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Sk. 059

 

（从舰上的物流暂存处领回的快递箱，箱内是一只硕大的红色虎鲸抱枕，其上放着一张信笺。）

 

斯卡蒂：

我最亲爱的小虎鲸，你既已收到这份快递，当然是已经从前几天的突发任务中安然无恙地顺利归来了。这话若是对旁人说的，难免稍显不近人情不知好歹，但鉴于对象是你，我的信心不言自明地底气十足。

临时闯入的麻烦虽然些许地打乱了我们原本的度假计划，好在终究是影响有限，那么此刻请容我再次盛情邀请你，过来与我同享海边的悠闲时光。尽管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海，但又何妨呢，有阳光沙滩，有音乐饮料，有掀起浪花带着咸味的凉风还有欢乐喧闹的人群，四舍五入就当它也算海了吧，最关键的是，在海边的我，身边要有你。

所以请快点过来，给我一个完整的海滨假期吧。我知道你旅途辛苦了，现在劳烦再走上几步路，来这里，好让我为你洗刷这趟奔波的风尘。我们可以一起吃着冰沙聆听潮声，一起在夕阳下的海滩漫步，音乐节可能对你吸引力不大，但这海边也能找到一些不受打扰的角落，可以让我们清静地躺着数星星，你那首歌我还没学会，来接着教我嘛。

不用担心，我计划清单上的其他承诺都已经完成了：伊芙利特烤肉烤得很开心（还顺便烤了几条狗腿子，详情你猜），红豆也看到了激情四射的现场演出（甚至找到机会说出了她早就想试试的台词），天火则比她原本预想的还要深入地逛了一圈火山（收获颇丰，当然衣服是差点又烧掉了，不过真烧了的话正好就有理由换上泳装了嘛——开个玩笑啦，可别告诉她这句话）……

总而言之，其他一块下来的干员也各有各忙地好好享受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乐趣，连阿米娅都捡回去不少漂亮的贝壳。因此从现在起，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需要来和我汇报了，在这个小小假期剩下的时间里，我的人我的心，全都属于你，快来，我思念你的心已经比被烈日烤过一整天的沙子还要焦灼。

哦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其实这次来度假我们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哎呀不要急，还是老样子，我没事，大家都很平安，虽然有几个人挂了点彩（不是我！我保证），总之已经妥善处理完毕，用阿米娅的说法就是，“狂热歌迷的一场冲突”罢了，当然具体究竟怎么回事还得等你来了再慢慢说（如果你有兴趣听），现在提这件事只是希望加速你前来见我的脚步啦，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对吧，嘿嘿。

可别把箱子一扔就飞奔过来啊，记得带上我送你的这只大虎鲸和泳衣。我准备一会托付企鹅物流那位任何时候都乐于挣外快的小姑娘，帮忙把它们还有这封信捎到本舰上。将心意写在纸上然后和礼物一起交由使者转达，真是有种复古的仪式感，忽然觉得以后应该多点用笔给你写信。

啊，听到可颂在喊老板了，那么我要封箱啦。

热切期盼你的到来。

在海边等你带我驭浪的Dr.

 

（抱枕下面，叠放着一套让海中精灵在沙滩上也能光彩夺目的泳衣，以及颜色配套的帽子，款式与斯卡蒂平时戴的一样。旁边还有一副显然和泳衣同为特别订做的，边上带着小巧虎鲸图案装饰的太阳镜。）

 

 

60

 

博士：

虽然我本来是更喜欢主动出击而不是静候迎客，不过你有你的安排，听你的，我无所谓。

再说闲坐着还可以趁机给你写写信，也不错。安比尔说，我这种行为可称之为摸鱼。尽管我还有点疑惑为何是这么个词，但看她叼着手指饼坐在高处哼歌的样子，似乎对此十分赞同且同样乐在其中，可见绝非坏事。而且我直觉你对此亦会默许，那就摸了吧。

自身有能力想做什么就做，抑或刚好有人愿意纵容，就算表面效果差不多，感觉还是不一样。突然挺开心的，想到自己的的确确不再是一个人了，就尤其……幸福。

博士，我爱你。

（就是忽然想说一声，不许笑）

嗯，我现在和队友说的话比以前稍微多一点了，且不仅限于队友，就算平时有其他人来和我交谈……应该不像之前那么冷漠那么没法接近了吧，我偶尔也会看匿名版的。

忽然想起，你之前有一次说到，怕我为了你而特地去与他人交流会产生额外的心理负担，那时你对我可能还有点误解，哪怕你现在多半已经了解实情了但我还是想正式澄清一下，我并没像某些干员那样畏惧社交这件事本身，虽然社交确实很麻烦，始终是清净点好，但过去我主要是怕他们因为和我走得太近而遭受不幸，可既然我现在连你都已经……唔，反正如今我不在乎跟其他同伴多说几句话了，你明白的，这都是你给我的信心。

这种有你在背后的感觉真踏实啊，我习惯独行，但已不必再独行了。

 

谢谢你给我申领了这个便携终端，或者应该先说真抱歉在和你熟识之前我一直拒绝去申请，那时我一心想的都是和其他人能少联系就少点，大概给你的工作安排带来了很多不便。

然而它对你我的主要用途可能不尽相同，至少我现在更多的是把它当作摸鱼助手。原本我觉得把上面那些话记录在你送的那个本子上就很好，但是自打上周的任务差点把它弄脏之后，我想，还是让它安安稳稳地躺在宿舍里吧，不然万一有点什么闪失，我可能会很暴躁，而你（以及其他人）也不会想看到我暴躁的后果。

不自觉地越来越在意你的看法了，理智告诉我过分在意可能会不太好（就连你都对我这么说过），但你也曾说，理性留给工作就行。

对了，可以把你之前那封写到一半的信发给我吗？没写完也不要紧，我……总之想看。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便携版β-Skadi）

 

 

AA-Sk. 060

 

斯卡蒂：

就算你对此无所谓我还是得再说一次，真对不起，若非最近人手有点紧，我是不打算让你出这一趟的，尽管你会接受，能接受，但这仍然是两回事。人尽其才是一方面，再者……唉就像之前让你去萨尔贡，即使客观情况表明，你足以胜任，我心情还是很糟糕。你明白这种感觉吗，我好像一直没有细说过，就是，不管把同伴里的谁都好，放到那个位置上，本身就相当于一种背叛，这是个性质问题。尤其当这个对象是你的时候，我的感受就更差了，我不能假装自己完全没有私心完全不受影响。好在最终顺利收场，但愿今后不再有这种情形，虽然我怀疑这是个奢望。

哎先不提了，我可能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正常地重新触及这件事。当然，你今次任务的性质和它千差万别，远远没那么严重，我藉此有感而发罢了。正如水煮沸了锅盖总要跳起几下，但不必挂怀，给它加热的火也不过是偶然而起，转眼便会熄灭，沸水终会归于平静。只是我答应过不再对你隐瞒心事，所以这些话就不删了。

好了，既然你已回到能发出上面那封信的范围，那我也可以期待你不日即返了。千头万绪中，唯有你的怀抱可容我小憩。

爱你。

Dr.

 

（附件：文档文件，文件名为《AA-Sk. 042》。）

 

（发送自PRTS-Doctor）

 

 

61

 

这什么奇怪标题？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便携版β-Skadi）

 

 

AA-Sk. 061

 

个人归档习惯而已。提到这事，我想顺便说一句：和你对话的破冰进展能够如此之快，真是太好了。当初我预留的最差情况最大数量你也看到了，结果现在甚至还没过百。

你想问万一真写到999封你还没搭理我怎么办？那能有什么办法，接着往上加呗，只要你没被我烦到直接走人。你也说了，我这人就是执着得很。

但后来的剧情发展，颇为超出我预料就是了……只能说命运真奇妙。

其实我一般不信那些玄乎的东西，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不由得我不心怀感激。

话又说回来，既然都这样转折了，或许未必要把三位数全用完，直接换新的编码格式也行嘛……得了以后有闲心慢慢再想不迟，眼下空间还大着，何况这等小节，本就不算个事。

只要我还能继续和你通信，旁的都不重要。

（发送自PRTS-Doctor）

 

 

62

 

博士：

你那边事情多，我就先不上门去问了，免得妨碍你。还是用老办法联系吧，你忙完再回复。

这几天你似乎状态不佳，Lancet-2说你吃得很少，比平常更少，虽然没有生病，可看起来精神很差，咖啡也喝得很凶。

我没打算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你什么，但你总该有点自觉。你太重要，不仅是对我，对这里所有人都是。有些后果，我们承受不起。

（真是的，明明嘴上说着不想怎样怎样，但发现自己有些地方仍在一天天地变得更像你……你这家伙是有什么同化别人的神秘能力吗？）

正告你一句：晚上不许熬夜，十二点前必须睡觉。我看岛上最近也不像处于十万火急的情况，有什么工作你都可以明早起床再做。别想着蒙混过关，我今晚会过去监督。

斯卡蒂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标配版-Skadi）

 

 

AA-Sk. 062

 

斯卡蒂：

迟复为歉。还好我及时打开了信箱，要是再晚个把小时，可能会被你破门而入拎到隔壁还不知怎么回事。

下面的话肯定很讨打但出于某种古怪习惯我还是想先指出一点：个人英雄主义不可取，我对罗德岛并非不可或缺，只要我们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即使我倒下了，还会有其他人带领大家继续前进。

（看，我如此不解风情的样子是不是也在向你靠拢？嘿嘿）

我现在算挺自觉的了，说实在话，就是有在提醒自己不该放纵，才会还愿意把食物往嘴里填塞，机械地咀嚼，吞咽，就是为了存活，为了让这副躯壳继续运转。偷偷地说，我有考虑过像某人那样冲代餐粉来喝以维持生存，但想到这么做你肯定不高兴，遂作罢。

这些天，状态，的确很差，原因，亦难说清。不过你放心，这副模样也不可能永远维持，无他，自然规律而已。一时半会拗不过来的东西我觉得就不必强求，且由它去，总会好起来的。

况且，该做什么，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会控制好行为，就算不为别的，不为自身，也要为你。虽然理论上说这种想法过于偏执不健康，但我就想赖着你。有个坚不可摧的精神支柱太重要了，犹如永夜里唯一的灯塔。

实际上，我怀疑我体内并没有太多的腺苷受体，或是它们不知为何竟然不怎么爱搭理咖啡因和茶碱。我平时喝咖啡为的不是驱除睡意，而是因为觉得好喝，现在更因为，是你送的。

不过好吧，我以后尽量少喝点，喝慢点。要不，你帮我想点别的办法，来化解这因诸多俗务而生的焦虑、因焦虑而对你愈发浓烈的依恋与思念。

唉，剩下的报告明天再看了，你直接来吧——哦不是，可以稍微兜去莱娜的花房看一下有没有茉莉花能给我带一朵吗，自然落下的就好，要摘的话就免了，能闻到你身上带回来的花香亦足以安神。

Dr.

（发送自PRTS-Doctor）

 

 

63

 

（由干员流星转交的一盒姜饼与一个盖了两枚火漆印的信封）

 

博士：

你在收到这信之前当然已先收到了任务报告，真奇怪，对着报告界面我只想写下完成二字，提笔给你写信倒是有很多东西想写比如——

让我出这趟委托你是故意的吧！！（大号字体）

得了，不用重复你简报时的话，随口抱怨一下而已。可是你觉得你这次的计划能叫成功吗，从维多利亚出来的那一段也就罢了，自打我们跨过卡西米尔边境线——不对，遭遇第一拨明目张胆的骚扰时根本还没入境——直至把VIP安全送达卡瓦莱利亚基，这一路因为发现护送者里有我从而选择放弃赏金的，和本来不在附近但听闻是我出现就特地赶来找茬的，根本很难说清楚到底哪种人更多好吧（我也懒得数）。

反正我感觉根本就没起到“让这趟旅程更轻松”的作用。

算了，委托完成了就好，我只是嫌麻烦，没嫌困难，如果你一定要用轻松一词，动手本身确实还叫轻松。而且从第四批杂鱼开始我就懒得听他们瞎扯半天了，直接开打省时省事。VIP貌似也挺满意，起初我还有点担心他们会被吓着，后来发现对方显然还是见过些风浪的，真是万幸，不然打人时的顾虑可就太多了。临别时他们送了我一个挺漂亮的徽章说作为留念，我准备一会就把它的图案盖到火漆上给你先看看。

火漆是这里镇上驿站提供的增值服务，不过这封信写完后我并不打算把它交给信使。在前去故地重游的途中我们偶遇了流星，现在她俩还在集市上逛，迟些我就托她把信带回去。驿站本身还有他们自己的印章可用，所以等下我要盖两个不同的火漆印并错开方向，让某位收集狂好好纠结一下怎么拆，以答谢他给我这份破委托。

让流星帮忙捎信其实主要是为了想给你尝尝当地特产，看着不起眼的乡下小店，出品倒是好得出乎意料。格拉尼和我可能会在滴水村多待上几天，饼放久了怕不新鲜，本来是想等迟些要回岛了再绕过来买的，既然正好碰上了，那就欠她个人情。

匆匆不尽，望你安康。

另，格拉尼向你致意。

斯卡蒂

 

 

AA-Sk. 063

 

斯卡蒂：

姜饼的味道令人惊喜，半是香甜，半是厚意。我刚还泡了一壶清茶来送它，可惜此刻没法和你共同享用。有太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做，太多地方想和你一起去。

拆这种信我一向是用小刀直接从信封边上裁开，所以请难得有闲情调戏我的傻宝宝放心，封印完全不需要被破坏。这样处理虽然后续没有封口盖着，只要竖着收纳好，也不用担心内容物散落出来。我还有专门插信封的文件夹呢，别看我房间挺乱，这就叫乱中有序。再者，你亲手盖章的信封，那肯定不能和普通来信一般待遇，它已经住进另一个专门的盒子里了。

一路护送辛苦了，流星说你们俩气色都不错，我很高兴，顺利完成任务后的休憩是干员们应得的，希望两位在滴水村度过一段比上回愉快得多的时光。

总体来说，我觉得这次计划还是挺成功的。除了上面这个理由（或称本计划的额外收益），最主要的是，经过这一趟的亲历亲闻，对于罗德岛的能力，VIP的信心增强了不少，这对我们后续的谈判与可能达成的合作关系颇有增益。其中当然少不了你的杰出贡献（以及格拉尼的助力，对于她的迅速成长我亦甚感欣慰），除了公司既有的绩效制度，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也应当对你表示感谢。在你的牵制或者说吸引下，佛罗茨和瓦各斯克两个赏金猎人团的动向大幅改变，为我在其他地方的一些安排带来了便利，由此，的确有若干人员的旅程因你的这趟出动而比原先更轻松了。

（啊，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代我向格拉尼问好。

Dr.

（发送自PRTS-Doctor）

 

 

64

 

你-完-蛋-了。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便携版β-Skadi）

 

 

AA-Sk. 064

 

诶？从森林里出来了？玩得可尽兴？

好啦不试图转移话题了，在跪地求饶前容我先弱弱地问一句：你没有真的生气吧？

（发送自PRTS-Doctor）

 

 

65

 

没有。但你不妨期待一下我回去以后会做什么。

斯卡蒂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便携版β-Skadi）

 

 

AA-Sk. 065

 

斯卡蒂：

不知道你睡了没，按理说这时本不该给你写信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如果你睡了，终端收到信你会醒（我猜你没开勿扰模式），即使你觉得没关系，甚至愿意纵容我的骚扰，仍不代表这种行为是对的。其二这还会暴露我今晚又没按时早睡的事实……但我也没有在加班，确切来说，我今天都没怎么上班，之前坐在那都做了些啥我想想……算了想不起来了，别在意。

可是无论有几个不写的理由都好，我在你面前总是没有理智，所以我还是来了，虽然内容实际没什么特别的。我没什么事，就是想在你这念叨几句，哪怕是无意义的胡言乱语，你总是会听，肯听。

啊不过这回不用担心，虽然我可能又要开始说很多奇怪的话，但我没有喝酒。事实上我最近在戒酒，因为感觉自己之前那几次喝得实在有点凶，还做出了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我一直为此感到羞愧。我知道你不在意，我也知道我试图去补救了（你还挺满意），可犯过的错仍然是错。这一点不光是我自身会记得，身边时常有人或事物在提醒我：对于自己都做过些什么，你内心理应一清二楚。

当然我没有要整天抱着过往哭哭啼啼自怨自艾的意思，那没有用，非常地不效率，我向来喜欢更高的效率，不然我哪来的48小时。

我只是想说我会始终把羞愧存放在心底，它不一定要影响我表面的行为，但那种感觉不应被忘却。我曾失去许多关于往事的记忆，到现在还没能完全寻回，而永不停息的时间还在推着人不断往前走，来不及回头细看。不过历史总在不断轮回中螺旋上升，人亦如是，故而或许无须回望，将来在前路中同样能偶然拾得一些往昔的碎片。值得庆幸的是，如今这条路上还有你和我并肩同行，由此我更不必频频回首，还是向前更重要。无论新旧回忆，我希望自己这次都能紧紧握住，因它们共同组成了我这一生，如果全部丢掉了，我本人便如同不复存在。

之前有一次我和——哦，你还没见过这位干员，我就不点出是谁免得破坏你们原本应有的亲自初识之无限可能性了，我理解有的干员在收到新礼物时，对于一定要由自己亲手撕开包装揭开保护膜这种事都很执着，尽管我拿不准你到底是不是这类人。唉呀，怎么认识了这么久，我对你还有这么多的不了解，我应该检讨自己。

跑题了，反正我和某位炎国出身的干员偶然因为其他不相干的事情聊到类似的话题，我问他/她怎么看待，对方就笑着说起一句古语，来自大炎发掘出的不知什么朝代的古籍，不久前才刚被学者破译的那种级别：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接下来有意思的是，由于我对这话的含义只能从字面上有一点大致印象，就请这名干员再详解一下，对方却再三推辞闪烁其辞，最后非常不好意思地笑着跟我说，自己也是偶然道听途说的，对其理解程度就跟我差不多，要给人进一步讲述背后内涵典故之类的则是万万不能，还说，本来还以为“罗德岛的博士如此博学一定不需要详细解释所以不妨随口装一下”呢。真是非常坦率又可爱的人，你如果哪天有机缘与其结识，一定会和我一样觉得不亏。

不，我绝对不是说你应当改变目前的行为习惯、强行去参与更多社交活动的意思。这种事情没有对与错之分，觉得快乐就去做，觉得麻烦就不做，就这么简单。我想表达的只是，既然你现在没那么顾虑与他人往来了，那么你值得拥有更正常的生活，像以前——不能说完全一样吧，我们谁能把今天和明天过得与昨天完全一样呢。但既然你以前也曾有过朋友，现在和未来自然可以再次拥有继续拥有。

能让你开始试着放下过去、原谅自己、过上更加正常的日子，是我这几个月里最自豪的成就之一。这与我们之间这段特别关系无关，哪怕你我只维持着点头之交级别的社交距离，我还是会像现在一样骄傲。自从在切城醒来，这大半年我也算完成了不少工作。哎工作，人真是永远有忙不完的工作，尤其当你重新开工的前几周主要内容都是让自己和周围同伴努力活下去的时候，实在是刺激得不行。可即便如此，在茫茫多的事情里，还是有一件我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得意万分：

你笑了。

而我是重要原因之一（你亲口说过的，别想着翻脸不承认，我才不管你说的前因后果和情境，反正你说过的）。

你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吗，翻译一下什么叫如沐春风？就是我看到你笑着的感觉，尤其是我刚在诸如任务安排、人员管理、研究报告以及无穷无尽的多方扯皮之类的麻烦东西里焦头烂额之后，一扭头看到你微笑的一刹那的感觉。

老实告诉你，上次卡达偶然抓拍到的那段视频，我悄悄存在PRTS里了。真是的，找她软磨硬泡赌咒发誓了好久，她才肯给我拷贝一份，并且姑且愿意相信我不会拿去做奇怪的事。剪出一小段放在桌面累了就看一看，这不叫奇怪的事吧。

啧，一不小心又絮絮叨叨了半天，好在你不会嫌我烦。如果今晚不是这样倾盆大雨电闪雷鸣，本该约你一起到甲板上边看星星边闲聊的。以前我笑称我们的对话总是DNA双螺旋进程，其实何止。奇妙的是，你总能像书签一样找回前边我老是跳跃性思维说到一半就搁置的话头。而且你的话语有时就如同你的出剑方式一般，不像岛上许多用剑的干员那样剑术轻灵繁复，总是简单而致命，一击足矣。写到这里，不由自主就又笑了起来，连带心情都轻快多了，你真是我的特效药。

不扯太远了，先这样吧。但忽然有点纠结要不要明早再发送。写信的好处就是这样，可以先行倾诉却暂且按下不表，我们到现在还保留着这个沟通习惯，除了现实因素制约，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出于这个原因？

罢了，发就发了。

Dr.

（发送自PRTS-Doctor）

 

 

66

 

博士：

我其实前些天就想问你了，然而当时望着你那么专注的侧脸，突然又感受到了你那种想要勉力支撑、继续做这里大家的支柱的心情。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等你自己先跟我提起。

最近好像你们三大支柱的状态都不怎么样啊，阿米娅先不提，那只小兔总是……唔，昨天我又去看望幽灵鲨，刚好遇上凯尔希，虽只擦肩而过的一瞬，眼神都没有换过。

但是我感觉很不对头，她和平时不太一样，应该说，嗯……比往常更有人味？很难不令人啧啧称奇。

抱歉，我说得有点过了。即使我不喜欢她那副高傲的样子，再怎么说，她终究是你的同伴。而且我承认她的确做了许多有益他人的好事。

幽灵鲨还是和我上次看到的一样在沉睡。亚叶医生告诉我，她中途醒过，只不过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呵，真是委婉的说法。别说现在她半睡半疯的了，鲨鱼以前正常的时候都什么德性我可记得很清楚。

说起来，亚叶也怪怪的，那孩子最近哭过，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激烈情绪的气息瞒不过猎人。悲痛，和愤怒，也许还有懊悔，怎么你们都这样啊？罗德岛摊上什么大事了？你可不能瞒着我，这是早就说好了的，否则我会直接离开。

博士，无论发生什么，我会和你一起面对一起承担的。请告诉我，你为何，你们为何难过。

斯卡蒂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标配版-Skadi）

 

 

AA-Sk. 066

 

斯卡蒂：

你误会了，我是说有一部分是误会。亚叶难过的直接原因是她刚从沃伦姆德回来，我们之前有另一位医疗干员到过那边，不幸牺牲了。那是她的同学，更是她的挚友，而她们都是凯尔希的学生，因此你所察觉到的情绪，都与此事直接相关。

每一名罗德岛干员的离去，皆是非常令人痛心的损失，但人们不可能沉溺在悲痛中停滞不前，终将带着对战友的思念和爱继续这段征途，我们向来如此，将来亦当如是。

她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不用担心。凯尔希自不必提，亚叶其实同样很坚强，别忘了那可是比淬火钢铁还要硬的乌萨斯人。

罗德岛最近并没有遇到足以直接威胁生存的重大危机，所有烦心事说穿了不过是各种鸡零狗碎杂七杂八的集合，然而小事多到一定程度，照样能成为很大的困扰。

好比一只源石虫对人们不会有什么影响，若是一百只同时出现，在普通人看来估计就有点头疼了，当然这个级别我们大多数干员还是能解决掉，那么若是一万只一起来呢。这数量还可以再往上涨，总有能把人逼疯的时候。而且我倒不是怀疑一些顶级术师的源石技艺能否建立起一道足以融掉一百万只源石虫的防线，但我怀疑在那之前，看到百万洪流滚滚而来的景象本身，他们自己的心理防线会先崩溃。

大概就这么个比方吧，虽然我们现在也没到那个地步，离一百万还远着，不太贴切。我今晚脑子可能有点转不过来，一时想不出很好的说法，齿轮卡住了，大概。

至于我们三个，不妨看作三只垃圾桶，自带无害化处理功能的那种。处理总是需要点时间的，如果其中一只两只满了，还能把垃圾临时扔到其他桶里去，等装满的桶缓过来就好。不巧现在三只同时濒临溢出，大家就不免一下子有点快炸裂了的感觉，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快还是会消化掉的，到时就又恢复正常了。

没什么，不早了，睡吧。晚安。

Dr.

（发送自PRTS-Doctor）

 

 

67

 

好，我相信罗德岛没出什么大事。

但你可不像没什么，你的状态非常不对劲。不用试图否认，你每次心里有事就会东拉西扯地讲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这我早发现了。

我过去看看你，好吗。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标配版-Skadi）

 

 

AA-Sk. 067

 

不不，不必，不用来。太晚了，该睡了，明天还要补今天没干的活。别来。

（发送自PRTS-Doctor）

 

 

AA-Sk. 068

 

唉，也罢，上一封刚发出去我就后悔了，我向你掩饰什么呢。

今晚崩溃了一小会儿，说来有些莫名其妙还很好笑。我原本只是想躺一躺，反正都没心思干正事，但躺着躺着又不由自主想起很多事情，而那里头有太多都值得愤怒。公义不存在，强权即真理，各个宝座上的人眼中都只有生意，至于民众，唉，无法苛责他们，可有时实在是，怒极反而无力再生气。眼下我们看上去买卖经营得四平八稳好像还不错，实际在这滔天巨浪中，罗德岛不过是一叶小舢板，稍不留神就会倾覆乃至粉碎。各方势力交织成错综复杂的天罗地网而我们在其中苦苦周旋，处处都有自然或人为的障壁与荆棘让人举步维艰，而填满这其间每一方空气的，是不理解，不理解，无论是不能抑或不愿，他们总听不见你的声音，哪怕你已声嘶力竭。傲慢，傲慢啊，傲慢的耳朵在接收到你发出的声音信号之前早已有了自己预设的结果。

所以我很愤怒，愤怒到委屈，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感到这样委屈，但我控制不住，总之突然就哭了起来，这感觉真是诡异又羞耻。

有件事我以前大概没和你清楚地表达过，就是，尽管我遗忘了以往发生过什么，然而它们留下的印迹与感受并未完全消散。就像我想不起普瑞赛斯到底是谁，对这个名字却始终会有种亲近感。我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做过些什么，可当我试图用力去回忆时，似乎总有一丝丝寒意从胸中渗出，仿佛心脏所应该在的位置，放着的是一块坚冰，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保护机制。

总之，我哭的同时又很困惑，因为隐约觉得自己以前多半是个眼眶干涸了几十年的人，不该这样的，可这么一想，眼泪反而涌出得更多了，我不喜欢这种状态这种体验。于是我坐起来，告诉自己别哭了，哭泣会影响你的正常发挥。正如人们在训练场里把动作练得再纯熟，进了战场在压力之下总是容易变形，没法达成原有的效果。一个新兵在平静安全的靶场里或许同样能箭箭十环，然而在周围兵荒马乱人仰马翻的时候，就不是每个人都能如老兵那般顶住压力视若无物了。为了重握控制权，我赶紧提醒自己：眼泪和怒火一样都会蒙蔽双眼，看不清敌人的招数来路，哭腔则会扼住喉咙让人没法准确表达，如果忙着抹眼泪，哪还能腾出手去完成应有的战术动作，这样会输，我不能输，因而不能示弱，必须继续战斗。这么想了一圈，很有效，马上就停住不哭了，甚至整个人都迅速恢复到可以正常说话做事的状态。

但我还是好累，好累啊。在我感到恢复正常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就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在上次我们离开汐斯塔前我又多买了一只红色大虎鲸，第一只是你的，这只就是为了让我在抱不到你的时候，还可以抱它。当时我就情不自禁地把床上的大虎鲸抱起来贴在脸边喃喃自语：唉，我只有你了。

然后我就下床给你写信了。斯卡蒂，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我坦白完了。唉。

（发送自PRTS-Doctor）

 

 

68

 

我在你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了，就是在等你给我回第二封呢，我知道你会写的。

来开个门，乖。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便携版β-Skadi）

 

 

AA-Sk. 069

 

斯卡蒂：

到纽莱堡了吗？一路可还顺利？我这边一切如常，只是今晚难得提早收工，却不能与你月下漫步，憾甚。

（突然灵机一动，决定待会抱着大虎鲸到甲板上溜达一圈）

有件事和你商量。我们有位干员，代号蓝毒，关于她你此前大概至少有所耳闻，不过我还是先简单介绍一下：蓝毒不仅身上带着一些与生俱来的毒素相关能力，其本人更具备丰富的毒理学知识，善于将自制的毒剂运用到作战当中，效果还相当不错。由于所谓“毒物”的名声在外，导致岛内有部分人对其颇有误解，乃至心存忌惮，这点让她长期很困扰。

事实上，与干员蓝毒进行日常接触，如共同进餐、近距离对话以及一般身体接触等，并不会让人被动中毒，医疗部对此已有坚实的研究证据，另外蓝毒身为一名可靠的罗德岛干员，自然也不会向友军主动下毒，这一点可由高管三人组担保。这些我们都反复申明过，然而仍有为数不少的同事很难做到泰然自若地与之接触。诚然他们的这种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长此以往毕竟不妥，既不利于干员蓝毒维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且还可能妨害正常工作的开展，故我希望能做点什么来改善现状。

虽然平时我总戏称自己形象糟糕名声扫地（好像也的确有过不少名场面在匿名版上留存），实际在干员们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声望和信誉的对吧，那么由我来牵头，让大家看到与她进行一般接触是完全没问题的，这样应该能产生些示范性效应，有助于消除人们心中的顾虑。

因此，我打算拿出半天时间来，与蓝毒在舰上走一圈，期间会握着或者挽着她的手（当然是礼节性的那种）。此计划妥否？请批示。

Dr.

（发送自PRTS-Doctor）

 

 

69

 

博士：

我前天就到了，忙着追查线索没顾得上给你去信。今天下午在酒吧等人的时候我还点了两杯饮料，虽说本来也是对方要求的接头信号，不过其中一杯我特地选了无酒精的，就当是戒酒中的你在陪我喝了。

可惜问话并不顺利，最后还是只好用上我惯常的交涉技巧，然而得到的有价值的东西也不多。我明天再转转，迟些估计还得出城，一出去又该失联了，这边的设备有点离谱，就算在城内通讯器信号都时断时续的，昨天在下城区我就差点把那位联络员给弄丢了。

蓝毒我不光听说过啊，我们在走廊里遇到过，她挺可爱的。后来有一次我还在食堂见过古米在帮忙邀人试吃她做的甜点，好吃。

你的想法很不错，但这个请批示是什么鬼……落款前边都没带Sincerely，应该就不是在逗我吧。

我要是还在本舰，会很乐意和你一起拉着蓝毒环岛一日游，既然不在，你就自己去好了。

虽说通讯传输有时间差，还是祝你散完步有个干燥的好梦。

斯卡蒂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便携版β-Skadi）

 

 

AA-Sk. 070

 

斯卡蒂：

见字如面。

找不到线索就先回来吧，不用太勉强，我们这边也会设法继续调查的，掌握这类组织情报对罗德岛同样很重要，也属于正经事。要记得你现在不再是一个人在作战。

原来你们都已经见过了啊，亏我还大费笔墨讲解半天。那么稍后我就找蓝毒谈谈，安排一下时间。

纽莱堡的硬件是该更新了，也不止它一处，只不过在经费问题上那批小办事处总被疯狂插队。扶额，这日子过的，我头都快秃了。

望你在外平安顺遂。

Dr.

（发送自PRTS-Doctor）

 

 

AA-Sk. 071

 

斯卡蒂：

我今天如约挽着蓝毒把罗德岛各处逛了个遍，然后还一起吃了晚饭，她的朋友干员格劳克斯也在。

刚出发时蓝毒还比较紧张，连走路姿势都很僵硬，不过当我们已经走过半个生活区时，可以感觉到她明显放松不少，最后我们道别的时候她的样子也比平常高兴多了。哎呀，能看到我们的干员如此由衷的笑容，顿觉前两天为了挤出这块时间而熬的夜很值。

（一不留神又暴露了，但这回是特殊情况事出有因，你回来可不能敲我脑袋，明明我现在通常都很克制晚睡的欲望且很少凌晨泡面了）

其实我起初也有点尴尬，准确来说是觉着有些想笑，因为我们又没有目的地不是要赶着去哪里，走的还是我们都很熟悉的地方而不是在探索未知区域……就是为了到处走而走，感觉就尬得很好笑。后来我说就当我是来访的客人，请蓝毒你担任导游带我参观罗德岛吧，然后画风才渐渐，呃，没那么诡异。尽管假扮游客和导游也有点好笑，可那是另一种笑法了，不至于引起不适，还颇有乐子可寻。

罗德岛还是挺大的（这不废话吗说得我好像真是第一次来似的），转悠起来确实得费不少工夫。后来我们也懒得演了，反正人已经感觉轻松多了，就直接闲聊打发路程。果然小女生一谈起衣服穿搭之类的都这么容易一下子眉飞色舞吗，还是说加上了对我万年不变一套制服的吐槽所以会更有乐趣？

几时我俩也抽空到大城市里的时尚商业区走一走？以前觉得这种事纯属浪费时间，可倘若是和你同去，倒忽然有了点兴趣，我偶尔也可以在假日里穿穿私服的嘛——好吧我承认其实是给你挑衣服的情景想象起来让人突然兴奋。

关于你，我们也聊了不少，蓝毒对你还挺好奇的——这点很多干员都不能免俗吧，谁让你的夸张传闻太多——话说，你先前所谓的“在走廊里遇到”，指的就是两人相向而行沉默不语然后你的威压让对方一度想掉头逃跑吗？瞧你给孩子吓的，我想想都要笑出声来了。

（说说罢了，知道你当时肯定啥举动没有，单纯是常态化的面无表情，搞不好心里还在想着今晚吃什么）

蓝毒说，她当时有些心虚更主要还是因为心底藏着个问题，想问你，又不敢问，除了有点怕你，也怕真相，不确定自己能否面对它。

不用问我，她没告诉我具体是什么，因为她也考虑过向我询问这事，然后出于同样的理由而退缩了。说来也怪，欲语还休的谜语式对话莫非是我们的什么企业文化吗？怎么一个两个都爱这么干？

——开玩笑的，我当时跟蓝毒说的是，只要不是火烧眉毛的事，不想面对就不妨先搁着，我也不会追问。岛上成员心里藏着秘密的一抓一大把，要是什么都非得寻根究底，我们早就无人可用关门大吉。在无损利益的安全范围内让干员享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才是我们的企业文化。至于直面自己内心这种事，急不得，也不必急，慢慢修行啦，我们这的所有人都还在路上（或许凯尔希是个例外，她可能在空中。当然后边这句我没讲出来）。

不过，以常理加直觉推测，她想问你的事情，多半还是和阿戈尔、和深海里的秘密相关。没什么，只是随口和你提一下，反正你就算听了也不会特地去和她谈起，你巴不得我们所有人都离海下的危险东西远远的呢，是吧。

不管怎样，计划是顺利执行了，白天走这一路已遇到了不少人，没亲眼见到的相信也很快会听说，希望“连（那么弱不禁风的）博士都曾和蓝毒手挽手谈笑风生呢”这个事实能增加大家往后与她近距离接触的信心和勇气罢。

啰嗦了好长，夜已深，回床上抱虎鲸去了。

Dr.

（发送自PRTS-Doctor）

 

 

71

 

博士：

我在铸铁城，准备回去了。在那之前还有件事物要和这里的联络员交换，正在等她。

看到你的描述，感觉真好，不知怎么的，忽然就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了，或许是回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你这人怎么这么好，总能给别人信心，让他们有更多笑容。

那我能不能给予你同样的回报呢？我有时不免会这么想。你肯定会说能，但我觉得……嗯，但愿吧。

先这样，我听到她的车声了。

等不及要见你。

斯卡蒂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便携版β-Skadi）

 

 

70

 

（由斯卡蒂亲自送达的盒子，内有一座制作精良的拉特兰教宗骑士形象的可动人偶，其所持的转轮铳虽不能射出子弹，但真的可以转。另附一卷材料特殊的信纸，经喷洒特制药剂后显现字迹。）

 

博士：

白天捣毁了一处疑似教会巢穴，里边战利品倒是不少，可惜没什么有用的情报。不得不说，尽管调查没多大进展，戳烂那扇大门的时候还是很痛快，这么久以来，总算出了口恶气，哪怕离真正目标还远着，但正如你说过的，迈出第一步，才有第二步。

据点里剩下的补给和财物都归帮忙带路的当地人了，这套纸墨药剂除外。东西是塞在一个来不及收拾的文件柜里的，向导认出它们能用来写可隐匿文字，于是我全给扫回来了。然而刚刚我们都快把显形液喷完了仍是一无所获，留在那里的纸都是空白的。好吧，就知道不会那么顺利。

我拿了一张纸来玩，剩下的就留给办事处。联络员说她知道那种液体的配方，所以瓶底那点让我带回去用。

但是给你写点什么好呢，忽然脑子一片空白，就像上边字迹已然消失的纸面。

想你了。

斯卡蒂

 

（落款下方另有两行后加的字：）

 

想给你带件礼物，联络员提到一个上佳之选，于是我帮了她某个私人的忙作为交换。

哥伦比亚的黑市真是什么都有。

 

 

——作者的话分割线——

 

差点忘了之前改稿期间还想着要叠层甲的……

这一段剧情，希望不会引起蓝毒厨的误解与不快。需要声明的是，我写的这条世界线里，不存在什么四女友，大家都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关系与恰当的社交距离。好感可以有（博士这么亚撒西连我都要对他有好感了好吧），倾慕不存在，哪怕有一点苗头，无情的工作机器都立刻给你掐灭了。

而且在我看来，在泰拉像蓝毒这样的女孩子，视同地球人类里十八九的青春少女差不多了（隔壁洁哥还是个JK呢，十六七岁顶天了），博士这把年纪（划掉）少说也是35+甚至更高了。搁现实里就是高中或大学老师和学生的距离，在另一条世界线里或许也能香得起来，在这篇下面不行，违和，不会写。

所以这一趟带蓝毒巡遍全舰的剧情，大家都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会整出其他乱七八糟的感情线。特此预先声明，以免有人觉得蓝毒会被撩到引发不开心，作者官方盖戳不会，走这段路的途中她在为自己被信任被支持而雀跃之余，都忙着聊衣品与甜品去了，没有兴趣和博士贴贴。何况博士有斯卡蒂了，他们的情谊牢不可破且充满信任（因此才会像报告今晚吃什么一样坦然描述并且双方均不觉有异）。

实际上这个桥段是我刚开服不久也即两年前就私心想要有的，触发点显而易见就是蓝毒的信赖200%交谈语音，当时就戳到我，所以在大家面前握紧蓝毒的手绕罗德岛一周是我本人的心愿，但是，不涉及romantic love，就是跟文中差不多的单纯的心情。

 

叠完了。

 

——完毕——

72

 

博士：

你们到萨米了吗？即便可能有风雪耽搁，到我写这封信时你也差不多该安顿下来了吧，嗯？我应该没算错？总之，希望你这趟旅程平安顺利。

唉，都入冬了还发什么访问邀请，他们是对自己那边有多冷毫无自觉吗。

照顾好自己，不要冻坏了。

 

我和清流今天傍晚到的夕城，黄昏之际，漫天云霞，映于江面，若非中间还有一道群山所画下的背光阴影带，就真成上下浑然一色了。这种景象，以前倒也看得不少，但往往见于萧瑟肃杀的旷野荒原，色彩愈是壮丽，愈叫人感觉天地血雾笼罩，想起世间苦难不休。然而在这古城之畔，所见却是大不同，尘世纷扰都似隔绝在那厚重城墙以外，城郊田野间散落的村屋与炊烟也仿佛有种恬淡的魔力，放眼望去，我只觉满心宁静。

什么时候，我们能真正从那堆俗务中脱身，携手游历这山河，就好了。这些年来走过许多地方，如今回望，常惋惜其时未得你在身旁。

唔，今晚好像格外容易感慨，或许是环境的影响吧。这座招待所是炎国传统式样建筑，前后栽竹，又有汨汨流水穿行而过，烟雾缭绕其间，宛然有几分仙境的气息。置身其中，思绪不知不觉就越飘越远。但反正你又不会笑我，所以无所谓了。

清流真的很热爱她的工作，没等进城，她就赶在太阳下山前先到江边采了一些样本，说是为了明天的行动更有效率。我自然是怎样都无所谓的，说好是来配合的嘛，由她指挥便是。但她大概不想我等得无聊，一边忙活还一边给我讲了夕娥的传说（你肯定知道这故事，我就不复述了）。感觉挺有意思的，炎国人的浪漫。

可是，故事听到尾声，我便有个疑惑：夕娥奔月后真的寻到她丈夫了吗？总觉得未必。长者所言，也不过是些猜测罢了，这传说乍看是个可喜可贺的结局，细细想来，疑点甚多。问清流，她也说不知道，只是自小就听大人们这么讲的。

连神话传说都难免留有缺憾，遑论人世间还有着多少的无可奈何。嗯……若是你此刻就在跟前，大概又要弹我脑门了，可我还是想说出来：面对命运，人的挣扎总显得那么无力，有时想想，实在气沮。

当然，该做的事，我会去做，这点无须多虑。既是你所选定的道路，我愿与你一起走下去，只是……算了，没什么。

月色入户，就此打住。晚间赏景余兴未尽，正好伴我入梦寻你。

斯卡蒂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便携版β-Skadi）

 

 

AA-Sk. 072

 

斯卡蒂：

展信安。这一路幸得天公作美，我们于昨日中午便已抵达，只是东道主十分热情，待得回到下榻之处，已是午夜时分。接你来信，犹如在这冰雪世界中泡上了温泉还外加一大杯热腾腾的蜂蜜酒，四肢百骸无不舒坦。惟不愿草率复之，白天行程又满，直至今晚才回信并报平安，盼你莫怪。

你所描绘的画面甚美，令人心驰神往，故而我已擅自在这幅图景中往江畔的你身侧加上了一个黑外套罩白大褂还蒙着脸的家伙，嘿嘿。

（现容我闭目片刻，我得把这情景往脑子里刻得再深一点，以便今晚带着它入睡，运气不错的话没准还能夜有所梦）

 

好了。既然你提到传说与现实，我得说，尽管神话中常充斥着不可思议的力量，飞天遁地移山填海，乃至点石成金起死回生，似乎皆在弹指间。然而相比寄望于天神垂怜的故事人物，我觉得终究还是活在现实中、得以亲手把握当下的我们，要幸运多了。

诚然，若动辄说要撬动命运车轮，听着或许过于狂妄。以天地之无垠，我等苟活其间，渺如沧海一粟，然则我们所做过的一切难道就因此显得全无意义吗。且不论人类，就说那蜂蝶身娇力弱，扛不得风经不住雨，更不见得能抱有什么维护生态环境平衡促进生物多样性的远大理想。它们在花丛间忙忙碌碌，为的无非是寻觅那一点点食物来维持生存，然而就在这不经意间，却成了无数显花植物的传粉功臣，倘若无这些虫媒授粉，不仅与人类衣食息息相关的许多作物会大受影响，恐怕说生态系統有可能就此崩成另一个样子亦不为过。

单独的个体相对整片大陆固然微不足道，但即便它的动向小到用显微镜都几乎无法观察，实际仍会在大地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决不能说那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正是这一点一滴的汇集，才造就了最终能被看到的惊人结果。如今我们所生存的世界，是多少物种历经多少年协同进化而成的，如同一部庞大的机器，每个零件虽小，对整体的运行仍是不可或缺。就像俗话说的，泰拉这头的一只蝴蝶扑动翅膀，最后或许就能在另一头掀起一场风暴。

当然，蝴蝶本身是绝无此意的，而我们亦不必在连活下去都要竭尽全力的时候还非要把目标拔得太高放得太远，徒增枷锁尔。虽然我往常谈过很多次理想甚至梦想，可老实说，罗德岛如今踏出的每一步，不过是为了能更好地活下去。保全自己之余，再帮帮力所能及的人（若能互利互惠就更好了），到这个地步也就差不多了。至于在这过程中能不能顺便为以后带来什么，我们反正一时半会操心不来，就留给自然规律（或者说宿命，老天爷，这片大地，随便爱叫什么）去演算吧。总之，心态随缘一点，活得就没那么累，我近来愈发倾向于这么去想了。

 

斯卡蒂，你我交心半年多，时间虽不算长，程度却也不能说浅。即使现在隔着半个大陆，有些话，你嘴上不提，我一样会从你心里听到。

我明白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轻易交给时间来帮人释怀的，尤其以你的经历，没有任何旁观者有资格多说，说什么都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亦是我过去没怎么和你谈过那些事的原因之一。但是此刻，我还是想斗胆说一句：也许你会觉得那么多人那么些年的奋战，并未带来期望中的好结果，感觉就像一场笑话。可是，其实，如果没有他们，现状肯定会更糟。

你知道吗，以前正好有干员和我聊过类似的话题，她同样有过差不多的迷惘。当时我说的是，这就好比你家门口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不讲公德的人，搞得垃圾遍地臭气熏天，而你力所能及的，就只有把自家的垃圾收拾好不要像别人一样乱扔而已，这会让环境变得更好吗，显然并不能，可要是你没这么做，那它肯定会变得更坏。就这么个道理。

相比那位干员所遇到的情况，你我的过去与现在之所为，则是已有能力动手打扫。哪怕一时间还做不到将整条街通通净化，至少，能从自己门前这一小块做起，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始，有了起点，就有希望。

斯卡蒂，你和你的同僚所做过的，决不是毫无意义的无用功。当你读到这句话时，请自行想象一个百分之二百认真的我站在你面前，带着坚如磐石的眼神和语气将它道出来。你自己也曾说过，你的族裔已经为我们这些陆地人挡下了无数年的灾祸，为此我还请你喝了一杯呢（读作一杯，实际那天喝掉了我一个月工资好吧）。

当然了，人世间的确是有着许多的无可奈何，很多时候我们拼命挣扎，求的并非什么逆转乾坤的结果，而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为的就是临死一刻不要后悔自己还有什么原本可以却没去做的事。但我也知道，有些伤痛一旦造成，便怎么样都无法弥补，不是几句轻飘飘的鸡汤鼓励就能让人振作起来的。所以，如实在太疲累，就此躺平放弃，不失为一个无可厚非的选项，不必因此而有任何压力。

你只要记住，正如你愿意在任何道路上伴我前行，我的想法同样别无二致，无论你将来作何选择，我始终会陪在你身边。

夜已深，不多言，祝我们今晚都有好梦安眠。

Dr.

（发送自PRTS-Doctor）

 

 

73

 

博士：

上一封信，让我感觉好多了，由衷地谢谢你。

这边的委托已经完成，本打算直接回岛，但清流申请了在此多停留一阵，我想着从这儿到本舰路途遥远，若丢下那么纤弱的小江豚独个儿走，似乎不太好。所以，看来我们要比赛一下谁更迟回去了。

下午提交完报告之后，清流告诉我，其实她是想趁这次回国的机会，为几位朋友准备一些富有当地特色的圣诞礼物，尽管这本不是炎国的习俗，但之前在她家乡的传统节日里，朋友们无论是来自叙拉古还是维多利亚的，都给过她十分惊喜的赠礼，让彼时初到罗德岛的她，得以消解几分乡愁。

也是呢，饱含心意的馈赠，总能叫人温暖，从不分什么国界种族。而且要我说，其实日子也不那么重要，就像你之前，还不是有事没事就给我塞点小礼物，用不着讲究什么特殊时间节点，我都很喜欢。不过既然赶上了，凑个热闹亦无妨，所以，这个圣诞节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现在没灵感，你自己提。

先吃饭去了。这边菜式真丰富，一天天不带重样的，本舰食堂有空可以派人来进修一番吗。

斯卡蒂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便携版β-Skadi）

 

 

AA-Sk. 074

 

斯卡蒂：

抱歉过这么久才回复你，之前来了场暴风雪，所以通讯断了。不过除此之外没什么影响，我现在一切安好，勿念。

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收到华法琳报告称，幽灵鲨近日状态趋稳向好。虽然记忆还是处于混沌中，认知层面也差不多，醒着的大部分时候只是安静地躺着看天花板，但我们都知道这相比过去已经是多大的进展，对吧。医生们说，如能让她尽量保持良好心情，于身于心都更有利于康复治疗。然而鉴于她的特殊情况，这方面大家实在缺乏可参考的经验，你如有什么想法，回去后尽可以找医疗部商谈。

说到礼物，可露希尔昨天刚在罗德岛内网上线了一个新系統，专为今年圣诞节而设的，好像是阿米娅的主意，岛内任何成员皆可上去登记信息，然后系統会自动随机分配交换礼物的对象，我觉得还挺好玩的，你有空不妨看看。

当然咱俩之间就用不着赌随机了，指定交换环节是少不了的，可我现在一时又想不到要向你索求什么……是了，年之前邀过我几次打火锅，我觉得有种酱料味道很好，但是外地一般很难买到，而罗德岛又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巡航过炎国，舰上库存早被那帮吃货消耗殆尽。你若方便，就帮我带几瓶吧，我忘了那叫什么，反正是拿来蘸涮肉的，问问当地人应该会知道。谢啦。

这边访问已到尾声，如无意外，不日即返。那么，祝你我回程都一路顺风，期待与你重逢。

Dr.

（发送自PRTS-Doctor）

 

 

AA-Sk. 073

 

（由博士亲自交付的厚重信封，用材是以萨米特产的原木浆制成的环保用纸，颜色较深，对光仔细观察时，可看到其上的暗纹仿佛组成了某些远古时代的狂野图腾，凑近后还能隐隐闻到奇异的香味。内里的信纸材质与之相同。）

 

斯卡蒂：

今天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虽远未及天灾的程度，但影响亦不算小，目前所有通讯手段的信号都断了，甚至连供电也没法稳定保障。好在人员安全无虞，饮食什么的储备充足，问题不大——这四个字可不是我在哄你，是本地人自己说的。原话还有一句：“这种程度的雪，咱这儿多了去了，不算个事儿！”所以等它过去就好，顶多耽误一点点原计划的行程。

我现正在壁炉边烤着火，就着它的温柔火光给你写信。现时电力供应断续不定，以防万一，PRTS随身终端暂时休眠了，然后主人家就给了我这副纸笔。在这柴火噼啪与笔尖触纸的沙沙声中，不知为何，我忽觉有点恍若隔世，莫非，从前的我同样经历过这等情景吗。

不管怎样，这种原始感还挺棒的。今晚我刚吃了一顿原生态风格的果木炭烤牧兽扒，喝的也是本地特产的浆果精酿。据他们说，酿造这种酒之前还有个特别仪式，所有参与的工人要用一种独特的战吼来祭祀酒神，好有意思。

平日里习惯了处处充斥着现代化工业痕迹的生活，如今乍一跳进这个像是不太在乎泰拉大陆其他部分的进程、自顾自乐呵的小世界里，有种很奇妙的感受。这里的自然环境不可谓对人类有多友善，然而总体生活幸福指数并不低，这里的居民，粗犷外表之下，又处处透着温柔，常给人一种像是早已被世上大多数地方遗忘了的、最朴素又实则最应存续的感觉——我不知该怎么表述，大概就是，生命之间（不光是人与人）最初始的善与爱？

啊，要是能没有矿石病（以及一些地缘政治上的破事），这儿简直能称得上是隐居天堂了。

絮絮叨叨讲了半天，我突然发现，其实他们这给我的感受和你有点像。尽管从地域上说你们天南海北的，表面特征显然大相径庭，但本质里都具有一种无须雕琢的天然之美——哎呀，我怎么每次似这般想到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情长纸短，匆匆不尽，余留面谈。惟愿梦中能与你相拥。

D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