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明】秋实

文 by 羊驼驼废品仓储中心

预警：没啥可以预警的。（BG这种事情也要预警吗……）

【正文】

亚兰从小无父无母，被一个明教师父收养，带着在圣墓山长大。

可是师父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亚兰总是这边吃一口，那一边吃一口，从小就学会了自力更生，看人眼色，也更加懂得什么叫弱肉强食，胜者生存。因此长大后的亚兰性格有些冷，不爱与人打交道，唯一的朋友是个年长几岁、性格爽朗的自来熟的妹子，名字叫莎缪，每天热脸贴冷屁股，愣是把两人磨成了“朋友”。

她刚成年就被师父派去中原历练，很快靠着心狠手辣，在悬赏榜上小有名气，赚得盆满钵满。莎缪看着亚兰把金子银子胡乱往口袋里一塞，咂舌问她要不要在枫叶泊买套房子，最近抢手的很。亚兰抬脚踹开一个来寻仇的江湖客，一脸不在意：“算了，你看这三天两头来送赏金的，我怕买了房子，寻仇的人全找上门来了。”

“哈哈，你居然还怕死呢？”莎缪摇摇头，十分难以置信。

“当然，我可惜命。”

亚兰起身准备去接新的任务，出茶馆时瞥了一眼门口正在要饭的小叫花子。小孩子蓬头垢面，正在跪地哀求往来的路人赏点铜钱，身后是裹着草席已经咽了气的哥哥。

莎缪见亚兰脚步微顿，撇嘴说：“这年头的叫花子都会骗人，那天我亲眼见了一个瘸腿要饭的收工之后跑得飞快。”

亚兰停下脚，直接摸了个银锭子甩在小叫花子的碗里，把那本就缺口的破碗砸碎了个稀碎。小叫花一把捏住银锭子，手被碎碗割破了口子也不在意，一直冲着亚兰磕头，砰砰作响。亚兰没在理，径直离开了。

“诶，你不怕被骗啊？”莎缪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孩子还在磕头，一副十分感激的模样。

“死了，再放几天都臭了。”亚兰皱了皱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尸体腐朽的臭味一样。

莎缪耸耸肩：“行吧。不过你可真阔绰，出手就是实打实的银锭子，那小孩子能不能守得住可不好说了，你想好心，可却办了坏事。”

亚兰余光瞄了眼周围，已经有几个成年叫花子朝着那小孩子围过去。她不再管身后发出的拳打脚踢的声音，冷冷开口：“我可不是什么善人，这乱世，活下来各凭本事。”

本就是一时兴起，亚兰却没想过一时的举动会变成一辈子的纠缠。

又过了几日，亚兰照例从随便找的客栈离开，刚一出门就看见小叫花子鼻青脸肿地站在门口，一脸高兴地看着她。

亚兰没理，该吃饭吃饭，该接单接单，她一个修焚影的，行踪不定，却也不知道那小叫花子哪儿来的本事，总是阴差阳错地能在她要出现的地方守着蹲点儿。

深秋寒露重，小叫花子还是衣不蔽体，抱着肩膀在亚兰执行任务的外围瑟瑟发抖。

 “碰瓷？信不信我剁了你，把你变成小太监？”

刀尖指着小叫花子的裤裆，小叫花子并着膝盖捂着档，有些紧张地说道：“恩人姐姐，我想报恩。”

亚兰眯着眼睛：“不，你想在我这里吃白食，你这叫碰瓷。”

小叫花子猛摇头，从兜里翻出了一把碎银：“不是的，上次你给我的银锭子，我守住了，没有被别人抢走。我把哥哥安葬了，还剩下这么多。”

她闻言扬了扬眉毛，上次可是三四个成年男人一起朝着他去，真能护下来，确实有些不太容易。亚兰收了刀，没说留他，也没说不留他，任由他跟在屁股后面，一跟就是好多年。

小叫花名叫沈苍，自从亚兰默许了，他便每天跟在恩人的屁股后面。亚兰睡客栈他就睡门口，亚兰吃饭他就端茶倒水，亚兰杀了人他就帮忙放风，看着明教手起刀落人首分离似乎也不太害怕，偶尔还帮亚兰做一些声东击西的事儿。

是个好用的帮手。

后来有一天风雪交加，两人被堵在商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临时找了个破庙歇脚。沈苍给亚兰铺好了干草，照往常一样跑到庙门口睡。冷风呼啸着从门缝里吹着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被睡不安稳的亚兰扔了半个馒头过来砸中了头。

“滚过来睡。”

“哦，来了~”

小叫花憨憨地咧嘴一笑，屁颠屁颠跑进来，坐在火堆旁准备添点柴，却突然被人拎了起来，紧接着跌倒在干草垛上，落入了一个柔软又香喷喷的怀抱。

“太冷了，抱着睡暖和。”亚兰声音没有起伏，还是冷冰冰的。

“哦哦，好的。”

小屁孩抿着嘴，一动不敢动，想笑又不敢笑，可从身到心都是暖和和的。

从此他开始在亚兰旁边伺候。亚兰爱干净，也爱安静，小沈苍平时很是勤快帮忙打扫两人的临时落脚地，同时也把自己收拾的挺利索的。亚兰一如既往的当他不存在，该吃吃，该睡睡，甚至换衣服都不避讳，毛都没长明白的小不点只能红着脸背过身去，听着动静等亚兰换好衣服再转过来。

至于开销，亚兰经常随意散几块碎银出来，小沈苍看见就会收好，用账本认认真真记录每一次支出，起初买什么东西还要总是问亚兰两句，可亚兰爱答不理，他就自己看着办。

莎缪结了手里最近的单子，跑过来找亚兰玩，看见小沈苍在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番，心想着亚兰嘴比谁都硬，可到底是心软。

小沈苍脸红扑扑的，明显从是哪儿刚跑回来，手里还捧着两块热气腾腾的鱼糕，献宝一样地递在亚兰嘴边，亚兰扫了一眼，随手拿了一块开始面无表情地吃了起来。

莎缪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你不吃这些小玩意儿吗？”

“嗯？我说过吗？”

“你说过！我给你买的你都不吃！”

“不记得了。”亚兰耸耸肩，舌尖把手上沾着的鱼糕舔干净，伸手又拿了一块。

莎缪要气死了，恶狠狠地瞪了小叫花一眼，沈苍装没看见，见亚兰多吃了一块显得很高兴，轻声说再过段日子桂花糕也要出来了，那个也好吃。

亚兰胡乱点点头，表示你自己看着办吧。

莎缪看不下去了，甩手走了，谁要和一个小孩子争宠啊！

过了几年，亚兰突然去广陵邑找已经在扬州定居的莎缪。莎缪见这次对方身后没有小尾巴跟着，以为亚兰终于觉得对方麻烦甩掉了，于是吃的喝的摆了一桌子，乐呵呵地挽着着亚兰的手问道：“死鬼，你终于想起我了？这次来住多久？”

亚兰放了一袋钱在桌子上：“坐会儿就走，我想在广陵邑买个房子，帮我推荐个地方，要交通方便点的。”

莎缪笑容淡了一些：“这么见外，搬来和我一起住不就好了？你要是觉得这房子小，这些年我也赚了不少，我们搬去枫叶泊住，你想去九寨沟也行，那气候好，也清静。”

亚兰一挑眉：“我带着小叫花跟你住？你不是最讨厌男人了吗。”

自来熟又开朗的闺蜜头一次冷了脸，把亚兰的手一甩：“我以为你只是玩玩，你还真打算把那孩子带在身边？”

亚兰耸耸肩，并不知道闺蜜的怨气从哪儿来，说：“有什么不好，当个管家用呗，你要是喜欢也可以雇一个啊。”

莎缪冷哼了一声，戳着亚兰的脑门，恶声恶气：“那孩子才小你八九岁，小心养的看家狗以后变成狼！”

莎缪还是尽职尽责地给亚兰看了广陵邑的房子，地段方便，院子宽敞，家具一应俱全。亚兰良心发现，登门给莎缪道谢，把买房子和家具的钱放在闺蜜桌子上。

莎缪呸了一声：“谁要你这些钱，那臭崽子呢？”

亚兰盘着腿在房檐下坐着吃葡萄，含糊不清：“说估计这会儿在家收拾卫生晒褥子吧。”

莎缪气急败坏：“老娘都喊人收拾过了，你信不过我？”

“他都习惯了，”亚兰摆摆手，“就算拿个洗干净的苹果给他，他都能洗一遍再给我，事儿多的很。每次到了一个新地方，不清扫个一两个时辰闲不下来，爱干活罢了。”

亚兰言语里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语气里隐藏的一点儿温柔。可莎缪不一样，她和亚兰做了多年的朋友，对亚兰已经十分熟悉。她当年用了多少力气才在亚兰旁边挤进了一席之地，那小崽子却轻轻松松就留在亚兰身边了，这让她意难平。

可却也不忍心说什么，以往亚兰的日子总是有些得过且过，可如今却肉眼可见的飘起了些人间烟火气儿，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亚兰在莎缪家待到了下午，莎缪想留她吃晚饭，她却摆摆手说小叫花估计在家里做了，还是回去吃了。

莎缪拧着眉啐了一口，让她赶紧滚。

亚兰远远就看见一缕炊烟迎着夕阳袅袅升起，推开院门，院子里已经飘来了饭香。沈苍听见开门声兴冲冲地跑过来，一脸笑意：“你回来了，饭马上就好，你先歇会儿喝口茶。”

亚兰突然就愣了一下，夕阳的余晖是暖色的，小叫花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眼睛亮晶晶的。她有些恍惚，伸手比量了一下：“你都这么高了？”

明明刚相遇时才不及她胸口，如今已经有要超过她的趋势了。

沈苍撇了撇嘴：“我今年都十六了，你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呢？”

“是哦，谢谢你提醒我我也老了。”亚兰木着脸，转身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她总是我行我素，没什么男女有别的观念，毕竟沈苍在他眼里也算不得“男人”，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罢了。她只想着自己热了，贴身的衣服黏黏糊糊难受的要命

“等——！等等！！你别在这儿脱啊！”沈苍先是下意识用木铲捂脸，却挡了个寂寞，亚兰曲线优美，皮肤光洁的后背坦坦荡荡地闯进他眼里，他低头去捡对方丢在地上的衣服，再一抬眼就被赤裸的玉足和光洁的小腿狠狠地踩中了心。

沈苍没脾气了，亚兰总是这样大大咧咧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在出门在外时她不这样，也只是在家里随意了点。

家里……沈苍抱着亚兰的衣服，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他很喜欢，这是他的家了，是亚兰给她的家，虽然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也不知道亚兰多久会腻歪自己，但这样平淡吵闹的生活让他很满足。

她也会是这样想的吗？

转脸正好碰见亚兰要转过来，沈苍大惊失色猛地转过身去：“你你你你别过来啊算了算了我去给你放水……”

说完抱着亚兰的衣服落荒而逃。

于是半夜里有一双好看的白花花的小腿和玉足入了梦，沈苍悲催地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都怪亚兰。

十八岁的沈苍已经是丐帮弟子了，虽然亚兰也还曾挣扎过让对方学明教功夫，可总觉得这小孩子骨架越来越大，一点儿都不利索，干脆给他找了个丐帮师傅。

他的丐帮师傅来头不小，是恶人阵营下一个大帮会的帮主，目前亚兰在这帮会担任二把手，免费的资源不用白不用。只是沈苍似乎对武学不太感兴趣，丐帮的功夫学了个能用，和亚兰过招是打不过亚兰的，不过这也没什么，整个帮会能打得过亚兰的没几个。亚兰也懒得管他，爱学不学，饿不死，能防身就够了。

因为这事儿，莎缪没少骂她是个不负责任的“娘”，亚兰翻了个白眼，说她可没有儿子。

亚兰快三十岁了，还是那个样子，对人冷冷淡淡的，实事求是，就事论事，而且身边除了沈苍似乎也没见他有个情缘什么的。两人同吃同住，渐渐就有谣言四起，话不怎么好听，大多数是针对不与人亲近的亚兰，闲言碎语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老女人，母老虎一类的，更有甚者说奶丐是他养的禁脔男宠，从小带在身边服侍自己。

亚兰轻飘飘的送了个眼刀给嚼舌根的人，心想干脆弄死好了，帮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冷静……我来处理就是了。”

既然有人处理，她也免得脏了自己的手，于是把烂摊子甩给帮主，让他解决自己徒弟的风评问题去，自己溜溜达达回家了。

站在院子门口，管家们都不在，她突然不想从门口回去了，轻功落在屋顶上，隐身翻进屋子里，想看看那人在做什么。

沈苍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对账，账本上一笔一笔记着好多东西，亚兰看不懂，也一直没有过问过沈苍平日里不喜欢习武劫镖，那都在做些什么呢？

账目上似乎记着不少钱，沈苍算好了之后伸了个懒腰，把账本放在桌子的抽屉里，随手拿起另一个本子，上面写着彩礼两个字。

她知道彩礼是什么，那是用来娶亲用的。

沈苍算得投入，没有察觉亚兰已经回过家又走了。

在家里闲着无聊的莎缪正在睡午觉，被咣当一声弄醒了，梦中惊坐起，发现是亚兰踹开了门，放了两坛酒在桌子上，示意喝两杯。

得，看出来了，这人心情不好，闺蜜舍命陪君子，碗也不找了，两人举着坛子开始闷。

闷着闷着，亚兰突然问：“你说，这到了年纪，是不是就该娶妻生子啊，你怎么还一直单着呢？也老大不小了。”

莎缪被呛得要死，酒都洒了，怒骂道：“你这套说辞跟谁学的，老娘嫁不嫁人还用得着别人来指手画脚？咸吃萝卜淡操心。再说谁说我单着了！”

亚兰笑着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笑：“你着什么急呀，这几年脾气愈发的差了，当初粘着我那会儿脸皮多厚啊。”

对方翻了个白眼，说：“跟你学的，别跟我这儿装忧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女人，对男人一向敬而远之。”

这话倒是没错，闺蜜喜欢同性这事儿她是去年才知道的。对方喝醉了，没头没尾地冲着自己表白，醒来却翻脸不认人，过了两月又被一个丐帮女子缠得紧，亚兰差点将那丐姐“人道毁灭”，被莎缪拦了下来自己解决，后来解决到了“床上”。

话题告一段落，亚兰又不说话了。莎缪寻思了半天源头，半晌憋出一句：“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管过别人说什么吗？真有事儿让那小子自己去扛，扛不住也不值得你这么纠结了。”

亚兰愣了一下，又低下头笑出声来，扔了酒坛猛地把莎缪抱在怀里：“我的好乖乖，还是你了解我。”

于是亚兰回家把沈苍睡了。

过去，亚兰没有怎么考虑过情爱这件事儿，她成年后偶尔与一些优秀的男性侠士有过一些露水情缘，大多都是各取所需，睡完就跑。她觉得维持关系很麻烦，有闺蜜已经够了，后来又来了个沈苍，忠诚度拉满，倒也不用费心维系，因此她一直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可是她喝了一坛酒，回家有些晕晕乎乎的。沈苍带着关切的脸就在烛影里头晃。

他已经愈发长开了，虽然眉眼间还有些许青涩，但五官已经有了成熟男人帅气的样子。看着奶丐已经愈发成熟又帅气的脸，她也不知道哪根弦儿搭错了，想着既然都说我养男宠，那我也不能白背了这个罪名，于是拽着沈苍的衣领就凑了上去。

对方僵硬着身体，浓厚的酒气混着女性的胭脂味儿钻进了鼻尖。他脸红红地看着亚兰，心跳如鼓，轻声说：“姐，你喝醉了吗？”

亚兰捏着奶丐的下巴，眼神里尽是威胁：“你嫌我老？”

沈苍轻笑着，喉结动了动，反手搂住了对方纤细的腰肢：“既然如此，那我不客气了。”

两人没头没尾的三句对话，达成了当下的某种共识。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亚兰浑浑噩噩地醒过来，早已经日上三竿了，她竟从天傍晚的胡闹后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她翻了个身，软绵绵地抬起手臂，臂弯往上零零散散分布着几处吻痕与牙印，亚兰咂舌，莎缪说的没错，这不是狗，狗只会咬你一口不撒嘴，狼才会一点儿一点儿把你吃干抹净。

想起昨夜床上，明明平日里都是和善开朗的少年人，却露出那种强势又霸道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谁养出来的性子。

哦，好像是我自己。亚兰捏了捏眉头，起身披了件衣服往书房走。

不一会儿，沈苍端着吃食和一小瓶药进来，就看见亚兰光着两条长腿架在桌子上，手里正翻着那本“彩礼”。

“我都不知道这些年你都赚了这么多了，”亚兰一页一页翻着，看见感兴趣的偶尔挑眉。

“我不爱习武，师父发现我思路活络，便教我做生意，也给了许多门路与我，只是，我倒是觉得还有些太少了，”沈苍把餐盘放在桌上，从身后帮亚兰把身上的衣袍又拢了拢，“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我想要风风光光的娶姐姐。”

亚兰笑着合上账本：“成亲就算了，你我都是孤儿，二拜高堂都没人可拜，让人看笑话。”

沈苍眉头皱了一下，又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笑了笑便把人抱回床上：“都听你的，反正我都不会离开你。昨夜是我……太着急了，我给姐上点药吧，也消肿的快一些。”

亚兰躺在床上，（和谐），一脸坦然。

沈苍用指尖挖了一些药膏，（和谐）。

（和谐）

对方嘶哑着声音，嘴唇一张一合，出口的全是虎狼之词，亚兰想，果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这罪名真是一次性坐实了。

到底还是变成狼崽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