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边际的希望与疯狂
“小陈!警察同志在外面等你,他们说有些话想问问你。”陈傅点了点头,将刀放下,仔细的冲掉手上的血,又从一旁的储物柜里掏出一条洗的褪色的白毛巾仔仔细细的擦了把手。随后悠然的卷上一支自己卷的烟卷,悠哉悠哉的从屠宰车间里出去。
他刚一出门就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身穿制服的人正盯着他,随后那群穿着制服的人都看向了这里。陈石率先走上来说到:“你好陈傅,我们需要你和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希望你能配合。”陈傅挑起眉毛,看着这个眼里似乎有刀子扎过来的人,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用力吸了口旱烟,嘴一张哈了出去。
陈石身后一个脸上带着疤的年轻人额上青筋暴起刚想冲出来就被他伸手拦住,“你小子,干刑侦就别这么急了,不然全队和你一起写报告。”
陈傅看着自己着一拳打在棉花上也没有再说什么,随即用手把烟卷捏灭,扔到垃圾桶中,对着陈石淡淡说到:“带路吧。”
陈石领在前头把门打开,他依旧不急不缓的上了车。
......
“张岩,你一会儿和陈石搭档,看看能不能敲出点什么。”“是,队长!”张岩学着刘池清的样子,对他敬礼。张明随意的挥挥手笑了笑示意她赶紧出发。
陈石看着眼前这个取下眼罩,有着一只空洞“眼睛”的人,“陈傅,一会儿不用紧张只是请你来聊聊。慢慢说就是。”他润了润嗓子说到:“能给我一杯水吗?”陈石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有了计量:“这多半的得是块硬骨头,一时半会儿怕是撬不出点什么了。”李心欣接过来一杯水,放在了他的桌上,用手轻轻在桌边敲了敲问道:“永州大桥下的死者,还有老胡同口的死者你有印象嘛?”。陈傅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的慢悠悠的喝着水。
“那就不聊这些,我们讲点别的。”张岩笑了笑开口说道,陈傅用眼睛扫了她一眼,继续悠哉的喝水。“你明明有机会读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怎么干起了杀猪?”
陈傅没做理会而是自顾自的说到:“我可以吸烟吗?”
“不...”张岩话才开口,陈石拦住了她。“你那个味儿太重,吸我的。”
陈傅摇了摇头,收起了自己的卷烟,继续沉默。
“陈傅,其实1.2案还有一个嫌疑人。”张岩直直的盯着他,右边眉毛轻轻挑了挑。
一旁的陈石将烟收起,陷入回忆。
陈傅右手轻抖了抖,眼球迅速的转动了几下。这一切都在眨眼间被他自己收住。可依旧被一旁的张岩看了个透彻。
“张明,你知道嘛?”陈石从很快从回忆中出来,若无其事的问着。陈傅依旧沉默,只是脚尖微微动了动。
“别太紧张,陈傅,我们只是请你来聊聊,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一来为1.2案出出力,二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有关近期命案的线索。”
陈傅点点头,问道:“警察同志,有茶嘛?”
陈石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李心欣的脚,示意她先停一停。他自己则起身去泡茶。
“陈傅,茶也给你泡好了,好好聊聊吧?”
陈傅点点头说道:“我不知道的事,怎么聊?二位警官太高看我了。”
“好,那我们聊一些你知道的事。”陈石带着些笑意看着他。“八月七日晚上,大概七点的样子,你在哪?”
陈傅回道:“嗯……应该是在兄弟烤串那吃晚饭。”
“那晚你是不是和一个光头起了争执?”陈石继续问道。
“是的。”
“请你说说看当时的具体情况。”
“当时我在抽烟,他叫我掐掉,我看着他,但没有掐烟。他就动手打了我,我想还手,被老板拦住,然后吃完东西我就回家了。”
“回家?往哪条路走的?”陈石问道。
“嗯…我记得是老胡同口。”陈傅回道。
“那你回去的路上见过什么人嘛?”
他顿了顿,摇摇头说道:“天黑,里头又没安灯,我眼神又不好,我没看见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空洞的眼眶。
张岩点点头,轻轻敲了敲桌子,问道:“抱歉,能否把你与李宏,哦也就是你说的那个光头,的争执过程说的再详细些。”
陈傅继续说道:“我当时在抽自己的卷烟,他拍桌子说:“他妈的,抽不起烟是吧?赶紧给老子掐了。”......他一字不落一字不多的将那日的情况复述完。二人听完相视点头,随后陈石将一张照片递了过去,问道:“你说的光头是这个人嘛?”
陈傅看了看说道:“不是。”
张岩露出好奇的神色问道:“你会画画嘛?”
陈傅点了点头,张岩便很快削了几支铅笔,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几张素描纸和一个画板,递到陈傅身前,轻轻敲了敲桌子,“能请你画一下李宏的样子嘛?”
“全身还是人头像?”陈傅头也不抬的问道,张岩退回到身后的椅子上说道:“头像就好。”
陈石起身又泡了几杯茶,给在坐的几人都递上一杯。杯中水见底时,陈傅便停下了手上动作,将画递了过来。
陈石快速扫了一眼,心中大觉震撼,眼前这人从事屠宰行业多年,而眼前的这张画即便在他一个外行看来都很传神,甚至要比真正的李宏照片要更活泛。张岩仔细看了会便将画收了起来,陈石接着说道:“说句题外话,社区那边最近要录入人员信息,你要是想继续住在那片待拆楼里并拿到后续拆迁款,需要去社区补全你那边的手续。”
“好,谢谢。”陈傅点点头,随后那起一次性杯子喝光里面的茶问道:“我可以走了嘛?厂里不能离太久的。可以的话,请你们送我回去。”
张岩刚想起身,陈石就说:“好,我送你回去。”
陈石回头对张岩说道:“头儿那边,有进展,这里我一个就可以了。”陈石回头对张岩说道。
张岩笑了笑,点了点头,将画细细卷好就走向专案组的办公室。
“有何收获?”张明看向她手中卷起来的画纸,“算是有,我特意在他面前提起过你的名字,以及编了一个1.2案还有一个凶手的故事,只有这里,他的情绪会有明显的波动。而且很快就被他藏了起来。再之后,我可以加上的一些施压的动作以及挑衅的表情,甚至反复打断让他多次复述和李宏起争执的过程,他的不在意,不会是装出来的。”“也就是说他几乎没有正常人的情绪起伏,除了1.2案里关于凶手的事儿,几乎很难撬动他心防?”
“是的,除此之外,我大致判定他有超乎常人的冷静,甚至说冷血也不为过。他在描述一个羞辱殴打他的人的时候,不仅情绪没有起伏,用词几乎是一种全然客观的视角,就好像不是自己被人辱打。”她说完后边将画展开,向张明说道:“当时我用一张别的疑犯照片当作李宏,引他画了这副画。”张明仔细看了看:“线条流畅,画面整洁,如果没被人那样辱打过这样就没有问题。嗯,我认同你的看法,“冷血”二字,的确比较贴切。”
“头儿,我认为有对他布控监视的必要,陈副队最后提他房子的事儿,他的脸上依旧毫无波澜,生活大概对他来说只剩下过往的仇恨和愤怒。他的表面越是平静,杀人时,他就能越冷静且无破绽。杀人几乎就是他的玩乐,越是精妙的掌控越能满足他对生命的漠视,和无处着力的仇恨与愤怒。”
“也许,他的仇恨和愤怒未必无处着力,1.2案的凶手这些年我一直托人留意,他们当初绝对出不了市,可却一直没有消息,我更偏向于这两人,可能在他的手上。”张明点点头,一边思考一边回复道。
“如果按照头儿你的想法推测,那么情况大概可能是这样,他在用尽一切精力找到二人之后,最近又出现了命案,假定他是凶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折磨二人的快感并不足以安慰他。在折磨完二人后,他的复仇也许只能在某一段时间里能够得到满足,在那之后,陷入了一种空白。他既然还活着,那也就是希望把仇恨和愤怒放到完全无关的人身上。杀死正在亲热的人,取走眼睛,也许正是他在1.2案中亲身经历到的,当时的他有多无助,绝望,痛苦,愤怒,现在对别人做这些就能收获到几乎等价的情绪回馈。”
“那么我依照你的推测,想出了两种可能。在他杀死两对正在发生亲密接触的人后品尝到的情绪,一定是最能让他满足的。即便面对严密的布控,他也很有可能忍不住自己杀人取得的快感,再作案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却没有再起类似命案。那么也就是他一定还有什么方法发泄自己的情绪,让他暂时压抑住内心。另外一种可能也就是他品尝完自己所谓的复仇后,十分迷恋,也是从这里开始他对再作案有了更多,更丰富的想法想要实施,于是为了自己的想法能够实现,他选择暂时克制自己。”
“师兄不愧是师兄。”张岩看着她,张明顿了顿,“我是说这种大胆且自信的心理分析过程怎么这么熟悉,都让我感觉胡老师再世了。接着说回案情,我觉的你会有比我更细致的补充。”
张岩点点头说道:“我更偏向于师兄你的第一点看法,因为他的冷漠和自我几乎是从1.2案后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我看过他屠宰猪的眼神和看自己的同事与我们别无二致,哪怕现在他大部分时间都表现的像一个正常人,假设以上成立的情况下,他够住了一个可以满足自己的那个点,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理性存在,原本心中就没有道德和对生的渴望的人,剩下的就只有疯狂了。”
“那么剩下的就要靠我们验证了,要说发泄自己的仇恨,那么最有可能且最合乎他意的,就是....”
“将1.2案的凶手留在某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慢慢施虐。”张岩似乎学会了张明的抢答。
他有些诧异的点点头接着说道:“会是什么地方呢?”张明抬头向那片待拆楼的规划图看过去,下面有住宅区旁边是战时遗留的防空洞,错综复杂,好几公里长。某些部分与下水道相接近。张明伸手一指下水道的位置:“我觉得是这里了。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