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与匙与时间领主

以前看完时之终结的意难平，随笔写了这篇。没有接下去的想法。不过想了想，还是发一下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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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下过雨，地面积了些水，倒映逐渐放晴的天空。光线是清澈的，空气是凉爽的。
　　我走在人的街道上，时不时有人与我擦肩而过，人的喧嚣一直萦绕在耳畔。我很享受自己置身于这一时刻这一地点的感觉。我在欣赏很多幅画，猜测映入眼帘的故事。
　　其实我下意识地将自己放在环境之外的平台上，我好像在这里，又好像不在这里。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不过说到底，这件事重要吗？
　　我的视线扫过一个街边的蓝色的警亭。它看起来有些突兀。因为我想象不到为什么在这里会放一个，看起来是旧世纪样式的，同时又像是新建造的，小巧的警亭、而不是警厅。
　　我走进画中，走近那个警亭。
　　警亭的门开了一条缝。起初远远看进去，我还以为是我眼花，是我的错觉，但越来越近之后越来越清晰，我发现了，用视线尽头的距离来判断，这里面至少百平方米起步。可是，这个警亭的体积看上去最多只能挤两三个人。
　　神奇。
　　好奇心使我的脚步更快了。
　　门摸起来像是木质的，我不由对这里面的警察的安危表示担忧。
　　推开门吱呀一声，细微的回音更印证了我的感觉——
　　“WTH......里面比外面大（bigger on the inside！）......”
　　我在门框边驻足，把脑袋探进去又挪出来，来来回回看了几次。让大脑非常迷惑的空间错乱感。
　　警亭的内部是圆形结构的大厅，正中央是一个散发着奇妙光芒的玻璃柱子，底座看起来像是什么机器操作台。
　　这空间可足够开一场家族派对了......
　　我最后望了一眼外面的街道，行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个警亭，更别说里面的景象了。而后，我走进去，缓缓把门关上。
　　中央的玻璃柱子里发出轻轻的呼哧声，大厅里灯光昏暗。墙壁上有一些圆圆的装饰，似乎还有一些抽屉、柜子。在我所站立的平台之下似乎还有什么空间，因为我看到了楼梯。我无法想象在这里面、在我视线未能触及的地方，究竟还有多少无法言状的事物。
　　相信我，这内设但凡亲眼看到一眼，都胜过再华丽的语言描述。
　　我靠着木门呆呆看了一会，直到我终于注意到有一个人躺在控制台边的地面上。
　　“喂！喂——”
　　我摇了摇他，又拍拍他的脸。他只是保持着舒缓的呼吸，像是睡着了。总不能是睡得非常死吧。不过提一嘴，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瘦得像火柴？
　　于是我掐住他手背上的皮，逐渐使劲。我在脑海里想象那个力道，自己已经觉得应该很痛了，这个人还是没有反应。
　　这时我想着他是真的失去意识、出了什么事情，这个人突然浑身一抽，然后大声地“嗷！”了一声，甩动起手臂。我便顺势松开了。
　　他啪地弹坐起来，睁开的双眼中充满的是不可置信、噢就有点像我刚进入这个地方的样子。
　　我蹲在他旁边，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Hello？你神智还清晰吗？”
　　他的视线顺着我的手，移动到我的脸上，然后与我对视，像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Hello”。
　　有点呆滞呢。
　　下一秒、我跟你说这个人一惊一乍的、他猛地抬起双手，抬到自己面前，惊诧地打量着自己的手，随后是身体，随后揉捏自己的脸，然后突然又看向我，瞪大了眼睛，一串话语就冒了出来，
　　“我没有变？我没有重生吗、不不我重生了...可是我的脸没有变，怎么可能...我还是我，我的身体没有变。”
　　眼见地，他的震惊转变成欣喜。他笑了一声，“——哈！”
　　在他自言自语的这段时间里，我静静地打量了他。他看起来是二十来岁的小伙，穿着匡威，身材确实显得消瘦，头发稍稍凌乱炸毛，以及一双表情无法掩盖苍老的眼睛。
　　苍老的灵魂塞进了年轻的肉体中。
　　长生种。
　　他的喜悦是短暂的，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然后看向我，问，
　　“说起来，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就是在外面闲逛，看到了这个警亭。”
　　“有趣。而且你能直接走进来......”他看向大门，喃喃道，“说明塔迪斯允许你进来。”
　　显然他更在意的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按照他的意思，这还不是推推门就能进来的地方。
　　我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你昏迷了，所以什么的保护措施？失效了。”
　　“还有这种事情？............所以说你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啊。”
　　他奇怪地看着我，“等等，”他眯起了眼睛，“你不是人类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衣服口袋里掏，没找到东西，唰地跑到一件棕色外套边上，从外套里掏出来一个像金属笔的东西，对着我照出蓝色的光，还能听到嗡嗡的奇怪声音。
　　“哦哦哦。”他露出了恍悟的表情，“自然散发的感知过滤场，降低你的存在感，以及特别地，隐藏了你的角和尾巴......还有光环和光翼？”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仪器，又随手掏出一副眼镜戴上、观察我，“看起来像是人类宗教里恶魔和天使的结合体。但确实是一种实际存在的生物，嗯......身体构成里存在地球上没有的物质——报上你的种族吧。”
　　“有镜子吗？”我听完他惯例的一串自言自语后，问。
　　他顿了两秒，“...有。”
　　漆黑的双角，细长而尾端有尖角的尾巴——以及脑袋上方和背后飘浮的黯淡的，圆环和碎片般的光翼。
　　我看着镜子里的身体，“准确说是萨科塔族吧。角和尾巴怎么来的我不清楚，也许，就像，堕天使？”
　　他在沉思，他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我的话，“其实有趣的，不是你怎么进来的，而是我总会无意识地忽略‘你是谁’这个问题，即使我想起来了，过一小会儿又会忘掉，或者大脑告诉我‘不用在意’。”
　　我脑海一清醒，直视着他，“我也是。”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是谁无关紧要。
　　“总之，我是博士（The Doctor）。”
　　“哪个博士？（Doctor Who？）”我下意识问。
　　随后，他露出了一个阳光笑容、我第一次看到，觉得他大概确实就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吧、“就只是博士。”
　　.
　　.
　　这个警亭、博士更倾向于形容她（注意，人称是她）为“蓝色盒子”、她的名字是“塔迪斯”，在博士的语言里，塔迪斯是“在宇宙中横冲直撞”的缩写，我觉得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
　　将我身上的问题搁置一旁后，博士在塔迪斯环形的操作台上敲来敲去，读着屏幕上我看不懂的图案（某种文字？），“奇怪，塔迪斯要求手动重新校准时间原点，就算是跨越平行宇宙都不至于完全分不清时间吧？这里是地球，没错，太阳系、银河系...宇宙还是这个老样子，你怎么了？”他在对塔迪斯说话。塔迪斯是活的。
　　我在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将尾巴搭在大腿上，翻翻自己外套的口袋，噢，有一部手机。手机像是恢复出厂设置了一样新。我在搜索栏上输入了“塔迪斯”，然后看到了有关塔迪斯的资料。
　　塔迪斯是科幻剧《神秘博士》里的时间机器，顺带原来塔迪斯本来是“时间与空间的相对维度”的缩写，博士给我开了个玩笑。还有其他吧啦吧啦的信息。我顺着这部科幻剧，找到了博士的照片，或者说剧照。
　　我瞥了一眼正在眼前的活生生的博士。他习惯自言自语，现在说着“那么就试试吧，连接当地网络！互联网...这不就是我们认识的地球吗？你怎么会觉得这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现在是，公元2021年7月3日...唔，新冠疫情持续中......”
　　是塔迪斯发现他们突破了第四面墙了吧。不过怪事，我应该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啊，不想管了。还是让博士直接看自己的剧本更省事。
　　“博士！接住。”我把手机扔给博士。
　　博士接过手机，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有关自己的图文。他凝重地看了几分钟，专注到他没有喃喃自语。
　　“博士？”
　　“......我知道塔迪斯是什么意思了。”
　　“我刚刚也了解了一下你的设定、嗯...能力，你是不是刚刚重生了却没有改变样貌？”
　　“我以前也经历过，我把剩余的重生能量转移到我断掉的手臂上了！我这次重生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导致我直接跳跃到了高层现实。这还真是...一生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他又一边看手机一边沉思起来。而我开始绕着塔迪斯的中央柱子慢慢走。
　　我问，“按照「原剧情」，你这次重生之后发生了什么？”
　　“塔迪斯坠落，掉到一个小女孩的花园里，然后开始新故事......唔嗯...发生了什么和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从我脱离剧情之后。”
　　他轻描淡写，对自己是“虚拟人物”这件事似乎没怎么在意。
　　噢他看向了我，“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不会情绪激动然后说些像是「不，不！我是真的！我不可能是故事里虚拟的人！」——这样的话？”
　　我点点头。
　　他一耸肩膀，“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不是别人笔下的角色呢？你能吗？”
　　我也一耸肩，笑了一下，“我确实不能。”
　　“说起来，啊！”他眉头一皱，揉一把自己的头发，随后径直朝我走过来，“我又忘了问你是谁了！从第一步开始！”他在我的手机里打开了备忘录，“你叫什么名字？”
　　“莫斯提马...我想是吧，莫斯提马。”至少这个身体叫莫斯提马我知道。
　　他一边问我，一边用手机记录，“好那就叫你小莫吧。莫斯提马...我记得这是得到上帝正式认可的堕天使的名字...你不会就是原型吧？em，我指因为你出现在人类历史上，所以宗教把你写了下来。”
　　“不不，严格来说莫斯提马对我来说是个代号，我用这个代号的原因和我身体状况有关。”
　　“代号，懂了。我也是。”博士笑了笑。
　　“「博士」一听就不像是真名了，所以你为什么要用这个代号呢？”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这是稀奇事。一般别人只问到我是什么博士，或者很在意我的真名。”
　　“很简单，因为我觉得你不想透露真名，我懂。”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手机，“「博士」提醒我，永远不要残忍或软弱。”
　　好家伙，残忍，软弱，好像这两样我都占了。
　　博士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得以时刻提醒自己不去忽略，“除了莫斯提马这个名字以及萨科塔族，你还知道什么？”
　　“我记忆有问题吧。”——“显而易见。”——“我先说明一下我感觉这不是失忆，而是，就真的很像是，我在梦里一样，潜意识会当场给你伪造出记忆，你想知道什么事就会直接出现在脑海里，你的身份、经历甚至是你的思考，都在潜意识的导演下。”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不知道正在做梦的那个真正的我是谁——如果我知道了我就清明了，但显然没有——我知道我在这个梦里扮演的角色、莫斯提马，以及这个角色的设定。”
　　“而你这个角色的设定显然不适用于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
　　果然聪明的博士。
　　博士把刚刚的谈话记好后，把手机还给了我，“那看来一时半会从你身上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了——总而言之，我们出去随便走走看看吧。”
　　他向我伸出了手，我搭了上去。博士的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心情不错。大概是本来已经接受自己的重生（死亡）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是自己，实在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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