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我不再爱这个世界了(十四)

稻妻城很是火热。
最近事情很多。
大家众说纷纭。
鹿野院平藏同样身处舆论的漩涡中。
甚至是中心。
作为最享誉盛名的侦探,小鹿常常被高价聘请探寻近日事情的真相。
当然,平藏一一拒绝了。
因为他本身早就这样做了。
却发觉一切的事情都和空有关。
于是就止住脚步,断了心思。
当初空是叛徒的舆论盛行,自己虽用逻辑据理力争,却无人肯听。
自己终究是淹没在人海里。
平藏感觉自己亏欠了空。
至于真相什么的,无论对与错,平藏都不希望再去打扰空。
他安好便是。
最近平藏的心思在另一件事上。
便是前些时候看见的派蒙。
当时派蒙无论是神情还是行为都突出一个怪异。
自己和空交情匪浅,自然和派蒙也很熟络。
派蒙见到自己,不应该如此慌张惧怕。
而当时派蒙明显在躲避着什么。
自己根据当时从派蒙身上看到的泥泞,根据稻妻郊外明显的血迹,一步步搜寻到了荒海。
只有这里的土质才符合。
一番查询,找到了一个带血的木箱。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杂物。
显然是被舍弃了。
还正巧收拾了一群准备再次偷渡去蒙德的野伏众。
带回天理奉行一顿逼问。
没打听到什么有关派蒙的消息,只知道他们来往的路径和时间,但结合自己从三奉行那里了解到的空与派蒙的情况,平藏逐渐推测出了一切。
至于派蒙的敌意……
平藏只能归结于空的经历了。
或许派蒙还没有适应这个话风突然转变的社会,又或许派蒙被某个熟人袭击。
总之,一切只要等见到空和派蒙,自己就能得到结果了。
平藏发挥的是他的本性。
但平藏不知道,他唯心之举却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也拯救了一颗即将堕落的,圣洁的灵魂。
平藏听见街上的吵吵嚷嚷。
却看见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空,你回来了?”
或许不该说回来吧。
他本不属于稻妻。
但平藏仍然高兴。
“空,你打算去哪啊?”
“空?”
空没有理会自己。
直直地向前,没有理会任何人。
难道空在恨自己没有帮助他?
不,不可能。
平藏明白空不会这样。
但空,此刻却离奇地冷淡。
面目淡然。
身后跟着自己不大熟悉的二人。
却没了那个眼熟的,在空陪伴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小精灵。
“空,派蒙呢?她不是去找你了么?”
虽然问话被无视,但平藏还是选择追根究底。
自己的侦探之心不允许自己就这样停止——无论是情况的明了,还是和空的关系。
而空也如他所愿的止步。
回头。
冷静又从容。
“平藏啊。”
“你知道什么有关派蒙的么?”
空的目标原本很简单。
影。
空没空每个人找过去。
谁管辖,谁负责。
不过既然路上就有所发现,空也乐意多了解一些。
平藏看着同往日般的空。
却突感有些冰冷。
不过还是摆好往日的架势,慢慢分析起来。
“我前几天见过派蒙,她当时躲在屋顶,似乎在躲避什么。”
“被我发现后,她显得十分惊慌。”
“但我告诉她你所在时,她又不顾一切地奔跑在稻妻街头。”
“现在想来,为什么派蒙会选择跑呢……”
“不管怎么样,当时我没能追上她,于是我选择了追究其他原因。”
“经过我近日查询,我推测,派蒙是通过一众偷渡的野伏众的商船过来的。”
“如今她藏身的木箱和那众野伏众都在天理奉行。”
“我虽然抓了他们,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派蒙不选择求助呢?”
“而且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稻妻,你不是把她安置给了蒙德城迪卢克么?她请求那人的话,想必不会被拒绝。”
“为什么呢……”
平藏细细思索,又开始无视起众人——这是他的习惯。
而空听毕。
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
“因为,她看见了,全世界对我的恶意啊。”
“派蒙啊……”
“谢谢你,平藏。”
“那伙人,现在在天理奉行?”
“啊,是的,在重罪区。”
“因为涉嫌拐卖,但我想派蒙应该是主动躲藏进去的。”
“空,空?”
空直直地往天理奉行走去。
平藏怔住。
不知所以。
直到自己的肩头被拍了拍。
“谢谢你啊,小哥。”
“其实,该谢你的不是我,而是你最顶头的上司,那个老女人。”
“额,不用谢,这是我作为侦探的职责,更何况空还是我的好友。”
“而且,我不大听得懂你的话,小姐……”
“没事,你只需要知道,你做的不错。”
“至少,挽救了很多人。”
荧总算是松了口气。
自己的哥哥不必再受可能的伤,荧也是安了安心。
“那个,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空的亲人?”
“挺聪明。”
“也是,毕竟那种情况,也只有你会无所顾虑地帮助他。”
“我虽然用尽全力替他申冤,但毕竟我只是一介侦探,甚至连坐船去帮他都做不到,现在想来,我很羞愧。”
“请替我向空,致声歉吧。”
“放心吧,只要你没有选择放弃我哥——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我哥都会谅解的。”
“更何况你还帮了我哥大忙。”
“我哥真的很在乎派蒙。”
“没有你的帮助,他真的会发疯。”
“至少现在,他只是去杀几个人罢了。”
平藏错愕。
“什么?”
“你是说,空去杀那几人了?”
“当然了,他们不该死么?”
“那几个人很危险,而且天理奉行也未必……”
“这个,你就不必考虑了。”
“除非,你想劝劝我哥?”
荧挑了挑眉。
有的时候,侦探这种东西是很麻烦的。
有的人总是会坚持没什么所谓的正义。
不知道眼前人是否是这样的蠢货。
“不……我会想方设法帮他开脱,社奉行应该也会帮忙……”
“可是,空应该还认不清究竟是哪几人吧?”
“他问的话,按照规定,天理奉行不一定会回答。”
“这怎么办?”
怎么办?
空自有办法。
也很简单。
因为归来的空身上,沾着的血可不止几人的量。
剑锋已经钝了。
被血液浸烂了。
眼神倒是坦然得很。
荧欣然走上前,为空擦拭面颊。
平藏惊诧。
“空,难道你……”
“放心,天理奉行的看守只是睡了一觉,谢谢你,平藏。”
“不!我是说,其他犯人,他们……”
“你想说,他们是无辜的?”
“派蒙难道不无辜么?”
往日那个最理性,最温和,最清明的空,此刻却冷冷地看向自己。
平藏咽了咽口水。
“平藏,我十分感谢你,派蒙当时情况想来已经很是惨烈,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欠你一条命,平藏。”
派蒙,就等于自己。
空深深地鞠了一躬。
以最崇高的敬意。
“不,不必,空,我本就亏欠了你。”
“做了那么多年的侦探,收了那么多人的钱,最后却谁也劝不动。”
“到最后只能默默给你祈祷。”
“是我对不起你。”
平藏很欣喜。
因为空笑了。
从刚才看见空,到空的所作所为落入自己眼里的时候,平藏其实是很惧怕的。
他怕这个男孩被生活磨成了一把尖刀,指向每个人。
他怕空会一直这样下去,无情而残酷。
他不关心那些重罪区的犯人,他怕空变成一介没有情感的恶徒。
不过。
空对自己笑了。
那夏日重现般的,温柔地笑。
平藏松了口气。
空还是空。
那就好。
“没事的,平藏,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谢谢你,我的大侦探。”
满是血污的拳举起。
平藏很高兴地举拳碰了碰。
二人的感情在纷纷扰扰后并没有隔阂。
可喜可贺。
至少在这个重新洗牌的关系网里。
鹿野院平藏,居功甚伟。
“那,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看来是派蒙自己打算来找你。”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
“去蒙德,找到迪卢克,搞清楚一切再说。”
“万一派蒙受了一点点委屈怎么办?”
“我一定要弄清楚所有。”
“最好别是有谁对派蒙出手了。”
空背起剑。
丝毫没有在乎自己在他人眼中是如何异样。
对于派蒙,不能有一点点疏忽。
不能让派蒙再受委屈。
“不用找啦,人我已经帮你带来了哦。”
“虽然是碰巧遇到的。”
“不过,不得不说,还是,很有戏剧性的。”
空皱了皱眉。
一个绝不应该听到的声音。
街道上大大小小的行人已经被满身血污的空吓跑。
留下的,基本全是外人。
空荧申鹤,鹿野院平藏。
以及。
眼前蒙德的英雄,璃月的仙人。
还有笑意盎然的一介流浪者。
有什么搭配能比这三人还奇怪的?
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虽然很养眼,但是……
好怪啊。
怪到此刻的空也有些迷惑。
不过也不需要在意。
因为空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从始至终——我是指,从认识空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迪卢克,卢老爷。
“迪卢克。”
空开口。
眼中情感莫名。
你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也可以说,什么都有。
一切,美好的,或是,荒诞的,绝望的。
“给我一个解释。”
空微微鞠躬。
抽出手帕,往地上一扔。
迪卢克瞳孔一怔。
旧蒙德的决斗邀请。
“空,我,很抱歉。”
“我没有照顾好派蒙。”
“这是她留给我的纸条。”
在迪卢克携带的极少的行囊里,这张纸最为珍贵。
空接过。
“我本来想等你完全安全了再带着派蒙找你。”
“平日我也没对派蒙有任何看管,凯亚也被我赶回去了,派蒙对西风骑士团的人有敌意,虽然凯亚一直站在你这边。”
“我,没什么好辩解的。”
迪卢克低下头。
他从不低头。
父亲逝亡,西风骑士团的逼迫,愚人众各席的威势。
面对一切困苦他都不会低头。
但面对空,自己辜负了他的嘱托。
空没去品迪卢克有异于往日所有的情感。
细细看着派蒙稚嫩的笔记。
一字字,一行行。
满是派蒙对空的思念与不舍。
那份非走不可的决绝啊……
正如自己想保护她一样。
“迪卢克老爷,只要派蒙的伤与你无关,我对你的就只有感谢。”
“当时我连自己的性命安全都无法保证,只能把派蒙托付给你。”
“没有你,说不定派蒙也会被乱枪捅死。”
“谢谢你。”
明了一切,空心辽然。
虽然没了要复仇的对象,自己有些踟躇于对派蒙的愧疚。
但,这样也好。
拾起手帕。
空想和迪卢克握握手。
却发觉自己的手甚不干净。
迪卢克想来很爱整洁的。
刚想收回。
一只宽厚有力的手就一把扯过。
迪卢克将空拉向身边。
无视他满身的脏污。
拍了拍空的肩膀。
“这些天来,委屈你了。”
“没第一时间保护你,是我的错。”
“如果没地方住,就跟我回晨曦酒庄吧。”
“我会帮你处理西风骑士团。”
“我请你喝酒,连风神都不配喝都酒,都给你。”
“喂?”
“那种带着他苦痛回忆的地方还是少回吧?”
“怎么,你嫌他受的苦不够么?”
谁?这么不明情理?
迪卢克老爷难得袒露心声,就这么毫无礼貌地打断?
这么戳痛点?不应该是很美好的时刻么?
但散兵,流浪者,不在乎。
握起空另一只手。
语气……
似乎……
软了软?
“我说你啊。”
“听说纳西妲给你下通缉令,当时我就找上门去。”
“结果只看见艾尔海森。”
“我跟他差点打了起来。”
“后来,我想了想,还是先找到你更重要。”
“我以为你应该不会跑出须弥的,就漫山遍野地找你。”
“那颗大蒜旁边我都去了一趟,还有沙漠里那该死的漩涡。”
“恶心的沙虫窝里什么的。”
“结果你居然跑去蒙德了?”
“我难道不能保护你么?”
“你生日我都能带着你飞天,你只要向我求个救,我直接带你去最高最远的地方,让那群蠢货这辈子找不到你,永远在你脚下!”
“我给你的铃铛呢?”
小手伸进空裤兜里一阵摸索。
“当时逃跑的时候,掉进河里了,整个包都……”
“……”
“真是的,蠢死了!”
从斗笠上又摘下一枚铃铛。
散兵往上面加了一缕风,细细扣在空袖口。
小小的铃铛飘荡。
“这次掉了就再也没有了,听到没有?”
“就不系你领口了,不然像小狗似的。”
“知道了……”
“下次,无论什么危险,无论在哪里,第一时间,向我,求救,懂了吗?”
“我飞得比你想的快的多。”
“谁都可能因为世俗,因为羁绊,对你有所改观。”
“但我,永远不会。”
“因为我没有什么过去。”
“原因么……只有你和我知道的。”
“所以,你只能相信我。”
“明白了么?”
“明白了……”
“谢谢你的关心。”
“谁关心你了?全天下都知道你和我关系匪浅,你那么落魄,被人追着打,不掉我面子么?”
“好好好——”
“好了,现在和我走,把须弥那群没脑子的玩意全给揍一遍,再去找纳西妲。”
“然后是璃月和蒙德,一个个找过去,不管是谁……”
散兵牵起空的手就想走。
左手却被迪卢克紧紧握住。
散兵挑了挑眉。
迪卢克同样面色不悦。
“怎么了,你没勇气找你的老同僚通声气,现在却想和我抢人么?”
“我正想带空去要个说法。”
“哈?那你可以放手了,我会帮你代劳,放心,会顾及你的面子的。”
“还是说你想要份认可?放心,我牵着的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大好人。”
伶牙俐齿。
迪卢克不想多言。
而空么……
夹在二人中间。
叹了口气。
没什么确切仇人,野伏众也被自己肠子一截截砍断了,空也就气消了。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还不如让自己和谁打一架呢。
空抬头望了望他处。
熟悉的人影却似乎有些局促。
“魈上仙,请帮我解释一下你们在这的原因吧。”
“……空。”
“对不起。”
魈收了枪。
抿了抿唇。
似乎做了许多思想准备。
原紧握和璞鸢,用以保护璃月苍生的手此刻却向空伸出。
“空,跟我走吧。”
“从此以后,我来保护你。”
“回,望舒客栈,或者,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如今璃月兴旺,武备昌盛,也,不需要我了。”
“我想……”
“我过往的所作所为让你最终没有选择相信我。”
“那么现在。”
“我想补偿你。”
“我想告诉你,我想让你相信,其实,我会,坚定地选择你。”
让魈一下子说那么多,那么深情的话,确实为难了三眼五显真人。
但退缩同样不是魈的性格。
一想到空连向自己求救都不敢,魈就有些坐立难安。
这是比业障更难言的痛苦。
空属实没有料到魈的这番说辞。
字里行间把自己拔到了和璃月一样甚至更高的水准。
不过……
确实让空心里一暖。
和迪卢克老爷跟散兵一样。
“他怎么说,魈?”
“……我没问帝君大人。”
更是一击惊雷。
不仅惊诧了空,连旁边的申鹤都听愣了。
“魈,你……”
“帝君大人找完你后,就再没联系过我。”
“只告诉我你所在的消息,大概是……让我安心吧。”
“但我……”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会抛弃你。”
“我一直,很想保护你。”
“不是谁的命令,是,我自己的想法。”
“所以,不用通报帝君大人。”
万般郑重。
魈所念所想,尽数道出。
他不想再像往日那样,对大哥的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吞咽回肚子里。
魈不想再错过。
“魈,谢谢你……”
“其实,是我没相信你……我担心你会在璃月的抉择和我之间犯难,所以……”
“我当然会选你。”
“空,那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么。”
“……”
“我当然,相信你了,魈。”
抽出手来,紧紧握住。
给予这位战事不断,心事不绝的仙人,极度地安慰与满足。
并肩作战的感情,当然不会为了区区错过而分散。
倒不如说……
是两颗心互相的补足。
“那,你愿意和我回……”
“喂,叙旧归叙旧,还是得跟我去讨债先吧?你难道就这么忍了?”
“空,我想,跟我先回酒庄,再做决定,也不迟。”
嗯……
怎么办呢……
不知道也不晓得啊……
空也犯了难。
对绫华,对影,自己都能狠下心来。
哪怕是钟离和温迪,自己也能忍痛割舍。
但眼前这三个为了自己卖力过拼搏过的,甚至与无数人为敌的……
对空这样的小白,这种事是很难处理的。
不过——
也是很温暖人心的啊。
我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