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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与僧(四十)

2020-05-18 18:40 作者:墨荀_MI  | 我要投稿

【无心X萧瑟】妖与僧

50.魔心苏醒

金曦渐隐白雾,翠竹林间,百鸟晨鸣。

萧瑟方出竹清小舍,便见一抹紫色身影鹰隼似的空降在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天一破晓便急于赶路,是要上哪去?」紫衣侯问得温和,凝视萧瑟的眼神却是锐气凌人。

「阁下奉命来拦我?」萧瑟面露诧异。他出走时没闹出任何动静,原以为他们不会太早察觉到他离开,不料刚出门不久就被发现了。

「少主还在昏睡,并不知晓。」紫衣侯递来一张对折的信纸说,「这封信还请收回。」

 

那是留给无心的辞别书,萧瑟不想接,愠道:「我若不收呢?」

 

「不收?」紫衣侯冷笑一声,指尖凝出一团紫焰,信纸转瞬间便化成了烟灰。他说,「这样留书出走,少主会生气。若想离开,还请当面与他辞别。」

 

萧瑟暗怒道:「你们不是要带无心回天外天吗?我走了也就不会妨碍你们,何必留我?」

 

这话说得没错,紫衣侯确实嫌他碍事,但是,「这两日少主神志恍惚,一醒来便问起你。他心系于你,此时你若离开,他如何安心养伤?近日他身体虚弱,又不肯进食,还需你多加劝导。」

 

说起无心的状况,萧瑟想起悬在心头的疑虑,说:「有件事,我一直存疑。无心遭人暗算中毒,莫非是你们有意安排的?」

紫衣侯面不改色,问:「何出此言?」

萧瑟质问道:「您与白发仙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合你们二人之力当真无法将无心体内的毒逼出来?」

紫衣侯笑了笑,解释说:「我与白发二人真气无法与少主佛门真气相融,硬来只会令他伤上加伤。」

功体相克确实不能勉强,萧瑟想了想,接受了这一解释,又问:「螭鱼心并非寻常之物,为何你们恰巧带在身上?」

 

紫衣侯坦然道,「巧合罢了。你以为我们是故意让少主染上荤腥?少主是魔族体质,长久压抑本体对他无任何益处,他的魔形迟早要解放的。」他注视着萧瑟双目,鄙笑说,「若想借此事在少主面前挑拨离间,你还是省省吧。」

 

萧瑟不屑置辩,又问:「既然你们对我心存芥蒂,为何让我留在他身边?」

 

「唉!」这一声叹得充满无奈,紫衣侯总觉得萧瑟心怀鬼胎,接近无心必定有所图谋,奈何自家少主像是被灌了迷魂汤,心里眼里全是这狐狸精。可叹自己身为人臣,心里再怎么讨厌萧瑟也只能忍着。「少主喜欢你,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帮他看紧你。」他眼神一凛,带着威胁的意味说,「你只需伴随他左右,而其它事情,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请你放下,莫再挂怀。」

 

萧瑟讨厌被威胁,不悦道:「我若不愿意,您打算如何?杀了我?」

 

不愿?你敢?紫衣侯摇了摇扇,轻蔑一笑说:「这几日我仔细调查过,北离皇帝似乎并不知晓你的下落,就连号称无所不知的百晓堂也没有你的消息。若此时我们对外宣称,说昔日的北离六皇子萧楚河如今已归顺天外天,想必会发生许多趣事,日后即使你再回到北离,也只能背负叛国之名,受万民唾骂。」

 

萧瑟满不在乎,浅笑说:「少拿这种事威胁我。我一介草民,朝政与我不相干,名誉于我如浮云,身负恶名污名并不影响我逍遥江湖。反倒是你们,散播谣言必定会付出代价!」

他拉起缰绳欲前行,而紫衣侯见劝说无用,便以武相逼,折扇一转,抵在了他的胸前,无形的压迫感冲击着他内腑,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他怒而转身逃离,却见白发仙倏忽出现在眼前,浩然剑气猛地扑身而来,他忙旋身跃起,踏着剑气凌空一跳,避开了一击。然而身后的紫衣侯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挥动折扇往他肩胛狠狠一击,他受力不支,身体撞在竹竿上,吓得林中鸟儿惊叫着飞散到空中。他整个人泄了气似地扑通摔落,右膝重重磕在硬石上,鲜血当即渗了出来,衣料上染出一朵红花,乌黑油亮的狐尾不由自主地现出,软乎乎地搭在地上,狐耳垂落,忍痛不肯吱声,因剧痛而溢出的泪花挂在微颤的长睫莹莹熠动,显得楚楚可怜。

 

见他已无力反抗,白发仙收剑入鞘,难以置信地问,「据说你已入逍遥天境,不该这么弱才对,为何像是毫无内力的样子?」他不等应答,蹲下身抓起萧瑟手腕,摸了摸脉象,惊讶道,「你隐脉受损?」谁干的好事?倒是帮了我们一大忙!他扬笑,不怀好意地说,「一只没牙的小狐狸,还真是可爱。」

 

「别碰我!」萧瑟羞愤地挣扎着甩开他的手。

紫衣侯满目讶异地盯着他的毛茸茸的狐尾,低喃道,「雪映狐白毛金泽,不该是这种颜色,你竟然连毛色都能改变,还真是令人惊叹。这身黑不溜秋的狐毛倒是很能掩人耳目,难怪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魔域。」

 

你才黑不溜秋!你们两个联手欺凌我一个小辈,还要不要脸了?!萧瑟心里恨恨地骂着,奋力将外露的狐形藏起。

在他们二人夹击下,他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自知反抗皆是徒劳,满心屈辱,却不知所措。

而他们意在强留他,言语虽稍显戏谑,却并非有意对他加以羞辱。

 

看着愤懑而无助的萧瑟,紫衣侯忽然转了话锋,「话说,你为何突然出走?莫非与我们少主吵架了?」他以长辈的口吻教训道,「少年人相聚一堂,难免有口角之争,气消了也就过去了,何必动不动就闹分离?」

见萧瑟听得一脸茫然,他继续说,「你武功尽失,也不见你身边有护卫跟随,只怕你一踏出这竹林,就会被拐子绑去卖了。」语气亲切得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先生。

 

而萧瑟可没那么容易放下戒心,只觉紫衣侯绵里藏针,心机深沉,也不管他话说得对不对,只沉默着不予回应。

 

紫衣侯绽出和颜悦色的笑容,伸手扶起地上的萧瑟,循循善诱道,「我家少主重情重义,对你一片痴心,你何不一心一意从了他?你好好待他,他定不会亏待你。」

 

萧瑟眼神变了,眸中愤怒渐渐溶成了忧愁,「我当然知道他的好。可是……」可是留在他身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噩运将临的预感挥之不去。想着想着,又泛起一阵心悸。

 

此时,竹林小径另一端,唐莲、雷无桀和无心由远而近。他们听到动静,循声而来,不明状况地问:「怎么了?」

 

「小事罢了。萧公子出来散步,被附近的野兽吓了一吓,摔了一跤。」紫衣侯胡诌着,拽住萧瑟的胳膊把他往无心身上推去,含笑说,「回去吧。」

 

萧瑟受力撞入了无心的怀里,被搂得紧紧的。走不了,便只能留下,在无心的怀里他依恋着没再想离开,双手回抱了他一下,又露出狐耳蹭了蹭无心的脸,心里默默道了一声:对不起。

 

不经意间,无心瞄向萧瑟的马,见马背上驮着包袱,便知他不是单纯的散步,却不着急拆穿,权当没看见,拉着萧瑟往屋里走。

 

 

待几个小辈回屋后,白发仙对紫衣侯牢骚道:「那只小狐狸一看就不老实,也不知他藏着什么祸心。他不可能安安分分留在少主身边,说不定一不留神就跑出去干坏事了。」

 

紫衣侯摇着折扇思忖了一会说,「萧楚河在党争中落败,又被废去一身武功,难免有复仇之心。他与少主有交情,若是拉拢少主为已方势力,对他而言是不错的选择。可他虽有意接近少主,却并未明确表明要合作,只与少主保持暧昧不明的关系,小狐狸心思的确令人难以捉摸。不过……」想了想,他拢合扇面,狡笑道,「其实我们不必管他心中有何种盘算,若能设法断他后路,令他别无选择,他就只能乖乖留下。」

 

「为何想得如此迂回?」白发仙打断他的思路说,「依我看,根本无须考虑他的想法,我们把他抓回天外天锁起来也无不可。萧楚河自己说了,如今他只是一介布衣。既非来使,也非权贵,我们请他到天外天长住,谁敢多言?」

 

这办法简单直接,可惜不能用。紫衣侯轻轻摇头说:「不可。少主希望他自愿留下。若我们强行掳他回去,少主会怪罪。」

白发仙默默感慨:这小魔王真难伺候!「少主太纵容他了。国耻家仇不能忘,北离萧氏的小狐狸,本就只配以俘虏之身做少主的奴隶。」

 

紫衣侯唉声叹气,忧道:「是啊。少主太宠他了。若只是私下玩闹还没什么,若真让小狐狸与少主平起平坐,那将成何体统?」

 

 

过了一会,一只黑鹰从天而降,衔信而至。紫衣侯与白发仙接了消息,暂时离开了竹清小舍。他们公务繁忙,闲暇不多。

借着这片空当,无心趁机与萧、雷、唐几人溜到镇上。

 

萧瑟牵着马边走边问:「你这样偷偷跑出来,也不跟白发仙与紫衣侯说一声,不怕他们动怒?」

无心笑了笑,低声宽慰道:「他们答应过我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你真实身份,定会遵守承诺,你放心。」

萧瑟不是担心此事,而是,「你身体未康复,本该好好休养才是。他们若知道你偷偷出来,会着急。」

无心苦叹一声说:「他们整日唠叨,劝我饮血吃肉,我快受不了了,只想出来透透气。」

 

走了一段路之后,无心忽觉头晕愈来愈严重,双腿软得像面条,走也走不动了。

自从服下螭鱼心之后,他的身体便本能地排斥素食,吃进去的都尽数呕吐出来。他未能如常进食,又不敢摄入荤食,现在饿得慌。

 

见他面无血色,雷无桀急忙扶了他一把,关切道:「和尚,你没事吧?」

无心反问:「我看起来像是有事的样子?」

雷无桀点头说:「太有事了!你整张脸都白成雪了,怪吓人的。」

这话坦率得令无心尴尬,他挤出一丝笑意,玩笑道:「我在练辟谷之术,你们习惯了就好。」

萧瑟毫不留情地拆台说:「你这是哪门子的辟谷术?只是在绝食而已,再这样下去,你会饿死。」

因无心死活不肯开荤,萧瑟心里很是不安,既不想见他如此忍饿受苦,又不想见他疯魔狂乱。

 

无心暗自叹息:我不是绝食,是我的身体不让我正常吃饭。我也不想这样!

 

前方数十步外有一棵大柳树,柳树下竖立着一人高的招牌,牌上刻着「甘泉茶馆」几个醒目的大字。唐莲指着柳树旁的屋子说:「那边有茶馆,进去吃点东西?」

 

甘泉茶馆地段不佳,客流少,此时室内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四位客人。这茶馆不大,只有五桌,桌椅上有不少刀剑刻痕,破破旧旧的,颇有颓败之感。

 

他们围着门边的一张桌坐着,桌面摆着一大盘金丝饼,小二说这是他们店里卖得最好的。

这饼确实香味诱人,酥脆可口,雷无桀三两口就吃完了一大个。而无心拿着一张饼咬了一口,才下咽,又反胃吐了出来。

「你还是吃不了?这可怎么办啊,要不去找个大夫瞧瞧?」雷无桀提议。

「这病大夫治不好的。」萧瑟放下茶杯说,「他若肯吃肉就没事了。」

 

门外,一伙魔族大汉闹闹哄哄地走了进来,瞧见萧瑟一桌,一人兴奋地喊道:「没想到这破茶馆竟有几只卖相不错的小妖!」

 

看他们腰间挂着七环刀,便知是黑蛛帮。萧瑟依然若无其事地捧着茶杯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无心侧身回头厌烦地瞪了他们一眼。 坐在他身旁的唐莲轻蔑地冷哼一声,利刃已在指间打转。雷无桀警觉地站起来说:「喂,你们是黑蛛帮的吧?你们帮主是谁?」

 

为首者人称金老大,脖子上一条金灿灿的黄金项链又长又粗,十分惹眼。他不理问话,用审视货物的眼神打量着他们,粗声粗气地问,「小妖,你们打哪来的?」

无心起身道:「与你们何干?没看到我们在吃饭吗?出去,这店我们包场了。」

金老大看他半魔半妖,就算拐到手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屑道:「小杂种滚一边去,别碍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跨步上前揪起无心的衣服,欲把他丢到一边,却被无心一爪扯住了项上的金链,往右下一甩,金老大一头狠狠撞到桌上,整张桌子撞得散了架,茶具和金丝饼撒落满地。

 

碎瓷飞溅过来,萧瑟往后退了一步,猛一抬头,眼瞳骤然一缩,顿时心惊发寒。

眼前的无心变了样,额心红印消失,一头长发红绸一般披散在身后,脸上布满血丝网纹,双耳变得又尖又长,双眼红灼火亮,尖锐的犬齿变长,露在唇外,表情狠戾,狰狞可怖。

 

雷无桀惊愕地问道:「无心怎会变成这样?」

唐莲警戒地望着无心,答道:「那是他的魔形,魔族罗刹之形。」

 

全场聚焦无心,有人惊慌,有人怔愣,小二、茶馆老板早早退到屋外,避免殃及自身。

 

破桌旁,金老大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方才一击使他头破血流,额头上的鲜血顺着右眼流下,他抬手擦了擦血,握起腰间的刀欲反击,可猝不及防地,又被闪现在身前无心揪住了金链,一道凛冽的真气锁了他的喉,整个人被凌空甩到了门外,不偏不倚地撞到了门口那棵大柳树上,跌落在地呕血不止。冲击之下,大柳树竟歪倒躺落。

「金老大!」几个小弟见状连忙冲出去搀扶观视。

 

无心发现手背上沾了一滴血,抬手到唇边一舔,猩甜在口中回荡,他意犹未尽地吮了吮手背,魔眼往身旁一瞟,见一名黑须大汉拔出了七环刀,他手指指尖立刻伸出勾甲,变得如同鹰爪一般,迅速往黑须大汉手臂一爪,那握刀的手臂便离体落地,鲜血淋漓。他还觉不够,紧接着,又扬爪朝大汉的脖子挥去,欲取他性命。

黑须大汉只是拔刀防御,还未动手,而无心竟因此断了他一臂,还想杀了他。

「够了!」萧瑟上前搂住了无心的胳膊,急道,「你别这样!别弄脏自己的手!你曾说过忘忧大师不希望你陷入魔怔,无心!」

「我……」无心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杀心,转身一掌朝着身后的几张空桌拍去,茶馆地震般晃荡起来,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桌椅散成木块,茶具食具碎落一地,无一完好,墙壁上的悬挂的菜牌也七零八落,破旧的茶馆被摧残成了废墟。

这一掌之后,无心恢复了人形,脱力倒在萧瑟怀里。

 

 

两个时辰之后,无心在昏迷中转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竹清小舍。问了萧瑟才知他们在茗池镇上碰巧遇到紫衣侯与白发仙,又被带了回来。

床边小桌放着一碗血豆腐,萧瑟端起来,递给无心说:「吃点吧。」

无心坐起来看了一眼,猜测道:「紫衣侯让你来劝我吃?」

 

萧瑟摇头说:「没人让我来。是我自己的意思。你身体越来越虚弱,总得吃点东西,不然受不住的。」

这般殷勤实属罕见,无心心头泛起一阵暖意,用期待的眼神问:「这是你做的?」

萧瑟摇头否认,「不是。」他想起那碗被嫌弃的葡萄蜜浆,自嘲道,「若是我做的,你还敢吃?」

无心笑了:「怎么不敢?你给我喂毒我也吃。」

 

碗还暖暖的,萧瑟舀了一小勺血豆腐送到无心唇边,无心却犹豫着久久不张嘴。

回想着在茶馆化出魔形的事,他轻轻推开碗,问:「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初见无心化出魔形时,强烈的陌生感确实令萧瑟心惊胆战,后来他知道无心还会听他说话,便有了直面的勇气,「我不怕。」他说得坚定。

 

无心看着自己的掌心说:「可是我怕。血的味道太诱人了。今日若非我体力不支,我会将那伙人全部杀光。」

萧瑟放下小勺,问:「难道你就没想过要制服自己的魔心?」

 

无心当然想过,只是,「在我能控制自己之前,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萧瑟不以为意,他洞穿了无心的心思,缓声说:「其实你只怕忘忧大师会责怪你,其它事情再怎么可怕你也不是真怕。」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无心不禁自问:我是这样吗?

好像是这样。

 

萧瑟又说:「忘忧大师不会怪你的。」

安慰的话语不足以信服,无心讥笑道:「你又不是他,怎知道他怎么想?」

萧瑟眸光肃然,沉声说:「忘忧大师以生命换你自由,必定不希望看到你活活饿死自己。」

一丝讶然浮现在无心眼中,他问:「此事我从未与你说起,你如何得知?」

萧瑟扬起一缕浅笑说:「以前我听师父说过。他也只知道一点。」

无心佩服道:「姬堂主还真如传闻一般,无所不知。」

萧瑟又将一勺血豆腐喂到无心唇边说:「你再不吃就凉透了。」

这次,无心不再拒绝,在萧瑟的投喂下,吃完了一整碗血豆腐。

荤食入腹,他终于没再呕吐,体力也渐渐恢复,只是戾气较之往常重许多。

 

萧瑟伺候着他用了餐,喝过药,便想回自己房里歇息。昨晚一夜没睡,此时犯起困意。刚想踏出房门,就被无心硬拽了回来。

「你哪都不许去。」无心仍惦记今早他想悄悄离开,只要他一离开视线范围,又觉不安心。

「我困,想回房里睡一会。」萧瑟解释道。

「你总是言不由衷,说话真假难辨。我可不管你想怎样,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无心态度强硬,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别闹,我是真困了,让我歇一会。」萧瑟想着他情绪不稳,尽量说得柔和。

 

而无心却没放手,突然展臂紧搂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问:「萧瑟,你跟我回天外天,与我结为至亲,好不好?」

什么?!萧瑟震惊,心道:我只是来魔域找人医治身上的蛊毒,我没想过这种人生大事!「别开玩笑。」他试图挣开无心的双臂,却被粗鲁地推到了墙边。今日早晨他的肩胛被紫衣侯打伤,还在隐隐作痛,此时又磕撞在墙上,疼得他白着脸浑身发抖。

 

听了他的话,无心怒火窜出,魔瞳乍现,「谁跟你开玩笑?莫非你只当我是一家客栈,来去自如,未曾想过与我偕老?」

萧瑟忙摇头说,「不是。」他从千言万语中寻思着合适措辞,却只说了半句话,「我是北离人……」

「北离那又如何?」无心没听完就打断道,「你不愿意,我也会动用武力掳你回去。」他一手按在萧瑟心口上,面带狞笑说,「我会将你带到天心台上,用契灵石在你身上烙刻家纹,让天下人见证你归入我叶氏门下。」他一手移至萧瑟的脸庞,指尖描摹着惨白的唇,深情而幽愤地说,「你人在我身边,心却念着北离。他们说得对,我对你再好,你也不会将身心全然交付予我。」

 

萧瑟心慌意乱,眼前之人野蛮霸道,毫无温柔,俨然与他认识的无心判若两人。他故作冷静,极尽平和地说:「我私下与你交好,不表示我能接受天外天。再说了,你们天外天也不会允许我与你携手并肩。何必在意名分?」

 

无心不满道:「若没有正式名分,你始终心系北离。若我强迫你在我与北离之间作出选择,你会毫无犹豫地抛弃我对不对?」

 

直击灵魂的拷问,萧瑟无言以对,踌躇片刻,垂眸哑声道,「抱歉。」他双手使劲试着将无心推开。

而无心眸中恨火灼燃,怒而掐紧他的双腕,勒得入骨,冷声道:「看来我是该给你扣上奴隶项圈。」

 

手腕剧痛袭来,骨头似欲碎裂。自从隐脉受损,不能以内力抵挡,每次承受攻击都觉格外疼痛。萧瑟疼得眼睫乱颤,泪光烁烁,奋力反抗也挣不开钳制,不禁失声叫道:「疼!你快松手!」

 

无心反而掐得更狠了,凛寒的真气一缕一缕地刺入萧瑟的肌骨之中,如尖锐的螺钉不停地在他腕上旋钻,默默看着萧瑟冷汗淋漓痛苦挣扎,毫无怜悯之意。忽觉空虚之感盈满了内心,脑中满是荒唐的念头:想化身囚笼,将你禁锢在内,你眼里心里,只许有我一人。

可双手越是扣紧,越觉眼中人儿遥不可及。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萧瑟浑身疲软脱力,他才松开了钳制,不发一语便转身离去。

 

傍晚时分,萧瑟独自待在自己房里,狐耳垂落,一脸烦闷地坐在茶桌旁,受伤的双手颤颤巍巍的,小茶壶都捧不稳,晃晃抖抖地斟了一杯,茶杯旁洒出一滩茶水。

 

此时房门缓缓敲响了几声,没应答就被推开,无心信步走了过来,欲落座,而萧瑟二话不说,将手边一杯刚斟满的热茶泼到了他脸上,空杯也一连砸到他身上,含着怒意一声不吭地往门外走去。

「萧瑟!」无心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茶水,移身前去将萧瑟一揽入怀,紧锁着他的肩在狐耳边低语道,「对不起。我确实希望你留在我身边,但我不会强迫你。」说完,便放开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忽觉眩晕,不慎在门槛上绊了一跤,两行鼻血流了下来。

 

见他如此狼狈之状,萧瑟忙跨步上前关切道:「你怎么了?」

无心自行爬起,擦了擦血说:「没事。我服了安神宁心丹,药劲上来,稍觉困乏,坐一会就好。」

 

听如此一说,萧瑟又收敛关怀,露出冷傲之色,转身不加理睬。他满腹怒气未消,不想搭理他。

 

无心无赖地揪住萧瑟的衣袖,柔声说,「别走,我给你揉揉手腕。」不给机会拒绝,毅然撸起萧瑟的袖管,映入眼帘的是一圈红肿发紫的瘀伤,衬在白玉般手臂上,格外惊心,「很疼?」

 

萧瑟恼道,「废话!肉体凡躯,能不疼吗?」这份疼痛还是其次,萧瑟回想起受制之时的情景,当时是真以为无心会废了他双手,那份心痛欲绝的情绪仍萦绕在心,挥之不去,想着想着便情不自禁地耷拉着一双狐耳,委屈巴巴地看着肿痛难耐的伤痕,怨恨道,「你这样欺负我,休想我原谅你!」

 

「我不求你原谅。」无心挽起衣袖,一双手臂伸到他面前,软声说,「你若生气,我这双手任凭你泄愤。」

「这可是你说的!」萧瑟毫不迟疑地拔出匕首,尖刃垂下,作势要往无心手臂戳去,然而还没落到他肌肤上,又犹豫着收了回来。

 

静默良久,萧瑟迟迟没有动作,无心不禁问:「怎么了?」

 

萧瑟眸光柔和,见他还是原来的无心,怒气便已消减了大半,自是不忍下手,却又不肯轻易原谅他,眨了眨眼推说道:「我不能沾染他人之血,你的血若溅到我,我身上的术法会失效,狐毛会变回原来的颜色。」

 

这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无心了然于心,软笑问:「那你想怎样?」

萧瑟狐耳立起,故作凶狠,威胁道:「以后你再敢伤我,我便要你受尽种种酷·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心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好。我不敢。」低眉凝视自己的手,幽叹道:可我怕自己再次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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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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