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烟花更灿烂

你比烟花更灿烂

文/木头

烟花亮起的一瞬间，你转过头，我看向你。你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烟花，我看到了你眼里的星星。去年站在这儿的时候你跟我说，这烟花还挺好看。我看着你的笑脸转过头在心里默念，明年还要带你看。就像小时候我跟你说过的那样，以后要带着你绕领奖台一圈又一圈。我们真的做到了，你看。

当你举起奖杯转向我的那一刻，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这么鲜活灵动的女孩儿是我的搭档，不只是赛场上，还有人生这条路上。那一刻我无比感激上苍让我能在十七岁的时候遇见你，也无比感激你如此坚定地选择了我。一个在外人眼中，远远配不上你的我，一个总是莫名其妙就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我。乖乖，谢谢你。真的。

你曾经问过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心存“歹念”，我每次都没有正式回答过你。不是因为心虚，而是我自己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声清脆的“哥哥”；也许是马来西亚机场的麦当劳里，那句“不要可乐要九珍”；又也许是韩国公开赛后采访时哽咽的你。你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那么渴望胜利的一个人。因为我的原因，我们输掉了比赛，可你却只在意我的脚伤。你总是跟我说，混双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每每我反思自己的失误的时候，下一秒你就会给我肯定。我打球确实很凶，但这不代表我一直都会自信。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好一点。乖乖你知道吗，你是我的专属镇定剂。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一直保持着“兄妹”的关系。直到我开始不自觉地总想去捏你的脸，在和兄弟们聊天的时候时常提到你的名字，全心全意地关注着你的比赛，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晃悠，事无巨细地插手你的衣食住行，对每一个试图接近你的异性送出一个龙哥同款的迷瞪。他们笑我管得太多，我回他们，我是她哥哥。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在想，纯粹的兄妹之情，怎么会像我们这样。我只想要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是我们拆对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会那么强烈。站在别人的视角里，这不过就是一次正常的队内调整。我们是运动员，我们的目标是赢得比赛，我们总要去尝试更多的可能。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接受不了。我一向没有什么安全感，这你知道的。我想去争，去吵，去闹，可我不知道我要以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资格去提出这样的要求。而我更难过的，是你当时的态度。你接受得顺理成章，云淡风轻，甚至好说要好好跟着前辈多学些东西。那一刻我明白了，是我不够好，所以配不上你了。我一气之下取关了你，可冷静下来又觉得后悔。我不回你信息，不跟你说话，训练之外甚至都要躲着你。因为我害怕，害怕看到你跟别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害怕自己变得越来越不重要，害怕听到你亲口说出“我不要你了”。这一场风波让我彻底明白，我完蛋了，我栽到你手里了。可那时候的我，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了命的训练，希望能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但有些事情，就是事与愿违。我被禁赛了，因为那脱手而出的球拍，因为那突然失控的脾气。我不是冲着对方，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处罚决定出来的那天，我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我算了一下，三个月的时间，我会错过四个大赛。队里竞争那么激烈，稍有懈怠就会一落千丈。再想奋起直追，难上加难。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未来。那一刻我有点儿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改改这个脾气，不光坑了自己，还连累了教练。可刘指导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他只是告诉我，静下来好好想想。想什么呢？未来？梦想？以后？我什么都想不出来。

我关掉了手机，拉上了窗帘，躺在床上蒙头大睡。醒来之后盯着天花板，盯累了就再睡。不吃不喝，躺了一天一夜。傍晚的时候有人来敲我的门，我没有搭理。后来敲门声变得愈发急促，我抓起床头的魔方扔了过去。树脂的魔方砸在门板上发出了“咚”地一声。门外消停了一会儿，接着是更大的敲门声。一下比一下重，到最后简直就是在踹门。我忍无可忍地起床开门，脏话快要出口的时候发现是你。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就怂了。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低着头，不敢看你的眼睛。你推开我，径直走到椅子那儿坐下，我耷拉着脑袋，坐在你对面。其实我一直期待着你能说点儿什么，可你什么都没说。过了半晌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却发现你哭了。无声无息，只是默默地流泪。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就是个混蛋，我怎么能把你惹哭了呢？我伸出胳膊试图去擦掉你的泪水，却被你一巴掌打开。我喃喃地叫出你的名字，结果你却哭得更凶，一边哭一边拿着椅子上抱枕打我。打着打着，你把抱枕扔到了一边，蹲在地上把自己团成了一团，小小的一只，哽咽着问我，哥哥，你是不要我了吗？

听到你的话我如遭雷击，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啊？那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不和我说话，不帮我整理东西，不帮我抢锅包肉，不给我买零食了？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了？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和我冷战？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你知道吗小豆包，听着你带着哭腔质问，我觉得自己真的罪大恶极到该受千刀万剐。终于，我鼓起勇气俯下身把你抱在怀里，这是比赛之外，我第一次抱你。我拍着你的背给你顺气，一声声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豆包，让你难过了，对不起，我是个混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只是我过不去自己的那一关。我怕我自己不够好，我怕你遇到更好的人，我怕我追不上你的脚步，我怕我们就这么走散了。豆包，我真的很怕你不要我，你已经领先了我太多太多，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把心里胡都说出来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也在哭。你在我怀里抬起头，用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我。片刻之后，我感觉腰上一紧，你把脸贴在了我胸口。我听到你说，我不会等你的，因为我相信，你能追得上我，在我眼里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好了哥哥。你知道吗乖乖，从那一刻起，我看到了以后。有你和我的以后。你真的就是个小太阳，驱散了我心里所有的阴霾。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我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告诉你。因为我想和你有以后。我不在乎所谓的面子，我愿意把所有的弱点都暴露给你，因为你最懂我，懂我的不安，懂我的失落。无论我遭遇了什么，你总能给到我及时的安慰。卡塔尔，南阳，休斯顿，一路走来我拼了命地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幸运的是，你和我是同样的心情。拿下赫杯的那一天，你在全世界面前宣告，这是我们最美好的开始。然后我就差点又变成了曾经的小哭包。乖乖啊，你怎么能这么好。

烟花放完了，合照也拍完了，走下这个领奖台，我们又要各自奔向下一个战场了。去年采访的时候你说，喜欢这个红色的奖杯，多拿几个会更喜欢。乖乖，虽然我很心疼，但我希望你能如愿。

希望我们都能如愿。

烟火璀璨，有你相伴。

在我眼中，你比烟花更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