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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同人小说《幻想初印象》

2023-09-09 23:43 作者:nife_  | 我要投稿

透过魔理沙的双眼初识幻想乡

全文19000字,如果有耐心读完的话就很感谢啦~

幻想初印象

 

 

 

趁着记忆还没褪色的现在讲述吧。

  一

魔理沙的讲述

从书屋出来后沿着石砖路一直向东走,走到林荫消失,汗水滴落,看到那条小河,一只脚踏上拱桥,我的行走范围就到此为止了。无形的界限就横在眼前,凭借肉眼是看不见的,但长在我身上的哪一个器官却能确切感受到,并制止我前行。出生至今,线那边的风景,我只伏在香霖的背上草草地俯视过几次。

桥的那边没有砖路,踏着浮土,不管穿着什么鞋子,恐怕都会弄脏脚踝吧。我没有亲身感受过,不过嘴里沙子的触感让我这般确信。

比这边脏些,乱些,人们的衣服破些,大致只有这些不同。我的腿灵活自如,虽从来没有全速奔跑过,但也不至于孱弱到无法越过小桥。两边空气相通,哪怕是吸入沙尘,也不见得会七窍流血而死。证据就是,证据……

班上的同学挨个通过小桥,有迈着碎步的,有背着身子的,还有和雷雨前的鲤鱼一样飞跃的。我一如往常,在这边望着他们嬉戏的模样,保持友善,面带微笑。他们也一如往常,微笑,邀请。

我觉得这是同一种微笑。一种刻在我父母的脸上的图案。一刻不停地面对陌生人,那图案一刻不停地显现。

一道声音成为打破一切往常的契机,从那嘶哑到好似鸭子的质感我分辨出了是阿成,刚刚进入青春期的阿成,脸上刚刚长满痘痘的阿成。他以轻蔑的语气激怒我。

他说,别叫她了,雾雨家的大小姐,脚上沾不得一点土。

一个尖细却并不怯懦的声音:你说什么呢,小沙只是因为家里的规矩……

阿成打断那声音,他说,我说的没错。她永远是雾雨家的大小姐,永远沾不了土。

关于那一刻的心情,我已经记不清了,我知道愤怒大概并没有占到主导。接下来的行动并不是出自愤怒,甚至都不是情感,比起情感我更愿意用力量去形容。一股力量不请自来,在我瘦小的身体内凝聚,并掀起了席卷我此后生命中每一刻的狂风。

我取下挽在肩膀上的布包,瞄准天空,掷出。布包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阿成把它捡了起来。

我说,包先放你那里,过几天我会过去拿的。

 

 

香霖依旧是那幅直不起腰的模样,明明是家里最年轻的大人,却总是比任何人都老成。此刻他背对着我,一边用小扫把掸去我房间里的灰尘,一边回应我。

他说,有小孩儿敢抢你的包?

我说,是啊,我得把包拿回来。

他专心地挥舞扫把,说,明天我帮你拿回来。

我说,不行,我得自己拿回来。

他说,也行,注意安全。

我说,我要去桥的东边找他把包拿回来。

香霖嗯了一声,接着清扫,房间里只有沙沙的声音。过了许久,香霖突然回过头来,骤然贴近的脸逼着我把后脑勺深深地陷进沙发里。

“为什么不能等他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里要回来。”

“因为要避嫌,私底下解决不是更好吗?”

“那你明天把他指给我,我帮你解决。”

“不行……”

“为什么不行。”

“这可是重要的锻炼机会啊,我也不能一辈子都靠你解决!”

香霖笑着叹气。他直起身来,我终于长吐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把熊玩偶紧紧抱在了胸前。

“大小姐,你这是对外面动了想法吧。”

香霖是在套我话吗?我可是提前想过无数次,理由应该是说得过去的……不,看着香霖的表情大概是完全被看穿了。我只能转换战术,香霖算是家里最薄弱的那块墙壁,说不定可以强行攻破!

我轻咳一声,一边摆弄头发一边调整姿势,猛眨眼睛,让腼腆的,可怜的,楚楚动人的眼神直射在香霖身上。

“求求你了,就这么一次。凭什么他们都能去,可怜的魔理沙就只能在家里待着呢?”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恶心……”

啧。我知道这个方案也不奏效了。于是干脆回到平时的模样,不耐烦的语气,不停地踢着香霖的小腿。

“后天不是有祭典吗,那时候家里只有你和我,我出去一趟肯定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的,你就帮我这个忙吧香霖。”

“不行,被发现了我会被开除的。”

“你要是不帮我,等我长大了我也会开除你的,不光开除,在那之前还有十几年的刁难等着你呢,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哪儿来的小阎王,你要是这么说我还偏不帮你了。”

香霖抓住我的小腿,失去重心的我像上岸的鱼扑腾个不停。

我在脑海里念叨着开除开除,刁难刁难,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

“香霖,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目标应该就是被开除吧?”

香霖一下呆住了,他放开我的腿,任由我屁股落到地上发出惨叫,他才恍然大悟到。是哦!

 

我牵着香霖宽大的衣襟,走近他杂乱又阴暗的房间,明明把其他人的房间打扫得那么整洁,自己却仿佛住在垃圾堆里。我坐在一堆书上面,看着香霖拉出一个又一个箱子。每拉出一个就会发生一场小型滑坡外加地震。我翻开一本书,净是我看不懂的文字,不过还好有插图,东翻翻右翻翻,津津有味。

骑着扫把飞翔的魔女,衣袖飘舞的巫女,连天的火之花,召唤雷鸣的巨树森林。我太熟悉这些东西了,从书上的插图看过一遍又一遍,又让香霖睡前一遍遍地读给我听,这些童话实在是精彩,在梦里我曾无数次的遨游在那童话世界。

“啊,终于找到了,下次可得好好归放了。”香霖双手提着一件衣服走了过来。为了后天出逃,我必须换上一件全新的衣服。来到香霖的房间就是为了这个。

只是这件衣服……实在是有点奇怪,那材质比起我穿过的礼服都要光滑数倍,而且作为外衣,有着纯黑的颜色和兜帽,毫无设计美感可言。

不过作为出逃的服装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想到我带上兜帽化为幽灵穿行在街上的场景,我不禁发笑。

趁我换衣服的时间,香霖又忙起了恢复被一次次滑坡和地震毁灭的由香霖那稀奇古怪的物件堆起的山。

面对镜子打量自己时,我的眼角捕捉到了一丝微光。真的是极其微弱的光,在把视角移过去之后光芒就感知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胖矮的六棱柱被高置在一个山峰上,香霖取了那么多东西下来,这玩意才到了我伸手勉强能够到的高度,平时一定放在我连看都看不见的地方吧。

不过话说回来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确信我知道那是什么。黑白的八卦图案,无论是在插画还是在香霖的讲述里我都曾见过它。童话中,它的光芒直插天际,就连散去之后的残光都像流星点点,缓缓坠下。

我裹紧衣服,悄悄地,不发出声音地靠近香霖,靠近香霖背后的那个物件。在我伸手的瞬间,心脏的鼓动到达了顶点。我本来做好了被香霖抓到的准备,因为香霖的感觉敏锐得要命,小时候玩吓人游戏的时候我从来都会被香霖反将一军。可这次,也许是香霖太过集中于整理的原因?我没被发现。

我把那个物件放到衣兜里。

等待着后天那个时刻的到来。

 

鞠躬,目送父母带着随从盛装出行后,我给香霖使了个眼神,他给了我回应,这说明后门已经打开了。

我谨慎地踏出第一步,把脸深深埋在兜帽的阴影处,踏上小路,踏上人烟稀少的街道,我的脚步越来越快,风声盖住了心声,我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我的腿也搞不清楚自己在为什么而奔波。桥的那边与这边并无不同,我在知晓这个前提的情况下出逃,可既然并无不同,我又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呢?前进,没有理由,止步不前更是无意义,难道后退才是最好的选择吗?一只脚再次踏上了拱桥,我突然有了几分后悔。

我应该仔细问问香霖的,关于这边世界的事,关于那些童话的事。

我看到两天没见的布包此刻正在另一侧挥舞,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了。我突然想起来香霖好像给我讲过类似的故事,不过那个故事的主角听起来根本就是香霖自己,实在是太过无聊,无心去听的我盯着钟表就睡着了。

意外的,桥这边等待我的人只有三个,理所当然,阿成在其中,他身旁跟着一只花狗,站的远远的。热烈迎接我的是小真,她是我的朋友,也是那天帮我说话的女生,棕色的头发,以及与她细弱声音相配的娇小身子。另外还有一个矮胖的男生,是同学,我没和他说过话,只知道大家都管他叫小胖。

他们表情各异,倔强,喜悦,腼腆。

小真温柔地呼唤我的名字,说,今后咱们可以一起玩了。

阿成把包扔给我,为了耍帅,双手插兜背过身去。

他说,人齐了,那就走吧。

我问,去哪玩?

小胖体贴的凑过来用手指着远方。我眯起眼睛望去,那里湿气蒸腾,光线被割成碧绿的小块,妖艳得仿佛尸体。

是森林。

“停停停,”我用力止住被小真拖走的脚步,“你们要去森林?”

“是啊。”

“那不是禁止的吗?老师说过很多次了。”

“没问题啦。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小真又开始拖拽起我来。

“我可没听说过啊。”

“你既然能来这里,那我们就能去森林,”此刻,阿成终于回过头来,用他那破嗓子说出了第一句话,紧接着是第二句,“而且,我们也不光是去玩,我们有要事要做。”

“什么要事?”

阿成说:“你要知道就得跟我们一起。”

“必须去森林?”

“必须。”

“让我想想。”

好像没什么可思考的,既然我都跑到了这里来,过去严丝合缝的世界已经撕开了一个口子,那么让这口子再大些也没什么问题。

我回握住小真的手,热乎乎的。花狗摇起了尾巴,我把兜帽放下,露出为了活动方便盘成辫子的金发。

“出发吧。”

 

进入森林和越过那座桥的感觉类似——没有感觉。这是必然,因为一切障碍实际上都是大人们从小根植的概念,现实中当然不会出现像空气墙啊怪物守卫啊这种超自然东西。我不能到东边来,母亲给的理由是这里环境不好,有染病的风险。再就是这里会有流氓地痞绑架小孩子。当然,实际看过之后就知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的伙伴们可比我精神多了。不能去森林,则是自上学来老师三令五申强调的东西。理由是森林里有穿行于树木间劫掠小孩的野兽。小心谨慎一点没问题吧……大概。

比起村子,森林里的空气实在是好太多了,清凉透彻好像不会呛人的水,从鼻子流入体内,盈满全身。这些清澈的精灵想必能挤出淤积体内已久的污浊吧。我的目光沿着一棵古杏树攀升,树干在两米处彻底裂开,仿佛炸弹爆发,又仿佛花蕊绽开,裂出的枝子挣扎延伸三四米后又无力地垂下,对重力的叹息。我知道我的感想实在是有点阴暗,那或许是我对这森林一直抱有的恐惧作祟。这片森林吐出的绿将我们包裹,天空是斑驳的小块,或许我们正在肚中。

花狗摇着尾巴,鼻子紧贴地面,像是神探在搜集线索。它沿着我们无法涉足的艰涩路径前行,几乎不回头看我们,却时刻与我们保持较近的距离。

“花儿是我爹过去的猎犬,熊和狼发现我们之前它就能闻到。”阿成走在最左边,他的身位微微靠前,绝对是错觉,看着他我竟有一瞬的安心。

“来,小沙,这个给你。”

小真递过来一根芦草:“含住尖头吹气的话——”

笛子般空灵的声音在我的右耳旁响起。如果距离没那么近的话应该会很好听吧……耳朵好痛。

我琢磨着吹气的要领,小胖则在一旁说:“魔理沙愿意来真是太好了,其他人都不愿意呢。有了魔理沙,感觉队伍就像有了核心一样。”

“欸?不会吧,一定是错觉啦。”

小真接话:“真的,魔理沙毕竟是大小姐,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哪里,永远都是与众不同的样子。”

我只能苦笑。

“对了,说是到了森林才能告诉我。你们又在玩什么?把老师的戒尺偷来然后埋在土里吗?”

小真变了脸色,尽管四周没人,她还是环望四周后压低声音:“这是一场秘密行动……”

“这是一场伟大行动。”阿成高声说,他特意向高处呼喊,声音在森林里回荡开来。渴望保持秘密的小真忿忿地盯着阿成。

“我们要解开一个千古谜题,显然大人们知道答案,但他们的答案互成矛盾,那我们解开的就是属于我们的千古谜题——”

“哎呀你别在那啰嗦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了……”阿真被这一番故弄玄虚惹怒,和阿成骂了起来,最后反倒是小胖用不大也不小的声音给我讲明白了事情。

他们在寻找妖怪存在的证据,又或者说,妖怪不存在的证据。

妖怪存在与否的争论曾经在学校里掀起过一段时间的热潮,虽然更多人站在妖怪存在那一边,不过最后也没分出个胜负,在那之后这个话题就只是零星地被提起过那么几次了。而阿成他们竟然现在还困在这个问题上,我十分惊讶。

他们内部也同样分成两派争论不休。偷听到了小真和阿成的争吵,我知道了阿成认定妖怪存在,而小真则站在相反的立场上。我猜小胖应该站在小真那一方,如果不是认为妖怪不存在,像他这样胆小的人是不会来森林的吧。

争吵愈演愈烈,到了我不得不出场调解的程度。我说,哎呦你们别吵了。不是都来森林了吗,谁对谁错等找到证据之后再说吧。

但我好像一头埋进了漩涡里,阿成和小真异口同声地逼问我,到底站在哪一边。

说来惭愧,在学校我一直是埋头学习的好学生,从来不参与这种话题的讨论,也从没认真思考过这种问题。只知道老师、父母以及香霖都是这样告知我的:妖怪不存在。我也一直没有怀疑过这个答案。但在这里直率地讲出口貌似不是好选择,首当其先的是我与小真的友谊恐怕会受到破坏,于是我决定转守为攻,先请他们各自阐述自己的立场和证据,看他们这样子,长期以来恐怕处于谁都说服不了谁的状态,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没等说完一定就黑天了,就这样我顺利脱身,回去还能和香霖好好吹嘘一番在森林里的冒险,实在是万无一失。

正好在森林里东转西转,何止撞不到妖怪,连个大一点的动物都看不见,实在是太无聊了,为了解闷他们也同意了我的提议,各自开始讲起了故事。

这是阿成的讲述:

妖怪肯定存在,我爹,我,就连趴在那的花儿都亲眼见过。我知道你不信,成天就会说让我拿出证据。我现在不跟你吵,我没有留下证据,那我就亲自来森林里来找给你看……说跑题了。

我不光是亲眼见过妖怪,我还跟妖怪亲口说过话。那时候我还小,我只记得那是一个雪夜,我裹在被子里,院子里都是雪。月亮照在雪上映得跟白天一样,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妖怪出场的前兆吧。我爹带着花儿刚打猎回来,爹把车里的鹿扔到院子里之后从怀里给我掏出来个小玩意。冰凉的,但能感受到最里面还是温热的。那是一只冻得跟石头一样的鸟。那鸟的羽毛,我敢说整个森林里就没有比它更漂亮的颜色,还有鸟冠子,我从没见过那么奇怪又那么漂亮的冠子。哎呀总之你们知道它比你们能想象出来的最好看的鸟还好看就行了。

一开始我只是把它当做奇鸟来喂,它的身体逐渐恢复,羽毛也开始丰满起来,比原来更好看了。但说实话,喂的过程中我总有种错觉,我爹也跟我讲过同样的错觉,那就是我们好像在喂一个婴儿。它看你的眼神,太不一样了。那怎么可能是鸟的眼神呢?鸟的小脑子就决定了它们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眼神”这种东西。

那玩意不是鸟。它越长越大,也出落得越来越漂亮。等到它张开翅膀已经盖过我的肩膀的时候——一个小孩的肩膀——它说话了。就跟婴儿一样,张口说话了。

只不过我没有为人父母的那种喜悦,当然,那时候我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我只觉得很好玩,我爹倒是吓得跪在地上不停求饶。也就是那时我听到了这个词——妖怪。

那是鸟妖的孩子啊,一定是前夜的暴风雪把它从巢穴吹落,然后被花儿嗅到,被我爹捡到,再被我喂养长大。一定是听惯了人类声音的缘故吧,它的声音和人类无异。

这个故事当然没有后续,有后续的话我也不会和你们在这森林里。后来又是一个雪夜,鸟妖飞走了,向着滚圆的月亮,向着它久别的巢穴。

讲述完毕,阿成陷入了自己营造的伤感氛围中,静默不言,我则细细品味着这个故事。

“你说,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留下证据呢?小真你这家伙,把所有人的话都当做扯淡,要知道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没法留证的。”阿成向着小真发起了攻击,小真刚想回应,我止住了她。

我问:“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说你和它说过话,那么你们的对话中存在着逻辑吗?就是说,你们的对话通顺吗?”

阿成说:“不通顺,那个鸟妖大概还处于婴儿的状态吧,只会说几个特定的词。”

原来如此。

我说:“那大概不是鸟妖,应该是一种叫做鹦鹉的鸟。用英语说就是parrot。”

不顾阿成错愕的眼神,我继续说下去:“鹦鹉这种鸟,色彩斑斓,而且,最关键的点在于这种鸟善于模仿声音,有些人也借助这一点来训练鹦鹉。所以,实际上那不是说话,而只是在学声罢了。我家里曾经卖过几只鹦鹉,所以我知道。一般人应该是没机会接触到的,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如果不是那时香霖的讲解,我恐怕也和阿成一样迷迷糊糊就错认为是鸟妖了吧。

“这……”阿成说不出话来了,阿真则兴奋地伸出手和我击掌。

“那接下来,就有请小胖同学来说说他的经历吧~”小真得意地说。说实话,我没想到小胖竟然是相信妖怪存在的哪一方,难道我看错了?实际上小胖憨厚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勇敢的心?

这是小胖的讲述:

该怎么讲呢……我这件事也是小时候发生的了。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大概五年前吧,村边靠近森林的那一片,就咱们几小时前经过的那块地方,那里开了一家饭店。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了。

说是饭店,其实只是一个小摊罢了,不过那饭菜的水准,就算是饭店也赶不上它……这点要在后面说。很奇怪的一个地方是,怎么会有人把店开到这种地方呢?要知道,森林,除了像阿成爸爸这样的猎人之外,基本不会有人涉足,当然,咱们在村里乱逛的时候确实会逛到这里,但哪家店会瞄准小孩子为客户呢?

总之就是这么一家店,被那时的我发现了。我就直说了,那家店实在是物美价廉,尤其是物美到可怕的地步,我发誓,我至今也没有再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我必须承认,我着迷了。那时我每天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那饭菜,整个早晨口水不停,就是为了晚上那一顿饭。我每天都光顾那家店,把钱花光了就赊着,等以后偷拿家里钱来还账……唉,这其实也不怪我。那里聚集着的多得是比我更加沉迷于其中的食客。那样便宜那样美味的饭菜,就算是天天吃也不为过。

可是有一天,我注意到了更怪异的现象。到那里吃饭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胖子,说得夸张一点,胖到流油,胖到你站在旁边就能感受到热量,胖到你看一眼就感到厌恶,到了这种程度。确实爱吃的人大多是胖子,可这种情况再怎么说也不自然。

而且,这个变胖的过程用肉眼能看出来。我眼看着几个人变胖,变胖,变胖,从最开始的微胖,变成了怪物一样的胖人。

真正让我清醒的是这个:胖的程度是有极限的。那里吃饭的食客,最胖的能占三张凳子,不多一分不少一毫,刚刚好是三张,从来没有比这更胖的了。

后来我才明白原因,因为到达三张凳子的人,全都不会再出现了。

你们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吗?

没错,那其实是一个妖怪开的养殖场啊。它们圈养人,把人养胖之后就吃掉。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这种种不可能。

幸好我早早地看清了这一点,可能多亏了我是一个胆小的人吧,恐惧压过了食欲,我再也没去过了。可妖怪的印记还是留在了我的身上……你们不要去找什么妖纹什么印记啦,我说的是体型啊,从那之后我就变成了一个胖子,无论怎么减肥都不会成功。

这可能就是对我贪欲的惩罚吧。

又是同样的沉默,讲完之后小胖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我则小心地看向阿成,小真,在确定他们和我想的一样的时候,我说:

咳咳,虽然知道很没礼貌,但我觉得这纯属是你太贪吃了……

阿成和小真都嗯嗯点头同意。

“你们的故事从有无妖怪两方面都讲得通。但在时间点上是共通的,那就是当时你们还小,对世界的认知不完善也好,之后记忆发生了错乱也好,这都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我在几年前就一直记得香霖的头发是纯白的呢,但实际上最近我问起香霖头发为什么变黑了的时候,他告诉我从来没有头发变色这一回事,我只是在小时候把他的帽子错认为头发罢了,现在想来我也真是够糊涂的,哈哈……”

小胖受了比阿成更沉重的打击,但好像他已经习惯了不被相信,并没有特别的表现。紧接着就轮到小真了。

这是小真的讲述:

我没有故事可讲,我知道妖怪不存在是通过世间常理,我只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

人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这种话,现在哪怕是小孩都不会相信了,我先问你们,你们相信善恶报应吗?

不相信,好,记住你们的答案。

如果妖怪存在的话,是不是有“怨灵”这种妖怪?它们是由冤死的人化成的,将人拉下地狱,受害者不得超生。

那我就要问了,既然怨灵存在的话,为什么恶没有恶报?具体的例子我就不举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如果怨灵存在的话,那这个世界岂不是实现了绝对的正义,怎么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呢?

请你们给我明确的答案。

讲完了,小真身上明显多了几分怒气。依旧是缄默,我们都在思考自己的答案。

思考了许久,犹豫再三,我最终还是把我的看法说出了口:“我觉得从这个角度说不太通。”

“怨灵很可能不是那么强大的妖怪,或者实际上不存在怨灵这一种妖怪。让我们来假设怨灵存在,并且会报复仇人。沿着小真的说法继续向前进的话,那么被怨灵杀掉的人,会不会成为更强大的怨灵在地狱与先前的怨灵厮杀呢?那再往后说,相恨相杀,无穷无尽,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诸多灵魂被这种无穷关系紧缚在一起,可以转生的灵魂越来越少直至消失。显然与我们村子里人越来越多不符,所以怨灵这种妖怪哪怕是在阴阳界也不符合常理,不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下三个人同时望着我,他们异口同声的问把他们三人都驳倒了的我:

那你到底站哪一边?

我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妖怪的存在与否,和我的人生大概没有任何相干。我只会安全长大,作为雾雨家的主人,在香霖的协助下经营生意,就是那么无趣的一生。我突然明白了,大多数情况下人之所以持有某种观点,是因为这关乎他们的某种利益,或者说,在生命中占据重量的一部分。阿成小胖都是为了正名童年时奇妙的经历,而小真,与她交往颇深的我知道在这背后有一个悲戚的故事:小真的母亲几年前失踪了,最后只在森林的一个树洞里发现了她的一片上衣布料。香霖跟我讲过,村里人一致认为那是妖怪干的。小真的固执大概也是出于此吧。

说真的,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妖怪,但我见过能间接证明妖怪的存在。

那是一个夜晚,因失眠而在院子里眺望星空的我看到了,飞翔于星空之间的红衣少女,年龄与我相仿,身着的优雅服饰却截然不同。后来我知道,那是巫女服。那人正是新任巫女。既然巫女都有能在天空飞翔的真本事,那么或许能证明妖怪存在……

回忆起那流星拖尾般的红光,优雅的身姿总是带给我一阵胸闷。我时常怀疑,那是否是我瞌睡之际看到的幻象?

为了缓解那隐约的窒息感,为了我生命中占据重量的那一部分,我也该像小真他们一样做出选择。

“我觉得妖怪不存在,因为老师就是那么说的。”我这般回答道。

“什么啊,真没意思。”阿成踢开挡路的草堆,加快了步伐。

小真则握紧了我的手。

日头低垂,暮色已近,正是古书所言:逢魔之时。

 

林间的风,让疲惫同叶子的沙沙声一起飞走了。额头还留有跋涉时出的汗水,经风一吹更是清爽。转眼间到了黄昏,到了归家的时候了。

“得走了。”

于是我们开始往回赶,一天过去,走在归程上的我们不再争论,不再关心那些个孩子不该关心的话题,只是谈笑。

琢磨了半天,我也终于把握住了要领,用芦草吹出了笛音。

归程总是给人短暂的感觉,至少比起来路是这样,黄昏开始启程,等到了拱桥,天都没彻底黑下去。

“奇怪啊,怎么感觉那么快就到了。平时到这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小胖说出和我同样的疑惑。

再怎么说这也太快了点,不是错觉,而是实际上时间进行了等比例缩放,我们确实是沿着来路一步步走过来的。

“这就叫‘快乐的时光转瞬即逝’,一天就这么结束了,真遗憾啊。”小真说着,脚底下并没有停,向着拱桥走去。

我突然发现阿成并不在身边,环顾四周,他蹲在我们背后几米远的一个草丛前不知道在做什么,那个草丛微微地颤动,仿佛在发抖。

“喂,你干什么呢?”我用双手比作喇叭呼喊。

“花儿的样子有点奇怪,躲在这里面不敢出来。”

“害怕?害怕什么?”

“不知道,一往外拖就跟发狂了一样,花儿可是碰到熊也不会害怕的啊。”

我瞧着他们,瞧着这个在转瞬间变得陌生的世界。桥,狗,天色。往桥下看去,那里漆黑一片,仿佛比周围更早进入了黑夜。

在毁灭前的一瞬,我明白了。

我快步上前,抓住小真的手,不顾一切地用力,哪怕结果是我和小真双双滚落在地,身上沾满泥土。因为下一秒,桥底盘踞的黑色咧成巨嘴的模样,猛地合上,拱桥旋即粉碎。

桥的残渣溅到了我的脸上,我用手心抹了一点,冰凉滑腻,黑色的,好像液体。在我有限的记忆中,我只知道一种东西触感和它类似。

蛇。

来自本能的恐惧在我全身炸裂开来,我用惊人的力气直接硬拽起还在地上因为疼痛蜷缩的小真,另外两位目睹了全部的同伴也做出了相同且唯一的选择——

呼吸体态障碍全都抛到一边,仿佛一颗誓要穿透心脏的子弹,竭尽全力的奔跑。我们就像一片游弋于油漆中的叶子,黄昏时刻的凄美之色在我们身边扭曲,压聚,最后彻底甩在身后不见踪迹,这并不是主观感受,而是现实。我们奔跑的速度纵然是一方面,主导者恐怕是刚才设局引诱我们走入其中的那怪物,它的超现实能力使这森林中万物的色彩仿佛受到了旋涡的吸引,呼啸着坠入黑不见底的深渊。

我们不敢止步,就算身体已到达极限,求生的意志力竟强大到这种地步,我不禁感叹道。小真清醒过来后,便是她带着我奔跑了,常年缺乏运动的我在此刻表现出致命的缺陷,就连小胖都快我们几个身位,我好像一个臃肿的脚链挂在小真的双足之上。我又面临一个冷峻的抉择了:是只有我一个人死,还是拉着小真一块去死。

我无言地放开了手。跪在地上喘息不止。

“……你……你们走,我已经……哈……跑不动了。”

但我错估的一点是,此刻我们所有人其实都处于用意志力苦苦维系的状态,在这种悬丝之时,一旦有人流露出放弃的信号,紧绷的神经就会骤然崩裂。

他们三人同时倒在地上,喘息,然后等待死亡的降临。

我往后望去,色彩流逝的漩涡速度丝毫不减朝我们逼近。看来在这边这个世界,不存在慈悲。

“那……哈……那是什么……那不会……”小胖双眼累得都鼓了起来,涎水止不住地流出来。

“肯定就是啦……终于找到了,想不到我们……我们也得死在这里了……”阿成逞强的语气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没有改变。

小真呜呜地啜泣。心情已经无需言说。

妖怪不会理会食物的心情。那隐形的某物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虽然看不到它的身体,但它的作用领域切实地朝我们逼近。我注视着眼前的草地,看着它上面点缀的碎花,铺满的青草,那所有可爱的一切随着妖怪的逼近而失去色彩化为黑白的模样。那不可阻挡的趋势,沿着草地攀上我的指尖。手臂,肩膀,然后是金发——

想象中的死亡或痛苦并没有到来,转眼间我们和环境一同都变成了黑白色,但好像仅仅是色彩的变化,内在并没有受到影响。

“欸?变成黑白的了……但是还活着……”

听到小真的话,小胖微微睁开了一只眼。

“活下来了?”

“不能掉以轻心!”阿成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威压丝毫不减,“狼,它们会把气味留在咬伤的猎物身上,追踪着气味,他们能跨过群山。这种领域,我估计是差不多的东西。”

“也有一种可能,这是在向其他妖怪宣告猎物的所属权,但不管那种情况我们现在都必须马上动起来。”我看向阿成的双眼,他点头赞成。

我们开始移动。力竭的缘故使速度极为缓慢,但这也正好令我们不发出声音不留有痕迹地行动。在这黑白的世界里,很难分辨能走的路,几乎是寸步难行。

远方传来了骚动,巨大的震动伴随着喘息声,大概是那玩意追过来了。刚才目睹它的一瞬间,从那诡异的画面中我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询问伙伴,他们说的话也是同样。不过,既然那妖怪依靠陷阱的方式来捕猎,并且并不能在瞬间抓到我们,也许暗示着它的感觉并不敏锐。或许我们真能依靠躲藏活命。

在这般葱郁的森林里,找到一个藏身之处再简单不过了,先是爬上一棵矮树,紧接着把它作为踏板跳到一处土坡上,那里长满了细杨树,就像栅栏,既遮蔽了视线又起到掩体的作用,凭借娇小的身体,我们可以勉强钻进去。

幽闭带来的安全感让我们全都瘫在了地上,也不顾和谁的身体叠在了一起,简直就想这么沉沉睡去。

“逃不掉的……就算躲过了妖怪,咱们踏出这个领域的时候它一定就发现咱们了……”

刚刚安心下来,小胖又发现了新的担忧。

“而且说到底,这个变化可不可逆都不知道……要当一辈子黑白人吗……”小真眼泪又开始流出。

我呆呆地望向远方,不能给出任何带有分毫确定性的安慰。

 

 

我们很快就消敛了声息。树木折断、倒地轰鸣声逐渐靠近,简直进到了耳朵里——那玩意已经来了。

那怪物移动时展现出的超强破坏力让我想到,或许比起被妖怪吃掉,我们更可能被树木砸死。

不顾他们的反对,我还是决定亲眼看看这个所谓妖怪的构造,趁着妖怪移动时发出巨大动静的时候我把头抬起。

于是我看到了。

那东西和第一次见到的一样,通体黑色,好像液体一样看不出任何细节,但碰到挡路的树木或岩石时也会化出双手来捏碎,看来是能够随意改变外形的那种妖怪。我为什么要说“那种妖怪”?毫无疑问在此刻我已经对妖怪存在这一事实深信不疑。最让我震撼的是它行走的方式。

那不是行走,它悬吊在天空上。本该空无一物的天空,被彻底染成黑色之后,竟然可以在上面落脚?我突然明白了这片黑白领域的用处。既不是标记也不是宣告,而是类似于蜘蛛网一样的东西,三维蜘蛛网,这妖怪只有凭借它才能移动。同时这也意味着,我们必定被发现,悬在上空的它一定一眼就能找到我们。

就没有其他的信息了吗?自知时间不多,我瞪大双眼搜罗任何可能有用的细节。那怪物没有脸,没有任何称得上是器官的部位,那么……

那它的眼睛呢?没有任何器官,这种生物真的能存活吗?又或者——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我的内心萌现,那是我不敢触及的方向,但我难以承受此种诱惑……

或者这黑白领域也是它存在的一部分呢?

我仰头,望向更远处的被染成纯黑的天空。在一无所有的虚无中,一个突兀的圆形镶嵌其中。那是一颗不停转动的眼球。正中的圆环瞳孔与我的瞳孔完美对接。

它看到了我。

刻于基因深处的恐惧攫取了我,我动弹不得,我也不知道如今行动还有什么意义。我再次陷入绝望,比起案板上的鱼,我觉得我的处境与镰刀下的草更为相像,就在几分钟前我刚刚有过类似的体验,然而这次不会有那种幸运了。

我闭上眼睛。

巨大的力作用到我的身上,我像布娃娃一样腾空了几秒,紧接着重重地摔在原地,感受着剧痛,品味着嘴里的泥土,这一秒我好像还活着。睁开眼睛,四周散落的是我的同伴,他们带着疑惑和惊恐的眼神,万幸,没有受重伤的人。

“那玩意好像捏碎了一块石头,碎片飞过来了,它的力气实在太大了,要是再近点肯定会死的!”

耳畔还充斥着刚才那巨变的轰鸣声,阿成干脆伏在我耳边嘶吼,只有这样我才能听清他说的话,他也明白了,在这种动静下屏息掩声是没有必要的,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都比不上那怪物捏碎树木岩石的声音。

那个怪物仍然保持着恒定的速度,死亡伏在它的背上,它是死神的坐骑。

此刻我的心声在重复,重复一句简单的话语: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妖怪看到我了,却不为所动?为什么要节外生枝,摆出一副仿佛没有注意到我们的样子?为什么拥有那么广的视野,却始终没有发现我们?

没法解释,或许妖怪这种不合常理的存在就是如此。只能庆幸又捡了一条命。

我决定把情况全盘托出,寻求大家的帮助。

“听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妖怪的眼睛貌似不是很好使的样子,我敢确信我刚才被它看到了,可实际上它没有,它的眼睛有大问题。”

小胖爬起来:“啊?那岂不是说我们直接逃跑就可以了?”

“应该是这样的,哪怕这么近的距离它都发现不了咱们……”

“不行,太危险了,刚才的威力你们也看到了。就算是被波及到了也是会丧命的。根本不可能跑出去的。”阿成指着额头上的血,他似乎在空中撞到了树枝。

“那等它走远?”小真说。

我立刻否定了这一种可能。

“不行,你看黑白领域的范围,那里就是边界,它不会离开边界的,不如这么说:它只知道咱们的大致方向,它在这里盘旋,不会离去。”

“那……”

一阵岩石与树木碎渣的暴风雨向我们藏身的土坡袭来,不光是我们,以那妖怪为中心的半径数十米的地带都在攻击范围中,如若我们真的开始逃跑,没有掩体的我们一定会在这媲美炮弹的毁灭之风中化为碎片。

“那只能有人牺牲了。我来引开它。”

阿成平静地说出残酷的话,他撕掉破损的裤腿,擦拭额头上的鲜血。

“啥?你以为玩游戏呢,你光从这里跳下去就得摔断一条腿。”小真无情地驳斥这幼稚的想法。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什么都不做也只是等死而已!”

“……”

听着他们一如既往的争吵,我反而觉得有点安心。在讨论的过程中,我的思维中卡住的那一步已经打通了,与其说是打通,倒不如说是拾起,因为这个方法一直搁置在我的潜意识中。我用双手各自拉住阿成和小真的手。

听我的,我有办法了。

这个方法建立在一个事实上,那就是妖怪存在。

如果妖怪存在,那么意味着超现实的东西存在,也就是说,香霖给我讲的故事为真的可能性很大。

我从衣兜中掏出之前从香霖房中偷来的东西。一个矮六棱柱,上面刻着黑白条杠,再由这条杠组成八卦的图案。香霖的童话里,这是武器,能够激发光束燃尽一切的武器,正是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先偷偷移动到另一侧,尽量远离伙伴们的那一侧,然后瞄准那怪物发射光束。不管这玩意瞎到什么程度总不能分不清攻击的方向吧,趁它往那个方向偏向的时候,我们应该会有逃亡的可能。

面临我的是无尽的质疑。

“你那个什么‘八卦炉’是真的吗,该不会是玩具吧?”

“不知道,只是有可能是真的。”

“威力如何?”

“关于这个,我想实行计划是肯定足够了。”

如果故事完全是真,那恐怕一击就能把这妖怪消灭掉。但我不奢望它能有那么大的威力,我只渴求它能够引起妖怪的注意。

“成功的概率?”

“总比等死强。”

我在大地的震颤中缓缓移动到了另一侧。妖怪带来的冲击使我时不时腾空数厘米。两边相距大概不到十米的距离,比想象中的还长,那么可能性就更大。

我掏出八卦炉,拂去薄薄的一层灰尘,对准妖怪。

我并不知道使用的方法,童话里也没有写,或许我根本使用不了这玩意,因为没人能保证需不需要用“魔力”来操纵它。但事已至此,我只能凭借直觉来,我相信我的直觉,今天它的状态格外好,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站在那座桥前面时能够拒绝这份缥缈的直觉,那紧接着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

我把双眼凝视着八卦的最中心,想象着,一股流动的精神力从我体内流出,如同荷叶上滚动的露珠,咕噜噜聚集到那里。发射——

色彩——在这个领域中我首次看到了色彩。一线黄色的光芒撞到了妖怪身上,紧接着直接反弹到了我身上。暖呼呼的,一丁点力量都没有感觉到,说到底这束光芒还没有我的小拇指粗呢。

我看到阿成他们在冲这边呐喊,不过实际上我也听不清。

实在没想到,竟然弱到这种地步,我本来还想着能不能一发把妖怪解决掉的说……

妖怪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笔直前进,捏碎路途上的一切,再过不久,躺在妖怪手中的就将是我们。

直觉又给我指引了一个方向。刚刚的窥探我发现了什么?这妖怪的本质是什么?我抬起头,纯黑的天幕上那颗大眼球仍然不停地转动。我再次举起八卦炉,凝视,想象。相同的光芒射出,正中白色的瞳孔。

眼睛倏地合上,黑色的天空开始剧烈颤动,妖怪本身也随之波浪般颤动。有效了,如果威力再大些,直接让妖怪丧失行动能力也不是不可能,我魔理沙真是太天才了。

下一秒,眼睛再度睁开,布满血丝,专注地凝视着我。尽管单凭一个眼球无法表达情绪,但我清晰地感受到了妖怪对我的恨意。

不妙了,直射眼球,也就意味着直接暴露位置,如今的我在妖怪的眼中展露无疑。

死定了。

好在我的朋友们可以借此逃生了,我必须向反方向奔跑,彻底引开它才行。我迈开脚步,准备像任何一个英雄故事里的主角一样纵身一跃,跃向死亡与荣光——

那时的我忽略了一个事实。

妖怪魔法同死亡,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超现实之物,按照现实的想法推测,那坚信答案会按照世间常理运行的信心,究竟来源于何处呢?

平地而起的劲风掀起了我的头发,原本编的整齐的辫子经历过奔波,此刻终于彻底披散开来。仿佛慢镜头一般,与妖怪突进的速度相比,我扭头的速度是如此的缓慢。它没有移动,只是幻化出了一个更长更尖锐的形,那模样简直就像是水中吞食的大鱼,贪欲与无知写满在脸上。

它将我的三位朋友吞入肚中。

眼睛被风吹得生疼,可我没有眯一下眼,木屑碎石击中我的身体,但我毫无感知。

为什么?

最开始遭遇的种种,我还可以牵强的解释,可从现在开始,这世界的一切秩序便向反方向腾空而去,空留我一人在虚无荒诞的裸地上。为什么我都做出了舍身的选择,它也明确对我表示了敌意,却在转瞬间扑向我隐匿声息的同伴们?难道从最开始这就不过是一场蜘蛛网上戏弄猎物的把戏吗?我刚刚建立起的友谊,我们的生命,就是这么有趣的东西吗?

我要宰了你。

出生以来的一切愤怒悲伤,在此刻我的恨意面前都只是薄薄的一层纸,喷涌而出的恨意燃尽我目力所及的全部。若是怨灵这种妖怪存在的话,那我一定在这一瞬间就化身成了怨灵。我要把这个畜生拖进地狱。若是不行,我也要永远萦绕在它的心窝,让它在某刻品尝心绞的疼痛。再将这份恐惧化成悬在它头上的利剑。

就在此时,仿佛是回应我的心情一般,八卦炉再度亮起光芒。这次不同于寻常,仅凭流露出来的热气就能感受到,积攒在它内部的能量不是先前可以比拟的,甚至必须要用力抓牢才能稳定住这个物件,它在躁动吗?就好像拥有生命一样?

我用力举起比先前重了将近十倍的八卦炉,双手在颤抖,脚下的土坡也已经摇摇欲坠。但我此刻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寻找方向了。我的心里仍旧奔腾着一个想法:

我要宰了你。

金色,银色,红黄绿蓝,仿佛不是来自人间的纯洁色彩集聚在一起,围着八卦炉的炮口,按照半径逐渐扩大的态势,缠了一圈又一圈,先是膨胀,将我整个包裹在内,而后收缩,聚成致密的球,纯白色。这一切过程都在一瞬间发生,我的感觉异常敏锐,周身的一切都仿佛进入了慢放模式,因此我能清晰地看清楚这一切,看清下一瞬高能光束的激发,看清脚下的土坡在后坐力的作用下破碎,看清我的身体向大地坠落,也清晰地看到,那光束擦着妖怪的身体飞过,烧毁路途上的一切,连妖怪创制的黑白领域也被击出一个巨洞。

我重重地摔倒地上,疼痛带来一阵阵眩晕。虽然没射到身体,但那领域也是它的一部分,想必也会感知到疼痛吧,那妖怪开始躁动起来。它把身体卷起,收拢到纯黑的天幕中,此时整个黑白世界正在剧痛中颤抖,一段时间后,妖怪再次幻化出了身体,只不过比刚才小了许多,领域的巨洞也被缝补了起来。

我趁着这个时间,拖着身体就近靠在了树下。

还没完呢。我虽然拿不稳八卦炉,在远距离上会产生偏差,但只要离得够近,我就不可能打歪。

我大口喘息着,在自己剧烈到吓人的呼吸声中聆听妖怪的动静。

我没有挪移位置,它肯定会循着光线往这边移动。我等待着它朝我张开血口的那一瞬间,我要了结它。

是被光束吓到了的原因吗?那怪物明显谨慎了很多,它在天空盘旋,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进攻吗?

刚才的坠落一定是伤到了脑袋,我的视野像雾玻璃一样模糊,一天奔波的疲惫竟然在这时候不合时机地涌了上来。

已经听不到妖怪的声音了,血液在大脑奔流,心脏的迸跳开始虚弱,就连刚才震耳的呼吸声也开始模糊不清……

我一定是要死了。在这重要性不亚于出生的时刻,我该想到什么?想到不该轻易打破父母对我的束缚,想到香霖的睡前童话,想到刚刚才体验到的友谊的美好,想到怨灵,想到愤怒……很可惜,在那一瞬间,以上这些重大命题我一个都没有想过。我唯一思考的是,我为什么一直以来都认定妖怪不存在呢?明明我才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握有切实证据的人。我究竟是基于什么原因,才否定了妖怪的存在,否定了那日飞翔于夜空的巫女呢?

或许我只是在耍小家子气吧,又或者是单纯地在比较中萌生出了嫉妒:为什么我连一个小小的拱桥都不能踏足,而同时却存在着能够翱翔天际的少女呢?

就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我的嘴角歪出不易察觉的苦笑。

 

 

半睡半醒。忌惮光束的妖怪隐去了声息,它盘旋于天空,搅动起的风让树摇曳得仿佛暴雨将临。我总是在一眨眼睡去,不做任何梦,下一瞬间就睁眼,醒来。我死死盯着前方,八卦炉持在胸前,尽管我知道妖怪发起的进攻是全方位的,按照刚才的速度,就算猜对了方向我也来不及放出光束。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停滞的风景终于起了变化。

面前空间突如其来的扰动惊醒了我。这扰动不同于呼啸的风,尽管只有黑白二色,但我还是能隐约感觉到,这扰动直接作用在空间上。打个比方来说,如果说风吹乱了油画表面的颜料的话,那么这种扰动就是卷皱了画布。

那个扰动很快剧烈起来,上下扭动的同时,我看到空间本身产生了裂纹。

我不由得握紧了八卦炉。我知道,这个领域既然都是妖怪的一部分,那它指不定还有什么难以想象的怪招。但无论如何,我已经到极限了。恐惧,愤怒,疲惫,被这些压垮的我只是在由本能操纵,只为了完成那一个使命。

裂纹逐渐扩大,好像碎裂的镜子。冷汗一滴一滴地流下来,我急切地窥探着深不见底的裂纹深处。裂纹终于扩展为门的大小。

从那里面传来了声音,感知到不同于我的存在的瞬间,我再度将情绪注入到八卦炉中,与之前一样,八卦炉随着我躁动起来,真是个有灵性的东西。切身体验过妖怪的速度,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准备都只是为了在那东西出来的一瞬间击溃它。

连我都来不及反应,我的余光只看到一道红光——这个无色世界中的另一份色彩——集聚的能量便在我们之间炸开,令这狭小的空间成为了一个熔炉。

我向后飞去,耳旁,女孩细微的尖叫声混杂在爆炸的巨响里。

爆炸光芒还没散去,连与我同时溅起的尘土都还没落地时,我已经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死死摁在地上了。

雾玻璃的视线中折射出的是浑身赤红的少女,即使看不清细节,那一身衣服所特有的神圣的美也深深震慑着我。是尽管不愿承认,却深深留存在我内心的巫女。

“你,魔女?”她凌厉的目光撕破了我眼神中的雾霭,我得以目睹巫女的面容。

青涩稚嫩的脸庞,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硬要说的话,她大概比我漂亮几分,光洁的皮肤,端庄却又并不失掉灵气的面部轮廓,以及那双眼神,那是我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到过的奇异眼神。说是秉正无畏,但却又掺杂了一无所知带来的天真。当然,我不可能在那一瞬间做出这般复杂的感想,这一切都是之后细细品味的结果,当时我的心中被庞大的安心感充斥,已经完全不顾忌警惕、猜疑,摇摇欲坠的心灵高墙彻底倒塌。

“看样子不像啊,是刚成为魔女?刚才那一招可不像你这种家伙能用出来的。而且……”

巫女低头,凑近我已经被泥土弄污的头发,轻嗅了几下,她说:

“果然,我完全感知不到你的气息,所以才中招了……哇啊,你怎么突然哭得这么厉害……头回见会哭的妖怪……”

我,我难掩哽咽,不成声地恳请她听我说:

我不是妖怪。

在说之前,我们需要转移,有妖怪盘旋在上空。

“不需要。连我都闻不到你的气味,更别提那妖怪了。你真是有意思得很啊,不光是你,你周围大概十米的距离,其间的所有声息都会被掩藏起来,我头回见到这种魔法。”

巫女的话如同炸雷,直劈我的心脏。一切终于得到了解释,我抬起胳膊,看着尽管经过了翻滚、坠落却分毫未损的衣服。和那个八卦炉一样,这件衣服同样也是超自然道具,只是从没在童话里出现过。它的作用是掩盖我与同伴们的声息,这就是这妖怪的眼睛不好使的原因。

而这也是我的伙伴们丧命的原因。当时做出选择的我,远离了他们。超出了屏蔽范围,妖怪自然便感知到了他们。

“你怎么又哭了……哎呀,本来我只是偷偷溜进隙间,然后感知到了那妖怪的气息和一股异常能量的残留,结果等我到了之后先是魔炮,又是这个,真是够麻烦的……我现在大概清楚你也处在受害人的位置了,但最起码你得先把事情告诉我。”

于是我只好吸起鼻涕,抹去泪水,前言不搭后语地速讲一通。

听完,巫女怀抱着手臂沉思,她的右手臂袖已经焦黑脱落了。不光是臂袖,衣服也是残破了一部分,刚才的光束明明那么强大,她却只是衣服受了损坏?

最后我问:“还有办法救他们吗?被吃到肚子里的……”

“哎呀讲得太乱了,理都理不清,”巫女手臂一挥,转过身去,在地上摸索起了什么,边摸边说,“可以救,这种妖怪把整个空间当做肚子,与其说是消化,倒不如说是同化,这个过程很慢,虽然一旦被吞噬就几乎无法援救,但可能性是存在的。”

“啊太好了……”

“但是——”

巫女从地上起来,转向我。她的手中捧着混在泥土中的黑白碎片,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只知道相当光滑。她怒气冲冲,说:

“为了挡住你刚才那一击,我的阴阳玉全碎了。现在我没有干掉它的方法了。”

“怎么会这样,又是我害了他们?”

“别急,还有但是——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趁隙间还没有关闭,跟我逃跑。二是……”

“不用说我也知道了,二是我用魔炮把它轰碎,对吧?”

巫女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你得意洋洋的样子很气人啊,想想到底是为什么我才需要依靠你的。”

巫女直视着我:“听好了,这一切具体的缘由等解决完它再听你讲。解救你的伙伴,关键在于不击中这片黑白领域,你的同伴已经成为它的一部分了,任何打击都不能保证是否会降临到你同伴的身体上。我们要把它的主体——就是妖怪能被看到的实体——从领域引出去,越远越好。等这个领域足够多的部分化为实体,残留下来的就是还没同化完成的部分,也就是你的同伴们。这个工作由我来完成,我会飞上天空,引导它伸出长长的脖子来吃我,你隐身在一旁,等到达极限的时候就开火,解决掉它。这个妖怪的智力很低,就和乌龟蜗牛差不多,听懂了吗?”

我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由于太快了,我还没能听出其中相当关键的一个假设,可在我还处于迷蒙状态的时候,巫女已经腾空而起,没有任何起飞动作,也没有加速的过程,瞬间就进入了飞舞的状态。沉浸在她美妙的身姿,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巫女的这个计划建立在我掌握一项技能的基础上……

我不顾姿态的大喊,尽管妖怪已经发现了她,伸出巨型的蛇头开始了追逐,我大喊:

“喂——我不会飞啊!”

“啥?!”

这声音由远至近,朝我飞来。巫女先前美好的飞行姿态消失了,一个急转弯带着身后的妖怪向我冲来。

巫女撞在我的身上,也许是身体柔软的原因吧,我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她用手抱住我疾速飞行,在风压的作用下,我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经风吹拂落到了我的脸上,我嗅到了莲花的香气,以及略微的烧焦味,后者是我的功劳,就没必要夸耀了。

“改变计划,解除隐身,我抱着你,在它冲向我们,张开大嘴要吃我们的时候,开火!懂了吗?”

巫女大声叫喊道,连她都有了慌乱的一面,也许情况就是危急到了这种程度吧。生死就在此了。千吨的责任落在我的手上。

我把香霖送的衣服脱掉,让它随风飞到远方,身上只剩下了单衣。妖怪再次察觉了我们,它那渺小的大脑似乎也意识到了,所有的猎物都在这里了,于是它更加没有顾忌地冲我们要来。

全速竞赛。巫女与妖怪在空中画出一红一黑两道尾光。终于,我们撞向了领域边缘,从黑白的球形中穿行而过,已经是黑天了,森林的碧绿,远处错落的灯火以及天空的深蓝一个劲儿地往我眼睛里钻。我们继续攀升,妖怪在穿越边界的时候有一瞬的犹豫,但最终它还是不忍放过这顿美餐,追了上来。我们爬到云的上方。寒冽的冷气直逼我的身体,在严寒中,我却不得不松开紧抱着巫女的手。

快到极限高度了。我尽全力端稳了八卦炉,在马蹄滚滚的云海上方等待着妖怪破云而出的那个瞬间。

“准备——”

我再次凝聚力量,如同前两次一样,怀抱着恨意,将一切燃烧殆尽的恨意。

然而这次八卦炉却并没有听从我的话。它的身体不再随我的情绪而躁动。冷冰冰的,像个石头。

“有点不对劲儿!”

“啊?”

“我可能用不了魔炮了?!”

“你胡扯什么呢,我也到极限高度了啊!”

趁我们谈话的间隙,妖怪那庞大臃肿的蛇头突破了云海。腐臭呛得我一阵呕吐。

我心中默念,发射,发射,发射,八卦炉完全不为所动。我的直觉很准,往往是在不好的方面。这次亦然。

“你这人也太不靠谱了,而且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真的好沉啊……我坚持不住了……”

尖叫,云海,星空,伴随着这一切,我们不可逆地坠落。

妖怪那里,我们的突然下坠反倒让它措手不及,不过短暂的调整过后,它以刚才的势头追了过来。我与巫女紧紧抱着,咕噜咕噜地旋转,晕眩,坠落,所有的景色全都晃成了一幅模糊的却包罗万象的图景,我有种自身是一滴雨水的错觉,融入这图景中,砸到地面,水花四溅。八卦炉从我手中脱落,但我已分不清它是往上升还是往下坠了。

死亡。

光束。

天国。

我好像已经死了,因为我看到了通向天国的圣梯。那是一束足有三个我那么粗的光束,直插云霄,看不到尽头。对于这样的圣物,我只能想象它的尽头正是天国。那么我是要登上它吗……

不对,那不是幻觉。证据就是,那光束贯穿了妖怪的实体,追逐着我们的蛇头停在了半空中,接着迅速融化,森林开始下起黑色的雨。

与之相对,我与巫女不知何时也停止了坠落,巫女出场时的空间裂缝再度出现,正是这东西阻挡了我们的下坠,它在平滑的空间中捏出了一个凹凼,我与巫女挤在这无形的狭小的空间中,姿势诡异。

缓缓地,我与巫女沿着裂缝降落到了地面。我看到,香霖拿着八卦炉缓缓地朝我走来,八卦炉冒着七彩的浓烟,香霖的头发是纯白色的。

这是童话世界吗?

“和说好的好像不太一样,大小姐,”香霖走到了我的身边,朝我伸出了手,“而且,偷东西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香霖用八卦炉的边缘蹭着我的脸,现在八卦炉仍然残留着余温。

远处,黑白领域已经缩小到半径两米多的球体,透过屏障可以看见,里面躺着的正是小真,阿成,小胖。

我扑向香霖的怀中,把鼻涕泪水统统抹到他的布褂上。

巫女那边也传来了声音,我转过头,巫女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空间裂缝,和她最开始到来经过的裂缝大小相同,不同的是,裂缝中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圆睁的眼睛。

“真烦啊,那声音又来了……”

巫女捂着耳朵,厌恶的表情。紧接着她看向我。

“你叫什么名字。”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魔理沙,姓雾雨。村里雾雨商铺的那个雾雨。”

巫女轻哼了一声。转身,边拍打身上的灰尘边迈入空间裂缝。

“我叫灵梦,姓是博丽。博丽神社的那个博丽。”

灵梦的身形已经消失,但是声音仍然在森林里回荡。

向天上望去,刚才那道光束已经从天路变为了一段段细窄的阶梯,依次坠下,像极了流星残片。

和童话中说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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