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郊外云泉寺
“阿弥陀佛,施主在此处可还习惯?”说话的正是云泉寺的住持,只见她身着海青,手持佛珠,与端坐在榻上的老妇人相对而立。住持言辞虽是关切,但无不流露出对老妇人的尊敬。
“此处甚好,只是近来多有叨扰,扰了住持的清修了。”老妇人一袭粗布麻衣,斑斑白发只一支素木簪作饰。眉目间的慈祥温和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但又能使人徒生敬意。此人正是失散多年的太后。
“贫尼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再过几日就是本县的桃花节,届时会有许多香客前来进香。因缘际会终有时,施主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系于寺中柏树之上,有缘自得见。”算算日子,他们该是已经到了。
寺中的桃花与山玉兰都开了,相聚时逢春,我的龙儿,母后就在此处等你。思及此,太后执笔在布条上写下“慈如河海,孝若涓尘,念吾儿。”
一个月前
太后自治疗好失忆与眼疾之后,一直关注着玉龙的动向。她知道他一直在找自己并借此视民之疾苦,查官吏之良莠,在民间添了一桩桩佳话,百姓皆传颂国主的仁德,心中甚慰。然仍有事要处理,且屠龙会仍旧虎视眈眈,过早现身恐引祸上身。如今事已办妥,天下安定,虽屠龙会尚未铲除,但此时时机已成熟,该是时候团聚了。
蒙智升与欣慈二人的悉心照料,心中感激,不忍其二人陪自己终年漂泊在外,也该安定下来了。遂经多方打听,得知玉龙一行人即将来到福缘县,便早早来到此处,于云泉寺暂居等待与玉龙相见。
将太后安顿好之后,智升与欣慈则到邻县义诊,约定桃花节时于寺中相见。
云泉寺住持虽不知其身份,初见时虽是一身粗衣,平民打扮,但气质高雅出尘,想来定不是普通人。日前曾推算出近日要遇见一位缘人,想来定是这位无疑了。太后一行人表明来意后,住持便留其在寺中挂单。
在寺中这些时日,除了每日与住持一起诵经礼佛,便是回想过去种种。一朝事变,国破家亡;一别经年,只盼聚首。流落民间,岁月蹉跎,早已不复当年,世事变迁,唏嘘感叹。
太后也曾依着想象描绘自那年分别后玉龙每一年的样子,想象着他这些年来的生活是怎样的。听闻复国前他和赵毅将军之子赵羽一道在无相谷生活。二人一同长大,一路相伴,倒也不会太孤单。
当时只道是寻常,回首已是镜中人。
每念及此不禁潸然泪下,心中悲喜交加。悲的是他已不在,只留一人蹉跎于世间。与玉龙分别数年,没能伴其成长,孤身一人肩负天下,其中苦楚可想而知,自责又心疼。喜的是虽历经磨难,但玉龙终成一位仁民爱物的好国君,与他父王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辜负自己和他父王的厚望,实乃苍生之幸。
聚缘客栈内
楚天佑手持折扇立于窗前,望着天上一轮残月,陷入深思“阴晴圆缺何时圆?母后您到底在哪里啊?龙儿真的好想你啊!”
“快二十年了,自中兴复国后得知母后尚在人间便亲行天下访民情,查官吏。幸有小羽、珊珊、五味一路相伴,得挚友如此,实乃我之幸事。”
“只是不知母后身在何处,那求心庵住持说母后失忆眼疾皆已痊愈,健康无虞。却在民间仍有事要办,不知母后究竟所谓何事,是否办妥?”
“我这一路的事迹母后是否知晓,究竟何时才能团聚,以偿孝道......”思及此,眼中泛起泪花,悲意渐起。似是被这悲伤的氛围感染,天边残月也显得更加孤冷。
“公子,在吗?”赵羽轻叩门与白珊珊立于门外。
楚天佑收回思绪,坐回桌前,执起茶杯,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茶道了声:“进来吧。”二人随即入室内向楚天佑禀报了今日在外面了解到的关于本地县令与百姓的情况。
一如他们先前所想的那样,此地县令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百姓们也对其赞不绝口。在这县令的治理下百姓富足,夜不闭户。邻里之间亲善和睦,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生过什么杀人劫财亦或是偷盗拐卖的恶劣事件。
楚天佑听了心中慰藉,脸上方才露出半点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白珊珊见楚天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知道他定是又在想太后了,有些心疼地看向他“天佑哥,我们一定会找到太后的,或许真能如那店小二所言,在此地能平复憾事。咱们进城之前你不是还说喜鹊迎春是好兆头,说不定我们真的能在这里遇到好事情。”赵羽也附和道:“是啊,公子。我们一定能找到的太后的。”楚天佑看了看白珊珊,又看了看赵羽,眼里充满感激“小羽,珊珊,谢谢你们这样宽慰我。”
白珊珊见楚天佑心情好了许多便提议明日去看看福缘县在桃花节前夕举办的咏歌大会,感受一下此处的风土人情。据说规则十分有趣,每年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楚天佑很是好奇便一口应了下来,刚才的不快也一扫而光。
咏歌大会
福缘县虽算不得大县,但因县令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这里街道热闹繁华,可堪比都城。络绎不绝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玲珑簪,胭脂粉,香味远传的美食,好吸眼球,人们接踵而至.苍生和乐就是眼前这幅景象吧。此处风景也甚是宜人,一草一木皆能给人一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自在闲适,若是在此定居也是个极佳的选择。
“这咏歌大会还真是名不虚传,当真热闹啊!”丁五味摇着羽扇走在三人前面,左右瞧着,嘴角一咧,笑得弯了眼。楚天佑三人并肩而行,时而说笑,时而看看周边事物,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愉悦明朗,直达心底。
“快走!快走!咏歌大会要开始了。不知道今年谁的歌声能受到大家的青睐呢?”
“桃花节,自然求得是姻缘,看那慕名而来的各方人士不都是想求得好姻缘吗?”
“谁知道今年会如何?咱们还是好好看看吧!”
人群中议论声起,楚天佑一行人应声来到一笑楼前寻得一个好位置等着咏歌会开始。
一笑楼前搭起台子于湖畔中央,台子一侧放着琴箫等乐器,正中放着一块立牌,以红布盖之。观会众人于四周并坐站立。
一身着灰蓝布衣的中年男子来到台前,身后跟着一个侍从。只见男子在立牌前站定,面向众人,拱手行礼。男子面目含笑道:“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一年一度的咏歌会即将开始,一笑楼前得一笑,希望今年诸位都能得福得缘得一笑。”说罢男子侧身与侍从一起将红布揭下,写着‘笑难得’这便是今年的主旨。
楚天佑几人坐于一侧,一边品茗,一边观会,兴致勃勃。只见台上一组三人,先各自说明所求为何,便登台咏歌,唱歌的同时可以自由选择由一笑楼提供的各类乐器助其表演。演毕,再由百姓投票选出最佳人选。无论男女皆可登台演唱,无论技艺高低,只图真心,不问其他。所以即使有曲不达调之人,台下众人也无取笑,反而多是鼓励,氛围极好。
丁五味悠闲地吃着干果,见台上众人多是求姻缘,看着坐于楚天佑身旁的白珊珊起了调侃之心“我说珊珊啊,你看看那台上之人多是祈求姻缘,若是你也上去唱一曲,你看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嘿嘿....虽说珊珊你是侠女,但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说罢眼底还涌起一丝期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白珊珊。
白珊珊秀眉微皱,拿起一把果干塞进丁五味嘴里“好好吃你的干果,别乱说!”丁五味险些被呛到。楚天佑看了眼白珊珊,又看了眼丁五味,合起折扇并敲了敲丁五味的后背,爽朗的笑声自胸腔而出。赵羽在一旁看着丁五味狼狈的样子,摇了摇头,侧首掩唇偷笑。
五味嚼着果干,含糊不清的说着:“珊珊...你说你...怎么这样呢?我只是说一句而已...你若是不想不去就是嘛。”说罢还有些委屈的擦了擦眼睛,仿佛真的有泪流下来。
“谁说我不去的?”语毕白珊珊便径直起身向着中央台子走去。楚天佑三人面面相觑,十分吃惊。但很快楚天佑目光便注视着白珊珊,目光温柔且带着一丝惊喜。丁五味更甚,以为白珊珊是为了两人的姻缘,高兴得像心里开了花。
只见白珊珊来到台前,向小厮报了姓名。中年男子见白珊珊出尘雅致,眉眼透着一丝英气,气质不俗。倒是与多年前那位颇为相似。细细想来已是多年不曾见到这样的人了,上次那位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不禁心中感叹。中年男子面带温笑道:“不知姑娘所求为何?可也是为求姻缘?”
白珊珊面目含笑,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不求姻缘。只愿天下百姓和乐升平,炊烟百里,团聚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