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米高空》第六章
小说借鉴了著名科幻小说作家刘慈欣的《全频带阻塞干扰》的格式及部分情节，融合本人对现代战争的见解和观点。小说叙述的是一个架空世界中发生的故事，与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关联。小说的主要人物名称部分借用《全频带》中人物的名称并仍处更新状态
2032年9月14日 2:47a.m. 北京
连续进行了几天高强度研究的林云终于撑不住了，身心俱疲的她面对着桌上冒着悠悠蓝光的屏幕以及地面上那仿佛无边无际的由工程图和计算稿组成的汪洋大海感到天旋地转。她趴在桌子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却很快进入了梦乡。
……
那是林云第一次见到庄宇，那时的她还只是一名正在攻读博士的学生。当时的林云正在图书馆中寻找可以作为论文依据的书籍，作为学校图书馆的常客，林云对电子对抗类书籍的摆放位置的熟悉程度丝毫不亚于图书管理员，所以平时她能很轻易地找到自己需要的书，然而，这次她却没有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找到她所需要的书。
……
五分钟过去了。管理员告诉她那本书并未被借走。
……
十分钟过去了。她几乎问遍了和自己同一个院系的同学们，但大家都说没有看见那本书。
……
又过了五分钟。
……
在长时间没有找到书的情况下，林云逐渐着急了起来，她快速地经过一个个书架，仔细地翻阅着每本书籍的名字，却仍旧一无所获。晶莹剔透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冒出，轻轻滑过她那微微泛红的脸庞，滴落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焦虑感使她情不自禁地低声念叨起书的名字。
就在她即将放弃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打扰一下，请问您是在找《电子战手册》这本书吗？我刚刚把它拿去读了一下，现在正准备还回来。”
林云转过身，一位青年男子映入了她的眼帘。他身材高挑，外表白皙清秀，面如冠玉，头发漆黑如墨，双眼炯炯有神，虽然身着常服，但却打理得非常干净整洁，俨然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学者形象。
“对了，我叫庄宇，来自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物理系量子信息科学专业硕士研究生。”青年男子指了指衣服上那印有中科大校徽的胸针讲到，梅花圈内打开的书本上腾空而起的火箭，在极其富有科技感的同时也不失青春的气息。
“我叫林云，国防科技大学电子对抗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自我介绍的同时，林云伸出纤细的右手和庄宇握了握手。
“电子对抗学院？……对了，我是中科大学习交流小组的成员，来国防科大研学，抽空到图书馆找有关电子对抗的资料完成论文的，中科大那边有关电子对抗的书籍实在不多……”
“诶，您不是量子信息科学专业的吗，为什么论文会涉及电子对抗的内容？”
“要是对我的论文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跟你讲讲，不过作为回报您得帮我个忙。”庄宇微笑着说道。
“成交！”
……
他们从那本《电子战手册》聊到论文，又从论文谈到各自的专业，一直有说有笑地聊了很久。待到聊天结束时，城市早已是灯火通明。
“没想到啊，量子信息科学专业的硕士生对电子对抗竟然那么了解，你这知识储备量都能去考研了吧。”林云用力拍了一下庄宇的肩膀调侃道。
“哪里哪里，要是我真有这知识储备量还用得着请你帮忙吗……啊，疼！”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开始用“你”称呼对方了。
“现在也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走，我请客。”说罢，林云便拉着庄宇走出了校门。
他们来到了一家古典风格的餐厅门前，也许是已经过了饭点，店内只剩零零星星的几位顾客，十分安静。
“平时我常来这里，他们做的菜很好吃，而且信得过。”
庄宇跟随者林云进入了餐厅，也许是受古典风格的影响，餐厅实在说不上是豪华，但却让他感到很舒适。
“不是吧，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现代化点的风格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庄宇说道。
“虽然由于专业原因，我总是要接触先进的设备，所处的学习和研究环境也十分现代化，我也乐在其中，但在生活上，我还是更喜欢这种古典但不像哥特式那样复杂的建筑风格……具体原因也说不上来，可能是那种优雅和美观以及身处其中的宁静感能让我摆脱外界嘈杂的环境冷静下来认真思考重要的事情吧……反正就是喜欢！”或许是由于她实在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也可能是因为那本就没有答案，林云的回答像个小女孩一样没逻辑。
由于之前已经聊过专业上的事了，所以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了很多。选择专业的原因，兴趣爱好，家庭情况，对各自学校的看法等等。随着聊天的深入，他们彼此对对方也越来越了解。
“对了，我之前应该跟你提到过我有一个改进量子误差校正技术，提高量子通信对电子干扰的抗性的想法吧，我来借阅有关电子战的书籍其实也是这个原因，但我始终只是个基础物理学家，做的都是提理论，不太擅长实践……”离开餐厅时，庄宇转头看向林云说到。
“哈哈哈，从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觉得你是个学院派，通俗点就是……书呆子！现在得到验证了呢。我倒是懂点工程学，要是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帮帮你。”林云笑着回答道，她那秀丽的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着。
“有人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那我就先谢谢你了。还有，我应该还要在国防科大待上一阵子，这期间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好，那我们明天见。”
……
之后的一年里，尽管相隔约750公里，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尽管专业相差甚远，他们还是尽自己所能的帮助对方。不知不觉间，一种他们从未体验过但能明显感觉到是不同于友情的另一种情感产生了。
很快，林云凭借着极为优异的成绩得到了博士学位。毕业的那天晚上，她看着电视上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报的新闻，清楚地感觉到了国际形势的日益复杂和风云变幻。正当她想的出神时，不知是谁在广播站点了一首《喀秋莎》……
Расцветали яблони и груши Поплыли туманы над рекой……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
林云身上某些早已存在的东西再次被增强了，现在，那本就坚定的决心变得不可动摇。
入伍仪式上，林云和一众国防科大的毕业生一起进行了庄严的宣誓。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一股莫名的热潮涌上了林云的心中，她感受到了一种无比强大的荣誉感，使命感，责任感，那是独属于保家卫国的军人的荣誉感，使命感和责任感，让她热血澎湃。
一周后，提交了博士研究生毕业论文的庄宇也毕业了，只不过，他的毕业论文在发表的当天就被国家压了下来。毕业典礼当天，林云身着刚发下来的墨绿色军装常服，佩戴着印有一颗校星的肩章来到了中科大。
“林云？！”尽管两人还相距近百米，正在校园内和同学并排散步的庄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林云，他简短地和同学们交流了两句，随后抱着手上的文件飞一般的跑了过来。作为物理系专业的学生，庄宇的体能其实并不算差，这也许是因为他常常或主动或被动地跟着父亲的警卫部队拉练。虽然是轻装跟随，但一整套训练下来庄宇还是总会感觉头晕目眩，疲惫不堪，有时甚至想吐。不过，久而久之他还是练出了能和校内的长跑队员较劲的体能。
到了林云面前后，庄宇简单的打了个招呼，随后在根本没等林云回答的情况下立刻兴奋地把手上的一个文件夹塞到了她的手上，同时道：“我成功了！以我提出的理论为核心的量子通信完成了长距离地对地测试，现在的量子通信已经不再是局限于实验室内的通讯方式了！”
“啊……那样真好……恭喜你。”林云自认为已经做足了心理上的准备，但在真正见到庄宇时她却再次产生了一丝犹豫，内心也逐渐变得紧张和飘忽不定。
“不过现在倒是还没到能庆祝的时候，因为我们在实验阶段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将实验信息发送端和接收端两点间的路程上预计会干扰通讯的因素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并做出了相应的防范措施，但尽管这样通讯的信息也还是有遗失，无法做到百分百精确的传送信息，这就说明现阶段的量子通讯对噪音和环境干扰的抗性仍旧不够强。放在平时有些信息遗失也无伤大雅，但量子通信作为保密程度最高的通信方式传递的信息一定都是十分重要的，只字偏差可能会酿成极为严重的后果，所以百分百精准的信息传输是必须要攻克的难关……”
林云根本没注意到庄宇都说了些什么，她感觉自己的怀里仿佛藏了只兔子，砰砰跳个不停。她试着用心听庄宇说话，但注意力仿佛是被一块磁铁牢牢的吸住了一般，在某个位置动弹不得，她只好低着头假装在听。
“……关于这点你想到解决方法了吗？”
“啊，什么？”听到有人叫自己的林云像上课开小差突然被老师点名提问的学生一样猛的反应过来，但却因不知道问了什么而无法回答，只能茫然地应付了一句。她感到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抱歉，我刚才一直在想解决方法，因为没想到而有些心烦，就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没考虑到你甚至不是这个专业的……我刚才有些自言自语了吧。”
“啊啊啊没有没有，你讲的条理很清晰，也很有逻辑性，我一直在听。”少校脸颊通红，仿佛是被烈焰烧过的钢铁一样， 双手因紧张而微微发抖，六神无主的她又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文件中，却发现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那就好，不过能进行长距离通讯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突破了，正因为这个，我的论文在提交的当天竟然就直接被国家压了下来，估计是怕泄密，失去研究的先机吧。又过了几天，我就收到了中科院的邀请，毕业典礼结束后就过去。对了，这些信息都是在国家和中科院的授权下选择性的告诉你的，没有泄密，哈哈……”兴致勃勃的庄宇并未察觉到林云的异样，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
不知不觉他们便已经抵达了举报毕业典礼的礼堂门口，而林云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刚好，他们附近没有人，那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于是她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本应该早就说出的话。
“庄宇，我喜欢你。”
紧接着，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迅速扑上去抱住了他，随后吻了上去。
这一连串闪电般的动作让正在思考问题的庄宇的大脑像是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电脑突然宕机了一般顺间一片空白。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温柔地将林云推开，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本来还想着先把毕业典礼和中科院的事情处理了再来表白的，没想到你却先表白了……这样让我挺没面子的，毕竟我是男生，应该扛起应有的责任……做出这个决定挺煎熬的吧，对不起。”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但用了十几年的“男生”这一称呼一时半会儿还是改不掉。
林云点了点头，由于剧烈的感情波动，她的眼眶已经微微发红了。
“我现在弥补一下过错还来得及吗？”庄宇摸着林云柔软的长发微笑着问道。
“嗯。”
庄宇望着林云那俊俏的脸庞温柔而又深情地说道：“林云，我喜欢你。”
……
随后的两年热恋期期间，庄宇和量子通信研究团队一起解决了量子通信的环境干扰问题，让无电子干扰情况下的量子通信稳定度达到了接近98%，这期间，庄宇由研究员变为了项目的主导科学家，开始提高量子通信对电子干扰的抗性，但进展缓慢。
不过在林云和其电子战部队的协助研究下，他们在2032年初还是成功将量子通信在电子干扰下的稳定率提高到了接近50%，虽然50%不是一个很高的数值，但对于脆弱的电磁波通讯来讲也算是一个十分重大的突破了。
在协助研究期间，林云为了在最严酷的环境下测试量子通信的稳定率设计了一种新型电磁干扰装置，其原理是通过高爆炸药在一次性线圈中爆炸产生强烈的电磁脉冲，覆盖半径五千米的空间，屏蔽掉除毫米波外的一切无保护措施的通信。由于其运行时产生的影响就像用干扰波组成的汪洋淹没整片地区，庄宇便帮这一干扰装置起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名字——“洪水”。
在取得了重大进展后，两人决定先将公事放一放，在假期期间完成他们的终身大事。经过协商后，两家决定在八月一日这个特殊的日子举行婚礼。但事与愿违，七月中旬，庄宇接到了中科院的通知，让他上空间站完成量子通信的空对地通信实验，所以婚礼只能延后。
庄宇登上载人飞船的前夕，林云抱着他一直哭，死活不肯松手。
“好啦好啦，我上去两个月就回来了不是吗？别搞得跟参加葬礼一样。我的那位勇敢坚强，坚决果断的少校去哪了，怎么就成了个只会哭泣的小女孩了？”
“两年了……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我已经不习惯离开你的生活了……而且，八一这个这么重要的日子……”林云的话又一次变得没逻辑了起来。
“没事，后面的十月一不也是一个重要的节日吗，我回来后，十月一我们就成婚。”
“那……我们一言为定，祝你一路平安吧，还有在空间站上要注意身体，不要没日没夜地一味研究。”
“我会的，你也一样，我们两个月后再见……我走了，保重。”
然而，一个多月后，战争爆发了，庄宇返航的时间被无限延期了。
……
“林少校？林少校！”
林云缓缓睁开双眼，突然像猛的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坐起。
“现在几点了？！”
“上午六点十一分，林少校，您睡了将近四个小时了。”
林云扭过头往声源处看去，只见一名年轻的少尉正以立正姿势站在她的身后。
“请允许我为将您叫醒的行为道歉，是庄上将派我过来询问“洪水”的进展的，因为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北京郊区了，虽然他也很不情愿叫醒您，但无奈战况紧急……”
“没事，倒是我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竟然睡着了……现在五台改良型“洪水”干扰装置已经调试完毕，我把它们的影响范围全部做了调整，五台在不同的位置启动覆盖北京城绰绰有余。”
“那事不宜迟，马上启动装置吧。”
林云带着少尉离开了实验室，叫停了一辆经过的吉普车，并搭乘其迅速前往了总控室。
“听说空间站也遭到了北约的袭击，现在怎么样了。”车上，林云问道。
“没事了，蓝少校用电磁步枪击毁了一架他们的空天飞机，又击伤了一架，把他们吓跑了。”
“蓝少校？”
“就是陆军兵器研究部的蓝玉少校啊，电磁步枪就是由他主导设计的，听说和您同一个学校出身，我还以为您认识呢。”
蓝玉？
林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我叫蓝玉，是你的新同桌，以后请多多关照。”
“太好了！我也考上了！我们又能做三年的同学了！”
“国防科大？有点难考啊。”
“我对电子对抗没什么兴趣，还是申请点别的专业吧。”
“林云，我喜欢你……九年了。”
“只要是你认为最好的选择，我就全力支持，哪怕这个选择可能会让我伤心……能被你喜欢的人一定比我优秀，祝你们以后能幸福吧。”
林云摇了摇头，打断了回忆，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眼前的战争中。
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建在地下的总控室。由于搭建的仓促，总控室的内饰并不算优雅，裸露的电缆，厚实的墙壁，庞大的控制台，使这里的重工业的气息极为浓厚，一些仪器和控制台的摆放甚至可以用混乱来形容，不过其可靠性绝对能得到保证。
随着少尉的请示得到上将的批准，林云靠近控制台，打开了保险，同时心里默念道：庄宇，要是会战胜利了，我的军功中有你的一半。随后，她按动了干扰装置的启动按钮。
电磁脉冲以首都地下的五个原点为圆心宛若咆哮的洪水一般迅速向外扩散，汇合，形成了五个部分重合的巨大球体，眨眼间便淹没了整个北京城。宛如游丝般在天空，地面和地下纵横的电磁波群被遮盖得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