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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格努斯之怒》——第十章

2021-09-22 12:45 作者:泰拉围城翻译庭  | 我要投稿

译者:DW

校对:黑军克星斯派尔

猎手与猎物

        幽暗湖底的光线如同海床上的阴影,在倒挂着无数钟乳石簇的宽阔洞顶泛起阵阵涟漪。水晶线条在头顶的岩缝中蜿蜒、闪烁,仿佛遥远的星光,与眼下泰拉表面的景象截然不同。一开始,阿里维亚以为马尔卡多把她带到了皇宫其中一个地下蓄水池,但当她看到湖边苍白的石块搭建而成的庭院后,她意识到这个地方另有用途。

        这些庭院的某些东西令她惴惴不安,但直到马尔卡多引领她穿过建筑,来到一个圆形广场时,她才意识到令自己不安的究竟是什么。每栋建筑的尺寸都远大于凡人,甚至比阿斯塔特军团的战士更大。她数过二十座建筑——这个数字显然并非巧合——而拼接成广场的五彩斑斓的马赛克描绘着某种抽象的几何图案,就像阿契美尼德[1]贵族中流行的壁画一样。

        “这些庭院是为原体修建的,是吗?”她问道。

        马尔卡多点了点头。“帝皇曾希望在大远征正式发起之前,原体们可以在这里成长,学习祂需要他们掌握的技艺。”

        “他们从来没这样过,对吗?”

        “是的,是负责此事。”

        阿里维亚无需追问“她”是谁。帝皇是原体们的基因之父,但只有迩达可以称得上是他们的母亲。

        她是个扭曲、带刺的贱人,但她仍然……

        “这些庭院曾经被用过吗?”

        “严格来说没有。”马尔卡多说道。“至少没有用于最初的意图。”

        “你可以把头顶上成千的难民安顿在这里。”

        “可汗和圣吉列斯都建议过,但瓦尔多断然拒绝了。”

        “我猜咱们身处的地方在康斯坦丁看来离祂太近了。”

        “这只是诸多原因之一。”

        “但过去有人在这里。”阿里维亚绕着广场踱步,感知着过往阴影的存在。“某些极为强大,却又残破不堪的东西。最近也有。”

        “你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阿里维亚摇了摇头。“不,自从我们抵达泰拉后,我几乎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即便身处摩洛克的地底,我也能感觉到帝皇的存在,但现在……好像祂根本不在这里。”

        “祂绝对在这里,但正如我所说,这场围城战在超乎你想象的诸多界域同时开战。”马尔卡多说道。“如果帝皇没有用祂的方式战斗,卢佩卡尔恐怕已经窃据王座了。”

        “所以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你还记得出发前我曾说过关于宽恕的话吗?”

        “你说过,它会削弱敌人最有效的武器之一。”

        “它确实可能,但在此之前,容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阿里维亚眯起眼睛。“为什么有种感觉,我会不喜欢?”

        “我们都不喜欢,我猜。毕竟坦诚相待总是很难的。”

        “诚实确实不是我的长处,不过你问吧。”

        “你是个好人吗,阿里维亚·苏雷卡?你能对着高悬的明镜,揭开漫长的数千年以来你佩戴过的所有面具,扪心自问,毫不犹豫地说,你是个好人吗?”

        这个问题震惊了阿里维亚。她并不知道会问什么,但这个问题显然不应该在其中。她顿了顿,等待进一步的澄清,看看他到底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但接下来的只有沉默。

        她缓缓走向湖边,凝视着镜面般的幽深湖面。

        “我是个好人吗?”阿里维亚说道。“这是个很笼统的问题。”

        “真不是。而你犹豫了。”

        “我当然会犹豫。我活得太久了,没人能活得这么久还可以问心无愧。我杀过人,我杀过很多人,背叛过朋友和爱人,撒谎,欺骗——”

        “还有盗窃。”马尔卡多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你外套口袋里的那本故事书,写了很多童话的那本。你从一个教堂偷来的。”

        “我刚想说这个。”阿里维亚厉声说道,弯下腰用手指轻轻搅动湖水。“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个好人吗?”

        “按任何普遍的标准来说,不。像你一样,我出卖过朋友,而且尽管离上次杀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我曾经主导过很多旁人看来骇人听闻的屠杀。”

        “所以,我们的双手都沾满罪恶。”

        “恶贯满盈。这些行为放在任何所谓超然力量的终极审判面前,我们都会被打入最深的地狱,永不翻身。”

        “我不确定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我想我不会喜欢。”

        “阿里维亚,我的意思是,尽管身负无数罪愆,我们仍然在帝皇宫殿的高墙里面。”

        “等等,绕了半天,你就是想把我赶出去?”

        马尔卡多苦笑一下,说道:“不,这些都是值得的,因为我们假罪恶之名,行良善之实。”

        “即便冠以良善的名号,恶行仍然是恶行。”

        “确实。”马尔卡多说道。他抬起眼眸,凝望湖面,仿佛正在等待什么东西从深渊中升起。“不过恐怕我们没有这个闲暇去对这些道德问题辩经了。”

        “我们没有时间?”阿里维亚环顾四周,说道。

        “没有,因为你说对了。”

        “说对了什么?”

        “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确实在这里徘徊过一段时间。或者至少是他的一部分。”

        “谁?”

        “最近的是马格努斯。”

        “马格努斯?红色的那个……原体?”

        “是的,而且根据我的计算,他很快就会到这儿了。”

        野牛运兵车的引擎终于在群英广场的上层环路入口抛锚。反正它也不能在前进了,前方的斜坡被碎石堵住,悲泣之泉[2]也不再流泪。

        “你确定是这里吗?”比尔亚基一边发问,一边从野牛上爬下来,它停滞的引擎发出阵阵颤抖,如同与它同名的夜曲星猛兽临死前的哀嚎。“就算是对命线两眼一抹黑的白痴也知道那股力量不是从这儿来的。”

        他们都感觉到了,帝国圣域的核心深处有一股庞然的灵能力量,如寒芒袭身刺痛他们。而随着前进的每一公里,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它们之间的距离和它的源头在逐渐远离。

        “我很确定。”普罗缪斯说道。“马尔卡多的信息很明确。前往群英广场中央等待。”

        “等待什么?”阿托克·阿比代米拔出他犬牙交错的巨刃,问道。

        “他没说。”

        军团战士们花了两个小时才从残破的台阶下到圆形剧场的底层,此处帝皇子嗣们巨大的雕像已经零落倾颓。被允许留下来的十六座雕塑中,只有两座还屹立不倒。

        其中一座似乎很明显是坚韧不拔的多恩,但看到雕像背面底座上尘封的“XX”,普罗缪斯才意识到这其实是神秘的阿尔法瑞斯。

        群英广场的地板和入口的斜坡一样,铺满了从阿提卡[3]的高山采来的巨型大理石,这座山脉俯瞰着米尔蒂亚德斯[4]获得伟大胜利的所在地。遍地的碎石也许会被误认为是天灾的杰作,但那些纹理清晰的大块石头很明显出自凡人的摆弄。普罗缪斯看到曾经是基里曼雕像的巨大脸部已经四分五裂,一只手讽刺地握紧成拳,基座上的双腿在胫部中段戛然而止。一把剑柄上装饰着鹰翼的长剑被压在头盔下面,头盔的孔洞无神地盯着饱受折磨的天际,但长剑与头盔的原主人是谁却不得而知。

        目睹帝皇的子嗣沦落至此,一阵伤感袭上心头。

        他转过身想和比亚尔基说说话,但符文牧师和他的兄弟已经离开了,只留下普罗缪斯孤身一人。同样,火蜥蜴们坚定地穿过乱石堆,朝着如同竞技场般的广场远端的一个破碎的基座走去。

        起初他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直到他看到那个基座属于谁。阿比代米默默跪倒在十八军团的基因先祖曾经立足的基座前。如今,伏尔甘的雕像只剩下一只脚,身躯的其余部分零落在广场的尘土中,已经不可能再修复。

        比亚尔基和他的兄弟站在黎曼·鲁斯残剩的雕像前,他的躯体从腰部斜向断开。比亚尔基仰天长啸,发出兽群的嚎叫,令普罗缪斯不禁寒毛直立。随着韦德森和莱克沃夫的加入,哀戚的声响愈发高亢,回荡在整个群英广场中,他们复仇的意志随着嘶喊的升华响彻云霄,上达天听,甚至压过了鼓点般绵延不断的战声。

        身为前记述者的习惯促使他想好好看看这场仪式,但如果他从被第六军团控制的经历中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他们的伤痛不足为外人道。未经许可贸然探究是足以致命的愚行。

        于是,他在一块破碎的石头上坐下来等待,暗暗希望自己没有亵渎某位原体的残躯。他把脑袋支在双手上,一只手温暖而粘腻,另一只手冰冷而顺滑。

        他隐约记得听说过渗透者潜入这里,摧毁了群英的雕像,但他无法理解其中的战术意义。如此深入潜入皇宫,只为了实施象征性的破坏,这似乎有些……格局小了

        也许这是一条信息?抑或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觉得自己永远不会知道了,而尽管马尔卡多的消息十分紧急,同时在北方数十公里之遥的极限之墙上又爆发了激烈的炮火声,普罗缪斯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皮耷拉下去,呼吸放缓。

        嘎吱作响的脚步声把他从瞌睡中惊醒。

        “他们应该把这玩意儿拆掉。”斯瓦弗尼尔·莱克沃夫看着阿尔法瑞斯说道。

        “他们为什么不呢?”韦德森插嘴道。

        “这只是一座雕像而已。”阿托克·阿比代米说着,带着火蜥蜴们返回。“再说了,叛军已经摧毁皇宫太多东西了,我们没必要添油加醋。另外,这时候每个爆炸物都应该用在城墙上。如果某个城门或者塔楼因为挪用炸弹摧毁这里而陷落,那就恼火了。”

        比亚尔基耸了耸肩。“这就是火蜥蜴和他们的实用主义。”他咧嘴笑道。

        “现在怎么办?”伊根·加戈问道。“阿托克?你带我们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现在去哪儿?”

        阿比代米点点头,在普罗缪斯身旁单膝跪下。“你说过你能追踪赤红巫师们的行踪,他们在哪儿?”

        “不。”普罗缪斯说道。

        “那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巴雷克·兹托斯和阿比代米一样靠近普罗缪斯,质问道。

        普罗缪斯没有理会质问,而是聆听着风中遥远的低语和破碎石块中脉动的呢喃,将它们从广场高层的声音汇流点拉下来。与城墙上的战斗隔绝之后,厮杀的喧嚣变得低沉,而尽管最新的炮战还在持续,但那些声音清晰得如同说话者就在身旁。

        “把那个前哨的火灭了。废墟中发现步行坦克!

        “赫利坎塔楼陷落!重复,赫利坎塔楼陷落!

        “把第十七泛太平洋团顶上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城门!

        “杀光他们!

        更多辞句涌入他的思绪,泰拉战士们的交流讯息游离四散,回荡在群英广场中,冲击着他的心识表面。他揉了揉太阳穴,感到双眼后方的压力越来越大,口中泛起锡的味道。

        普罗缪斯站起身,识别这种感觉。

        他曾在卡米提·索纳上体验过,就在阿泽克·阿里曼和他的巫师们从一个疯子猩红的残躯上撕开某种灵能通道之前。

        他将目光投向广场,看见一道闪烁的金色光芒出现在圆形剧场的中央,顿觉心中滋长的恐惧消退了。光芒跳跃着,如同不断重复的闪电球的画面,其上描绘着它初生瞬间被捕捉到的残影。

        “你看到了吗?”他问道。

        “看到什么?”比亚尔基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跨越了千山万水才传过来。

        “那道闪电。”普罗缪斯说着,在瓦砾中找出一条路。

        他只能堪堪感知到他们在跟着他。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道闪电上。它像焰火吸引飞蛾一样吸引他,但在他看来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它在他的眼中摇曳,如同在现实的玻璃上刻下一道道刮痕,明亮得无法直视,在眼角余光中又过于昏暗。

        这是一种诱人的呼唤,一种会被心甘情愿响应的召唤。

        他绕过某位不知名原体断裂的胸部残骸,而即便隔着密集的石块,闪电耀眼的形状依旧清晰可见。

        最后,他来到圆形剧场的中央,站在一只从肩膀上脱落,高举的手臂残骸前。几束生锈的钢筋像肌腱一样挂在雕像被炸断肢体的创口上。

        残臂上披着一件看起来是石雕斗篷的残骸,从其上雕刻的鳞片可以清楚地看出原主人的身份。

        “伏尔甘大人。”阿比代米开口道,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火龙凯萨巨大的头骨从肩顶断开,这是对原体在幼年时期斩杀巨兽,铸成铠甲的场景再现。

        雕刻家在大理石上施展鬼斧神工,将场景描绘得栩栩如生,尽管雕像的尺寸被放大了许多,普罗缪斯在想象真实的巨兽时依然不寒而栗。

        撞击到地面使得头骨从大理石盔甲上脱落,它倾倒在地,如同一块刚刚出土的巨大化石,张开下颚。现在,普罗缪斯终于看到光芒的源头是从下颚放射出的耀眼金辉。

        如同凭空撕开了世界,从时间中打开一道脆弱的缝隙。

        “通往地府[5]的道路。”比亚尔基说道,他的灵能感官现在也察觉到了光芒。

        普罗缪斯摇摇头。“不,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们俩看到了什么?”阿比代米问道,他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向巨龙的咽喉。他的双目微翕,普罗缪斯猜测即便是不敏感的火蜥蜴也察觉到了异样。

        “这的确是一条通道。”普罗缪斯说道。“但不是通往你的地府。”

        “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巴雷克·兹托斯厉声说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泰拉的命运在其他地方终结!”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阿比代米逼问道。

        普罗缪斯触碰光芒,释放出马尔卡多的面容和引导他们来此的信息。作为回应,光晕在他们周围氤氲而起。

        他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同时,阿斯塔特们一个接一个地跪下以示敬意,只因他们得以从中诞生的基因正在回应他们缔造者的光芒。

        地下通道的旅程充满艰难险阻。

        很明显,这些隧道并非自然形成。深藏于皇宫地底的诡异迷宫并不是由造山运动或板块压缩塑造而成的。

        “帝皇没有建造过这些通道。”阿里曼说道。

        “不,祂没有。”马格努斯回应道。“至少我不这么认为。祂可能扩建了它们,但祂不是它们的缔造者。

        “那是谁建造的?”阿蒙说着,伸手轻抚闪着诡谲光芒的瓷砖墙,留下淡淡的生物荧光。    “我的父亲经常提到冷人和他们用于探索宇宙奥秘的神奇科技。”马格努斯说道。“或许这些隧道是他们建造的。

        自从他们由大天文台的穹顶之下步入通道后,阿特拉哈西斯一路无言,但现在他打破了沉默:“行走在这样的地方违逆打造世界的法则。”

        门卡乌拉笑了笑。“就像是进入帝国剧院的幕后,才发现呈现给世界的现实不过是廉价的石膏板罢了。”

        这些话看似轻描淡写,但马格努斯能感受到他们的不安,而他也隐有同感。

        对于诸学会的战士而言,在没有灵能艺业的保护下窥探帷幕之后的行为,往小了说也令人紧张。帝皇布下的灵能禁制到底有多大规模尚未可知,而途经此等玄妙之所的旅程对他们而言不啻为一种恶咒。

        马格努斯张开力量,轻柔地触碰他子嗣们的心识,以减轻他们的忧虑。

        他感觉到阿里曼对异变在军团中蔓延的恐惧与日俱增。他的首席智库一直对血肉变异忧心忡忡。这完全能够理解,因为他的孪生兄弟正是因为这种无法控制的异变而逝去的。他害怕他们走上的道路终将把所有人都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尽管他掩饰得很好。

        门卡乌拉的心识如同一座堡垒,但在马格努斯看来却门户洞开。

        先知的心中五味杂陈,部分是叛逆的念头,部分是对他兄弟们发现他过往背叛时的反应的恐惧。马格努斯并不关心门卡乌拉的欺瞒,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未来无尽的折磨和双眼之中熊熊燃烧的眼睛。

        而当他掠过阿蒙和阿特拉哈西斯的心识时,一阵悲怆袭来。

        他看见了他们的死亡,但却无法理解。

        马格努斯没有进一步深入孩子们的思绪,因为他知道强行撬开他们的内心只会带来失望。即便只是对他们心识的惊鸿一瞥,也足以看清充塞其中的无聊猜忌、怨恨与不安,而这本应该在他们的血脉和训练中被摒弃。

        但马格努斯仍然爱着他们。

        他们是他的孩子,而即使他们因为他的名字而承受了许多,他们依然忠心耿耿。

        这一想法令他欣慰,当他们愈发深入这奇怪的网络时,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慢慢滋长。

        身陷于这些非自然的隧道中,马格努斯不知道他们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他从未踏足过那个地方,却熟悉得像是亲手搭建。

        每踏出一步,那些并非记忆,而是从属于他人经历的记忆,便越来越涌入心头。

        的另一部分,却又不是他。

        那是漫布清冷湖边的宁静,是博览失落古书的自得,是与旧时挚友把酒言欢的欣悦。体会着这些在他的生命中从未有过的生命片段,将他的灵魂撕出阵阵失落感。这是他遥不可及的生命,却又是他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曾亲历的。

        飞跃浩瀚之洋的旅途向马格努斯展示了时间网格的本真与它的多面本质。只着眼于螺旋形流动的熵和幻变的其中一条缝隙,不啻是一叶障目于其他所有变化万千的奇观。

        然而,当下的失落如此直观,令其他一切都黯然失色。

        似乎是对这些并非记忆的记忆的回应,隧道逐渐开阔,不可思议的柔和星光照亮了它的墙壁。

        “我们到了。”马格努斯说着,他感受到他们为能够走出地下通道而欢欣鼓舞。

        马格努斯听到冰冷的湖水拍打在盖着瓦片的黑沙上的声音,感到前方穹顶高耸的空间中空气的流通。他的心中交织着激动与忧虑,但他压抑着即将与最后和最好的那一部分自己融合的兴奋感。

        毕竟,他们还深陷他父亲的要塞里。

        他们遇到的所有活物都是敌人。

        谁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萨特奈恩的豪赌已经证明皇宫的守军比卢佩卡尔和钢铁之主笃信不疑的更加狡猾。

        据马格努斯所知,寂静修女的一个完整修会和一队瓦尔多的禁军盾卫连可能正在守株待兔。

        他认为应该没有,为了压抑自己的自傲,他在心识中凝聚出卢佩卡尔的一连长瘫倒在自身鲜血汇成的池塘的景象,那是在萨特奈恩之墙下悲剧性的进攻后。曾经如此娇傲,如今却只是一幅开膛破肚的躯壳,艾泽凯尔·阿巴顿已经破败得无法修复,他的灵魂已经被遗弃和失落在绝望的大海中。

        这么多骄傲的战士,如此自信于伟大的胜利。

        全都归于尘土。

        他还记得,在他们出发时,自己是如何嘲笑他们的过度自信的。

        他有什么不一样?

        马格努斯走进皇宫下方的洞穴,闻到湖水浓烈的气息,潮湿岩石的气味和刺骨的寒冷空气。洞穴的顶部闪烁着蜿蜒的水晶光芒,一连串过大的庭院矗立在湖岸稍远处。

        他认得它们,尽管他从未踏入过此地。

        当他看到没有伏兵在等待,对禁军和寂静修女的担忧烟消云散了。

        两个人影坐在一张湖边的桌子旁,其中一个男人穿着黑色长袍,另一个女人穿着一件军用外套。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在她迷宫一般戒备森严的心神中,他感受到了她曾经历过的漫长岁月的回响。

        如果他有时间,她的心识将会是有趣的探索对象。

        黑袍男人对他而言熟悉得像是兄弟一般,甚或不止,因为他们之间的共通点比其他由父亲的基因技术造就的兄弟更多。他们心识相通,共享浩瀚大洋的隐秘通途,并一同掌握了它最深层的玄妙奥秘。

        他们之间曾经有着深刻的羁绊,有着比其他任何生物学兄弟更多的共鸣,然而时间与命运的大潮将他们推向这场分裂了帝国的决裂中对立的两侧。

        他们走出来时,女人扶着男人站起身,这一助力并无意义,因为他外表的孱弱与浩瀚之洋中时间的本质一样虚伪。

        他感知到他们的恐惧,他们的敬畏,以及他们的……什么?期盼?

        黑袍男人微笑着迎上来。

        “欢迎回家,马格努斯。”马尔卡多说道。


[1] Achaemenid:阿契美尼德王朝,又称波斯第一帝国,是古波斯地区的强大国家,存在于前550年—前330年,极盛时期疆域横跨欧亚非大陆。著名的希波战争即是在阿契美尼德王朝与古希腊城邦之间发生。公元前334-前330年,亚历山大大帝入侵阿契美尼德,连续打败末代国王大流士三世,阿契美尼德王朝灭亡。

[2] Weeping Fountains:悲泣之泉。

[3] Attica:阿提卡,是希腊的一个区域,主要包括雅典周围地区及周边一些岛屿。

[4] Miltiades:米尔蒂亚德斯,古希腊将领,于公元前490年的马拉松战役率领希腊联军击败了波斯军队,获得第一次希波战争的胜利。

[5] Underverse:地府。可能是芬里斯习俗中对亚空间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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