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沃德奥林的笛声》(七)
笛声,又是笛声,无论我走到哪里,都甩不掉这魔咒般的词语。我很想向别人倾诉困惑,但无论是威尔还是岚息,都无法给我提供进一步的帮助,如今有人提及,可他偏偏是狄塔科,世上最不值得交心的人。
奥古斯先行退出房间,留下我和自言自语的狄塔科独处一室,“原本我得独自面对一个大家族,没想到我的老同学也在这里,这下子我的工作变得更轻松了。”
我佯装没听见,抬头看向天花板的角落,试图找出一两张蜘蛛网,要是有一只蜘蛛就更好了,我能盯着它看一整天,借此屏蔽掉某人的聒噪声。狄塔科没管我愿不愿意听,继续唱起独角戏。
“笛声困扰了我的雇主许久,他们找了其他侦探,但都没能解决这件事,不过,他们遇到了我——一个励志成为伟大侦探的贵族。以家族之名启示,这件案子只能在我手里消解……”
老天所赐,我真的找到了一只蜘蛛,它蜗居在角落,像是从锅炉里滚出来的小煤球,八只眼睛,八条腿,每一条腿上还长着数不清的腿毛,看起来比威尔的毛还多。
蜘蛛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它向我身上吐出一条蛛丝,并顺着爬了过来。它长得可真像我家那只,不过家里的蜘蛛只会躲在角落织网,我一靠近,它就钻进缝里,消失不见。偶尔有一两只不知死活的小虫子,试图突破蛛网的包围,最后成为蜘蛛的晚餐。
“该怎么向你解释呢?查到这个大家族头上,我是心惊肉跳的,不只是因为这个家族的势力庞大,错综复杂,更是因为……”
我用爪子在蜘蛛眼前转了几个圈,它也跟着转圈,似乎能接收我的信号,我指向狄塔科,示意蜘蛛向他那边爬,它收起蛛丝,重新缩回天花板,瞄准黑狼那张大嘴,垂钓下去。
“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十分必要的,你没有理由也不能拒绝我们的……咳咳咳……!天呐,什么鬼东西钻进了我的喉咙!咳咳咳……!”
可怜的蜘蛛,我会向上帝祈求,让你进入天堂,永享极乐。
咳了好一会儿,狄塔科手忙脚乱地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这场闹剧才得以结束,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有一阵强风蹂躏过他的衣服和毛发。他走到铜镜台前,对着镜子整理着装,嘴里念念有词:“总而言之,我们需要合作,你真该庆幸能和我这样品行高洁、志向远大的贵族共事,看看那些老东西,为了金钱名利,连贵族的体面都不要了。”
“做侦探不是为了名利?”我忍不住反问道,“你和他们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你们高傲自负,满心欲望,没一个好东西。”
“是的,我明白,”狄塔科故作深沉,双爪抱胸,“世人总是对贵族抱有成见,哪怕只是小憩,也会有人指责我压坏草坪,可他们呢?在草地上奔跑、打闹,哪一样不比我的罪名重?”
“你这是狡辩!”
我和狄塔科针锋相对,谁也看不惯谁,这时,门外响起问话声,“二位先生相处得可好?”
是长小姐,一起来的是抱着一堆衣服的奥古斯。长小姐换了身装扮,我们初见时,她的穿着宛若贵妇,打扮得非常正式,如今再见,她已剪了头短发,身着黑色缀花长裙,看起来与我们这边的贵族小姐无异。
“不太好。”我回答。
狄塔科迟迟没有回话,我心生疑惑,回头看他又在整什么花样。狄塔科刚刚还在整理毛发的双爪此刻停在半空,双眼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长小姐,他似乎连怎么呼吸都忘了。直到长小姐走到他面前,他才回过神,大行绅士礼,“美丽的小姐,我该怎样表达见到你时的感情呢?我的心里有说不完的赞美之词,但在你面前,它们都显得那样空洞、那样虚伪!尊贵的小姐,请告诉我你的芳名,好叫我日夜为其歌颂!”
贵族家族繁多,而以长小姐的身份,她见的最多的自然是言辞庄重的皇室,诸如狄塔科这种夹在中间的小贵族是不入流的,因而当她听闻狄塔科一番夸张的赞美,反而不知所措。她用眼神向我求助,“首先,请允许我确认,你的这位黑狼伙伴并不来自歌剧院。”
“说不上伙伴,但他的确是一名贵族,仅此而已。”我说。
长小姐来回打量着黑狼,他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雌兽的回应,狄塔科就会一直保持下去,这是贵族们所谓的绅士之仪。
与家主希尔斯比起来,长小姐更像是娇弱的蛟龙族,但黑龙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并没有因为她的体型而减退半分。
见狄塔科如此执着,长小姐轻笑一声,“你倒是个特别的,换了别人早就退避三舍。告诉你也无妨,莱欣嘉丽,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回应你的心意,有时间钻研嘴上功夫,不如好好干一件实事。”
“不说别的了,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二位带一份礼物,”长小姐示意奥古斯呈上他抱在爪里的衣物,“明天是我们的沐浴日,你们伊兰德诺人将其称为安息日。如果二位愿意赏脸,就请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换上这套浴袍,届时我们在荒野上会面。”
一语完毕,长小姐大踏步出了门,奥古斯跟一句“还请二位先生好好休息”后,也随之离开。
我推了狄塔科一把,他的身子硬的像块砖头,我不禁问道:“你们贵族活得可真累,只是为了在雌性面前展示,就要如此劳累自己?长小姐根本没想搭理你。”
他终于收起庄重的姿势,小跑到门边,久久凝望着长小姐的背影,说话语气也“轻柔”起来,“单身多年,你当然不知道爱情的美妙。偶尔想起,我甚至怀疑你的某些方面有缺陷,明明和别人相处地那么融洽,却总是在告白的时刻狠心拒绝。你很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
不能被狄塔科扰乱心智,为了证明自己而说出与威尔的婚约,那样做只会给小小的咖啡馆带去无尽的烦恼,于是我学着长小姐回话:“不入眼就是不入眼,其他的,无可奉告。”
“学得倒挺快。”狄塔科自知无趣,不情愿地夸我一句,就当是结束语,然后收起他的单相思,径直走向我的床铺。
“你要干什么?”我拦住他。
“答案显而易见,一位贵族需要休息,赶了一夜的路才到达府里,任是铁人也得散架。”
“这是我睡过的床。”
对贵族来说,让他们接触不干净的物品,无疑是给他们判死刑,狄塔科也是如此,他连忙抽回已经半个摸上枕头的爪子,跑到门外的水池里清洗。
幸好,我发现了一座衣柜,它矗立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住了这么多天,直到我刚刚给狄塔科找地铺,才注意到它的存在。要是没有这衣柜,还不知道晚上我和狄塔科要怎么过下去。
“只能让你屈居地铺了,如果你一定要坚持对我抱成见地话。”
狄塔科不顾爪上水渍未干,立刻指着我的鼻子,叫起来:“你怎敢让一位贵族屈身地板!你这肮脏、无礼的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我的洁净床铺!”
我捏紧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乖戾的眼神瞬间缓和下来,转而一脸恐惧地看着我。曾经狄塔科仗着贵族身份,肆意欺负同学,这让他没少挨我的拳头,龙族的体格天生就占据优势,所以狄塔科再怎么怨恨,他和他的那帮小弟都不敢招惹我。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睡地铺而已……但你要记住,有一位贵族受尽你的威胁与压迫,你该为此感到羞耻!”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乖乖打好地铺,把自己的随身物品压在枕头底下,卷起被子睡了过去。
总算是把笛声的话题岔过去了,让我去问生人勿近的长小姐,或是深藏不露的奥古斯,甚至是威严满满的希尔斯家主,都好过与狄塔科讨论,我怕他的狼吻不够坚硬,撑不到我刑满释放的那一天。
已是下午四点,明天得起早床,狄塔科闹腾了一中午,他倒睡得安稳。我也躺上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屋子里一大股狼腥味,熏得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只好起身,重新翻看镜子底下抽屉里的信件,不让狄塔科知道它们的存在,也是为了将军府的安宁着想。
当我的爪子触碰到信件的那一刻,宛转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信件一封封地从抽屉里跳出来,文字从纸上飘起,在空中重新组成一个箭头,指向迪塔科的枕头,那里放着他的工作笔记,当然,也有关于奥德海默家族的调查记录。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事吗?”
我轻轻走到狄塔科身边,慢慢将爪子探入枕底,奥德海默家族的过去将在这一刻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