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
“哦,先生,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丹第。”男孩又介绍了一次自己,“先生,您的名字呢?”
这孩子或许记忆力有问题。我下意识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但随即我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抱歉。“卡西利亚斯·怀特。很高兴认识你。”我向他鞠了一躬。
“我也是!”他好像十分激动,“那我带您去您的房间吧!”
“当然。”我跟着丹第上了楼,来到了一间又安静又整洁的房间。里面配有完整的生活设施,比如衣柜,床头柜,书桌,栽着仙人掌的花盆,以及我平时最喜欢坐的安乐椅。这些东西挤在一个较为狭小的房间里尽管显得拥挤,但也因此显得温暖。书桌的前面,有一扇用棕色窗帘虚掩的窗口,可以借此看见外面的风景——当然,如果那能算作风景的话。
又跟丹第简单聊了几句,我就坐在房间里的安乐椅上看着一本游记,慢慢地睡着了......
......
......
......
“呼,终于到沃佛斯了!”我吐了一口气,无声自语道。
为了从拉瑞赶到沃佛斯,我中途换乘换了四趟,先是从蒸汽火车换到蒸汽轮船,再从蒸汽轮船换到徒步旅行,再从徒步换到预定的四个小时马车,最后在从马车换到蒸汽轮船。这么做的最初意义我已经忘了,但仍然选择按照最初的计划执行。
谨慎,不会出错。
正当我思维分散的时候,一个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六的,高大的,俊美的男人向我挥手。他有着一头淡黄的卷发,脸部轮廓分明,碧绿色的眼睛里藏着超越他这个年龄的成熟。
我微笑着,也向他挥手,等他靠过来,我才略显喜悦地开口:“文里克,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到。”文里克一边露出迷人的微笑,一边说:“你知道的,我的直觉很准。”
他随即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边走,便告诉我这里的变化。我一边感叹这里的变化之大,一边用左手遮住口唇说:“钱我带来了。一千凯恩。”文里克听到这句话,脸色忽然变了,过了会儿,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磕巴着说道:“哈哈,你…你果然还是这样。先不谈这个,我们先去飞龙酒吧聊会儿天,打会儿球什么的。”见他没看出来我只是在试探他,便松了口气,道:“走吧!”
在沃佛斯的码头,你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酒吧。在所有酒吧中,最出名的是飞龙酒吧。因为1074年大量赌场和妓院被禁,所以此后的酒吧大部分都“兼职”着这些工作,一是方便管理,二是方便某些人赚钱。飞龙酒吧就是其中做的最好的。
不过,因为其名气实在是太大了,所以,飞龙酒吧还开了不少“分店”。我们现在要去的飞龙酒吧就是分店之一。
走进酒吧,映入眼帘的是酒,是牌,是一个比一个臭和壮的水手和海盗。这就是飞龙酒吧,赌场与酒吧结合在一起,方便,又添了几分不必要的热闹,水手与海盗同流合污。这里,对他们而言就是天堂。
当然,对我们这种人而言,这里的台球室很适合谈生意。
“说吧,这次你又找我有什么事?”进入台球室,我一边关门,一边对文里克说。
“第一件事你已经知道了,一千凯恩。”文里克带着自然而又绅士的笑说道。
听见他的话,我把右手提着的箱子摆在台球桌上,然后慢慢打开。
里面是一张张带着圆形大树标志的矩形纸币。
文里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我找到他了。”
一股强烈的喜悦立刻冲上我的头脑,我忙问道:“真的?”
“嗯,他还在沃佛斯。”文里克明显语气沉重了几分。
“嗯?”我先是疑惑,然后也觉得可惜,但这并没打破我原先的计划,于是笑着告诉文里克:“这没有关系。嗯,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还真有几件引发了陛下注意的大事情。”文里克一听到新闻两个字立马眼睛发光地说,他又要开始了。
“哦,是什么?”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配合着他的话语说。
他凑近了点,小声说:“你听说过厄尔莫西乌斯顿公爵的邀请函吗?”
我看着他,露出奇怪的表情,语速稍快的说道:“听说过,但不知道具体内容以及它居然引起了国王的注意。”
文里克摊手说:“你现在知道了。嗯,具体的情况你可以看军方的资料,挺有趣的。”
“军方的资料?”我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用词。
“哈哈,抱歉,习惯,忘了,之后我再跟你谈具体的事。”他撇过头,尴尬地解释道。
我没有追问,拿起桌上关于“那个人”的资料,
“好吧,我一直不喜欢与那些做实验的打交道。”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离开了台球室,离开了飞龙酒吧。
我走上街头,看见了欢快奔跑的小孩,看见了一个个脸上带着自豪的年轻人,看见了嘴上挂着祥和微笑的老人,看见了余晖下的美丽沙滩。
看见这平静的一幕,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到了那个被炸毁的城镇,想到了那个想要改变生活的年轻人,想到了总是坐在阳光下喝茶的老大爷,想到了那个漠视人命的“刽子手”。
一想到这些,我就无法平静,无法摆脱愤怒与痛苦,无法摆脱那噩梦般的一幕。
“要来了!要来了!”一个疯子的大吵大闹把我拉回了现实,他大叫着,大叫着末日要来了,传说中的星空要降临了。
星空?听到这个熟悉的词语我愣了一下,旋即记起它所代表的含义。
星空,一个被认为是谎言的传说,一个疯子画家的预言。
那个疯子说,他掌握了星象运动的规律,并宣称世界每隔2273年就会出现一次星象偏离,而那导致的后果是无穷的。
他还说,那一天,太阳变成了深蓝色,群星降世,世界毁于一旦。
不少科学家、神秘学家和神秘科学家们猜测,那个疯子说的星空是指一次大规模的流星雨,至于为什么太阳会变成深蓝色,他们认为那是完全的疯言疯语。
军方有相关的资料,可惜它的保密程度是顶级,所以我也就只能靠猜想为主了。
“上一次星空是什么时候?”我返回台球室,看见文里克正坐在椅子上,喝着一杯淡红色的饮品。没去在乎他喝的奇怪的事物,我直接抛出了问题。
“啊,额,也许是1273年前?”他迟疑着说出答案。
突如其来的放松甚至是我忽视了答案的奇怪,我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放下了心里那块巨石。
“哦,不是,是2273年前。咋了,星空不是每3273年来一次吗?还早着呢。”文里克喝光手中的饮品,微笑着重新给出时间。
……你知道我喜欢聪明人的,文里克。
没有谴责和调侃的时间了,我急忙冲出酒吧,准备奔向即使是最近也有几公里的军方基地。
忽然间,我看见地面被一层薄薄的,淡蓝色的雾气笼罩着。
心中出现不好的猜测,在恐惧中缓缓抬头——只见一轮淡蓝色的月亮挂在仿佛伸手可触的距离,清晰可见它的中央有一抹淡淡的红色。现在的月,如同一只对世界虎视眈眈的巨兽的眼,没人敢在这样的注视中吐出一口气。世界,静止了。
“主啊......”我屏住呼吸,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小声说道。
我不敢大喊出来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我像个小孩一样,害怕被那蓝月发现。二,我害怕被主发现,我在邪神面前大吼他的名字。这是失礼的举动。
好吧,也许只是我对礼仪太讲究了。
“天哪,那是什么!”周围路人开始大吼起来,我本以为他们是在惊呼月亮,直到我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蓝色,深蓝色,如同世界末日般铺天盖地的蓝色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一面比山还高,跟海洋一样宽的海浪席卷向码头,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毁灭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在这天灾面前存活下来,哪怕是强大的雕刻者,哪怕是被称作钥匙的魔法师也不行。
紧接着,我看见它向我袭来,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死亡的过程。
我看见了,一道深邃幽暗的蓝光。
......
“啊!天!”我从噩梦中惊醒,不可思议般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
“刚才,那是,梦?”陈旧但洁净的床,舒适的安乐椅,我书写多年的日记本,一切都与我陷入梦境之前没有区别,但总让我感觉有什么变了。
望向窗外,果然,已然到了白昼。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边疑惑道,一边穿好外套,走出房间。
“哦,是怀特先生呀,早上好!”打开门,丹第正好在给二楼做清洁,他扫着地,充满活力地向我打着招呼。
“嗯,上午好。”我不太专心的回应道,心里还想着刚才的梦。
忽然,我看着丹第,回忆起了什么。
“丹第……你说,只要我在这住宿三天,就会解答我三个问题,是真的吗?”我试探性地向丹第询问。
“当然!我从不撒谎!”用左手稍微整理了下毛糙的头发,握拳像是发誓般说道。
“那么我可以每一天提一个问题吗?”我向丹第恳求道。
“嗯……我们约定的时候没有具体的讨论细节,所以,就,随意来吧!你想问什么?”男孩简单思考了下,随后又仿佛放弃般摊开手,最后兴奋地问道。
“‘星空’,它席卷的第一个地方是哪?”我没有犹豫地说出了问题。
为什么不试试呢?
“星空?”他疑惑着,将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嘴唇上,仿佛在思考。
顿时,我失去了大部分信心,我为什么要问一个居住于沙漠中央的孩子呢。
“是那个,呃,很高很大很蓝的那个吗?”过了几秒,他才说出口来。
……石头再次落下,我该放放松了
“嗯,对。”我深深吐出一口气,随后简单的回应丹第。
“应该是在珀利特码头,嗯,时间是下午四点。”丹第思索着回答。
我感到既惊讶又惊喜——惊讶于丹第为何如此了解我梦中的情景,或许那就是现实吧。不过,从时间上来说,还有半年、一年的样子才到星空出现的时候,这便是我惊喜的了。
人生第二次,我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我可以拯救他们,拯救珀利特码头那里的人。
我也许再也没法拯救那个小镇的人了,甚至连报仇都只有很小概率,但我可以拯救珀利特码头的人们,我有了第二次赎罪的机会!
“呃,怀特先生?你,还好吗?”看见我手舞足蹈,面红耳赤,小丹第不由得担心起来。
“喔,哦,呃,我是说,我没事。”我抚平心中的波浪,心平气和地说道。
“哦,好吧,那也许你现在可以去睡觉,等待下一次询问的机会了。”丹第保持着笑容对我说,一边指向旁边的窗户。
“什么?”我皱起眉头,向丹第指着的地方看去——天啊,外面一片黑暗,寂静与不安统治了这片在白天可以称呼为奇景的银色沙漠。
“这……不可能……”我瞠目结舌地看着漆黑的外面,不敢相信这一切。
先是丹第,他是怎么知道那些的?这种级别事甚至连我都不知道。其次,外面是怎么回事?这片我从没见过,甚至可以说是人类未曾见过的银色沙漠是怎么回事?这座旅店为什么会建造在这里,又是谁建造的?
我有太多的问题了,但我作为成年男性的尊严与脑子里的礼仪知识告诉我不能直接询问丹第,况且也许他也不知道,也许他只是迷失在了这片银漠,因此暂时居住在这里。
但这没法解释他是如何知道珀利特的事。
也许,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梦?一场灵魂于记忆沙漠的冒险?怎么可能。
如果是那样,那我宁愿相信这是我终于打破原则后,吸食毒品带来的后果。
好吧,卡西利亚斯·怀特,冷静,至少,你现在有可能赎罪了,这次旅行也不能是算差,不是吗?不论它是真是假,不论它是否是哲学家们提出的死亡前的幻想——至少我还没看见代表着死亡的白光。
“好吧,睡觉就睡觉,没什么。”我哼着家乡的小调迈进了我从里面刚出来的房间。

再也不用B站的改变字体大小,老出Bug
三篇看着太眼瞎了,总合了一下,还改了些地方
我会把专集里的顺序改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