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传情】风筝

有只风筝缠在电线杆上。

阿筝搬小板凳坐在屋前，不远处，风筝尾端的布条被风搅得上下翻卷。

她眨眼，直起上身，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正见着风抱住电线杆，“嗖嗖”两下窜上去，一边解缠在上面的风筝线，一边懊恼地抱怨着什么。

听不清。

阿筝想再凑近些，没等挪动板凳，又停住了：

算了,那是风。

她转身回屋。

下午风来找她时，自己提起这事：

“我看那个风筝很像你的嘛，”对方小声嘀咕着，“我都这么大人了，哪能动不动爬电线杆啊。”

阿筝的风筝放在柜顶，三年级后就没碰过，上面蒙了一层灰。

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一亮，提议：“要不我们再去放一次风筝吧？”

“不去。”

“为什么？”风瞪圆了眼，“我过完暑假就要走了！就看不到……你就看不到我了！”

她特意加重语气表现事情的严重性，阿筝却没什么反应：

“你也说了，都这么大人，玩什么风筝啊。”

“喂！”

“你要去的初中有入学考试吧，不准备一下吗？”

“切——”风撇嘴，转过头生闷气。

小学毕业后，风的父母想把她接去别的城市；阿筝则依然留在镇子上。风像赶着给自己料理后事一样拉着她到处玩，阿筝却没什么感觉，像是对即将到来的离别并无概念。

或者说，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是迟早的事情。

阿筝想起风的那只燕子形状的风筝，总是飞得又高又远，看起来格外听话。如果比赛得了第一，风那个笨蛋会抬起手，给她看手心指节被线勒出的红痕，一脸谜之骄傲。

那个家伙是风，是“呼啦”一阵，压倒荒草的风。

是终将吹向更远处的风。

“阿筝啊，我们去玩吧。”风生了会气，又憋不住搭话。

“不想出去。”

……

“你现在就不想跟我玩，”风在她背后，听着很委屈，“以后就更不会跟我玩了。”

“……可以在那边交新朋友。”

“那也得是好久之后的事了！”对方显然不理解她的想法，甚至阿筝自己都是糊涂的：她依着感觉远离风，而在风生气后，那种感觉立刻撑不住了。

没法继续僵持。

阿筝抬头看一眼，对方还在气鼓鼓地瞪她。

她叹气，转身搬来板凳，踩在上面，又踮起脚去够她的风筝。

风愣愣地盯着她，转头，反应过来：“我来我来！我高一些！”

她边凑上去边飞快说：“我的放在家里，我得回去拿……你不能反悔——”

“好。”

“我换了个超帅气的风筝，老鹰的！”

“嗯。”

“明年也要一起放风筝！”风够到风筝，塞给她，又笑。这家伙从来不遮掩情绪，一张脸高兴得近乎傻气了。

明年啊。

阿筝应和着，却不合气氛地想：“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