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深渊 #03
经历各种你来我往的试探，六个人暂时陷入了沉默。侏儒失去了交谈的兴趣，躺在角落，再也没有说一个字。安娜、乌诺和洛斯纳终于回来了，也不知道她们是否带回了有用的信息。
“请问——”看着拥挤的牢房，斥候仍未搞清楚状况，“我们现在是在猪圈里吗？”
安娜冷笑，“如果你把自己定义成猪的话。”
乌诺小声回答：“猪圈也不会这么挤。”
“那么，农场主是谁？”
卑尼斯：“呃，一群长着瘦脸和长耳朵的人。”
斥候：“让我去干掉他们。”
“奎斯特”：“好，你去。”
“启启启动武力装置——”
“等、等一下！”众人惊慌失措地制止斥候，“麻烦你等一下，在我们商量好这件事之前，你最好还是坐在这儿。”
待斥候安静下来，卑尼斯问道：“所以，你现在的脑子比你刚进来的时候更明白一些了吧？这个，呃，木偶先生？”
“是的是的是的！我的手臂会发射弩炮，弩炮！”
“奎斯特”：“你身上有什么多余的零件装盘可以拆了下来给我当盾牌的吗？”
“有鸡蛋、鸡蛋——”斥候卡壳了一下，随后直接射出了一发箭矢，“命中目标——命中目标——”
箭矢穿过一整个牢房，命中了对面那颗巨大的蘑菇，她散发出一阵孢子，覆盖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救命啊——”
除了斥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未能幸免的人被强行建立了某种念网，也感知到了同等的疼痛。
“检测到鸡蛋变成臭鸡蛋，第二发弩炮准备装填中。”
“先、先去按住这个机器人。”卑尼斯道。
“奎斯特”：“先打他手臂！”
“倒计时五秒，五、四、三、二——”
终于截住了斥候的行动，众人松了口气。
对面那颗蘑菇动了一下，把自己从地里拔了出来，跑到那个红发矮人的身后，再次散播出了孢子，想把整个房间都覆盖住。不怎么抗拒孢子的安娜与“奎斯特”脑子里同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不要伤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一个人从蜈无光林地抓到这里的。我、我可以帮助你们。”
声音渐渐消失，安娜与蘑菇的联系也随之断开。蘑菇往深处继续躲着去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番闹剧之后，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矮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名叫“斥候”的构装体，操着一口熟练的矮人语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制造的？你的生产厂家是谁？”
斥候：“农场主，是农场主制造了我。”
矮人：“你的名字是？”
斥候：“乳环，乳环转了三圈。”
矮人：“这玩意儿问题还很大，我能复写你的权限吗？”
斥候：“乳环？只有两个乳头，没有办法。”
“别管他在说什么了！”安娜说，“你要是有办法把这玩意儿修好就赶紧上。”
矮人叹了口气，用通用语说：“很高兴见到你们，说实话，这几天我一直没有跟你们进行沟通，因为这事情我不应该跟你们说，但我看到了其他矮人同胞制造的魔偶一样的东西，我觉得还是有希望逃出去的。”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你们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他好像是跟着你们后面进来的。”
众人摇头。
矮人解释：“他的核心应该是摔坏的，送到秘银厅，或者冈特格瑞姆，会有人能够修好他。”
斥候再次叫起来：“检测到猪圈为封闭环境，需要找到绿色通道。”
“奎斯特”蹲在蘑菇旁，他与蘑菇的联系并没有断开，“你刚才说能帮我们？”
“是、是的，我有时候能感知到外面的人在想什么。”
“靠你的那些粉末？”
“是的，我可以和他们建立念网，或者他们无意让我进去。”
“确实是有用的能力，那一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你可要跟进我们。”
“别跟我说你在和蘑菇说话，”洛斯纳不解，“它会动已经很奇怪了，竟然还能说话？”
“它确实有这个能力，只是你拒绝了。”
“拒绝什么，吸入这些粉尘？”
“是的。”
“那、那个，大家是准备逃跑吗？”乌诺紧张地打量了一下几人。
“是的，这里挤成这样子，难道还不跑吗？”卑尼斯耸耸肩，“据这个矮个子先生说，如果再有人进来，就会有人被丢下去喂蜘蛛。”
“红头发的母鸡，你还在吗？”
矮人干咳一声，“那蘑菇有时候确实能在我脑子里说话，但他能帮上什么忙，我真不知道……言归正传，我觉得你们应该是能帮上忙的。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冈特格瑞姆的矮人斥候，叫我艾艾德丝就可以了，我原本在执行一场为我们古老的矮人王国开疆拓土的任务。当时我在幽暗地域中旅行，寻找各种各样的矿藏，可惜的是，我在无光林地那一片被卓尔人抓住了。”叹了口气，艾德丝继续说：“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我斥候的身份，所以我并没有向他们泄露出一些比较有用的信息。”
“那么，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很简单，我需要出去，我要到外面去，我得把我调查到的一切上报给矮人要塞，上报给冈特格瑞姆，我得通知布鲁诺战锤。”
“伟大的母鸡，伟大的火鸡，红色的火鸡进入了圈套。”
“你找到他的喇叭了没？”
“我、我在找。”乌诺在斥候身上摸来摸去，想找到他的喇叭把他的嘴堵上。
“这是高贵的目标啊，”“奎斯特”说，“那你有什么能帮助我们的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因为我只是一个斥候。但如果能够拿回我的战锤和盾牌，我愿意为你们战斗。如果我们能逃出去，你们要是信任我，可以跟我一起回到冈特格瑞姆。”
“斥候三号收到任务，任务详情为，为红色母鸡收集武器。”
“那是自然，如果我们想出去的话，也必须找到各自的装备。”
“那、那个，”乌诺开口，“我刚才在那边碰到了一个特别大的熊先生，他也想跟我们一起出去。”乌诺把刚才的经历分享给他们，“他说他是什么亲王。”
“只至高森林的精灵亲王？”这时候安娜来了一点兴趣。
乌诺点点头，将迪伦朵的消息告诉他们。
矮人说：“那这里想出去的人已经足够组织一场监狱暴动了。”
“收到，收到。任务二，为亲亲王子开通绿色通道。”
矮人无语：“你能休眠吗？刚才那样就挺好。”
“从我身上离开，警告，我可以切换为武力模式，主动开通绿色通道。”
“别管这个人，”安娜对着艾德丝说道，“终于有人知道该怎样正确自我介绍了，那也容我介绍 一下自己，我是深水族霍尔雷文家族最后的继承者安娜斯塔西雅·霍尔雷文，你可以叫我女士或者小姐。”
“奎斯特”在旁边冷哼一声，安娜并没有听到，只继续说：“我在这里只是体验生活，但厌倦的话，出去也不是不行。”
“你体验生活的方式真是稀奇啊，那我也顺其自然地自我介绍一下，叫我卑尼斯就行。让我想想，首先我们有办法打开门，然后我们需要去找装备。目前手头唯一可以战斗的好像就是被你坐在屁股底下的那个东西——至少他刚才的确是射出了一些威力不凡的东西。”
“斥候三号为你战斗！”
“呃——谢谢、谢谢。”卑尼斯继续，“我一直被关在这儿，经常出去的几位，能否提供一下外面的情报？有人知道能去哪儿搞到装备吗？”
安娜呼唤自己的乌鸦佩佩，与乌鸦共享视野，她的双目失去了聚焦。乌诺好奇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安娜没有反应。在几人商量之际，卓尔人提来了一桶像是粥的东西，把碗往地上一放，“聊什么呢，赶紧吃了，吃了睡一觉，我们一起干活儿。”
“绿色通道顺畅，是否进行武力模式？”
卓尔人怀疑地看着斥候，“什么都没有！”乌诺紧张地把粥拿走了。
卓尔人似乎有些怀疑，走到蘑菇人面前，发现它身上插着一根弩箭，他思考了一下，将拿东西拔了出来，“这是从哪里来的……你们给我解释一下。”
“进入撒谎模式。”斥候叫起来，“你好，你好，白色的人，我身后的这位鱼，它使用了弩炮伤害鸡蛋。”
“奎斯特”偷偷向身旁的提夫林说：“看样子我们得做好战斗准备了。”
乌诺怯懦地点点头，绝望地看了一眼撒谎还需要切换模式的战斗机器。
“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吗？”
“嗯，我当然相信你，”卓尔人无奈，“不过你先让一让，我要出去了。”
“目标已解除戒备。”
乌诺：“我觉得这家伙的智力好像不太高。”
“奎斯特”看了看那个卓尔人，耸耸肩，“我觉得这两个人的智力都不太高。”
卓尔人离开牢房，立即大喊：“里面的人有武器！”
也许是源于种族的傲慢，并没有其他卓尔人赶来。
渡鸦在外面转了一圈，盘旋在牢房外的石柱外，“这里是卓尔人的哨塔，里面有大量的装备。”
“我的重要之物在那里吗？”
渡鸦并没有找到。
“从牢房到哨塔的守卫情况如何？”
“有两个卓尔人，其中一个看起来身份比较显赫，现在正和别人交谈。”
安娜终于睁开了眼睛。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视线落在卓尔人端上来的那碗粥上。安娜瞥了一眼，“是我做的，劝你们别喝，里面还放了点儿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斥候：“获取名字：泔水。”
“说话放尊重点，小心我把这桶东西都喂给你。”
卑尼斯疑惑：“里面加了东西，加了什么？”
安娜把从厨房获得的瓶子扔了出来，矮人惊讶道：“这不是卓尔人的毒药吗，有人想把我们都毒死！”
“这里不是食物仓库吗？有谁想把粮食全毒死？”
“又为什么是现在？”
矮人：“有人想要毒死我们是事实，或许真相只能交给能到外面的人来探查，我们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洛斯纳叹气道：“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刚才那个人发现了这里有武器这件事，截下来他们或许会严加探查。你怎么看，吉米伽？”
侏儒吉米伽又摆弄起金币，“这种事见怪不怪了，肯定是卓尔人只见又起什么权力纷争吧，为了地位，为了权利，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把我们都毒死，哨站的主人肯定会受到惩罚，前提是我们之中有特别重要的人，是谁？”
“检测到两个新对象，安娜斯塔西雅·霍尔雷文，昵称：泔水冠军；卑尼斯·艾登利维，昵称：聪明人。”
乌诺好心提醒：“要是你再不闭嘴，安娜小姐大概会在逃出去之前先把你解决。”
安娜没有理会斥候，把目光投向卑尼斯——这个苏伦的信徒。
“呃，我被抓来时，他们确实说我是什么受苏伦祝福的人，要拿我祭祀什么的。”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你还有点价值。到时候如果我们逃不出去，就假意撕票你。”
侏儒耸耸肩：“听起来挺扯淡的，我不清楚卓尔人和我的神有什么关联，但如果对我们逃出去有利的话，你倒是可以这么做，不过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接下来的事儿吧。”
“奎斯特”：“很好办，先出去，找到我们的装备。”
佩佩突然“嘎”了一声：“你们要想办法把手铐解开呀，不然我就算看到了什么，你们也什么都拿不到。”
“奎斯特”：“角落那个阴暗的侏儒有办法。”
“重申一次，我是地底侏儒，吉米伽。”
“好的，吉米伽先生，现在可以开始展示你的手艺了，你的金主就是这位小姐。”
安娜：“什么？”
吉米伽开始捣鼓自己的手铐，就在这时候，外面的大门又传出了开锁的声音。随即大门敞开，一个脸上戴着面具的卓尔人朝牢房内看了一眼，他挨个打量着所有人，然后十分自信地走进牢房，“你们之中有人携带武器，是吗？”
斥候以他那机械口音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是的。”
“所以是你？”
“不，是我身后的鱼。”
“你身后的鱼啊……总之，我是来警告你们，武器是不被允许的，所有的武器都应该上缴到守卫塔。而较为珍贵之物，则应该被锁在祭司伊瓦拉的房间里。”
他们都看不透这个卓尔人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神，他又重复了一次：“祭司伊瓦拉。”
“说实话，刚才的情况只不过是有个奇奇怪怪的机器人射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扎进了蘑菇里。”卓尔人说道，“我会告诉他们，这里没什么好大肆声张的事。”
“目标在撒谎，目标在撒谎。”
“闭嘴。”卓尔人朝斥候呵斥一声，“你们怎么被抓进来的跟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提醒你们老实一点，剩下的我来解决。还有，如果你们身上有别的东西，就上缴给祭司伊瓦拉。”
说完，他耸了一下肩膀就转身离去，值得一提，他们看见他的面具遮掩住了一道骇人的伤疤。
“丑陋的脸。”
卓尔人打量了斥候一番，“这铁盒子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转身离开，关上门，却没有锁。
就在他们谈话时，侏儒已经将自己的锁打开了。
“或许他是想制造混乱的那一批人。”卑尼斯说。
“没错，连门也没关，便宜了我们。”
“奎斯特”：“先把手铐解开吧。”
众人期盼地看着地底侏儒，终于等锁都解开了。正当他们兴致勃勃地实施越狱计划时，那个头上顶着光圈的鱼人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你们就这么信任卓尔人们？你们怎么确定这不是一场陷阱——他们诱使你们出逃，一个英勇的卓尔人武士便在此刻立下汗马功劳。这或许只是一个陷阱。”
洛斯纳惊叹：“原来你会说话。”
“是的，在下素沙，一位觉醒者，一位智者。”
“觉醒者是什么？”
“新目标，定义为从鱼变成人。”
“觉醒者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最好小心一点，不要被他们利用。”
寇涛鱼人看起来十分冷静，但凡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寇涛鱼人是什么——他们是一群疯疯癫癫的神棍。然而这个种族有一个奇迹，即当有足够数量的寇涛鱼人坚信某种东西存在时，这种东西就会真的存在。这个鱼人似乎并不疯癫，甚至十分冷静淡然，仿佛已经看破红尘。
“汗马功劳？卓尔人？任务三：赢得白色狩猎游戏。”
“虽然……虽然我觉得素沙先生说得挺有道理的，但我们好像没有别的什么机会。”
众人对乌诺的话纷纷点头，素沙继续道：“或许我可以帮你们，在这个房间之中，你们和魔法之间的联系被切断。”
几人互相试了试，果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想象中的魔法能量并没有出现。素沙了然地点头，“卓尔人在这个房间中布下了魔法陷阱，或者说这里应该有立场存在。”
对于如何摆脱这个麻烦，几人再次争执了起来，乌诺怯怯地阻止大家，打闹最终结束在斥候为洛斯纳设定的新名字中，“老妇人。”
素沙叹了口气：“我希望你们不要和我那些愚人兄弟一样，总是奔波子啊疯狂和杀戮只之间，应该要感受宁静，成为一个爱与和平的传播者。”
“奎斯特”把身上的箭矢拔掉：“我很冷静，只是这家伙脑子 不太行。”
素沙：“没关系，只要我们原谅他，争端就不会再继续。我希望你们能从我身上学习什么叫做真正的爱与和平。”说着，他头上的光似乎更亮了。
洛斯纳：“你脑子如果真的这么好，不如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吧。关在这里感受宁静，可教会不了什么人。”
“警告，警告，奥法核心缺失，无法建立与魔网的联系。”
乌诺奇怪：“这家伙还会施法吗？”
素沙继续道：“办法当然有，在这里也有一些卓尔人来向我寻求一些心灵上的寄托，这也是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的原因。就像刚才那个人，他的名字是卓岚。”
“丑陋蓝色，丑陋蓝色。”
“他的内心十分痛苦，他的爱人伊瓦拉背叛了他，他将种种过往讲述于我。”
卑尼斯：“他看起来像是指挥官一样的角色，他跟你说了这么多，甚至没有让你的地位得到稍微一点点的提升？”
“在卓尔社会，男人什么都不是。” 素沙冷笑：“正因如此，卓岚一直都深爱伊瓦拉，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以至于某一天，伊瓦拉外出狩猎时遭到了许多蛛化卓尔人的攻击，那场战斗中一个蛛化卓尔朝伊瓦拉发射了一个致命的浓酸球，卓岚以身躯推开了他的爱人，自己承受了一切。当卓岚痛苦不已时，伊瓦拉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当卓岚并不存在一般，‘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
“蛛化卓尔继续袭击，卓岚被扔在原地，直到一个叫索尔的卓尔武士带着小队救了伊瓦拉，成为了伊瓦拉的新宠。”
“奎斯特”：“这个故事和我们重新获取魔力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你应该从非暴力的方面去思考。伊瓦拉的治愈法术保住了卓岚的性命，但是不能修复强酸带来的可怕疤痕。卓岚曾经英俊的面孔融化结疤，那持剑的手也被扭曲，他再也不是那个久经沙场的帅气武者。严格来说，卓岚恨且痛苦，他想要设法将伊瓦拉和索尔尝试与他相同的痛苦。”
斥候：“你的意思是卓岚主动释放我们，发动一场狩猎游戏，从中获得荣誉，夺回伊瓦拉的心？逻辑是否通顺？”
素沙摇摇头，“你们不应该从暴力的角度去思考，你们或许可以去感化卓岚，让他知道卓尔人也存在善良的一类，让他拥抱和平。”
安娜：“你难道没跟他说过吗，这种话你应该和他说过很多遍了吧。”
“是的，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放下一切。”
素沙头顶的光更亮了。
“奎斯特”偷偷朝侏儒说：“实在不行就把素沙扔掉，他的光亮一定能吸引足够多的卓尔人。”
“更改，任务三：将丑陋男人变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