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Robot（8）
两人坐在车上，音乐开得很小声。监控画面已经发到局里的技术部了，现在就等结果出来。
手机响了两声，老李掏出来，报告来了，是一张清晰的头像和一小串介绍:
“世杰，男，家在葡萄区福乐巷03号。没有登上‘女娲’号，一直居住在地球上。曾在政府工作，负责脑机开发。”
“还是个搞科研的。”老王说。
“去他家看看去。”老李踩下油门，打了一转方向盘。
苏青来回转了一圈，只发现二楼有个窗户。他搬来一个垃圾桶，准备踮脚从窗户钻进去。
“哎！干什么呢！”一个女声喊住了他，他还没来得及应声，脚下一晃就摔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苏青爬起来，看见一个女人正低头怒视着他。
“你干什么呢？！”女人反问一句“为什么爬人家窗户？”
“我找人。”苏青说。
“找人怎么不走门？”女人说“你们改造人没一个好东西。”
“什么就改造人没好东西……”苏青站起身拍拍土“正门不是锁着呢嘛，后门也锁着。我是着急了才爬窗户的。”
面前的女人有一张不怎么干净的脸。她罕见地保留了硅胶皮肤，但是显然很少打理，穿的衣服也一样不怎么整齐，上面都有破洞，右腿膝盖和脚踝处还流着黄色的油状物质，一直滴到地上。
“你是什么人？”女人问“来这里干什么？”
“我叫苏青，是付树的同事，找他有要紧的事。”苏青说。
“你认识阿树？”女人脸微微扬起，不信任的目光在苏青身上来回扫动。
“我当然认识，他是乾坤数据恢复小组的组长。”苏青突然想测试一下这个女人“你知道杨乾坤吗？”
“杨先生我当然认识了，只不过他……”女人摇摇头“怎么？你到底要找谁？”
“我，杨总的秘书！”苏青拍拍胸脯。
女人翻了个白眼:“滚。”
苏青一皱眉:“什么叫滚……我就是他的秘书。我俩还一块儿上过电视呢！你等着。”
苏青在脑机里搜索杨乾坤演讲，找到了上千条视频，他选了播放量最高的那一个，投放到虚拟屏幕上:“看着。”
视频开始播放，女人歪着脑袋听讲，听到一半，苏青赶紧暂停了视频。
“怎么了？接着放啊！”女人不满。
“看，这个就是我！”苏青指着画面靠边站着的一个黑衣人，杨乾坤的手提包就是他保管着的。
女人凑近一看，点点头:“还真是你。”
“我就说吧。”
“那杨先生也不在这里啊。他现在在警察局的不知道哪个仓库里待着呢，你来这儿干嘛？”
“不不不，我不是找他，”苏青总算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我要找付树。你认得他吧？”
“当然，这一片没人不认识他。”女人说“他包揽了这里所有的旧型号的维修生意。”
“旧型号？”
“就是和你不一样的型号。”女人伸手掰起苏青的下巴“你是最新的型号，人类最近就准备恢复你这个型号的生产线。”
“这样啊。那你有办法联系上付树吗？”苏青问。
“没有，在我们这里都不用远程通讯的，只能靠面对面交流。”女人说着，摸了摸自己脑袋后面空空的脑机线插槽。
“那可怎么办啊。”苏青叹口气。
“……不过我有他店里的钥匙，”女人看他沮丧的表情，笑了一声“上楼找他就行。”
“你咋有钥匙？”苏青看着女人把钥匙插进卷帘门“哪儿来的。”
“废话，肯定是他给我的啊。”女人说“我右腿的关节坏了，找到替换件之前只能每天涂润滑油。”
“你这润滑油质量还真不赖。”苏青看着她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一条油渍。
“傻子，这是食用油，润滑油用光了。”女人说着，把卷帘门提上去“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干什么？”
进了店，里面很暗，只有二楼有一些微光。女人把一楼灯打开，这里全是货架，上面整整齐齐摆了许多零部件，也放着一些扳手钳子一类的工具，当然也有润滑油。
女人拿起一瓶，把钱放到了二楼楼梯下的桌子上:“走，上去看看。”
苏青跟着上了楼。二楼比一楼看着松快多了，一张床，一扇窗，一个柜子，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此时男人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女人走过去摇了摇他的肩膀，没有什么反应。女人把手伸到下巴上按下一个按钮，也没有反应:“奇怪，好像没电了。”
“没电了？！”苏青吓了一跳“那怎么办啊！”
“大惊小怪什么。”女人嗤之以鼻，扶起付树放在了床上“没见过没电啊？”
“没见过。”苏青摇摇头“我只是听说过人要是没电了就不能动了，也不能思考，只能停止在那里等别人来救你。要是没有人来，你就会一直待在那里，直到世界尽头。”
“听说的什么破玩意儿。”女人说“告诉你，人没电的话就会启动备用电源，此时你的身体会自动寻找最近的电源。如果备用电源电量耗尽，你才会倒下。而且倒下后，你的太阳能和热能充电都会自动启动，停止到世界尽头纯属胡说。”
“那你说付树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一口一个付树付树的？不知道叫哥？”女人看着床上的人说“他应该是备用电源启动失败了，你放着不动过十二个小时他也会重启的。”
“那他现在接上电了，怎么还不启动？”苏青问。
“等一下好不好？有点耐心。”女人说“旧型号都是这样。”
苏青走到桌子前，研究起桌上摆着的东西。女人坐在床边上，给自己的右腿上润滑油。
“哎，你叫什么名字？”苏青想起来还没问她的名字。
“我叫夏蕊，”女人说“知道也没用，你一辈子也用不到。”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苏青问。
“多久以前？”夏蕊说。
“还能是多久以前，人类来地球以前呗。”
“那会儿我也有好几份工作，”夏蕊抖下眉毛“嗯……我是个侦探。”
“侦探？”
“对，给警察局工作的，挣点糊口的钱。侦探之后，我就成了司机。”
“司机，跨度有点大啊。”苏青说“是不是侦探做的不行啊？”
“什么？”夏蕊立马站起来，右腿晃悠一下险些摔倒“你凭什么这么说？！”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苏青忙摆摆手“我是说侦探的行业不好。行业不景气也没办法啊。”
夏蕊瞪他一眼，扶着床慢慢坐下。苏青不敢动弹，看着她继续给关节上润滑油。
过了一会，她表情缓和下来:“……抱歉，我的情绪就是这样，控制不住，要过五分钟才能平复。”
“呼，也不能说你这算是控制得好或是差。”苏青舒口气“说是好又这么暴躁，说是差，结果五分钟就停下来了。不过我们公司以前也有个这样的人。”
“科学调查说我们那一批次的普遍如此。”夏蕊一摊手“是代码导致的，我们也没办法。”
“这还没好吗？”苏青看着床上的男人“过了有十分钟了。”
夏蕊又摸到他下巴上，按下按钮。男人没有一点反应。夏蕊慌了，连着按了许多下，空气里只剩下“咔吧咔吧”的声响。
“出问题了？”苏青问。
“恐怕得打开看看了。”夏蕊说。
“那就打开呗。”苏青说。
“我不懂啊。”夏蕊说“得去别的地方找其他的维修师，这片就他一个。”
苏青想了想，把男人抱起来:“你先下去帮我打个车。”
“你没车吗？你怎么过来的？”夏蕊问。
“有，没开来。”
“为什么不开？”
“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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