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 黑暗帝国:第二部:远征军的终曲(第41千年):第十五章 灰盾
菲利克斯连长在想,去看他昔日同伴前是否要脱掉身上的装甲。他不喜欢自己肩甲上的极限标记在他和同伴之间产生的距离感。然而最后,他还是穿着他的装甲。他现在是一名极限战士,不应该对此感到耻辱,即使他还没有觉得自己完全融入战团。
担任基因原体的侍从,是一项有着沉重负担的殊荣。这些侍从无所畏惧!帝皇对他的星际战士们下达的命令从那个千年回响至今,通常来说,一名星际战士不会害怕任何东西。然而就算是无所畏惧,菲利克斯在从马库拉格之耀号前往鲁登斯号的途中却还是满心焦虑。
最令他焦虑的是,菲利克斯已经被正式许可加入极限战士战团,而他的朋友们却还留在之前的部队中。他现在是原体本人的战团的一员,这个战团古老而又肩负着厚重的文化。而且,他的迅速就职有点……奇怪。这不但是因为他还没有跟战团长打过招呼就成了这个战团的一名连长。而且这个战团早已满编,而且他还没有正式属于他的可以指挥的连。
这是出于政治原因,他很清楚。正是因为基里曼的意图,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件事。有许多原因促使原体选择原铸战士作为他的侍从,而不是更有经验的星际战士们。
首先,菲利克斯推测,原体想要表明原铸星际战士们才是新的星际战士典范。
其次——这不是菲利克斯的推理,而是原体过去告诉他的——原铸星际战士缺乏政务经验。基里曼把政务放在非战斗技能中最重要的位置。他认为,政治才能与军事才能同等重要。
大贤者考尔旷日持久的催眠灌输里并没有给原铸星际战士准备这方面的知识,因此原体任命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到重要但并非关键性的位置上担任各色专家的助手,或是星际战士军官的副官,还包括让他们成为原体本人的侍从。在菲利克斯成为侍从之前已经有过两个前任了。基里曼频繁改变这些职位上的任命,让原铸星际战士从直接服务中获得的经验。他只提拔那些在政务上显示出非凡可能性的人,之后再命他们担任责任重大的永久性职位。菲利克斯为自己被选拔上来而深感荣幸,他每日都在努力,希望不辜负原体对他的信赖。
再次,菲利克斯还想到了一点,原体是想要近距离观察他的新战士们。原铸星际战士虽然是在基里曼的授意下创造的,但他们也是考尔的造物。如果自己是罗伯特·基里曼,菲利克斯也不会信任大贤者。
但这些都不是让菲利克斯焦虑的事。以上这些都合乎逻辑,而且与原体喜欢做长期计划的偏好完全一致。但在菲利克斯的假设中还有第四个推测,而这最后一个推测正是让他烦恼的原因。
菲利克斯于大异端战争结束后不久出生在拉菲斯。他与同龄人相比似乎更清楚记得自己的童年,这意味着他记忆中的帝国,就是很久以前还依然存在希望时的样子。他记得旧奥特拉玛、帝国真理以及荷鲁斯的威胁逐渐远去后再帝国范围内重燃的乐观主义思潮。在他十三岁准备作为一名加入军团的新兵时,考尔的代表带着全部的授权文件前来传唤。从此菲利克斯的未来被改变了,陷入了这场噩梦。但他还保留着所有关于过去的记忆,经历几千年的静滞,也没有遗忘任何事情。
这些往事,也许是基里曼需要他的原因。
原体总是谈起过去时代的一些事情。菲利克斯察觉到了基里曼的怀旧情绪——基里曼虽然讲求实际,但带着很明显怀旧的倾向。第四个推测令菲利克斯焦虑,是因为这表明原体可能是孤独的。如果原体确实是这样的,那么他就过于富有人性了。
发现基里曼的人性令菲利克斯烦恼。帝国需要某个能够跳出人性束缚的存在来领导他们,而非一个具有普通人缺陷的人。
孤独的半神。这个想法让菲利克斯的脊柱颤抖了起来。
菲利克斯搭乘的运输机抵达了鲁登斯号上的小型空港,同时这略带伤感的想法也随风而逝。运输机穿过飞船的力场,进入了一处机仆们忙碌着的机库。甚至运输机还没有放下起落架,菲利克斯已经急不可待地想要下去了。
菲利克斯能不假思索地背出鲁登斯号的舰内结构。他清楚地知道如何在战役中使用它,鲁登斯号是一艘能让任何一个懂得欣赏太空战指挥艺术的人热血沸腾的船。但鲁登斯号对菲利克斯具有特别的意义,并不在于这艘船本身的功能和优雅的外形。菲利克斯热爱鲁登斯号因为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园。他曾经指挥过鲁登斯号,船上的人们如同家人一样亲切。
随着运输机的着陆指示灯变成绿色,菲利克斯走出舱门,走向船上的营房区。虽然基里曼重视菲利克斯拥有的过去时代的记忆,但菲利克斯觉得自己在鲁登斯号上的回忆更加珍贵。他从未回过拉菲斯。说实话,他也并不想回去。他听说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宗教世界,广阔的大草原上建满了教堂和帝皇的神庙,这个时代的人们把帝皇当做神来崇拜。一想到他的家乡被外来的意识形态改变,已经面目全非,菲利克斯就感到悲伤。
或许他有原体一样的乡愁:记忆中故乡早已不复存在。
每个人的生活都需要一些东西来稳定:一些与他人共同的价值观或记忆。因此原体需要菲利克斯,菲利克斯则需要他的兄弟。他曾经拥有这些东西,至少,还能再拥有少数几个星期。
这艘船上熟悉的景象和熟悉的气味把菲利克斯的忧伤酿成了一种甜蜜的惆怅。菲利克斯一边想着,一边让双腿带着他从左舷机库走向飞船的船脊。在走上通道后,菲利克斯的惆怅之情越发强烈。这艘船的每个部分他都很熟悉:走廊两侧的扶梯仿佛在欢迎着他,舱壁上有规律重复的机械圣诗印记:巨大的防爆门外壳;透过厚厚的钢化玻璃窗斜射在船脊大道上的星光。这艘船很小,背面堡垒群的方形基座伸入船脊大道。从堡垒群底层的狭窄过道和弹药运输管之间可以看到,有个人影正在上方的网络中移动,就像蛛网中的蜘蛛。
这艘船的小是相对于帝国的宇宙舰船而言的。虽然和马库拉格之耀号相比,鲁登斯号只是条小鱼。但它的船脊大道仍有十五米宽,高度几乎是这个数字的三倍。它其实很大,足以让人在里面迷路。
菲利克斯不禁自嘲起来。当自己都已经变得过于多愁善感的时候,又有什么资格去烦恼基里曼对过去的思念。否则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以自己通常的做法。发送命令不是只需要发送一个简单的数据链就行了?自己在干什么?莫非自己渴望着兄弟们的认可?或是自己想要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提醒他们,自己还是他们兄弟会中的一员?还是自己已经害怕自己已经不是了?
菲利克斯当然已经不再是一名灰盾,再也不会是了。但菲利克斯想念那段日子,想念他的兄弟们,他的兄弟们也会同样想念。现在,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突然,船脊大道已到头了,变窄成了一个狭小的通道。这个通道进一步分裂成了三条独立的通道和两个楼梯。分别通往迷宫般的货舱、仓库、引擎室、反应堆以及电机室。
最左边的通道通向星际战士的住处,军械库就在这条路上,这里还有原铸星际战士们的训练房和小小的医护室,它们都远离飞船的外壳,位于安全的船体内部。这艘飞船上有半个连的星际战士,他们所需要的装备占据了很大空间。菲利克斯经过一个车库,五辆反重力坦克被固定在一座巨大的载具升降梯竖井周围的地面上,正在沉寂中待命。
菲利克斯转过一个拐角,然后听到了人声,有一部分战士正在食堂里。菲利克斯加快了脚步。他的强化听觉辨认出那个嘶哑的笑声是比亚德尼·阿威孙发出的,而且食堂里至少还有另外三个人。他听见了查士丁尼·帕里斯在说话,比亚德尼再次大笑。随后响起的是卡拉尔的那平静的语调,他来自基因原体莱恩(莱恩·艾尔庄森,暗黑天使军团的基因原体——编者注)的基因序列。当菲利克斯走近,他们的说话声变得更加清晰,菲利克斯偷听着他们的交谈。传来的说话声表明这里可能还有其他六个兄弟,他们的低声交谈被武器拆开清洗时金属相互碰撞发出的尖锐声响盖过。
菲利克斯离食堂差不多还有六十米远。当菲利克斯走近时,有一名穿着日常便袍的原铸星际战士背着一件带凹痕的臂铠和工具筒,从一个侧间走了出来。那名战士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连长兄弟!”他说。
“索拉斯。”菲利克斯说。停在老战友的面前,两人紧紧握手。菲利克斯伸手拖下自己的头盔,夹进臂弯里。拉菲斯离马库拉格星系的恒星比首都世界要更远,但那里的大气稀薄,太阳很容易灼伤人类,因此菲利克斯的皮肤略带浅棕色。他漆黑的头发对一名星际战士来说长了一点,发梢扫过浅灰色的眼睛,给人极度严肃的印象。
索拉斯来自圣吉列斯(圣吉列斯,圣血天使军团的基因原体——编者注)的基因序列,他的瞳色是近乎透明的浅蓝色,他的脸就像他传说中的基因之祖一样苍白且具有美感。虽然编外之子们穿着和他们同族的初创战团同样颜色的装甲,但他们的日常便袍都是灰色的。然而,在菲利克斯当初还在船上的时候,索拉斯就已经把袍子染成了红色,以纪念圣吉列斯。
“我们为何有这样的荣幸,可以来欢迎你到来?”索拉斯说。
“这是我的荣幸才对,我的兄弟。”菲利克斯说。
索拉斯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张开嘴,露出了锐利的虎牙。
菲利克斯微笑。“见到你们我很高兴。”
“这意味着你有坏消息告诉我们。”索拉斯说。“我能看出来,兄弟。”
“我这么单纯吗?”
“我不需要是个智库就能读懂你的表情,菲利克斯。你不是一个善于掩饰的人。”
菲利克斯伸手搂住了索拉斯的肩膀。
“这个消息既好又坏,我的朋友。既好又坏。来吧,我会告诉你们大家。你们应该从我这里听到它——这是我最起码应该做到的事情。”
从食堂里传来一声由撞击引发的可怕的巨响,随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大部分音量来自比亚德尼那野性的叫喊。
“我会告诉你至少有一半人都在里面吗?”索拉斯说。
“我听到他们的声音了,虽然比亚德尼·阿威孙一个人就发出了十个人的噪声。很好。我想要跟他们所有人谈谈。”
“那么我回去带其他人来。我会传话的,连长。”
“中队长萨尔基斯在船上吗?”菲利克斯问。
“他在军械库。”
“又去乱焊他的战斗装甲了?”
"他还能干别的吗?”索拉斯说。“我先去找他。”
索拉斯匆匆离去。菲利克斯大步走下通道。食堂的门虽然关着但并没有锁上,他悄悄推开门,朝里面看去,脑海里立刻充满了回忆。二十位星际战士围着几条长桌站着,几乎挤满了房间。还没人注意到菲利克斯进来了。在他们面前铺着油布,武器部件被拆解出来进行清洁,他们全神贯注地干着手里的活。这地方散发着男人、枪油、研磨粉和冷掉的营养粥的味道。虽然规定上说他们不能在吃饭的地方从事这类工作,但他们还是聚在这里,因为除了训练场之外没有其他够大的地方可以聚会。军械库是不可能的,那儿太小了,而且萨尔基斯中队长的兴趣爱好在菲利克斯在的时候就已经占用了很多空间,自从那位费鲁斯·马努斯的子嗣掌权以来,那儿就变得更糟糕了。
不同基因序列的编外之子们组成了临时的战团,但在远征进行了几年之后,基里曼命令他们多花点时间进行混合小队的战斗,以使不同基因序列的战士能学习他人的长处,以及如何更好地进行合作。随着大多数编外之子们被永久分配到别的地方,他们在远征军中的数量不断减少,临时战团的成员每次轮换的时间也变得更长了。菲利克斯的半个连已经在一起战斗了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的大部分原铸星际战士都来自罗伯特·基里曼的基因序列。只有五个成员不是:比亚德尼的基因种子显然来自黎曼·鲁斯(黎曼·鲁斯,太空野狼军团的基因原体——编者注),他的皮肤覆盖着褪色的芬里斯部落刺青。接下来是阿德雷德和乌斯坦,他们是多恩的族人;切格里斯的雷健;还有莱恩·艾尔庄森的基因之子卡拉尔。然而,所有成员都是原铸星际战士,他们不同的基因序列本来可能会让他们分离。但同为原铸星际战士又把他们团结在一起。
经历了十来年的战争后,原铸星际战士依然是个新生事物。帝国的各项技术发展早已停滞多年。原铸星际战士的诞生令人们震惊:这是对帝皇——万机之神的神圣工作的亵渎,毕竟对其他人来说,这明显是只有神才能完成的工作。这是可能的,菲利克斯想。只因为罗伯特·基里曼这位原体的存在,才避免了原铸星际战士的降临引发帝国各个派系间的另一场战争。
不太有宗教倾向的人只关注原铸星际战士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他们比旧型星际战士要更高大、更强壮、装备了新型的强力武器。在原铸星际战士和旧型星际战士之间还有其他细微的区别,虽然那些看不见的部分对拯救帝国来说更加关键,但当人们目睹战场上原铸星际战士的作用时,这些更深层的区别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他们更强的耐久力和新武器装备那么重要。
房间里的大部分噪声来自比亚德尼。总是比亚德尼。他用一把轻投斧瞄准了一堆空的营养罐。营养罐后面的墙因为反复受到撞击而伤痕累累。卡拉尔就在离墙半米远的地方,打磨着链锯剑的锯齿,毫不在意投斧的靶子离他的脸是多么近。
其他人菲利克斯也很熟,但没有比查士丁尼·帕里斯更熟的了,查士丁尼和索拉斯两人,都是菲利克斯最亲密的朋友。
“我会扔中从左边数起的第二排第三个。”比亚德尼说,掂着手里斧头的重量。
“你赌点什么?”一个名为西塞罗的人说。
“这有关系吗?我从不失手!”比亚德尼吹嘘。
“你有次差点命中我,”卡拉尔说,“那就是一次失误。”
“那不是。我本打算吓你一跳,忧郁的天使。”比亚德尼露出夸张的表情说。他的头发是灰色的,剃成了高高的莫霍克发型。他的胡须根还带着些红色,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老。比亚德尼的鼻子因为很早以前的一次折断而弯曲了。但遍布比亚德尼全身的伤疤并不都是在服役中获得的,有几个伤痕得归功于他在童年时得到了芬里斯恶名昭著的野兽们的“关照”。
“你不能不赌点什么就吹牛皮,比亚德尼。”查士丁尼说。“来吧,下注吧。”
查士丁尼是典型的马库拉格人,虽然他出生在阿迪厄姆的巢都世界而不是首都世界。他个子很高,金发碧眼,有贵族气质。如果他不是那么爱笑,他看上去就显得有些冷漠。
“我只能提供这一份美味的营养粥,”比亚德尼说,“谁会想要呢?”
“事情就是这样的。”菲利克斯说。他一边说着一边跨过了门槛。“荣誉要求每次自夸都带一份赌注。”
“菲利克斯!”比亚德尼叫了起来,咧嘴大笑,看也不看就掷出了斧子。
投斧砰的一声撞上了他指定的目标,把罐子一切两半。那堆剩下的罐子从铁桌上弹起,滚得满屋子都是。卡拉尔从兜帽下面怒视着比亚德尼,一边把妨碍他工作的罐子弹飞。
士兵们从桌边站起来,向连长致敬。比亚德尼第一个过来,粗鲁地给了菲利克斯一个熊抱。
“告诉我。你是不是回来领导我们了,连长?”比亚德尼说。“再来一次,嗯哼?”“这个芬里斯人用他的巨拳打了一下菲利克斯的肩甲。
“我真想是那样。我多希望我在拉科斯和你们一起空降。”
“我的兄弟。”查士丁尼说着,把菲利克斯的手放在他自己的手中,用力地握住。“真的太久了。”
“如果你不是来和我们一起战斗的,那你为何会来这儿,菲利克斯?”比亚德尼问。
菲利克斯走进房间,这时索拉斯带着其他原铸星际战士也一同挤了进来。房间里的人放下了原本手头上的活。原铸星际战士们坐满了长板凳。萨尔基斯走进来,向他的老领导点头致意。这位美杜莎人坐在查士丁尼旁边,他的神情有些暗淡。萨尔基斯不大赞成菲利克斯向大家分享他带来的消息。
当连队的多数人都集合后,菲利克斯请求大家安静下来。穿着极限战士装甲让菲利克斯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特别是当他谈话的对象大多数都穿着编外之子的那件普通的灰色兜帽长袍。
菲利克斯准备开始说话,现在房间内有四十名原铸星际战士。几乎所有菲利克斯的老战友都在这儿。他对他们都很熟悉。这里也有几个他不认识的脸孔。他们随着远征军里编外之子人数逐渐减少,在编外之子群组互相合并后,转入进来。自从菲利克斯苏醒以来,他认识的、一起欢笑过的战士们中,有很大一部分已经不在了。菲利克斯异常强大的记忆力,让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逝者。
过去曾经发生过很多失误。原铸星际战士虽然受过良好训练,但在不屈远征开始时并没有实战经验。许多人在很早以前就战死了。菲利克斯想象自己看见了那些逝去的战友们,他们依照各自的个性或微笑或严肃,站在房间里活着的战士们中间。
“菲利克斯连长?”萨尔基斯提醒道。
菲利克斯中断了回忆,逝者的脸庞消散了。“我决定自己来告诉你们新的命令,我的兄弟们,”他说,“我们的兄弟会即将解散。我希望向大家告别。当我们到达马库拉格之后,我们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他暂停了一下,不太确定如何继续。“我向原体的请求许可,希望私下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他准许了。因此我把你们的新派遣状带来了。”
他打开了右腿盔甲上的一个小口袋,拿出了一捆羊皮纸。
“终于!”比亚德尼吼了起来,然后咧嘴一笑。“别生气,兄弟们。”
“我不喜欢。”查士丁尼轻声说。
“兄弟,”西塞罗说,“我们很早就知道这件事终要发生了。这是不可避免的。时代变化了。我们需要去其他地方,以便开始反击。”
菲利克斯点头。“灰盾的任务目标已经达成。编外之子的最后几个编队都会被拆散,无论身处何方。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分配进其他战团。”
“对我们的统帅我只有敬意,但他缺少点灵活性。”卡拉尔阴郁地说。“他创建我们的编组只是为了避开自己对成立新军团的禁令。我很清楚他不能再违背自己的法令了。”
“兄弟,你过分了。”比亚德尼叫道。
“我不是批评他。”卡拉尔强调说。他的脸很窄,流露出一种怀疑的表情。他总是在窥探事物的背后隐藏的真相。“我所说的是,罗伯特·基里曼是一位喜欢制定规则的统帅,当他发现自己被自己的规则所困时,他就会破坏规则。他是一位伟大的英雄,但正如他不厌其烦提醒我们的一样,他不是神,而且并不完美。我说的就这么多。”他拍了拍耳朵。“听我的话,比亚德尼兄弟,还是说野兽的咆哮吞没了你的理智?”
比亚德尼忽视了话语里的轻蔑,摇了摇头。“他不是鲁斯,那当然。鲁斯才不会关心什么规则。”
“你不应该这样谈论原体。”菲利克斯说。
“他不是我的原体。”卡拉尔说。
“但他总归是一位原体。”菲利克斯说。卡拉尔总是反驳他。“你该对他表示尊敬。”
“你只是不喜欢我说的话,但并不意味着我说的不是真的。这难道不是真的吗,菲利克斯?你应该知道。”
菲利克斯没有做出反驳。“别提什么军团不军团的,灰盾现在已经不能再一起战斗了。”
查士丁尼看着双手。“我们都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我还是不能相信。”
“随着战斗进行,我们的数量不是已经减少了吗?”卡拉尔说。“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有了新的兄弟会。我们这些留在第一舰队的,大部分属于基里曼的基因序列,属于其他原体的基因序列并不多。这里的原铸阿斯塔特修士,足够补充极限战团十次以上。”卡拉尔拿起一个链锯剑的锯齿,仔细审视起来。“可能基里曼大人不想解散他的权力基础,而是改为公开宣布成立一个新军团或者十个他自己的基因序列组成的新战团——我在想他们可能会驻扎在哪里。”
“极限战团会保留他们二次建军以来的样子,一千名战斗兄弟。”菲利克斯坚定地说。“他的基因序列已经衍生出众多战团了。许多原铸星际战士将会被派往那些战团。他们都需要重建。”
“对你们来说,一切都好。”比亚德尼说,在桌子上拍打着双手。“罗伯特·基里曼是阿斯塔特圣典的缔造者。但我的基因之父反对它。据我所知,芬里斯之狼们仍然保持这个态度。我的大多数兄弟都返回芬里斯家园了,但我还没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我?”
“你被遗漏了,野蛮人。”卡拉尔狡黠一笑。
“我们应该来场决斗。卡拉尔兄弟,这样我们就能看清楚谁被遗漏了!”
比亚德尼兴高采烈地叫喊着。总是这样。卡拉尔不时挑衅这只狼,比亚德尼假装没发觉对方是故意的。他们都甘愿为彼此而死,菲利克斯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自相残杀。
菲利克斯的脸变得像纪念碑般严厉。比亚德尼的表情僵住了。
“兄弟?”
“我……”菲利克斯拿出了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比亚德尼的名字和编号。
这很难,但身为领导者不能回避最困难的任务。“我很抱歉,比亚德尼。我知道回芬里斯对你有多重要。”
比亚德尼的脸色苍白。当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命令状时,他褪色的刺青在脸颊上清晰显示出来。
“你们中很少有人能去自己的创始战团的家园世界,”菲利克斯说,“很抱歉。我记得我们都谈论过想去创始战团服役。”
“你说起来轻巧。”比亚德尼说。“看在冰巨人约顿的面上。告诉我,这上面写的狼矛是什么?”
“他们是一个新战团,兄弟,”菲利克斯说,“鲁斯之子剩下的人都要留在这个战团,留在拉科斯。你要去守卫星坑。”
比亚德尼瞪着派遣状。
“那儿将会有许多战斗,”菲利克斯说,“你会成为一位大英雄。”
其他人向前走来,拿走了他们的命令状,低声讨论着他们的新兄弟会。
“你们或许没能加入初始战团,但你们大多数人都会加入第二次建军的始祖战团。”菲利克斯说。“你们没有发现这些留在舰队里的编外之子们是多么重要吗?我的兄弟们,你们是最好的!不要把这些命令当做惩罚,而是从相反的角度去想。帝国摄政的计划很长远。他对你们这些留到最后的灰盾的期望,是创建一个这样的战士团体:当你们分拆开来之后,将会培育出不同基因序列的阿斯塔特修士们之间的良好关系。我很了解原体。原体相信是他的兄弟们的军团间的分歧导致了荷鲁斯之乱,这场叛乱至今仍然困扰着帝国。大逆曾利用猜忌把军团和他们的原体一个一个的分开。他们曾并肩战斗,但很难相互理解。但现在,我们一起战斗,一起流血,可以做到这一点。”
“对,我们也一起赴死!”比亚德尼叫着,“而报答我的就是这个。”
“还会有许多战斗,记住这一点。”卡拉尔说。“新的史诗,新的传说,等待着我们谱写。”从朋友口中听到这些,让比亚德尼在某种程度上平静了下来。
“不论我们会去哪儿,我们都很乐意。一个战士的职责,就是在最正当的大义名分下,来一场最精彩的谢幕。”阿德雷德说。
“是的,”菲利克斯说。“我们有最正当的大义名分。我们曾一起生活和训练。我们比任何过去曾经出现过的混合兄弟会都要亲密。我们曾一起获得战斗的荣誉和一块体会等待的无聊。虽然我们各有不同之处,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而我们将会带着我们已铸就的友情去新的战团。我们将会超越旧的界限,成为将帝国的骨骼联结在一起的筋腱。”菲利克斯转向芬里斯人。“我们的羁绊永远不会断。你,比亚德尼,是芬里斯所生,得到了原体黎曼·鲁斯的基因的强化,和我自身的传承不同而且十分陌生,但你将永远是我的兄弟,不论你身着哪个颜色的涂装或是属于哪个战团。”
“这让我很烦恼,菲利克斯兄弟。”比亚德尼渐渐陷入沉思,尽管他平时快意笑骂,但在内心深处也有深藏情感的一面。“在我的其他亲属们前往加入太空野狼时,我觉得我应该只是被延后了。我渴望返回芬里斯,和太空野狼们并肩作战。如果我做不到,我能真的称我自己是鲁斯之子吗?”
这时剩下的原铸星际战士都挤进了房间,新来的人通过耳语被快速告知事态。菲利克斯把剩下的派遣状都递给了萨尔基斯,萨尔基斯将它们分发下去。
“那里有许多鲁斯基因序列的原铸星际战士,他们也都穿上了新战团的制服。兄弟,”菲利克斯说。“他们都会欢迎你的。而且我永远都会欢迎你。”
“然而,狼领主们会怎么看待这一切呢?我会永远都没有家,没有兄弟,只能流浪不能返回芬里斯吗?”
“你那么豪爽的性格,永远不会没有朋友的,”阿德雷德说。“我会去和任何敢否认这件事的战士打上一架。”比亚德尼和他击掌并紧紧握手。
“你们两个永远都有兄弟。”查士丁尼说着,站了起来。“只要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还活着。”
查士丁尼一副十分镇静的表情,正看着他自己的派遣状。他被分配到驻扎在奥特拉玛的新星战团——依然在原体的领地,但新星战团并不是极限战团。菲利克斯试着去猜查士丁尼在想什么,但他猜不到。当查士丁尼在内心交战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座城塞,把自己的感情埋藏在冷静的高墙之后。
“这些都是悲伤的消息,”查士丁尼说,“但它们把握着未来的钥匙。我们将和新的兄弟相遇,然后一起战斗。无论我们去哪儿,不管穿什么样的制服,总会有获得荣誉的机会,我感谢菲利克斯连长让我们知道这些。我相信总司令会好奇菲利克斯这么做的原因。宁愿接受原体的审查也要这么做,这是菲利克斯对我们的关心。”他指着房间后面的配食机器。我希望能有更好的东西来向你表达谢意,我的兄弟,但我们所有的只有营养粥。”
“没有啤酒。”比亚德尼伤心地说。
“也没有葡萄酒。”卡拉尔说。
“我们拥有彼此,”查士丁尼说,“应该还有几个月时间。如果我预想的不错,在原体回到奥特拉玛之前,我们当中大部分人都还会在一起,而且通往马库拉格之路一定不会缺少战斗。我们要更加努力战斗,因为我们知道兄弟们正在其他地方作战。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菲利克斯点头。这是他希望得到的答复。菲利克斯本该让自己置身事外,但他需要恰当的时机进行一次告别。
“敬菲利克斯连长!”查士丁尼说。“敬我们亲爱的朋友和兄弟,德西摩斯!”
“菲利克斯!菲利克斯!菲利克斯!”其他人叫喊,用拳头猛击着桌子。
他们聊了一会儿旧时光,渐渐地,成员们都返回了他们各自的岗位。菲利克斯逗留了太久,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耽误了时间,于是他起身告别。
在菲利克斯离开前,中队长萨尔基斯用他的义肢抓住了菲利克斯的胳膊。
“你确定这是明智的吗?德西摩斯,你不应该把你表演的这个角色留给我吗?”
“我很抱歉,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萨尔基斯笑起来露出了金属牙齿。“哦,不,我很高兴你来做了这件事。
你对比亚德尼的安抚做得比我好多了。如果是我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现在我应该正在和他打架。”
“你太夸张了。”
“并不夸张。你比我更有人情味。”
菲利克斯瞥了一眼抓住他装甲的裸露的金属手指。
“原体确实知道你这么做了吗?”萨尔基斯问。
“他看上去并不怎么担心。我知道他会答应我的请求,否则我就不会开口了。”
萨尔基斯用一只生命钻石制成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菲利克斯。“你真大胆,居然揣测基因原体的想法。”
“我们已经很亲近了。”
“那么我祈祷这层关系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接近权力就是接近危险。”
“我不能对他隐瞒任何东西,”菲利克斯回答,“有一些事情我也不能瞒着我的兄弟们,我必须亲自来做这件事。”
“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你自己?有一些事情最好还是始终保守秘密比较好。”萨尔基斯说。“记住你的位置,菲利克斯。我希望,接下来的一个世纪里,当我拜访极限战团时,是你来接待。而不是其他我不认识的战士,因为你不必要的多愁善感,取代了你的位置。”
他们互相凝视了许久。
这是一个美杜莎人才会说的话,菲利克斯想,但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而是说:“谢谢你的关心,中队长。”
萨尔基斯又注视了他片刻,放开了他然后走了。
当萨尔基斯的义肢离开他的胳膊时,菲利克斯肯定地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返回鲁登斯号了。他在这里的生活现在已经圆满地画上了句号。
“好好战斗,我的兄弟们!”他对其他留下的人叫着,高举起拳头致敬。“我们会在奥特拉玛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