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和她(八十四)

就在孟衿才和白嘉欣调查高二时,高雨帆根据自己的判断找到了周一。
“稀客啊,敢问有何贵干?”周一从班里走出来问。
“没什么贵干。就是想问你点事情。”高雨帆说。
“哦?也就是说你还相信我口中有真话呗?”
“你正常一点。”
“哼,一天到晚板着脸的人也不怎么正常。”
“我可没有。”
“又皱眉了。真丑。”
“行了,快跟我来。”
“怎么?有什么私密的事情?”
“只是怕你丢人。”
“哈哈,我可不怕丢人。就在这里说吧。”
“好吧。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滕思明?”
“滕思明?没听说过。”
“你说实话。”
“哦,你的小弟对吧?我想起来了。”
“我又不是黑社会老大。”
“嗯,不过你这幅表情倒是挺像黑道的。狰狞凶狠。”
“周一你别闹了,快说实话。”
“那好啊,其实我认识滕思明。然后呢?”
“那你有没有为了得到他而干出什么过分的事?”
“过分的事吗?没干过。我不觉得过分。”
“挑拨离间别人的关系不算过分吗?”
“挑拨离间?这从何说起。不过是随便开了些玩笑罢了。”
“这也叫玩笑?看别人吵架你很高兴吗?”
“少跟我摆脸色。我的事情不归你管。”
“就算我们不认识我也会管。”
“那你就是有病。”
周一转过身想要回班,却被高雨帆拽住。虽然她有些暗示,但他还想再确认一下。
“回来!”他说。
“干什么?把你的脏手拿开!”她说。
“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
“不能。这样说话我很高兴。”
“那算了,你高兴就好。”
“哪学来的套话?不会是找了个女朋友吧。”
“没有,不可能有。”
“哦?又高又帅,运动会又大显神威,能不受小女生欢迎?”
“别人喜不喜欢和我接不接受是两回事。”
“怎么?打算单身一辈子?”
“如果不得不那样的话。”
“哼。当个光棍也好,别去祸害别的女生了。”
她又要往班里走。
“你觉得,觉得我是祸害吗?”这一次,他并没有抓住她。
她停了下来,用坚决的语气反问:“不然呢?”
“我究竟怎么了?”
“事到如今还没想明白吗?果然是榆木脑袋。”
“我以为不是我的错。”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她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您是伟光正行了吧!我是渣女行了吧!你高兴了吧!”
“我……”
“滚开。以后别再和我说话了,我讨厌你。”
他即使想要移动双腿也做不到,最后还是她亲自出来把他推跑的。
“我是,是祸害吗……”他愣愣地自言自语。
六人组一起讨论结果。
“没有结果,但锁定了几个目标。”白嘉欣说。
“都有谁啊?”高雨帆问。
“有我,有夏梦,还有荀姐!”白嘉欣说。
“啊?我没有,我没参加,我,我……”荀慧玲坐立不安。
“嘉欣是在开玩笑啦。”夏梦说。
“哦,哦……”荀慧玲点点头。
“为什么锁定你们三个呢?”孟衿才问。
“你看,都是高一的,而且都是漂亮的女生。”白嘉欣说。
一般这种情况下,荀慧玲都该来一句“你可不漂亮”之类的,但今天也没有。
“老高调查得如何?”滕思明问。
“额,唔,好像确定下来一个人。”高雨帆说。
“是女生吗?漂亮吗?”滕思明问。
“很漂亮,大概是女生。”高雨帆说。
“什么叫大概是女生?这还有大概吗?”孟衿才惊讶地问。
“她现在的性格不太像女生……”高雨帆小声嘟哝。
“是谁啊?告诉我们,立即把她绳之以法!”白嘉欣说。
“抱歉,这个我不想说。因为她对我比较重要,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这件事可以让我单独处理吗?我知道有些任性,但是真的拜托了。”高雨帆说。
“其实和大家说说也没关系吧,都不是外人。”白嘉欣说。
“不过真是这样的话就交给你处理吧,我们就不干涉了。行吗,夏梦?”滕思明问。
“可以。”夏梦点点头。
“谢谢各位。”高雨帆道谢。
“我们才要谢谢你,这下我们可以安心干别的了!”滕思明说。
“哎,本来还想再过把法官的瘾呢。没想到啊。”孟衿才跟荀慧玲聊着天。
“啊,唔,是啊,哈哈。”荀慧玲回应。
过了一会儿,她又支支吾吾地问孟衿才:“那个,你觉得干这种事的人可恨吗?”
“说实话吗?嗯,我一直不想讨厌谁。但是真要问起来,我确实觉得干这种事的人很过分。就算称不上其心可诛,也是龌龊小人。”
“那,她的帮凶呢?”
“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知者无过。如果是了解情况还心甘情愿帮忙的话,那就是干了很恶劣的事情,确实违背了道德。”
“那,那你会讨厌这种知情还帮别人办坏事的人吗?”
“当然会。因为这就是故意干坏事了。”
“哦,哦。”
她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循循善诱,让犯下错误的人悔过自新。你说是不是?”孟衿才问。
不过她并没有听进去,完全沉浸在不安和自责中,至于点头只是生理机能的反应罢了。
“老孟,过来!”滕思明喊。
“诶,来喽!”孟衿才跑了过去。
“附耳过来!”
“是!”
“这次可是你表白前最后一次文学社活动,好好珍惜!”
“明白了!”
放了学之后,滕思明找到夏梦。
“啊,该走了吧。”他说。
“嗯,走吧!”她说。
两个人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
“今天是几号啊?”她问。
“2019年11月21日。”他郑重回答。
“11月21日……好,这一天我肯定会记住的。”
“纪念日对吧?”
“嗯……”
“那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8月4日啊。”
“你还记得!”
“是啊。毕竟对我也很重要。”
“呜呜呜,好感动。”
“乖孩子别哭啦!”
说说笑笑地就走进了地铁站。
“切。适得其反吗?”放学时周一看着前面那对情侣,觉得心情有些烦躁。
不跟她并没有愤怒或憎恨,而是竟然有些嫉妒。昨天好像确实被什么打动了——虽然她不愿承认。
“看见了吧?阴谋诡计没有得逞。”高雨帆从后面走上来说。
她一听这声音就立刻转身,打算晚点再走。
“这次别跑了,我不谈这事行了吧?”他抓住她说。
“真丧气。”她自言自语。
莫名其妙地就一起往校门外走。
“我想,把有些话问明白。”他说。
“不耻下问啊。”她说。
“我不觉得你比我差。”
“这就叫口蜜腹剑吧?”
“……”
“别这幅样子嘛,都快把我吓哭了。”
“我想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讨厌?为什么用这样的词形容呢?”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之前……”
“不,你误会了。我是觉得你太吝啬,如果是我就用仇视这类词了。”
“啊?也就是说比讨厌还严重吗……”
“呵呵呵,我也不知道啊,你可以去查查字典。”
“周一,你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怎么就是祸害了?”
他停了下来,不过她接着往前走。
“木头人。”只是在她走出校门的一刹那,他才听见这样一句话。
不过,她的答复究竟是问题的答案还是单纯的讽刺,这就不是他能确定的了。
“荀慧玲,那个,今天是不是有文学社的活动啊?”孟衿才在同学们陆续离开后才鼓起勇气过来邀请。
“啊,哦,是啊。”荀慧玲说。
“那咱们……”
“抱歉,孟衿才,我,我还有些事情。”
她说完就背上包跑了,留下他呆呆站在原地。
“怎么搞的?”他挠挠头。
可能是真的有事吧,看她一幅急切的样子。
他也没多想,只是深感惋惜。
正好下班的时间也快到了,所以地铁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站着还是累吗?”滕思明问抓着扶手的夏梦。
“嗯,其实有点……”她说。
“你总算会承认自己难受了。”
“因为,没有必要掩盖嘛……”
“靠着我吧。”
“可以吗?地铁里好多人……”
“怕什么,如果普通朋友累了也可以这样啊。”
她左右看了看,然后微微让身躯依偎着他。
“那如果是女生呢?如果她累了你会让她靠着你吗?”她问。
“额,唔,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他说。
“快说嘛!”
“如果真是难受或者受伤的话应该会的……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啊,如果你向我报告的话!”
“啊,是这样。那,那我得向你报告一下。”
“咦?真有这种事啊。”
“就是有一次在学校里碰见一个女生摔倒,然后我就扶着她去了医务室。”
“扶着?那有没有勾肩搭背啊?”
“啊,好像还真有……”
“呜呜呜,男朋友跟别的女生跑了!”
“夏梦你别哭啊!”
“男朋友勾搭别的女生……”
“不是勾搭!是勾肩搭背!额,好像一样严重……”
“呜呜呜呜呜……”
“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哈哈哈,开玩笑啦。其实我觉得挺好的,别人如果受伤了就要去帮助啊。”
“其实我那时想的就是我帮助别人你也会感到高兴。”
“是啊。我们就是要一起变得更善良!”
“说得对!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不吃醋吗?”
“唔,有一小点……”
“原来夏梦是醋罐子!”
“都说了是一小点啦!”
下了地铁,他们一起走进小区。
也许是该道别的时候了,不过她迟迟没有开口。
“那,夏梦,我就不打扰你了。”最后他先开口。
“啊,你要走吗……”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失落。
“还能不走吗……”
“不想多待一会儿吗……”
“不会打扰你吗……”
“会干扰吗……”
“那,那我上楼待一会儿?”
“嗯嗯。”
其实他心里也盼着这样,只不过这种事总不能他主动提出啊。
她爬楼有些费劲,看来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夏梦,我来帮你吧!”他一边扶住她一边说。
“哦哦,谢谢!”她感激地说。
“要不要我抱你上去?”
“没关系的,我还行。”
“不行!我要为你节省写作业的力气!”
“你会累着的!别……”
容不得她反驳,他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轻轻举起她的双腿,将她抱在身前。
“啊!”夏梦吓了一跳。
“夏梦殿下,我的公主抱让您满意吗?”他问。
“满意是满意,可是你会……”
“不会!快搂住我脖子,走喽!”
“额,小心些!”
她的身子很轻盈,抱起来上楼真没什么费劲,尤其是滕思明有比较有力气。
一口气就上了六楼,他这才将她放下。
“怎么样?”他问。
“好舒服好浪漫,真想再来一次呢。”她愉快地说。
毕竟公主抱是一种很密切的姿势,而且能唤起女生的少女心。
“那我再把你抱下去?”他问。
“你省点力气吧!”她说。
她打开家里的门锁,让他先走进去。
“这次得换鞋了吧?”他问。
“也行啊。”她说。
他们换上拖鞋,然后对面站着。
“对了,夏梦,你的拖鞋好可爱。”
“啊啊,我也觉得是,我挺喜欢这两个小兔子的。”
“我想,接下来可不可以参观一下你家呢?”
“可以啊。我给你介绍!”
进门就能见到客厅,看得出来这里布置得很得体。左手边能看见厨房,右手边布置在客厅的尽头是小小的阳台。正前方和右前方是两间不大卧室,两间卧室中间是卫生间。
“这是客厅,是吃饭和看电视的地方。之前也负责接待客人,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人来我家,所以桌子上也没有糖果了,你别介意。”她先介绍。
她带着他又逛了逛厨房。
“平时都是你自己做饭吗?”他问。
“是啊。不然吃什么呢?”她笑着说。
接下来是一件比较大的卧室。
“这是爸爸妈妈过去的房间。”她说。
“哦哦。”他点了点头。
这个卧室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几幅带着精致外框的相片。
有一张结婚照以及其他一些夏梦父母的照片。
一张照片上,有一个坚毅的男人、温柔的女人,还有一个笑得像花一样的小孩。
不用说,这个小孩就是夏梦。
“别看我小时候的样子啦。”她说。
“哈哈哈,好可爱。”他说。
卫生间很整洁,一定是她的功劳。
阳台虽然小,但无论晾衣服还是看美景都足够了。
最后,是她的房间。
好像比她爸爸妈妈的卧室大一些,至少也差不多大。
他跟着她进了少女的闺房,不住地四处打量。
右手边挨着窗户的是一张不大的床。
紧挨着门的左手边是衣柜。
右前面是一张桌子,看来是她每天学习的地方。
仔细看看,上面摆着很多照片。
“这就是我的房间啦。”她说。
“真好啊,还能有朝一日得以见到这么美丽的女生的美丽的卧室。”他说。
“你怎么回事……”
“哈哈,有些感慨。”
“嘿嘿,不要那么客气嘛。”
他比较关心这些照片,所以走近桌子仔细看。
和爸爸妈妈的合照。
幼儿园的合照。
小学的合照。
初中的合照。
高中的合照。
“夏梦……”
每张照片里,夏梦都是挂着浅浅的微笑,就像是动人的星河。
“哈哈,这其实是我们家的习惯啦。”她说。
“是吗?”他问。
“是啊,总觉得把这些照片摆起来,喜爱的人们就会永远陪在我们身边。”
“原来是这样。”
他看着照片里的夏梦。
在静止的图像里,夏梦的眼神并不呆滞。
她透亮的眼睛里,闪耀着真诚的爱。
“滕思明?”
“嗯?”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搬来了一把凳子。
“咱们写作业吧!”她说。
“好啊!”他说。
他本来以为和她在一起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写作业的效率和质量都更高了。这就是近朱者赤吧。
也就六点左右,两人就把作业都写完了。
“滕思明……”
“嗯?”
“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啊,我,我也不知道啊,看你怎么想……”
“其实,其实我不想让你走,虽然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好……”
可不是嘛,在一起住不就成同居了?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多陪陪她而已。
“也没什么吧。如果你觉得身体不舒服或者希望有人陪的话,我也可以留下来。”他说。
“真,真的吗?”她惊喜地问。
“我通知下我爸妈。”
“嗯嗯,我去给你做饭!”
他给老爸拨通电话。
“喂?是骗子还是推销的?”对面问。
“爹,你连我号码都不认识?”滕思明很无语。
“这年头造假的多了,政绩造假、数据造假、产品造假……”
“行行行,我是真的。”
“真儿子找我?他能有什么事啊?”
“我今晚不回家了。”
“夜不归宿啊,为什么?”
“我要离家出走。”
“哦。”
这什么爹!
“老爸我真不回去了。”
“难道有女友了?”
“啊,有了,在她家住。”
“好啊,以后请我喝喜酒!”
……
心也太大了。
“对了,按时上学,多帮她点忙。然后对人家女生负点责,别一天到晚瞎晃悠。”老爸接着说。
“知道了,现在就去帮忙。跟我妈说一声,再见老爸。”
放下电话,他就跑去了厨房。
她正在切西红柿,那边放着打好的鸡蛋。
“我来帮你吧!”他跑过来喊。
“没事的。”她说。
“我也学学嘛!”
“那好吧,你来把西红柿切好。”
“明白!”
不过,他根本不会切西红柿。
“嘿!哈!”他像个刀客一般,高高举起菜刀往下劈,但发现怎么也劈不好。
“滕思明你在干什么呀,哈哈哈……”
“不应该是这样吗?”
“你这是剁啊。”
“不是这样吗?”
“我来教你吧!”
她手把手教他切西红柿,这才没让他在歧途中接着走下去。
“我好喜欢这种时光啊。”她突然说。
“我也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带着心照不宣地笑容,两人接着完成今天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