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米加的骑士——第五话、狂欢
杂音。
驾驶舱内的杂音充斥着全身。
打开驾驶舱门，混乱的现场与扬起的烟尘反而能给尘劫一些安定感。
他仔细地观察着条状类生物的行动模式。
过了一小会，尘劫左手抓着装甲上的挂钩，离开并关闭了驾驶舱，整个人近乎垂直地蹲在舱门装甲上。手指不断注入的力量渐渐将挂钩捏得变形，双腿像强力弹簧压缩般对着舱门用力，脚下的门产生了些许凹陷，右手启动了豪冯特还来的东西——随他沉睡至今的电磁骑士剑。
身体周围的空气迅速被剑的能量电离发光，身上的驾驶服承受不了过量的能量烧灼而绽开。
就在类生物的注意力完全被伍德吸引的瞬间，尘劫全力蹬腿起跳，双腿释放出的巨大力量将高有20余米、重量超过200吨的驱动装甲蹬倒，化为一道白色闪电径直冲向类生物。
闪电命中的刹那，尘劫在动能完全耗尽停滞之前，顺势在类生物身上多个预先观察位置斩击、落地，一气呵成。
类生物的核心物质受剧烈刺激在体内翻腾，最后崩溃毁灭。
落地扬起的烟尘被一剑劈开，尘劫上身的驾驶服完全破烂，健壮肉体上的灼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头盔因刚才的战斗变得破烂，被单手摘下丢到一边。
验证完毕，变化仍在可控范围……
尘劫小声地念叨着。
这里是舰桥，1号机队长马特听到请回答。
这里是马特，收到请讲。
类生物反应消失，但4号机驾驶员去向不明且驾驶服定位失效，请尽快确认情况并回收机体。
马特收到，4号机驾驶员就在我们附近，即将回收返航。
四架机体回到停机坪后，工程师们表情各不相同
哇……你们打了个什么玩意把机体搞成这副鬼样？
工程师们向马特抱怨道，其中年纪最小的工程师瘫倒在4号机面前。
我……我才、才……我才维护完的机体，怎么就……
帕刚急忙上前安慰。
嗨！你不知道，最后出现的那可是特殊个体嘞！我那2号机的雷达要不是你坚持要强化探测敏感度，那今天保不准还得更惨……
是的，动作反馈感觉更顺滑。
瞅瞅！伍德也这么说了。
真有那么棘手？
哥可是队伍的眼跟耳，等会儿你看记录就知道了，走走走，现在就去！
帕刚没等回应就将对方拉起，推着走向自己的机体。
奇蔻看到被回收的4号机时，大脑唰地一片空白。在之前的战斗中她作为普通员工，按程序前往安全区避难，并不知道战斗过程，待警报解除回到停机坪，等待着她的却是残破的4号机，驾驶舱门更是在巨大的外力作用下凹陷严重变形，内部可想而知。
她愣了一阵便急忙赶到升降平台前往驾驶舱，现场却只有两位工程师在检查。
颈部严重扭曲变形，头部传感器损坏，又要换啊……
驾驶舱这个坑是怎么回事？这啥？脚印？不会吧？嘿……这挂钩又是怎么回事？
盾牌呈纵向撕拉状损毁，另三机都没同类损伤，又是新品种？前进路线真的没问题吗？
听着两人毫无紧张感的语气，奇蔻一下火气就上来了：
快救人啊！还聊什么啊！怎么回事啊你们！
你在说啥呀……
其中一人不解地看着她。另一人愣了下，似乎是明白她着急的原因，忙用手肘戳着同事侧腹回应道：
啊！空的空的，里头空的！放心哈，驾驶员没事，我看看……喏，就在挖出来的古董那边。
泪眼模糊的奇蔻立马向对方说的位置望去，她抹去眼泪，看到尘劫静静地站在古铜色机体面前发呆。
吼什么……看上……唔……你干哈？
几次被戳侧腹打断的工程师不快地质问同事。
嘘！别嚷嚷，你又打不过人。
所以呢？你打断我干啥？你看她那样儿不就急么？
嗨！你这蠢驴！把车上的女性惹毛了以后你怎么跟其他女性处？动动你的脑子，脖子上那一截不是装饰。
啥跟啥啊……
你们俩叨叨啥呢，干活！赶紧整，等会别又加班了。
怎么就是不动呢……喂，试了几种配置了？
这古董连塞末那识的空间都没，试个球球哟，闭嘴继续换你的零件。
资历较新的两个工程师在战斗后回到停机坪继续折腾尘劫的那架古铜色驱动装甲。这架古董起初就没人想接手，最后还是豪冯特指定了这两人来处理。该机体从外观上就是典型的制式机体，各连接单元虽然古老，但要现代化改造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让两人感到无趣的是机体内部的构造。
忙了半天准备喝口水，两人才发现尘劫在一旁看着机体发愣，两人想着，既然碰到了，那就干脆问问这个一同被挖出来的人好了。
嗨！
啊，是两位调整它吗？
准确点是修复吧，有些问题不知道咋整，想着干脆问问你。
如果我能帮得上。
这是以前的技术研究测试原型机那类的吧？旧是旧了些、换点零件就行。问题是内部架构已经满了，没空间加装末那识，没法用啊，核心部分的结构好换不？
不是，是我当年驾驶的机体，把旧化的零件换了就够了。另外，末那识是？
跟刺盾同款的生物辅助电脑咯，这款还挺好用的。
原来如此。不必了，我用不来……
尘劫苦笑着指了指损毁严重的4号机。
不可能吧，连我都能轻松驾驶刺盾喔？！
两人对于尘劫难以使用生物辅助电脑感到不解。
那玩意有啥用得来用不来的？坐进驾驶舱，跟机器联动脑电波不就完事了，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跟手动操作似乎没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兄弟。打个比方，纯手动驾驶，你要用机体抓起一件物体流程大抵是：眼睛看到物体→大脑产生“抓起”的想法→眼睛对准→手动操作→调整力度和速度→抓起。而有末那识这类生物辅助电脑的时候，在你产生要抓起眼前物体的想法时，机体就已经将其抓起，就跟你平时怎么使唤身体一样自然，中间那些没必要的过程都能略过。不再是四肢的延伸而是作为你本身去使用，能一样吗？
工程师滔滔不绝地说着。另一人此时才对尘劫的话有反应：
不是，刚才你说这玩意是啥？座机？你的？能用的？
是的。
沉默了一会，这位工程师的眼里猛地闪烁着好奇与兴奋，他一巴掌拍在还想废话的同事背上：
走！老八！要搞事了！
不是还没弄完么？
放一边，我有个想法。那啥，兄弟你等等，我们马上回来！
尘劫、先生！你……没事吗？！
奇蔻一脸担忧地跑着过来，眼眶还有点红。
尘劫举起双臂转了一圈。
如你所见，奇蔻小姐，我没事，当时感觉情况不对就先离开了驾驶舱。
驾驶舱内怎么也比外面……
奇蔻扭头回看了眼4号机深深凹陷的驾驶舱门。
里头估计也好不到哪里……
身体还好吧。
托你的福，应该是没问题了，现在力气控制得挺好。刚才多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还是用不了生物辅助电脑吗？
是的，完全关闭之后反而能操作。
你作为驾驶员真是让我理解不了，晚些等他们把舱门打开了我再调数据看看原因吧。
谢谢关心。
不、不用谢。
回来了回来了！嗯？奇蔻你怎么来这边了，刚碰到所长到处找你。
谢谢，我这就过去。
兄弟，我叫了些帮手过来赶进度换零件，等会你启动一下给我们整点数据。哥几个赶紧！
好嘞！
两人离开不一会，回来十多号人，迅速对那台古铜色机体的老旧零件做替换。
1~3号机的武器磨损倒还理解，4号机这盾牌咋成这样……有看到咋烂的不？
整备武器的工程师老杨问马特一行人。
我。地下钻出来的条状类生物被4号机用盾牌推开，那玩意刮过之后就成这样。
伍德走了过来指了指盾牌底部。
那4号机怎么坏的？
脖子是被类生物缠的，其他类似盾牌。
驾驶舱呢？
马特、伍德、帕刚依次摇头。
很突然。当时还有一道白色闪光，注意力被分散了。晚点我们也得看记录复盘。能肯定的一点，当时没有其他敌人。
此时三人的脑中还有一个共同的想法，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眼神交流后决定闭嘴不提。
熟悉的感觉，内部驱动的声音也没有不协调的杂音。
尘劫闭眼静静地感受着这久违的空间，十多个工程师手脚麻利地将机体的老化零件全数替换，核心部分保持原样。这些工程师放下原本手里的工作集中于此，为的就是采集接下来这极为罕见的资料。
虽然很想收集更全面的资料，只是空间条件有限，兄弟你就在停机坪里大概动一下，准备好了吗？
——生物验证完毕，欢迎您的归来，（杂音），我等永远与您同在！
哪怕是现代了还是听不清到底称呼了什么。
尘劫轻轻地苦笑着。
我已就位。
兄弟们注意，不光是全息影像，各关节处的音像采集器灵敏度都给我拉满！
怎么停机坪那么热闹？
豪冯特迎面碰上了奇蔻，停机坪此时热闹得有些反常。
他们帮尘劫…先生修复机体，收集现在早就淘汰的手动操控资料。
那这个有看头。我祖先的虽然也是这种，不过他没有什么执着，就很普通地换了当时的新机。噢，忘说正事，等会去把刺盾4号机的记录转移走，不要留下。
这不随便找个人都行吗……
我需要你去分析。这件事的人选有且只有你，回头有谁追问就把问题往我这边推。有些资料，还是不要让这些狂热的研究呆瓜看到比较好。
众人屏气凝神地等待着……
以驾驶舱为中心，如脉搏般跳动的纹路扩散到全身，古铜色的外甲有些许嗡嗡响，然后再次回归宁静。
机体头部抬起，双眼亮起澄澈的蓝色光芒。
双臂抬至胸前，手掌张合。
不仅是那十多个工程师，其他路过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现场一度安静地能听见有人吞口水的声音。
你跟我说这是人假扮的我都信……
是我错觉吗，好像比末那识还要丝滑？
伍德！伍德人勒？
有人大声呼喊着。
什么事？
你现在立马去启动刺盾。
没有出击程序，不行。
你甭管，我是这一块的管理，听我的，回头有事我出报告。
不打紧，我允许。
豪冯特接过话来。
还好赶上了。伍德，去吧。
……既然老板开口了，行吧。伍德，去配合他们。
马特无奈地用大拇指指着2号机，伍德点了点头。
这里是伍德，准备启动。
来！
意识同步、已完成、正在启动，请注意周围……
电子合成音在伍德耳边响起，刺盾3号机从跪姿站起。
嗯……肉眼观测又好像并没有差太多，数据怎样？
差异不大，机体的驱动声没有异响，两位听我的指令举手：举手！好、放下！
反应差距也没预想中明显。
怪了……所长。
豪冯特点头示意。在室内也没有办法获得更多的数据。
嗯，打开闸门，去外面开阔的地方。帕刚。
已就位。
帕刚在听到豪冯特要打开闸门的时候就赶往自己的机体做准备，接下来他要负责在外面保持对周围的监控。
马特则更早一步组织其他安保人员开始内部巡逻。
奇蔻也已经来到了4号机的位置。舱门刚撬开，大家就赶去看机体启动了。在备份资料期间，她也顺带一条条地检查生物辅助电脑的联动历史来打发时间。之前尘劫反映说信号总是会断开，而她自己试了几次也没有那样的情况：
哪怕机体都损毁成这样了，末那识也能运作，不应该啊……脑电波有问题？但全身体检的时候也没异常……
基地车外部，尘劫与伍德相对而立，等待下一步指示。
半径2公里范围内没有异常，需要扩大范围吗？
帕刚问道。
差不多就行了。
怎么整，他俩打一场？
豪冯特问工程师们。
所长你别闹了，这吨位的玩意回头打坏了你以为是谁修理啊？总之我来处理就是了。两位驾驶员注意，接下来我会给你们发动作指示，按照那个来，别造成多余且不必要的损伤，明白？今天我不想加班。
明白。
基地车内有不少其他部门成员聚集到观景台凑热闹：
都跑去外面了喔，模拟战斗？
不会吧？才解除警报没多久，这就互殴？
哇，这啥场面，用钱来殴打钱的烧钱行为吗？钱多不要，给我可好……
武器都没拿能做啥？那个铜色看着那么旧居然还能驾驶……
尘劫与伍德收到的指示，是跳舞，驾驶机体按特殊编排的舞蹈行动，这段舞蹈不算长，但会动用机体的所有活动关节，是985研究所工程师们自创的实用机体检测手段。
哦哦！动了动了！……哈？
这啥，跳舞？别吧……
还以为有啥来劲的……散了散了，没劲。
怎么样？
豪冯特问一旁的工程师，对方在开始采集数据后就没说话了。
……嗯……就、区别不大……
那问题还挺大的……
对……
豪冯特瞥了眼刚收集的原始数据，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两天前刮过，现在的手感跟心情有点类似。
这边好了，两位回停机坪吧。其余人尽快将手头的事情解决，一小时后在会议室开……都这点了，要不这样，等会直接开餐会，所长，可以吗？
我今天的工作早就结了无所谓，厨房那头你们去商量，现在正好是最忙的时候，你们自己掂量。
经过一番商量，工程师们等正常饭点后再准备餐会，中间空出来的时间回到各自岗位进行常规工作与维护。
结果还是加班了……
只有一个人特别失落：
晚点得吃个爽！
各位晚上好，这是我们工程师团队第……第……第几次来着……算了，总之就是对下午采集的资料进行讨论。开吃开吃，饿死我了。
起头的“爆炸头”主任说罢就往嘴里塞鸡腿。
论点主要有2。一、那古董玩意的结构。二、关于下午两机之间的运作比较。
关于第一点还真没有啥好说……我们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家期待的超世代科技，装甲也不过是以前的层积装甲。老化的关节稍稍改下接口就正常换新。驾驶员那谁来着，说是专用机，但翻来覆去过确认了几遍——就是制式机。这所谓的专用，大概就是目前只有他本人能驾驶了……高度集成于手动操作，我勉强能启动，但做不到那样的驾驶。
这边对照过装甲状况，应该是使用了纳米技术的层积装甲，跟现存的一个字面意思，就是多了个自我修复。至于修复效率如何现在没法考证，意义也不大，这个重火力烂大街的时代，比起慢条斯理地等待修复，还不如直接卸掉换新甚至是直接裸奔减轻重量方便闪躲……
颜色呢？古铜色怎么回事？
只是暂时性的，纳米机器目前处于一种极低功耗的睡眠状态，要机体全功率运转才知道。
几个不同科目的工程师讨论下来基本对古董机体保持相同观点——并不存在超出预想的东西。
那么接下来……
为什么呢……
是啊……不是早就淘汰的操作方式吗……怎么会这样……
有人嘟囔了这么一句，其他人嘴里塞满了东西，只能点头同意。
投射出来的资料是两机的运作资料对比，仅从数据上来看，刺盾的机体传动效率更高些，抛开3号机有作近距离作战调整的外因，这两机的数据差异并没有起初预想的大。
大部分人起初只是想看古董动起来，图个乐子，没有人抱有什么期待。
这里还有4号机的运作记录，这个跟3号机的对比倒是理想中的操作差异。
以前不是有个笑话吗，大脑说“我学会了”，手脚反对“不，你没有”。
啊……还真就那么回事。
怎么说？
采集资料的时候不是让他们用机体跳舞嘛。那叫伍啥来着，就3号机驾驶员，基本上就是看着片段，生物辅助电脑那边就能根据出大脑电波给出的信号还原动作，不会跳舞也没影响。可另一边也没觉着花了多大劲也完成动作了……不应该啊……
奇蔻说那人开4号机的时候是降低了末那识的操作权重才能正常启动，这件事我回头还得跟她们生物科那边讨论讨论。
驾驶古董反而没比最新科技差到哪，什么虚构情节咯……
在你们兴头上我要打断一下。
豪冯特端着一碗凉粉，舀了一口：
就现在生物辅助电脑那么方便，回头研究手动操作有什么意义？你们想要得出一个什么结论？
意义？
爆炸头主任手抓着一块厚实的炸猪排回道：
那跟我有啥关系，因为好奇，所以就要去弄清楚咯。别人觉得咋样那是别人的事，我们不就是因为这样最后才来到这里的咯，明知故问。
人呢？
我想研究的只有机器，人的事，那是你的事。
吃吃吃，吃完继续！
本话结束。
重看这一话又发现之前把一处人名写错了……手动段落缩进，一行行过……另一边已经也同步修改了。
（专栏封面图样板的阅读量看着好梦幻……2233W阅读、233W评论、233W点赞……提交的这个时间点看到这个样板数，泪，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