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绯世，第五章【民国，十/壳卷】
刀！
卷看到十睡着之后，“壳你先看着你父亲，我去问医生一些事情。”
壳轻轻点头，卷轻轻关上病房门后便快步往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医生，我想问一下将军的情况具体是怎样的，用中药调养可以吗？”卷坐在医生的办公桌前面说着，语气中带着很明显的忧愁。
“目前还没有研究出来中药和西药之间是否会有对冲的情况，而且将军目前肺部伤口还处于未愈合的状态，有极高的可能性会在没有纱布和外敷药阻隔细菌的情况下感染。手术是很成功的，但是将军仍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从医生严肃的眼神中，卷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绝望。
忍住想要哭泣的情绪，卷轻声开口，“那……煲汤和药膳可以帮助恢复吗？”
“补血的药膳和食材是可以的，但是只能是温度合适的清汤或者细碎羹状，并且尽量少说话，不能让将军的肺部过度运作。”
卷叹了口气，眼眶略微有些发红，“明白了，谢谢医生提醒。”
医生看着这落寞离开的背影，想要继续提醒一句“情况随时都有可能恶化，做好心理准备”，却合上了嘴，要是说了，作为家属的不得情绪崩溃吗。
和壳转述了医生的话之后，卷早早回府，用厨子处理好的新鲜鸡肉自己亲手熬了鸡汤，把鸡肉切成细沫之后，配上新米熬成了粥，在晚餐时间趁热送到医院。
此时十也被截肢后的幻痛弄醒，一睁眼就看到了满眼担忧的壳正给自己擦着额头上的汗，卷背对着自己搅动着碗里的粥降温。
“好香。”十的声音虚弱而温柔，虽然疼但还是对看着自己的壳和卷笑着。
“小时候我生病发烧那会儿，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去，还是我哥喂才吃一口。”卷说着坐在了床边，壳把病床靠背升到合适角度之后，看着父亲慢慢咽着一勺一勺煮得软糯的粥，又回想起医生那些话，心里不免难受，转过头轻轻擦了一下眼角的泪之后，才缓住了心情。
十也不是没看到壳的动作和面部表情，用他仅剩的一只手摸了摸壳的头发，拍上他的肩膀，“傻小子，你爹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别哭，又不是几岁的小孩了。”
卷看着十那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不管多大，都可以表达情绪啊。好好吃饭，才恢复得快，医生叫你少说话，否则肺容易积液。”
十看着卷的眼里满是温柔和愧疚，随后就专心吃饭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直到吃完躺下，“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你们不要太担心我，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卷点点头，在帮十整理被子的时候，低下头轻柔地吻上他，“等出院了我们回家，之后就好好享受正常生活，不必再和战火相伴了。”
“一定。”
等十睡得安稳后，壳才对着呆呆坐在窗边的卷走过去，挨着坐下后轻声开口，“父亲说政府走了清政府的老路，是真的。这次淞沪的大撤退，不是那么简单的国军不敌日寇。在财务部当实习生的飒，就是父亲老朋友的儿子，他给我说同盟国里面的英国，美国都提供了大量军火和经济资助，但是这些钱加上国人自己捐助的资金，几乎全进了某些银行和官员自己的钱包里。”
“自私……有这种政府，我好像不怎么相信我们会把日本人赶出去了，一切都跟腐烂的木头一样，无可救药。”
“但是这是我们祖辈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我不想以后到处都是神社，鸟居和穿着和服的人，日本人必须离开。父亲说得很对，不可以放弃国土，但是可以放弃这个腐朽的政党，而去支持那还在萌芽阶段的新政党。”
“我明白。”
说完，两人就看着窗外，如此沉寂地坐在原地许久，直到卷觉得困了。他起身走到十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到十体温正常之后才洗漱睡下。
一周后
本来看着十恢复得越来越好，卷和壳的情绪稳定了不少，甚至都已经做足打算回家后给十熬点中药方便更快恢复好，十却突然发起高烧，医院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
一瞬间整个病房手忙脚乱，进了特别观察室后才把十的体温从四十度降到低烧的三十七度，但是即使这样，十的体温还是反反复复地来回变动。医生关上病房门后看着等在门口很久的卷和壳，“之前将军是不是会时不时地咳嗽？”
卷才消肿没两天的眼眶又肿了，“对，但是在之前没受伤的时候也会经常咳嗽，再加上是肺受伤了，会咳嗽应该算正常情况，就没有特意问护士原因，所以这跟他现在发烧有什么联系？”
“积液没来得及排出来，现在诊断出来发烧是因为感染导致的败血症。”
“请医生尽全力让将军健康，求求了，他不能这么就没了……”卷靠着墙才可以站稳，眼泪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滴落。
医生虽然看惯了生死离别，但是想到十这样一个为国奉献无数的将军一下子生命垂危，也一下子酸了鼻尖。
当天晚上，十似乎是有种自己撑不下去的预感，在护士的一再劝说之下也坚持要让卷和壳来看自己。
十握住卷的左手极其用力，像是在和死神作斗争似的，“卷卷，听着，如果我哪天高烧着就离开了，记住，不要，千万不要太悲伤，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就是我的眼睛？等社会彻底光明了，记得睁大了眼帮我看看新世界，一定要记住。哎，要是能多陪你几年，多好啊。”
卷的眼泪一滴滴地大颗落在十的手臂上，用力点头，“可不可以先不要说这种丧气话，阿十你可以继续活着的，不是说好了要回家好好过正常日子吗？！”
十无力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向壳，“照顾好卷，一定要幸福。好抱歉从你还小的时候就没有这么陪着你。壳，你其实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我很少夸你是怕你太自满，不过现在不夸，我怕没有机会了。还有空间可以进步成为更优秀的人，我哪怕去了天上也会一直盯着你。”
“要是我有下辈子，一定要再遇到你们，再当一次家人。”
两天后
属于十的洗漱用品，枕头和大部分衣物已经不见，放在十府大门前那些写着“早日康复”的鲜花已经干枯，壳看着其中有属于自己好友飒的字迹，哭得不能自已。
十家用来供奉祖先的灵龛上，又多了一个牌位，身着黑衣的卷似乎眼泪已经哭干，看着那块崭新的牌位，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了一点光彩。
“卷，你已经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吃点吧。”壳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我不饿。”卷的声音已经沙哑。
壳自己都无法控制住眼泪，再看着卷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知道怎么劝都没用，反而会把自己劝得满脸泪水，只好出门自己呆着。
当壳让家里的仆人再去劝劝卷的时候，发现卷已经失去直觉地侧躺在地。
在梦里，卷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外祖父去世，母亲正抱着自己，她知道自己这小儿子最粘人了。卷问母亲死是什么，母亲颤抖着声音答道，“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实体变成灵魂，飞上了天空，成为繁星中的一颗”。
“我看到书里说有流星，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人回来了？”
“也许，外祖父也许会用一种新的方式回到我们身边。”
卷在被自己的眼泪浸湿的枕头上醒来，屋子里属于十的痕迹，只有那几封信，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和被自己强行挽留住的那件西装外套。
壳端着饭菜进来，看到捂住脸无助哭泣的卷，把饭菜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后，让卷靠着自己的肩，“他会活在我们的心里。”
卷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要吃饭的意思，而是紧紧左手捏住那薄薄的信纸。
缓了一会儿才停下哭泣，右手摸着自己的项链，“我不想住在这间屋子里了，感觉他还在，似乎只是被叫去开会了，但是……”
“我记得有句词是这样说的，‘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来自李清照的悼亡词《孤雁儿·世人作梅诗》，意思是今日折下梅花，找遍了天上和人间，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寄赠。
摸摸，写的时候我自己也是难受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