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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泊松与邪神

2023-08-04 20:19 作者:誓约意志  | 我要投稿

宗教给人获得感,教士们往往用短短几句话就让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夫感到安心,感到一种罕有的权力感——他感到自己了解了真理,即使是王都里的贤者都不会比自己睿智多少,自己可以不再担心会受骗了,自己对总是糟心的生活头一次有了种控制感——遇到困难拜大神,不就是祈祷嘛~祷他妈的! 对此学者们持保留意见,尤其是活过了动荡之年的学者们。 法师们自不必多说,没人敢说穷尽了法术的奥秘,遑论世界的真理。他们的理论缺乏定于一的平稳感,哪怕最聪明的人听了也不免头昏脑胀,一副利斧剖头的狼狈模样——躺地上吐泡泡说明听懂了。 神?传奇法爷端坐浮空城内大喊一声:你,过来呀! 法师,尤其是有追求的法师就没有牧师那般容易满足,他们可受不了天天鹦鹉学舌,大搞“我主模仿秀”——主神亲自下凡参加都得第二名那种。 追逐真理,法师永远在路上。 ………… 地水风火四大元素为实在的世界基础。 光乃水火相湮成就,暗乃水土相济成就。 正能量是光的衍生,混合躯壳之地、灵能之风则成生命能量,每一个生物都是四元素俱全的小世界,水火在外,地风在内。 负能量是架空属性,是一种现象的统称,是世界对正能量在极短时间内大幅度缺失的表现——通常体现在生命大量死亡的时候。 表现形式往往是死者复起,亡灵行军,这是魔法版的“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为什么突然念叨这些基础常识呢? 因为战场,尤其是在皑皑冻土之下尸骨倚叠如山的长垣古战场,负能量失衡暴走乃是经典中的经典,每每入冬,战端辄起,死血沁土,必生此祸。久而久之,亡灵成了攻守双方的麻烦,亦是双方的臂助,具体情况要看哪家的亡灵法师姿势水平高了。 一般来说,兽人萨满擅长唤起刚死不久的尸体,僵尸、骷髅之属;而诺斯人祭司擅长唤起昔日亡魂,尤其是尸骸朽尽的无形幽魂。 所以往常的惯例就是第一波诺斯人依托长垣出牌,召唤无形亡魂协助守城,兽人也按流程撞个头破血流,然后在第二波唤起僵尸、骷髅蚁附攻城,考验长垣之后的诺斯人的时候便到了。几百年了,既是默契也是均衡,没人能私自改变策略而获益。 但今时不同往日,在老冤家激情斗法时似乎有另一股晦暗阴沉的法术力量引而不发,在暗中推波助澜,伺机而动以待天时。 ……………… 这些日子以来,贝坦尼发觉跟在泊松身边食量会变大,食性会向纯肉食偏移,不一定会变壮,但生命力会显著增加,具体通常表现在对外伤、毒物、疾病以及环境的耐受力大大提高,当下最显著的异常莫过于自己一身单衣进北境,一点儿不冷!披着熊皮的诺斯壮汉夸我好身体。 几顿肉吃下来, 贝坦尼基本绝了脱队单干的心。 长垣以北,鼓角相争。 无论诺斯人,还是兽人,军阵中的主要战力,也就是百战余生的老兵都不会在军官的战前口号和愈发急促的鼓点中迷失自我,他们早已过了那个会去相信厮杀有某种意义的激昂年纪了,现如今战斗乃至战争在他们眼中都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被迫习得的一种技术,和狩猎、耕种、跑商并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让肾上腺素入身而不入脑,以一种微妙的松驰握持武器,抓紧时间确认武器状态,而不是任由紧绷的肌肉无谓的消耗体力,让过于澎湃的热血冲昏头脑。 老兵才不会像头一次上战场的青瓜蛋子一样临阵抽筋、腹泻,一头莽上去,把脖子往对方刀口上撞。这里多说一句,这些信奉生存主义的老兵才是兽人战神/人类战神的正信徒,是祂们没有在极端的狂信与驳杂的泛信间的来回拉扯中发疯、神格偏移的主要原因——从不祈祷的人才是神祗可以依靠的“锚”。 依山势蜿蜒而筑的长垣用恰如其分的高度挡住了兽人骑兵,拦狼、拦象,不拦人。城垒上布置堪称密集的弩炮也让兽人驯服的双足飞龙望之辄退,谁让它们只具备在低空盘旋、滑翔的能力呢~ 只这两条使注定了兽人想要南下就只能跟山势天然有阙的隘口死磕,毫无疑问,旧帝国为修筑长垣所划拔经费的大半都用在做软木塞堵肛瘘上了,每一处隘口都被起了一座天下雄关,不过堵了八个口子,帝国内帑为之一空,海内虚耗,户口减半,民怨冲天。今日的人类梦里都修不出长垣,乃至于新神教会兜售的大额赎罪券上还会加印长垣的水印,暗示长垣乃神赐之物,这也是诺斯人人均新神黑粉,见一次新神牧师打一次的主要原因。 老实说,长垣年久失修,以致年年诺斯人都要在兽人攻势最激烈的时候开城反冲锋,为城墙分担压力。 好在帝国崩溃后,人类大大小小碎了一地,你不卖有的是人卖,曾被皇帝禁绝的盐铁走私卷土重来,兽人人心也散了,每年跟着可汗南侵的兽人也年年见少,这才留得长垣一口气在,留诺斯人一口气在。 ………… 黑云压城,鼓角不绝。 厮杀声压过了呼啸的风雪和人世间一切嘈杂。 不甘就此离开的亡灵也被双方的施法者唤起,两相对垒,一时间竟分不出战场地处炼狱还是人间。 用吟游诗人唱烂了的戏文稍作描述: 眼见得尸积成山、血流成川! 耳听得杀声如雷、人沸冲天! 热血融了积雪,结了冰红。 人兽前赴后继,平了沟壕。 人世间一切苦乐在此终结。 生死间一切恩怨无关紧要。 字字是实、人神共鉴的诺大惨剧在此处上演,亦在另七处上演,今年如此,年年如此。 诺斯人的麻木、坚韧、残酷就是经历如此程序,锻造于这白山黑水之间。 ………… 要说不同,今日确有不同。 鏖战之侧,有恶客窥伺。 战至终局,兀然天地为之一暗。 老侯爷抬头一看,瞳孔剧缩如豆。 日全食。 陡然间失掉日光, 本就失衡的能量天秤被彻底打翻。 对于七窍喷血的亡灵法师们来说,本来勉强可控的负能量在片刻之间暴走了。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兀然出现在战场正中的骨龙不分敌我,两家都打。 配合天象发难的行事风格和今人作呕的凋亡魔力让对战双方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妈的,遭了‘万物归亡’了!” 所谓万物归亡是一伙由悲观的宿命论分子组成的邪教,成员多为占星师、邪术师和死灵法师,主要业务是从无底深渊里往外拉邪神,拉哪位倒是无所谓,行事乖张,信徒分布个泛,很是有些个令宗座、国王们头痛的影响力。 他们的主张翻译成人话就仨字儿——都别活! …………………… “泊松不见了!” 深更半夜,负责值夜的伯努莉只一句话就把整个小队惊的手忙脚乱。 始作俑者正在白山黑水间寻味。 最近兽人军营内频发的长毛象丢失事件,这位夜游美食家势必要负起责任。 今夜,他的寻味之旅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波折。 亡灵,自己不能吃不说还持续糟蹋粮食。  ‘泊松讨厌死肉’ 孤身一人的战士如此想。 “麦酒!”轻车熟路的夜游者潜行入兽人辎重帐篷,如入无人之境,别问他师从何人,山林中的雪狮都发现不了的猎手你就不要苛责兽人哨兵了。 ………… “战场不是冒险小队该去的地方,但战争不会特意避开任何人。 ”语出万兽行者妮娅 ………… 兽人可汗的亲卫一律是骑长毛象上战场的。 所以认赌服输的老梭伦在战斗白热化之后一直在寻觅那些身负挂件儿的巨兽。 “唉,真是老了。”老梭伦在掷出标枪后用只有自己的听清的声量嘟囔了一句。明明在人均寿命五十的诺斯人社会中,今年六十三岁的老梭伦无论如何也能称上一句高寿了,但他也只在一投矛没能把长毛象钉地上的时候会承认自己老了,对自己。 用的投矛比年轻时的好,停止效应却远有不如,这不是老了是啥? 于是老哈兰第一时间赶来嘲笑,顺便补刀(抢人头)。 待在原地等受伤发狂的战象自己冲过来,在贴脸距离撤半步,一斧劈侧脸,懒驴打滚侧出,应激昏迷的长毛象会被自己前冲的惯性撂倒。 “你肯定还不上账!”顺风吹牛逼。 “这次只是失误!”逆风讲道理。 ………… 战场是最棒的老师,泊松看过了也就是学会了。 缺乏杂念的半巨魔战士,精神和身体是一码事, 眼晴看到等于脑子知道了。 脑子知道等于手会了。 醉酒后被兽人哨兵发现的泊松高举盾嵌红龙头威慑兽人驯养的双足飞龙,与载着骑兵的长毛象对冲,撤半步,一锤砸侧脸,微微侧身,昏迷的长毛象被自己前冲的惯性撂倒。 补锤,切里脊肉。 —————————— 此时此刻,大陆之南,烛堡。 老法师回答学徒提问。 看得出,耐心快到极限了。 这要不是我的私生子,老早就把他丢出去当野法师了。 突发奇想 “导师您说亡灵形成的直接原因是局域正能量缺失,负能量因失衡暴走,唤起亡灵——说人话就是小范围短时内死人太多,世界卡住了,出现bug,令死者复起暂作缓冲以免出现位面崩解现象。” ——嗯,书背的还凑合。怒容稍霁。 “如果在人刚死够数儿时拉更多人填坑,生命能量…”还未待他说完,导师便勃然大怒。 ——你个蠢猪!只会背书! ——拉更多人填坑?说的容易!面对暴走的负能量,军阵是没有用的,士兵再多也是一个一个的独自面对无孔不入的负能侵蚀!添油不够劲儿,只有风暴才能击倒大树! “那巨龙…”被骂,瑟缩,脸都白了还是不服气。 ——不够,单论生命能量,传奇红龙也不行! ——龙神?也要看哪一位愿意触这霉头。 “那…” ——那什么那!只会背书就的好背你的书!《亡灵通解》再抄五十遍,月末前交上来! ——梦话等到睡着再说,单一个体非神性生物怎么可能……真是贻笑大方! ……………… 醉酒的泊松冲进了战场。 他不参战,他饿了。 他中心开花的出现方式在日全食笼罩下的兽人营垒里引爆了“夜惊”。 他是谁家细作?如何来至此处?什么目的?有多少人? 这些问题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绷断临战众人的神经。 “你挡住泊松的路了。”面对赶来处置他的可汗亲卫,泊松语气平顺,认真,疑惑,很认真的在疑惑。 …… 泊松五岁时食量已经非常骇人了,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午夜,小泊松饿扁肚子发出的雷声丝毫不逊于天威。老家养不活他了,捡到他的村长用手指向北方,这是垂垂老矣的他除了铁锅炖自己之外唯一能帮上泊松的方式了(炖了也没用,他在给无名的弃儿起名泊松的那天教会了泊松不能吃人)。雷击导致了山火,烤干了跌跌撞撞闯入雨夜的小泊松,也烤熟了一整片林子的活物儿,被雷火烧焦,半炭半生,失禁腥臭…泊松一丁点儿也没浪费。 从此“宇宙万法皆狗屁,唯有干饭是真理”的人生信条就锁进了被雨打透的每一根骨头和被火烫伤的每一条疤痕里。 ……………… 发生营啸的兽人营垒此时是战场上混乱气息最浓郁的地方,自然吸引来了不好的东西。 此刻打破界域封蔽真身临凡的正是被狂热的信徒唤作“终焉凝视”的邪神,其本体是栖居于深渊不明位层的半神级眼魔转化成的亡灵生物“亡眼暴君”。 在兽人、诺斯人眼见魔焰滔天之物的一只触手已破界而出,因此倍感绝望时。 以万物归亡为信念折腾到今日,终有回报的邪教徒们欢欣鼓舞,甚至不顾身份暴露的风险,从隐匿处跳出来相拥而泣,以宣泄自己大业已成的疯魔欢愉。 只有正嫌弃至极地将不具食用价值的骨龙拆个粉碎的泊松一眼就看中了那因微弱神性恢复活力的触手,暂鉴定为肉质筋道弹滑的好触!好手! 见猎心喜。 莫过于此。 老饕不饥于徒手。 锤子不擅切割,那便有什么用什么。 在被敷衍的恼怒中幸存的骨龙头骨无疑是趁手的餐刀。其实就其机械性能而言,龙牙好做武器,而龙角好做防具。奈何大力出奇迹,在纯粹的捕食驱动下,泊松将龙首倒置,龙角朝下,狠狠砸下,像是一枚打对了地方的膨胀螺丝或是家中为收束管线钉进墙里的金属卡箍,将破界的触手钉进北境的永霜冻土,让大半真身隔着位面的半神邪物暴跳如雷,无能狂怒。 正当无形的伟力捏爆了几个称不上无辜的邪教徒脑壳儿泄愤时,泊松用他的锤子猛力捶打沦为钉头儿的骨龙上颌,随着大地的震动,龙头渐渐整个没入冻土。 三 二 一 ——嗷嗷嗷嗷嗷————-----------···· 主位面空间自我抚平的力量胜过了突遭重创的邪物,万物归亡,但非今日。 妄念之神永远失去了祂的一根触手。 ……………… 刚刚还跪地大喊“不!!!”的邪教徒惊喜地发觉宗主的真身并非没能留下,只是没能全留下。 莫非是教友?邪教徒们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那个乱入战场的披甲人型生物。 惊喜一直持续到眼见泊松从地上抄起某个兽人战将遗落的斩斧将那触手一剖两半,一半起锅烧油爆炒,一半架火原地烧烤。 在触手在高温下彻底失活的那一刻,绝大多数邪教徒都被因剧痛而震怒的上古邪物的心灵异能爆掉了脑袋,只有从头至尾目睹一切的大祭司状若疯癫地以头抢地,在糊了一身泥泞之后,这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的男人瞪圆了一双从未如此明亮的眼睛,眼底布满血丝,口中念念有词,丢了魂儿一般步履蹒跚却着实不慢地向战场外走去,没有人阻拦他,更没人看见他。 “啊~我懂了~” “多么强大!” “通往真理的路原来一直在我的脚下!” “而我多么愚钝,须要我主大胃亲临于前才有所领悟!” “万死!万死!” “哈!我主大胃!大胃我主!” …………………… 在伯努莉带着众人找到泊松时,泊松正抱着兽人祭神用的大锅,在战场正中,无人打扰,睡得香甜。 💤💤💤💤

泊松吃的那只有肉。 【注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泊松对亡灵的克制力比天堂山的天使更胜一筹。亡灵形成的直接原因是局域正能量缺失,负能量因失衡暴走,唤起亡灵——说人话就是小范围短时内死人太多,世界卡住了,出现bug,令死者复起暂作缓冲以免出现位面崩解现象。泊松为何能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他如山似岳的生命能量炽烈漫溢,出现在负能量相对过剩的地方能完全顶替死者,代表生命宣告存在,正负能量重归平衡,有人顶替,死者自然不必充当这个虚假的缓冲物,而天使只能以抹杀死者灵魂的手段强行降低负能量浓度使主位面进一步受损以致平衡,高下立判。外在表现则是泊松出现会使亡灵活性下降,泊松消灭亡灵是迫其安息,速归冥河,天使和牧师的手段本质是就地净化,什么冥河?那不还是世界本源吃亏。 你要问泊松他吃完走了怎么办?有他顶班这时间,就不是“小范围、短时间”了,世界就能反应过来了,不至于卡住出bug了。唉,说到底还是智慧生物繁衍过快,又太聪明,不会在日常狩猎采集中缓慢、有序、零星的死去;又太傻,非要去战场上扎堆儿投胎——这让世界怎么忙的过来?! 【注释】 位面崩解:即主位面小范围崩解为地水风火四大元素位面,主位面永久失去一部分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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