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2）
“战术人形Vector，向您报道！“眼前留着银白短发的少女向我做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哦哦，欢迎来到S07。”我忙从桌后走出，向她伸出了手，少女依旧笔挺地站立着，看来并没有想要同我握手的意思。我只好无奈地笑笑，收回了手。
“远道而来，辛苦了，要不要先坐下喝杯茶水？”为了缓解同那双金色双眸对视而带来的尴尬，我转身开始捣腾起我那张满是杂乱文件的办公桌上的茶壶。
“不用了指挥官，我本身就只是一件商品而已，比起茶水，我更想知道我现在所属的部门。“少女的话语中听不到一丝的情感波动，办公室中的气温瞬间降到了冰点。
“啊啊，也是，”面对那澄澈的双眸，我却是先慌乱了起来，“额，我看看啊，哦，Vector小姐，现在您就先去前线作战部报道吧！”
虽然没有抬头，但当我在杂乱的文件中翻找简历的过程中，眼角的余光却仍旧瞥见了门口的少女似乎蹙了一下她那精致的眉头。
“好的，我明白了。再见，指挥官。“少女双手接过简历，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还不忘带上门，好不让他人看见这房内的一团乱麻。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哎，看来第一印象很糟糕啊！”
但不知为何，我心中的角落，却自Vector说出那句“一件商品而已”后，悄悄泛起一丝的酸涩之感：
那澄澈双瞳所有的内涵，是“商品”二字能够承载的吗？
不，“商品”，绝不会让人心有这般的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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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从Vector报道那天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我才开始向负责前线作战部的汤姆森询问有关于Vector的情况。
其实，从见到Vector的那一刻起，我便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那份认真，但似乎又带着某种执念的矛盾感，加之她对自身“商品”的定位，虽然她当时的眼神中写满了不想被关注的神色，但这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不过S07地区虽然不是格里芬和铁血正面争夺的地区，但是区域内部繁重的协调工作照样压的我连抽空去探望一下Vector的时间都没有，也只能趁着各部门汇报的时候，问问负责的汤姆森了。
“啊，Vector小姐吗？她可是个很可靠的人呢，”汤姆森灌下两口本该属于我酒柜中的威士忌，开始搜索云图中相关的记忆，“工作起来认真负责，不仅能够完美的完成自己的任务，还时常能处理额外的任务，自从Vector调配到我们那里后，我基本可以天天都去找AK47那家伙拼酒量呢！“
“哦，那就好。”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Vector那令人担忧的性格却还是让我不能完全放心。
果不其然，汤姆森的眉头蹙了起来。她又猛灌下小半瓶酒，补充道：“不过Vector小姐，似乎不太好相处呢。”
“额，是怎么个不好相处呢？”
“其他的倒是还好，Vector小姐也从来没有和别人发生过争执，不过是有点不爱说话、总是独来独往；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看着天发呆；换班之后邀请她去酒吧坐坐或是去散步也都被拒绝了......“
看着掰着手指陈述的汤姆森，我才意识到我还是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
“平时巡逻的时候也Vector小姐也很少和我们交流，还总是一个人负责一整片区域的巡逻，一开始还以为是她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不过她总是说‘这是最高效的方式’，我们也不好意思多问...这孩子，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呢......“
汤姆森似乎是觉得说得有点多了，便选择用酒瓶堵上了自己的嘴，正好将瓶中最后的一点残余送入腹中。
“好的，麻烦你了，我大概了明白了，具体的情况我会自己去了解的，Vector那边还要麻烦汤姆森你之后多多照顾了。”见汤姆森一瓶下肚后还盯着墙上的酒架，我忙起身送客，要是再让汤姆森待在这，估计要不了多久，我攒了半年的小酒窖就得清仓。
“哦哦，那BOSS，有空的话记得来喝一杯啊，我会叫上M16的！”
汤姆森还有些恋恋不舍地望了眼酒架，向我抛了个媚眼，出了门。
且不论我能不能在汤姆森和M16的夹击下活着回到房间，倘若真如汤姆森口中所说，Vector入职两个月以来依旧与众人如此疏离的话，那么这种情况也确实需要我加以关注了。
我拉伸着因久坐而僵硬的身体，全身的骨节处都发出了“咯哒咯哒”的脆响。
啊，正好，也是时候出一次外勤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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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请您吸一口气。”
“哦哦，抱歉。”我举起双臂，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银发的少女为我系上战术背心的搭扣。她俯下身，头发遮住了她的视野，她伸手将发丝捋至耳后，露出那双正烁烁闪动的金黄色的双瞳。
此时，我们之间的距离仅有几公分，我的鼻腔中满是其发丝中发散而出的清香，顿时感觉脸上发烫；但胸前那张冷艳的面庞上，却看不出一丝少女应有的涟漪。S07的深秋冷的很快，少女口鼻中的气息刚刚解除空气，便化作一阵白雾，却又是给那张清秀的面庞增加了一丝神秘、朦胧......一时间，我竟然有些看呆了。
“唔！”似乎是感受到了男性猥琐的目光，少女选择用身为人形的臂力给我狠狠系紧战术腰带，剧痛之下，我立刻清醒了。
“指挥官，虽说只是日常的巡逻任务，但毕竟铁血还在世界上活蹦乱跳，还希望您不要放松警惕。”
Vector没有理会腰几乎被勒断的我，转过身挎上了枪。
我忍痛将腰带放松，看着整理武备的Vector，终于问出了我想问很久的问题：
“Vector，你一般不是喜欢单独行动的吗？为啥这次却同意让我和你组队啊？”
“之前的是建议，这次的是命令。”Vector没有回头，将两个震撼弹挂在了腰带上。
“啊？你误会了，我只是看别的外勤小组都已经成双成对了，不好再插一脚当第三者了；正好你是一个人，怪孤单的，我便想着和你组队了，没有命令的意思。”
“那还真是抱歉了，让您还要为我这种‘商品’费心。”Vector瞥了我一眼，话语像是刺般扎的我心头一梗。
“不过指挥官，我们必须出发了，整理装备已经延误了很多时间了。”
见Vector的话中不见一点可以回转的余地，我也只得在心中默默叹息，跟着Vector开始在S07区的西南侧巡逻。
虽然S07区域不是前线，但经过“三战”的洗礼，原先的建筑也大多成为了我和Vi脚下的瓦砾，脚底时不时便会被凹凸的水泥碎块硌到，走起来自然是不轻松的：等到Vector示意能够休整时，我已经汗湿了后背。
“哈——哈——”我扶着双膝，边喘着气，边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在办公桌后坐了将近半年，增加的除了脂肪，还有喘气的声响，以至于连那位负责警戒的少女也瞥了我一眼，虽然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却分明透露出嫌弃的意味。
“抱歉，拖后腿了。”我自知理亏，向Vector道歉。
“您想多了，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Vector说着，登上一堆瓦砾，继续关注着周遭，她语调如常，完全不像是刚刚快速巡逻了10公里的样子，“托您的福，今天我还省力了不少，只用了一半的速度。”
“唔...“少女的言语依旧犀利，我无话可说，只得背靠着半堵破墙坐下，拿出水壶猛灌，希望能在继续之前恢复体力。
我喝完水低头，才发现，墙角处竟然还生着一株小小的白花，不过小指甲盖大小的5片半圆的花瓣围起中心芝麻般的花蕊，头发丝粗细的茎托举着花朵，于混杂着尘埃的风中摇曳着。脆弱，而又坚强。
我心中一动，将水壶中的水轻轻浇下，即为花瓣洗去浮尘，也想浇灌这废土上的一份希望。
一阵大风卷来。深秋的阳光借着风势，挣扎着在天空灰蒙的幕布上刺出一个缺口，几缕金灿的光芒撒下，经由花瓣上晶莹的水珠，竟在墙上映出一道微缩的彩虹。
风卷来了尘土，我眯起了眼。再睁眼时，便见那坡上持枪的少女也正伸手遮挡：阳光映出她完美的侧颜，为银白的发丝又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衣摆微扬，银发轻飘，在她将发丝捋至耳际时，我能看到那明亮的黄瞳，正熠熠着光芒。
那似乎是折翼的天使，落入喧嚣的凡尘。坚强，而又脆弱。
但“天使”半侧的真身，似乎依旧隐匿于废墟投下的阴影，清晰，而又朦胧。
她是那个回忆的麦田中模糊的身影吗？
是面前伫立于阳光下坚毅的侧颜吗？
抑或者...她们本是一人？
......
“......指挥官...指挥官，指挥官？”
“啊？该死，我睡着了？”我猛然惊醒，才发觉Vector已经站在我的身前。
“是的，”少女的语气静如止水，“该出发了。”
“哦，抱歉。“我撑着墙起身，那灿烂的阳光已被厚重的乌云囚禁，萧瑟的秋风也让我发抖，“好，走吧！”
我低头，对上面前少女略带疑惑的清澈目光。
......
回到指挥部之后，不管Vector的语气如何由不解、困惑演化为拒绝、抗议，我仍旧决定——以后的外勤任务，就由她同我搭档。
“您可真是个怪人。”Vector阴着脸，摔上了我办公室的门。
我收起坏笑，回想那张冰霜般的脸因愤怒而涨红的场景，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张发黄的全家福：灿烂的阳光下、金黄麦田中，站着幸福的四口之家：右下角，一位带着宽大草帽、留着白色短发的黄瞳少女，正露出羞涩的微笑。望着她，我自嘲地笑道：
“世事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