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线》第三章 化学极乐企划
在定下绥靖政策的方案后，汤姆去找邦克商议具体细节，他走进废弃的游客营地，小声地喊着邦克的名字。两名举着步枪的黑衣人将汤姆引到了一栋小房子内，前不久，这些人还都是史德梅森家族引以为傲的卫士，但现在，就连他们也可能叛变。
夕阳残照下，邦克正端着茶杯颤抖，汤姆轻轻推上门，小声问:“怎么样？后怕了？”
“有点，我已经尽可能保持镇定了，但我不知道这一个镜头要演多久，实在累人。”邦克的脸上已然有了憔悴之色。
“你可是我们家族的希望，可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我是一颗已经展现过威力的毒牙，棋手想清除一个威胁。”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汤姆小心地问。
“和棋手博弈实在太危险了，我想暂时负责一些不那么敏感的工作。”
“可是邦克，你万一要是沉迷安逸、逃避风险了呢？”
“你不也不想和棋手开战吗？”
“我的姓已经是史德梅森了，我不用每句话都中听，而你，地位还不稳固。”
“可我除了干干收拾其他集团的杂活还能干什么？”邦克放下了茶杯。
“填补家族的安全漏洞，我们现在没能力对抗他，但要为将来做准备啊。”
“好，”邦克仰起了头，“我得先让法兰和我分手，再给你们干活。”
“我问问麦克。”汤姆给麦克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邦克尽力维持着理智，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过了一会儿，汤姆让他接电话。
“你以为棋手猜不透你的心机？即使你分手了，法兰还是你的恩人，棋手要是绑架了法兰怎么办？”麦克一语道出了要害所在，“你要是真的在乎她，就去盖一座坚固的城堡，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她，而不是将她的安危寄托于敌人的风度！你已经上了棋桌，现在才想下来，晚了。”
邦克长呼了一口气，平淡地回应道“是，那我再赌把大的吧。”
2081年3月7日，三人又举行了一次高层会议，讨论如何确保家族安全。
“最重要的因素是人，可是智商低的人迷信棋手的能力，智商高的人又相信棋手的理念，怎么都不合适。”汤姆说。
“可我们不是把人按照肤色、发色、瞳色分开了吗？我们要让白皮银发蓝瞳的人们来我们这里工作，他们中的叛徒少。另外，他们最好受教育程度低，这样好洗脑。”邦克坏笑着说。
“可敌人能伪装啊？”麦克问。
“我们可以给他们出一套试题，但不公布答案和分数。对外声称要挑出智商高的人才，但在选拔时专挑智商低的人担任要职，这样不就得到一批忠诚的人了吗？另外，我们可以随时进行这种能力测验，以能力出众或能力不足为由让他们在岗位上持续调动，虽然培养时间长，效率低，但胜在安全。”邦克说。
“不错，这样渗透和腐败就很难发生了。可需要高智力的岗位呢？”麦克点了枝烟问。
“任人唯亲，用家族成员，贯彻一直以来的精英教育，辅以加强大脑。”邦克答。
“这个可以放心，我们最重视教育和亲情，可能叛变的家伙在青春期就被赶出家们了。只不过要是后代贪图安逸了怎么办？”汤姆问。
“他们要能安逸，说明现在的危机已经解决了。”麦克答。
“接下来就是基地的问题了，我们有四个方案:沙漠方案、海岛方案、湖心岛方案、游轮和战舰方案。”汤姆拿出一部AR展示仪说。
“为什么不藏在冰盖下或者跑到太空中呢？”邦克指指房顶道。
“考虑过，但冰盖构造太均匀，基地结构容易被飞机和卫星扫描出来。太空里还没有办法正常工作生活，而且往返地球时全世界都能探测到。”汤姆无奈地说。
“那四个方案都展示一下吧。”邦克叹了口气。
“沙漠基地，就是类似格鲁姆湖（51区)的绝密设施，不过格鲁姆湖的设施已经被敌人渗透了，我们得另寻他处。现在我们可以在无人区进行全方位的信号管制，有效限制敌人的渗透。但沙漠基地对健康不利，不适合高级成员居住，而且基地会被屏蔽仪和安保设施包围，维护费很高，土地利用率很低。”AR展示仪上显示出了沙漠基地的3D影像。
“那就建成军事实验场，战时避难用。”麦克显得没什么兴趣，“下一项。”
“海岛基地，由于海面是弯曲的，海上又没有中继站，所以我们只要看好天上和海里就够了。只要布置好反潜设施，让预警机24小时在海岛上空巡逻，内鬼就无法和外界联系了。”
“妙妙妙，一力降十会，适合不方便行动的家族成员。”邦克大笑道。
“对了，”麦克拍了一下手，“法兰不是一直对贵族感兴趣吗？我们让她在海岛基地上当女皇吧，以后你们生个小公主、小王子，多好！”
“我们可以出现在公众面前了？”邦克问。
“棋手知道你的信息了，但他留着你，其他集团则没能力也没能力动你，所以不必担心。”麦克拍拍他。
最高的荣誉:赐号封王，在麦克这里就是这样简单。
“那我要替法兰好好谢谢你了。”邦克低头行了个标准的吻手礼。
“不用谢，我们的孙辈会继承这个皇位的，史德梅森家（Stonemason，意为石匠）已经替无数人在石头上刻下历史，但现在我们要书写自己的故事，未来将会有一部宏大的史诗——《石匠与棋手》，无论胜者是谁，那都将是人类斗争史的杰作。”麦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汤姆仿佛是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双手无处安放。
邦克仔细想了一下，这不是把他和史德梅森家绑定了吗？要是法兰成为海岛上最显眼的人，他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咳咳，我们要继续吗？”汤姆问。
“继续吧。”麦克说。
“湖心岛基地是原定的方案，但我们不久前进行实地考察，结果遇上了棋手准备的礼炮，那里的地形可能已经被摸透了，另外，敌人很可能会依托山地设立中继站。”汤姆担忧地说。
“把湖心岛当作养老和育儿设施吧，那里不涉及机密。”麦克点点头。
“游轮和战舰方案，我们可以乘船航行在开阔海面上，躲避敌人的追踪。要是发现导弹来袭，家族重要成员就乘潜艇逃命，我们可以登上核潜艇继续指挥。”
“嗯，安全性很高，在遭遇袭击时也能保持组织度，适合当快速反应平台，等组好了舰队，我和桑尼轮流上船，三个月一交岗。”麦克满意地笑了，他接着问“邦克，你怎么看？”
“我们至少不会重蹈帕特里克家的覆辄了。”
“那你回去和法兰小姐商量一下新国家叫什么名吧，还有汤姆，去借用一下无宵国的皇家珠宝工匠，让他们没有事的公主和王子都来当顾问。”汤姆问言起身就要走，但邦克却在犹豫要不要离开。
“怎么？还有事？”麦克疑惑地问。
“那个，就是我的一个朋友现在正被警方通缉，其他家族也在追杀他，希望你们能帮下忙。”
“他是谁？为什么不早说？”
“他叫罗恩，是我的故交。我想帮他，但又怕你们瞧不起他。”
“你先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立刻救他。汤姆，你去请调解人过来。”麦克冷静地命令道，邦克写下罗恩现在的电话递给麦克。
“他是干什么的？”麦克问。
“街上的小混混，讲义气，仗着自己能打架建了个小帮派。”
“他和你的交情怎么样？有多讲义气？”
“他在我欠银行钱时收留了我，还帮我谋杀了几位债主。”
“那，他是怎么惹上黑白两道的？你为什么不一口气说完？”
邦克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他在酒吧里喝醉了，猥亵了一个女孩，她的男朋友用酒瓶打了他的头，他就当场杀了那边的五个人，事后才知道其中一人是甘比诺家的三公子。”
“豪门之后死于混混之手，真可笑。这事我知道，已经上了新闻，网上都是骂罗恩的。甘比诺家也在请我们协助调查，因为我们掌握着街上的监控。”汤姆说。
“不能让他进监狱，否则他会被暗杀的。”麦克说，“汤姆，你去通知媒体，就说被猥亵的那个女孩是罗恩的妻子，她骗走了罗恩的钱，而甘比诺家的三少爷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故意挑衅罗恩，罗恩不堪其辱杀了他们，如此反转，敌人就受舆论攻击了。而我，会让手下绑架一个体形长相与罗恩相近的人，逼迫他演一出挟持人质的戏，特种部队会将那个冒牌货和人质一起击毙，子弹会打烂他的面部，让甘比诺家无从辨认真伪。”
“他们要是掌握指纹和DNA怎么办？”汤姆问。
“说得对，甘比诺家很可能会得知真相，他们又是正经西西里人，所以我们要趁他核验真伪时灭他满门，理由就是假的罗恩被杀了，而他又是我们家的雇员。”麦克从墙上的展示柜中拿出小帕特里克的元帅杖递到邦克的手上，“元帅杖送给你，这是我战友小帕特里克的遗物，你要为他报仇。”
“是！”
昔日，小帕特里克摧毁了十亿东国人的血肉长城，却最终身死族灭，今日，麦克筹备了许久，准备再与棋手一较高下。
2081年3月14日，罗恩穿着一套体面的西服步入了麦克的庄园，他根本没有机会找邦克探底，这次会面是突击测试，一切都看临场发挥。他扯扯领口系的蝴蝶结，随手将大衣丢给司机，迈着大步走向一栋白楼后的草地，楼上，看着这一切的汤姆摇揺头，他不认为这人能有什么出息。
“你家主人在哪里？”罗恩大声地问。
“在楼后草坪上烤肉。”卫兵被他的大嗓门吓到了。
“恩人！恩人！”罗恩快步跑到烤架前，“可是你救的我？”
“嗯，”麦克虽是上流阶级，但身为教父的他也知道怎么对待这种人，他笑道“邦克是我们家族的成员，我自然要帮忙。”
“都怪我私生活混乱，给您添麻烦了。”罗恩不好意思地陪笑。
“今后有什么打算啊？”麦克边从架子上拿肉边说。
“嘿嘿，俺就会打架，可我混不了道上了，只能先去投靠邦克。”
“听说你进去过几次，有纹身吗？”
“有。”罗恩不好意思地说。
“脱掉上衣，给我看看。”
罗恩不好意思地脱掉了上衣，而麦克就像审视勋章一样看那些粗犷的纹身和可怕的疤痕。
“真是条好汉子，你吸毒吗？抽大麻吗？”麦克拍着罗恩的肩膀说。
“不敢，光一个喝酒就差点把我害死，要是再嗑药……。”
“说得也是，那今天你就喝汽水吧。”麦克笑着比了个手势，“请。”
“谢谢。”罗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叉起整块的牛排吃起来，油滴落在昂贵的洁白衬衣上，但他毫不在意，吃完牛排，他又将盘中的配菜和料汁一股脑倒进嘴里，仆人们都掩笑偷着看他。
“我们都是黑帮，只是我更虚伪一点罢了。”麦克也想学着罗恩大口吃肉，但他的嘴太小，吃了好久才吃完，此时给罗恩的第二块牛排都快要好了。
“邦克提了什么条件？居然能让你们保下我来？”罗恩仰躺在凉椅上，
“什么条件？他不仅上了我们的船，还帮我们掌舵，这点小忙算什么？你也做我的朋友好吗？”麦克问。
“邦克也想让我投靠你，只是如果你们真成了最终胜利者，我凭着和邦克的交情也能过上好日子，可一旦失败，我就自身难保了。”
“没错，不投靠我稳赚，而投靠我却有风险，所以你……？”
“搜哈！（意为全押)”
当晚，罗恩在卧室里搂着两个白皮肤美女喝酒，但他这次根本没有喝醉，趁着酒兴，他掏出书本学习起来，两个美女用平板电脑和辞典帮他理解家族事务的内容。到了晚上十一点，他才疲惫地睡下，第二天一早，他找到了正在钓鱼的麦克聊天。
“麦克，那些书我看了，我觉得我能在基层组织里混个名堂。”
“我也觉得你适合干这个，只是你真能自控了？”
“当人在真实的世界里找到寄托以后，就不需要再麻痹自己了，我要在先贤的引导下养成好习惯。”
“那，要是派给你一些有风险的行动呢？”
“朝闻道，夕死可也。”
此时，浮标上下移动了一下，麦克用力抬竿，喊道:“上钩喽！”他边将鱼收起边说“我给你十个亿的启动资金，你想想怎么去开拓毒品市场。”
“我不用那么多启动资金，我只要利用一下人脉就够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像炒作鱼子酱和钻石一样炒作一种可以垄断的、可持续的、高贵的产品。比方说，以前有哪个大明星说某种香水最好，她睡觉只穿那种香水。”
“那，配方要是被其他人破解了怎么垄断？”
“推出一种和明星文化、贵族文化、酒文化相关的毒品，比如说请科学家和明星营销需要调制的鸡尾酒，名字就叫彩虹梦，我们可以将半成品分装在瓶子中，销售时根据不同情况现场调制且只能在我们的监督下堂食。此外，最好再故意设定一个最佳赏味期，假如超过了期限，有效成分就会开始分解。这样其他人就不容易盗取配方，我们也能培养出一批忠诚的客户。”
“等等，”麦克意识到了问题，“连名字都想好了？这是你刚刚想到的？”
“不，这是我多年前做的帮派企划，只是缺少人脉和技术支持。”
“给你一百五十亿星元，我要掌握这种终极的精神药物！只要我们掌握了那些瘾君子的选票和钱袋，就能瓦解其他家族的基层组织，建立起我的私人卫队，到时候就由你来当统帅！”
2081年5月29日，毒品“彩虹梦”研发完成，营销工作正式开始。好戏开场，史德梅森家安排狗仔队拍下几位当红明星和议员饮用“彩虹梦”的视频，视频中明星和议员们在酒吧中伴着优雅的音乐起舞，随后在沙发上带着笑容入梦。消息一出，追星族们纷纷来到酒吧打卡，他们要探寻明星们的秘密，明星们关于“彩虹梦”的评价也被扒出，网上有越来越多关于“彩虹梦”的流言。很快，以“彩虹梦”鸡尾酒为主题的酒吧开遍了整个西方世界，喝“彩虹梦”成为了新的交际方式，瘾君子、追随潮流的年轻人和追求刺激的富人纷纷拜倒在毒品的艳裙之下。更可怕的是，史德梅森家还在这些酒吧附近还开设了许多酒店，许多没钱的人靠着出卖身体来换取毒品。
就这样，毒品靠着金钱和权力登上高位，靠着时尚和华贵的包装深入人心，曾经让统治者们深恶痛绝的可怕存在，现在变成了让反抗者沦陷的糖衣炮弹。这样的故事并不只发生于小说之中，还真切地发生在现今的地球之上，人类靠智慧建立起的社会，难道就应该由低级的欲望所统治吗？
还是有一些国家在反抗的，即使在库巴厄斯的西方，也有不少禁毒的国家，但是它们迫于贸易禁运的威胁纷纷投降。顽抗到底的国家被严厉制裁，在饥饿而盲目的民众的抗议中彻底崩溃。“彩虹梦”作为一种高技术的工业毒品，以其独特的催梦致幻效果击败了其他类型的毒品，甚至远销昔日的毒品产地，一举扭转了毒品行业的贸易逆差，成为史德梅森家霸业的一块基石。当然，这块基石吸收了无数人的血汗，让他们几乎完全失去了创造力和反抗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