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 失格 (四 崩坏)

四 崩坏
柔和皎洁的月光铺洒在绿瓦红墙之上,所及之处皆是突兀横飞的梁瓦,硕大醒目的招牌,川流不息的车马,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的街道,两侧却是高耸入天的楼宇,伴着茶楼,酒馆,当铺,旅店,坐落在这都市的中心,点缀着这城市的繁华。吆喝声,讨价声,叫骂声随着璀璨的灯火,不灭的繁华,在孤寂圆月的衬托下,愈发迷人,愈发美丽,装饰着这座永不熄灭的不夜之都,龙门。
“魏彦吾那家伙,真敢得寸进尺啊。不光随意使唤,还敢把我的人当枪使,就算这次的报酬赔偿前所未有的丰厚,这笔账我也必须算清,不然他把罗德岛当成什么了,随叫随到的背锅侠吗?等着吧,死老龙。”,凯尔希看着眼前“黑蛇行动”的最终报告,怒气止不住地喷涌而出,不断朝魏彦吾发泄着最近一阵积压心底的怒火。咒骂着,怒气也渐渐平退消散,一转眼,随手拿起桌角边附有黑色标签的行动报告,瞅了几眼,是关于陨星小队撤离14号城区的详细细节。行动的前期还算顺利,毕竟是我亲自批准的行动,可后面的情况明显脱离了掌控,根据报告所讲,如果没有博士带队及时支援,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过结果还算是令人满意,石棺的情报成功到手,我方除了部分干员患有冻伤,其余无一阵亡。呵,这家伙总算是记起来自己的看家本领了,这么想着,余光却瞥见了那家伙的“杰作”,将受伤的霜星和她的雪怪小队带回罗德岛治疗,还纳入了干员编制。“什么?怎么无人将情况及时报告,哦,胆子大了,是吧。敢背着我插手罗德岛的事务,是吧。不知道巴别塔的命运毁于谁之手,是吧。看来,我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工作”了。”她狠狠转动着电话的拨盘,寂静的房间,除了拨盘吱吱的哭叫,就只有话筒冷冷的嘟嘟。
希望,本应支离破碎。现在,却被罗德岛重新填满。命运,本应绝望无情。现在,却被他赋予重生的意义。从那之后,睁开双眼,我就已经成为大家的一员,和那些流离失所的兄弟同胞,拥有了真正属于我们的家园。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不等幸福传遍全身,不等感激说得出口。拯救了我的他,拯救了大家的他,连一丝温暖都不肯留下,连一抹身影都不愿停留。回过神,拼命地寻找着他的身影,却只有伙伴的问候,同胞的关心。他,从来都没有喘息,从来都不能停留。康复过后,我和雪怪小队被编入罗德岛的医疗部门,听从华法琳医生的安排,竭尽全力,救治着每一个患者,每一个干员。“他,过得怎么样呢?那件外套还没来得及还他,那句道歉还没来得及出口。不不不,我才不是因为在乎他,是为了道歉,对,就是道歉,可脸蛋怎么如此滚烫呢?对,肯定是太热了,就是太热了,才不是因为他呢。”痴痴地想着,从衣柜小心取出叠好洗净的黑色外套,轻轻放在装好了水果和钟表的牛皮袋中。“我准备的谢礼,他会喜欢吗?啊!”赶忙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提好东西,整好着装,带着忐忑的心情,向舰船的顶部走着。
说实话,从那之后,他的身影一次也没有在我的视线里停留。还是华法琳医生用着有些难以形容的笑容告诉我他办公室的位置。一路上,我到处询问打听他的情况,可遇到的干员大都说他很少离开办公室,就连深夜路过门口,也能透过门缝,看见昏暗的橘黄灯光,听到一阵极有规律的沙沙声,应该是在书写着什么吧。我本想再多问几句,不知不觉,就已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一扇极其简单的握把钢制推拉门。我鼓起勇气,轻轻敲打着房门,随后,无比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请进。”没有多余的话语,平淡朴实。可当我进入其中,才发现这里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简陋。一张真皮卧式沙发静静地横躺在靠门的墙角,硕大的身躯使得本就不大的房间显得更加狭小。一张迷你茶几紧紧贴着沙发的右侧,上面摆满了各类各样的糖果零食,就连我家乡特产的糖果也排列其中。紧接着就是一张老式发旧的木质书桌,带着开裂的痕迹,占据着房间的中央,再搭配上一台略新的台灯,就算是办公台了。剩下的就只有一张几乎占据一半空间的单人床具靠着窗户,和一台崭新的柜式饮水机。他还在埋头处理文件,完全没意识到我的存在。我就这样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专注认真的他。或许是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了吧,他放下钢笔,抬头看向房门,随后又转头看向沙发,顿了一下,接着平淡的发问,“霜星小姐,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呢?”依旧是那平淡的语气,可我听得出来,那分明是想要热情欢迎却做不到的无奈。“我其实是来......”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响声打断我的述说。话筒那头的声音完全听不清,只能隐约听到一些气愤的叫喊。他就那样听着,什么也没说,直到话筒那头没了声响。“十分抱歉,我现在有些要事要跟凯尔希医生商谈,在这里还请您随意,那么,恕我失陪了。”他低下头,向我毕恭毕敬地道歉,准备转身出门。“博士,请等一.....下”他完全不顾我的挽留,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看着他这副模样,如此卑微,如此渺小,我为什么会感到心疼呢?为什么会心如刀割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在她办公室里到底待了多久呢,天明到天暗,天暗又到天明,我应该是已经对时间麻木了吧。不用想也知道,凯尔希找我能有什么事呢,找我这个罪人能有什么事呢。说实话,我可能早已习惯扮演大家的罪人了吧,按照规章办事,努力处理文件,下达的命令和方针都竭尽全力完成,就连大家杂七杂八的要求,我也尽我最大的能力去满足,可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只有劈头盖脸的臭骂和无休无止的斥责,没按时完成堆积如山的工作,一顿臭骂,没能满足大家提出的要求,一顿臭骂,就连熬夜一周身体透支,想要哪怕半个小时的休息,还是臭骂。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因为我是罪大恶极的罪人,因为我是才能显赫的工具,因为我是没有命运的渣仔,因为我是恶灵。所以,我不怪你们,不怪你们的苛责,不怪你们的痛斥,不怪你们的怒火。可我真的好累,真的好累啊,我不祈求你们的宽恕,也不奢望你们的谅解,我就只想喘口气,就只想拥有哪怕微乎其微的温暖,就只想拥有哪怕转瞬即逝的逃避,可以吗?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可以吗?双腿已经困乏无力,却还要拼命抬起,步伐已经沉重无比,却还要用力朝前。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对不起,我真的承受不了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无神的双眼早已模糊不清,手没扶紧墙壁,一个踉跄,整个身体重重摔倒在地,本能想要起身,一低头,那串太阳项链沾着血迹映入眼帘。这是阿米娅给我的,没错,这是阿米娅给我的。阿米娅,你果然是理解我的吧,果然是支持我的吧,谢谢,谢谢。得赶紧把项链还给人家才行,得向人家好好道谢才行。狼狈地挣扎起身,紧握着那串项链,连头破血流也浑然不知,困乏无力的双腿顿时犹如重生一般充满气力,连双眼也愈发清晰起来。站稳身子,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到什么仪器破碎的声音和类似有人跌倒的沉闷声,一转头,我最不想见到的家伙出现了。塞雷娅叉着双腿,臂膀着地,整个身体就像侧翻的舰船般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镶嵌着橙黄碧瞳的俊俏容颜上明显是痛苦的神情,黑色的液体染脏了她的白衣,混杂着其他一些不同颜色的标本,在墙壁和地板上到处留下痕迹。我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将这位少女慢慢拉起,可我毕竟忽略了她对我的厌恶啊。她那极其犀利的眼神厌恶的盯着我,右手一挥,直接打退我空空伸出的双手,起身拍了拍散落的灰尘,随手就收拾起满地的狼藉。“对不起,真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连忙低头道歉,她却像是把我当做空气一般,置之不理。“作为补偿,还请你收下。这是我的血液样本,对研究应该有所帮助。”我祈求着她能收下,祈求着我的痛苦与哀伤能够有所减轻,可我终究是太过天真,一个罪人哪有奢望的资格呢?“博士,请你与我保持距离,还有,请不要对我的研究指手画脚,谢谢。”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毫不犹豫地嘲笑着我,毫不犹豫地离我而去。把它放回口袋,对着她的背影,深深弯下脊梁,带着无神的情态,抓紧救命的稻草,可悲又无奈地离开。
已经可以看见了,那扇带有兔子装饰,极具少女色彩的木门。那是阿米娅宿舍的房门,也是那个少女为数不多的童心。我轻轻地敲打,生怕打扰了她。木门没有一丝动静,房间里也听不到任何声响,空旷的走廊只剩下“奇怪”的我和稍大的回声在荡漾。不在啊,只能改日再还了,这项链就再戴几天吧。明明算不上什么的事,可心里为何有股暖意痒痒的呢?好像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啊,有点奇怪,有点想要一笑的冲动啊,这种感觉从前体验过吗?问着自己,早已支离破碎的心却能感受到所谓高兴的存在,真奇怪啊。“小德,我觉得我完全理解不了博士啊,他简直就像怪物一样,完全不正常啊。”无比熟悉的嗓音,青涩中带着坚强,害羞中带着温暖。错不了,绝对错不了,那就是阿米娅,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这样的话,难道一直以来,我是怪物的存在吗?,难道一直以来,我是无法理解的存在吗?,难道一直以来,这都是我的痴心妄想吗?不可能的吧,我知道你是理解我的吧,我知道你是支持我的吧,我知道你是同情我的吧。对吧,阿米娅,对不对啊,阿米娅,对不对........我终于是连自己都欺骗不了的存在了啊,明明刚才还能感受到温暖的存在,现在却只有无尽的悲伤痛苦,四面八方涌入心房,凝结成深邃的苦海,包覆着我,侵蚀着我,折磨着我。我是什么呢,我是小丑吗?还是连小丑都不如呢?既然你也如此厌恶罪恶的我,那为什么要让我拯救大家,拯救你啊?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温柔,那么在乎啊?为什么要给我项链,给我希望啊?哦,我明白了,折磨我很有意思吧,玩弄我很有乐趣吧。我明白的,我会拯救大家,我会拯救泰拉,因为我是恶灵,对吧。
“我明明叮嘱过博士,要他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可他总是摆出一副苦笑的样子,连忙的道歉,然后又埋头处理仿佛数不完的工作,我说的话完全不放在心上,明明那么辛苦,明明那么憔悴,可就是不肯哪怕半点的歇息,为什么就是那么不在乎自己啊,不在乎别人的心疼啊,不在乎我的感受啊。只有怪物才不会听人说话,只有怪物才不会在乎别人,对不对啊,小德,对不对啊。”说着说着,阿米娅是因为自责还是不解呢?大概是终于忍耐不住了,豆大晶莹的泪珠流过眼角,连面容也带着几丝苦涩。活泼开朗的笑容一去不返,剩下的就只有哭泣和忧伤。德克萨斯静静看着,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放下手里的烟盒,从外衣的内套取出一盒崭新的巧克力棒。那是博士作为所谓的“赔礼”送给我的,还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只是冷漠无情地拒绝后,看到他默默地把它放在垃圾箱的顶盖,头也不回。问起阿米娅,才知道是她要求博士去满足大家的喜好,去迎合大家的需求。看着它,看着我,看着哭泣的她,看着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一直望着走廊,一直目不转睛,时间的概念早已抛之耳后,等待着,等待着,直到他的身影再次出现,直到他的面容再次映入眼帘。可为什么,他的神态那么憔悴,他的步履那么无力,就像是什么无形的重物狠狠压在他的臂膀,喘不过气,抬不起头。“博士,您还好吧。”我忍不住了,急切地询问着他的状况。“是霜星小姐啊,实在很抱歉,让您久等了。但我现在实在有些疲惫,应该是无法帮到您了,所以,可以麻烦您改日再来吗?谢谢。”他低下头,默默地道歉,只是比先前的姿态,更低,更低。“博士,我不是来求助的,我是来归还衣......物的。”他没有听从我的述说,孤身一人,将门关起,将心封闭。留下门外傻站的我和手里一直紧握的皮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在我的目光里停留,在我的心房里停留。
哭泣的感觉,流泪的感觉,明明已经忘掉了才对,悲伤的感觉,痛苦的感觉,明明已经习惯了才对,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为什么,泪还是会流。好难受啊,真的好难受啊,眼角泪流不止,视线模糊不清,本能地想要擦拭,却只传来冰冷与坚硬,摘下面具,手却没有拿稳,咣当掉落在地。连同生共死的你也要嘲笑我吗,真是过分啊。伸手去拿,却在旁边捡起一个类似芯片的东西。看到面具的缺口,大概就能明白它的由来。插入终端,那是一段奇怪的影像。屏幕的中间,站着一个全身漆黑的家伙,戴着看似和我一模一样的黑色面具,笔直地看向我的双眼。印有BABEL字样的黑色三角塔绣在他的臂膀上,大概是什么我没见过的臂章吧。我还在努力端详这家伙的面目,他却发话了。“过得如何,博士。”这家伙是在问我吗?为什么这么说呢?“工作还顺利吗,如果进展良好,就请继续保持。如果无法坚持,那就让我来给予你前进的动力吧。不过,请一定要答应我,看清一切后,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哦,我相信你,大家也相信你,加油。”黑色的身影渐渐消散,只留下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占据着屏幕中央。影像不断的重复,话语不断的回荡,我的“声音”不断盖过我的声响。他是谁,他是我吗?我是谁,我是他吗?那恶灵又是谁,博士又是谁,恶灵又是我吗?我到底又是谁呢?我坏掉了吗?我崩坏了吗?寂静的房间,空旷的走廊,只剩下可悲的人,可悲的我,和可悲的一生在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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