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白色的秘密 | 樱子小姐的脚下埋着秘密 第六卷第一骨 ~ 挖土的女人（2/8）

贰

初中三年级的秋天，我怀着比现在更模糊不清的心情过着每一天。并没有什么理由，硬要说的话，可能因为我没有什么像样的目标吧。结果参加的升学考试，也是没什么压力就能考上的私立高中。原因是小学时很要好的今居，他打算去那间明圣高中。因为今居他搬家了，在中学我们过着各自的生活。就是那样的缘故，想着跟他进同一间学校好了。不过今居他选了明圣，是因为那学校是网球部很强而颇有名气的，而我就没有其他理由。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之前作为业余兴趣的萨克斯，在高中也不打算认真练，运动虽然并不是不擅长但也不强。每天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停滞不前，又无聊，简直就像是时间已经死去一样。之前一直在一起的，最喜爱的妈妈那边的祖母也已经不在世上，大哥也升学去了东京。可能是单纯的感到寂寞而已，反正我一天一天也懒惰地、徒劳无功和昏昏欲睡地过着。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不满或者愤怒，但是各种事情也让我充满恼火，感到那么无趣的每一天。

那天，我去了住在永山的祖父那里玩。开着柔道教室的他，不时会半强迫地让我也练习。我对太激烈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不过祖母会为我准备好吃的难以置信的晚餐，作为吃货的我当然无法拒绝。在道场出了一身汗之后，能吃白饭吃到饱是特别满足的。讨厌纳豆的妈妈是绝对不会把它放上餐台的，虽然有纳豆味增汤也令我很高兴，不过今晚的餐单是肉排。那是最棒的。那样的话每周来也行。虽然这么说，我好歹也是个备考中的学生。即便说学术性的并不是问题，完全不温习去考试怎么说也太鲁莽了。在天黑前赶快吃完晚饭，洗完碗后我便手里拿着连帽运动衫。「我回去了。」「哦，下周天气不错的话，我打算跟山上的爷爷一起去采集蜜蘑和厚环蘑菇，无聊的话你也一起来吧。」祖父目送着在玄关的我，在走廊跟我说起这事。我的三个祖父，在某种程度算是我的养父母。即使成为了初中生没有跟之前一样亲密，我在假日也经常来玩。厚环蘑菇还是蜜蘑都是可食用、好吃的蘑菇。跟喜欢钓鱼和登山的另一位祖父一起，我们每年也会例行的去采集蘑菇。不过最近，那样的活动也变得有点烦人了。「嗯——啊。。没有事再说吧。」所以我这样不清不楚的回答了。我不想太断然的拒绝。「什么啊，你最近也没那么好相处了吗。」对那样的我，永山祖父不太开心的皱起了眉。柔道家爷爷身材壮大，还精悍的外表完全不像是已经七十多岁的人。「没办法吧？老公，小正是今年的备考生啊。」帮我说一句话的是祖母。比祖父年轻十岁的祖母，与很猛的祖父相反，祖母既沉默寡言又紧紧的。顺带一提他们跟我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是生育哥哥的妈妈的祖父母。与不会考虑麻烦事的祖父不同，祖母给我一种陌生的感觉，从之前我一直对她感到有点紧张。绝不是想说什么，不如说她很温柔。不过感觉有点客气，感到『其他人的孩子』般被顾虑着，令我不太擅长应付。「即便有考试，要去的地方也不是那么难啊？那去玩不就好了。」跟祖母不一样，祖父并不客气。祖母像劝止祖父般，用手寸拨动他。「嘛算了，至少让爵士乐爷爷那边，即便忙也帮我强行叫他出来。好吗？他一个人也太寂寞了。而且快到奶奶的死亡纪念日了吧。」平常三位爷爷的关系很微妙。来自爸爸那边的喜爱登山跟钓鱼的爷爷，跟飘飘然令人讨厌不起来、但有点粗暴的永山祖父，跟原本是厨师的爵士乐爱好者、时尚又有学识，来自妈妈那边的祖父，总感觉不太合拍。但是那样的永山祖父，对现在单独一人居住、来自妈妈那边的祖父笨拙的关怀，让我心中放下了对他不好的心情。「嗯。。好吧。」乖乖的点头后，祖父就用他巨大的手掌，在我头上亲亲的抚摸着。「快要天黑了，一个人回得去吗？还是让奶奶我送你到路上呢？」祖母好像很担心的问道，并帮我整理运动衫的衣领。面对着玄关时想着，我又不是小朋友。。「没事啦，下一年都已经是高中生了。」我苦笑着。「那也的确。。但在这附近，以前听说有人被拐走了哦。」「但那也是几十年前的谣传了吧？」尤其是在旭川也算是历史深厚的永山。那样的传闻虽然经常听到，但也仅仅是所谓的都市传说。至少我知道的范围内，真的被拐走的人完全没听说过。嘛，不过色狼出没倒是有在新闻听过。但那也不只限于永山吧。那样想着的我，脑海中浮现了一名女子的身影。啊啊对了，有个不平凡的人住在这附近，这我倒是知道。

「不冷吧？上衣就这样可以了？」祖母继续不安的说着，好像很担心我就这样子回去。「可以了，奶奶的饭很好吃哦，谢谢。」心里又有些烦躁的情绪在翻滚着，但我还是把它吞了下去，跟奶奶道谢了。祖母欣然的微笑了，是很开心吧？「比起这个，路上小心平安回去，别弄手机和听着音乐回家了。眼望前方，注意车辆和人啊。」在玄关穿鞋时，她又好像用着跟小孩说话的语气叮嘱我。令我有种想现在立马逃离出去的冲动。不过祖母的话被不经意切断了。叮咚，门铃响了。祖母开着带有锁链的门。「啊，是隔壁的。」那样说着并把锁链拿开，把门打开了。「不好意思，请问谷内婆婆有到过这里来吗？」说着这句的，是三十几岁未满四十左右的女性。穿着衬衫，还有好像便于活动的裤子，胸前戴着『原田』的名称标签。「没有来到这里，谷内婆婆，又离家了？」看来是祖母的相识。「对。。」原田小姐的表情变得阴暗起来。「一起找吧，有联络警察吗？」「还没，打算先在公寓确认了才联络。」原田小姐回答祖母后，祖父就呼唔——这样用鼻子呼气。「那我也在附近看看吧。最好也向居委会主席报告。」「怎么了？」这样说的祖父，把衣架上挂着的外套穿上。原田看起来好像很焦急的样子，脸色也很差。总有种不明的气氛，我就向祖父问道了。「隔壁公寓的谷内婆婆你还记得吗？以前经常送你零食吃的吧？」「啊啊，知道的，隔壁的婆婆。」「前年开始被送了去收费的老人院，最近有点痴呆症的感觉。」祖母继续说着。说起来，好像最近也没看见隔壁的婆婆了。「然后呢，之前她从老人院走了出来，然后在公寓前坐着。」就是说隔壁婆婆她从老人院走了出来，然后不见了吧。「那我也去找。」我这样说。因为是很不妙的事，因为不是陌生人，所以更加令我担心她发生了什么事。「不行，快点回去吧。妈妈也担心你吧。」「但。。」但是祖母并不允许，直接拒绝了。明明人多点更好。「请好好遵守门限，对亲人来说不管你五岁十岁还是二十岁，并不会有改变的。一样都会担心你。」「知道了。。」面对坚决不让步般祖母的语气，我被折服了。而且在这儿争执，祖母也无法去找谷内婆婆。「那，我回去路上也注意一下周围吧。」「拜托了。」原田向我低头。背对着祖母她们说着联络警察那些话，我跟祖父一起出门。跟我相反方向走的祖父在走前跟我说。「注意安全回家。」然后再次抚摸我的头。我边整理被弄乱的头发，边挽着头发踩着单车走了。小学生时买的这部单车，对现在的我感觉已经有点小了。「。。。」不经意想到第一次踩单车来祖父家时，被隔壁婆婆看见我这MTB型单车，「很漂亮的单车呢。」这样称赞了。记得她好像还提醒我要小心不要跌倒，和注意车辆。应该是话不多的人吧。但当我和大哥在外面玩的时候，她经常会送我们一口大小的水果啫喱，还有冷藏的水果汁冰棒。谷内婆婆没有孙女，所以应该是为了分给我们而制作的吧。感觉突然让我也为内谷婆婆她担心的不得了了。会不会在附近呢？我这样想，注意着周围踩着单车。然后突然间，想起了那位在永山神社前的街道跟我擦肩而过的女性。由永山神社，一路旁有几座寺庙排列着，穿过一排古树那里，有一老旧的宅子。从祖父家回去时，特意拐远路的我不时也会走过，那里感觉跟旭川其他地方有种不同的气氛，令我很喜欢。跟『那个人』初次见面时，感觉她简直就像虚幻般美丽的人物。所以我每次去祖父家时，也一定会走远路回家，总感觉会与她再次见面。但在我得知那想法是错误的，已经是几周后了。再次见到那人时，那位女性好像收取了什么货物，在宅子前面把车停下穿着工作服的男性，在送货后就回到车里了。那个人在运送什么货件呢。透过打开的车窗，他们好像很开心的在谈些什么。即便顿时让我性别难分，穿着男装白衬衫和牛仔裤，但我瞬间就认出她就是那位美丽的女性。美人无论穿什么也很有魅力。能见到她真的幸运，很愉悦的同时并走过去的途中，我被一股极为恶臭气味令我快要吐出来。呜那是腐烂的臭味，肉腐烂时的臭味。极为恶臭难忍的尸体味道，究竟从哪里发出的呢。我虽然并不想这样想，但看来是从那位女性手中的纸箱发出的。为什么这么臭也能像无事发生一样？而且，里面的什么？这样想着的同时，看到那辆车终于开走了。「哎呀。」不经意的发出了声音，看来她是被宅子入口的楼梯绊到脚了。噼嚓。发出了讨厌的声音，有『什么』从纸箱里出来了。「？！」虽然我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但是。。应该是什么毛茸茸的团块。我用惊愕的眼睛看着，她从口袋里拿出胶手套并戴在手上，然后在腕部让胶手套发出啪一声。我又再次被吓到了。她就那样快快的把那「什么」放回纸箱里面，消失在宅子里面了。在关门前，有一瞬间跟我对上眼了，她好像愉快的笑了笑，不过一定是错觉吧。怯懦的靠近那扇门时，地面那有一片黏稠变黑了的血，和腐烂物发出的难闻气味。我吞了一唾沫，慌张的从那里逃走了。好像看了不该看的，带着异样的场景。甚至令我感觉那不像是现实。白色的宅子，绿色的花园，还有白色衬衫的美女，地面的血。。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经过那条路了。因为又恐怖，而且感觉碰到了不应该碰的事，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让我感觉她并不是在这个世界的人物；甚至想着那样玄的事。所以当我想到谷内婆婆，就突然想起那位女性的事。我鼓起勇气，便踩着单车离开。宅子前的女性、谷内，还有血腥味也没了。但是我一直往永山神社那走，在那里的红色鸟居下，有一瞬让我看到了一个白色人影。当然从我这里是完全判别不出是谁，但是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她』。

在旁边，也有着一个子不高的身影。我随之猛地踩着单车前进，虽然被堵在了车辆繁忙的国道37号线，但我一直盯着在树后闪动的白色人影，因为我绝对不能跟丢了。总算过了道路，我就把单车扔到一旁，跑去白色身影那里了。「谷内婆婆！」 我竭尽全力地喊。两个人影望向了我这边——果然，就是那样。那里是谷内婆婆，还有『她。』「把，把那个人放开！」边走过去，边用着颤抖的声音说着。并不只是因为接不上气，还有恐惧。她今天也是，穿着白色连身裙。她那黑色的头发，在夕阳西下的神社范围内，显得清晰可见。「咋了你。」『她』说话了。感觉有点粗声粗气。「谷内婆婆！不行！快过来这里！」我无视了她，并向婆婆伸出了手，有点粗暴的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白色的羊毛衫翻落到了地面，谷内婆婆她好像是穿着睡衣。「那样会很冷的。」『白衣女子』那样说了，然后把掉在地上的羊毛衫捡起，用手轻轻拍了几下脏的地方，放在了谷内婆婆的肩上。谷内婆婆愣神的在喃喃自语着。「妳。。对她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只是她不稳的走着，所以有点在意而已。她是你的熟人吗？那正好。」那样说着，她好像放心了般吐了一口气。那语气跟那淑女的装束截然相反，简直就像一个居高临下的男性一样。「走吧，谷内婆婆。」白衣女子在想什么我无从得知，但至少把谷内婆婆带回来了。

然后跟她隔了一段距离才确认婆婆是不是真的没事。幸好并无受伤，只是有点愣神儿。「——不行。」「嗯？」「不去不行。」「去，是要去哪。。」谷内婆婆像自然自语的说着，并向神社里头走去了。慌张的拉着她手，发现手指全是泥。「她要去那里的樱花树下挖土。」『白衣女子』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谷内婆婆拉开我的手臂，就那样坐着地上重复说着。搞得好像我才是坏人似的。「谷内婆婆，老人院的人，还有我家的祖父他们也很担心妳，一起回去好吗？」没办法之下我也只好坐下，那样跟婆婆说了。尽量慢慢的，用着容易理解的方式说着。但她只是重复着对不起，用着不太好听见的声线小声嘀咕着。因为实在没办法，所以只能用电话联络永山祖父家。祖母接了电话，我就跟她说我找到了谷内婆婆，她便说了句太好了。之后便「果然你没有直接回家呐。」这样轻轻的被责骂了。挂断电话后，就发现『白衣女子』不见了。我慌忙的环视周围。在黄昏已过的黑暗大道寺前悠然地走着，她全白的身姿浮现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