，坚韧不拔，兼具阴阳两德，我观夫人待人温厚，眉宇之间聚有英气，会不会是常羲夫人转世？”花官歪着头道。
一旁的花侍也连连点头。
“我哪里能和常羲夫人相提并论，”女子笑道，“你放心，那件羽衣对我意义非凡，我会好好爱惜。”
“夫人，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真的想夸夸你。”女官嘟着嘴道。
女子用手碰了一下花官的鼻子，顺手将一缕被吹乱头发抚到她的耳后。
园门口响起敲门声，花官和花侍对望一眼，开心地向园门边跑去。
“肯定是诺儿姐姐来了。”花官说道。
女子跟在二人身后，两人不过十四五岁，本是孩子天性，却要日夜守在园中，等着雪霓神鸟每一次出现。尤其是花官，有着异于同龄孩子的成熟。但对女子来说，这种成熟让她有些心疼。
门外站着一位侍女，看到女子，躬身行了一礼，道：“夫人，殷小可姑娘来了。”
“太好了，”女子微笑道，“诺儿，你先去膳殿备些南方的糕点。”
“诺。”诺儿领命后，朝着花官花侍眨了眨眼，便朝着膳食堂去了。
“那我先回去了。”女子将书递给花官，对二人说道。
花侍比了比手势，咿咿呀呀的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夫人，你什么时候再来？”花官问道。
“有时间我就来。”女子说道。
花官花侍恋恋不舍地看着女子离开后，合上英园的大门，回到孤零零的园中，与雪霓树作伴。
从两人记事起，便被送到英园之中，守护神树，除了重大日子堡主会来园中祭拜，其余时候都是两人作伴。花侍原本就不善言语，常年缺少交流，更是话也不会说了。
直到七公子白辰楫迎娶流沙之女殷晴柔，平淡的生活才有了变化。殷晴柔常来园中看书，她的侍女诺儿不能入园，常等在门外。一来二去，四人便相熟起来。
花侍对着花官比划着手势，花官咧着嘴道，“等会儿诺儿姐姐还会来，我知道，她一定会给我们捎一份儿南方的糕点。”
殷晴柔远远地便看到一位妙龄女子站在庆楫宫门口，那女子看到她，连忙跑上前来，对她行礼道，“夫人，小可前来拜会。”
“这里风大，怎么不进去？”
门旁立着的一位侍从上前禀道，“夫人，我们请过殷姑娘，殷姑娘说要在此处等你。”
“夫人，我早就想来拜见，只是得不了空。”殷小可说道。
殷晴柔拉着她的手，“快随我进来。”
殷小可一路相随，左顾右盼，只见亭台楼阁，廊迂院深，仆人侍从，各司其职。
“夫人，这庆楫宫可真大。”
“庆楫宫是副宫，又是第七宫，与其他宫殿比之不足。”殷晴柔道。
雪堡堡内有十宫，十宫依雪域五地而建：林海，清庆，玄远，枫恍，荻原。因而十宫有正副之分：正宫分别为林宫，清宫，玄宫，枫宫，荻宫。副宫为海宫，庆宫，远宫，恍宫和原宫。十宫绕雪女所居雪殿和堡主的飞英园而建，象征五地以雪女为尊，以雪堡为尊。
十宫为每任堡主子女所居。堡主现有七子，分别是长公子白墨羽，二公主白墨玉，三公子白墨亘，四公子白玄璇，五公主白玄玑，六公子白玄溪，七公子白辰楫。七子依长幼顺序入主十宫，所以每个宫殿取有七子名字最后一字。
白辰楫排位老七，故他所居宫殿为庆楫宫。他也同时为清庆之地的监察，他的二姐白墨玉居正宫清玉宫，她为清庆的总督。待下一任堡主继位时，众子需搬离宫殿，去往各自的属地。
殷晴柔带着殷小可来到一间偏房，屏退仆人，关上门，说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无须拘束。”
“柔姐姐，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你。”殷小可说道。
“你们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
“这里比流沙冷多了，我们二十个人，被分到了不同的堂中，难得一聚，我和齐修他们离得近，齐修和葳蕤在药堂修习医术，识草辨药，上次我去找他们，葳蕤趴在案桌上睡着了，说梦话都在背药书。威牛和罗织在武堂，一个练得是千斤锤，一个练的是梅花针，真想看看他们对决，柔姐姐，你说谁会更胜一筹？”
“千斤锤，梅花针，都是厉害的武艺，胜负可真不好说。”殷晴柔说道。
殷小可看到有一面墙，被做成了书架，从墙脚到墙顶，堆了满满的书。
“柔姐姐，你还是这样爱看书，这一墙壁的书，要多久才能看完啊？”殷小可皱着眉头道。
“在流沙时，觉得世界很小，到了雪堡，才知晓世界之宽广，历史之厚重，奈何分身乏术，寿命有限，不能一一去探查访览，书积前人智慧，通古今之言，记奇闻怪谈，晓风俗人情，故而我喜读书。”
殷小可一脸崇拜地看着殷晴柔，说道，“难怪七公子会喜欢你，柔姐姐，可惜我是女儿身，不然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殷晴柔笑着斟了一杯茶，递给殷小可。
“听诺儿说，你在飞英园中看书，什么书那么重要，要去飞英园看？”
“是一本记载了每任雪女生平的书。”
这时，外面有人用身体推开了门。
“诺儿，你拿的什么？”殷小可说道。
“是夫人命我去膳殿取来的凉糕，专为你取的。”诺儿说道。
“虽不是流沙的凉糕，但也可解解馋，抚慰一下流沙的胃，诺儿，你也坐下尝尝。”殷晴云说道。
三人各拿了一块凉糕品尝，待殷晴柔吃完后，殷小可继续问道，“柔姐姐，你可有什么发现？”
殷晴柔点点头道：“两千年前，这片大陆上，妖魔作乱，瘟疫横行，旱涝轮践，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极北之地的雪灵族人见此情景，心生不忍，遂感召五位英杰，越极北之地，入冰塬，获雪灵之力。五位英杰凭此神力，斩妖魔，驯野兽，解瘟疫，除旱涝，整片大陆从此安定下来。万物有水，万水有灵，以灵驭水，凝冰成雪，这便是冰塬的力量。雪灵国主与五位英杰曾定下契约，愿将冰塬之力相借，但需一位女子为连接之匙。这名女子便是雪女。雪女作为连接冰源的钥匙，须是女子，天生额间便有血红印记，为待选标志，待上任雪女终寿时，哪位女子额间血印变成蓝色雪花，便是下一任雪女。”殷晴柔顿了顿，“你们可曾注意到，流沙也有一位女子，额间有红色血印。”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是……”殷小可皱着眉头。
“是二小姐。”诺儿说道。
“对了，是二小姐云妹妹，可我听城主伯伯说过说，云妹妹的额间是受了伤，红印是后天形成的。可雪女都是天生额间便有印记，有印记的待选之女都登记在册的，雪灵署为此还查验过几次，可我们流沙从来都没有过额间天生有印记的。”殷小可说道。
“我今日发现，第29任雪女，额间红印是年少时才显现出来的。”殷晴柔说道。
“那二小姐是……”
“那云妹妹是……”
诺儿和殷小可同时问道。
“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殷晴柔有些不安地说道。
“如果云妹妹能成为雪女，柔姐姐成为堡主夫人，城主伯伯肯定高兴坏了，流沙之地将会变成流脂之地，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地方。”殷小可激动地说道。
“小可姑娘。”诺儿叫了一声殷小可，眼神示意她看向殷晴柔。
“柔姐姐，这不是好事吗，你为什么愁眉不展？”殷小可问道。
“我只想云儿能幸福安稳地过一生。”殷晴柔说道。
“成为雪女不就能幸福安稳地过一生吗？”殷小可不解道。
“成为雪女之后，云儿就不再是我们的云儿了。”殷晴柔说道。
“小姐，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求也求不来，你别太忧虑了。”诺儿劝慰道。
“是啊，柔姐姐，就算云妹妹额间有印记，也不一定就能成为雪女。”殷小可说道。
“但愿是我多心了。”殷晴柔说道。
“柔姐姐，七公子不在？”殷小可问道。
“下月就是飞英会，辰楫去各处送飞英帖。”
“传说中的飞英会，”殷小可双手紧握，满脸激动之色，“画堂里的人都在说飞英会，那些雪士们如何驭水弄冰，如何变幻莫测，我要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没有飞英帖，是进不了飞英会的，能拿飞英帖的人，都是鼎鼎有名的重要人物。”诺儿说道。
“柔姐姐就是重要人物，姐姐你会去吗？”殷小可拉着殷晴柔的手。
“你想去？”殷晴柔反问道。
“我当然想了，”殷小可说道，“话说，没有哪个人不想的吧，诺儿，你想吗？”
诺儿使劲地点点头。
“飞英会当天，我是没有资格进去的，但我知道一个地方，比在与园子里看还要好，等到了飞英会，我就带你们去吧。”
“真的吗？”殷小可和诺儿齐声道。
“真的。”
两人欢呼起来，抱着搂着殷晴柔，一阵阵笑声传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