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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之书

2018-07-13 18:40 作者:千歌酱家的麦鸽  | 我要投稿

……你的纱制的绳索……

——Mycroft2333

线是由一系列的点构成的,无数的线组成了面,无数的面构成了体积,而空间又包含了无数的体积……不,以纯粹的数学知识开始我的故事绝对不好。如今人们讲虚构故事总申明其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我的故事一点不假。

我单身住在内浦附近的一座寺院里。几个月之前的一个傍晚,我听到门上有剥啄声。我来了门,进来的是个熟人。她身材瘦高,面容清秀,一头樱红色长发,但是面目模糊不清。也许是当时灯光昏暗,看的不太清楚。从那一头长发我判断出是个熟人。

她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手提一只暗红色的小箱子。我们谈话的时间不到一小时,从谈话中,我知道她近来的困苦。

我请她坐下,那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她散发着悲哀的气息,就像我现在一样。

“我卖千曜的同人本。”她对我说。

我不无卖弄地回说:

“这间房子里有好几部千曜的同人本。包括很早的约翰史密斯英文版,还有施密特的德文版,嘉尔嘉斯的拉丁文版,自己佩吉切夫的俄文版——从文学角度来讲,是最糟糕的。你瞧,我这里不缺千曜同人本。”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回应着我:

“我不光卖千曜同人本。我可以给你看看另一部同人本,你或许会感兴趣,我是在池袋一带弄到的。”

她打开手提包,把书放在桌上。那是一本八开大小,布面精装的书。显然已经有了很多的主人。我拿起来看看,异乎寻常的轻让我暗暗吃了一惊。书脊上印着“千曜”,下面是“池袋”。

“看起来是8102年的书。”

“不知道,我始终不明白。”她回答说。

我信手翻开,里面的文字是我不认识的。书页磨损的很旧,油印粗糙,但是字却看不太懂,好像是一个人将笔按在上面不抬起来书写的。像往常的同人本一样,每页一栏,版面分段,排的很挤。左下角印有阿拉伯数字。页码的排列引起了我的注意,比如说逢双的一页是10086,接下去却是95551。我翻过那一页,背面的页码有八位数。像字典一样,还有彩色的插画:一个桔色头发女生抱着一个不停挣扎地梳着丸子头的女生,笔法细致,仿佛是一位大角虫。

那时候,卖书人对我说:

“仔细看看,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声调很淑女,但话说的很绝。

我记住地方,合上书,旋即又打开,尽管一页页地翻阅,夜歌的图案却再也找不到了。我为了掩饰惶恐,问道:

“是不是千曜同人本的某种阿拉伯文字的版本?”

“不是的。”她回答道。

然后,她像是向我透露一个秘密一样压低声音说:

“我是在池袋附近的一户住家用一部鞠南同人本和5000日元换来的。书的主人连日语都不会,我想他大概是把书当做护身符,他告诉我,他这部书叫做'纱之书'。因为这本书像纱一样,虽然很轻,但却有无数内容。”

她让我找找第一页。

我把左手按在书上,拇指贴着食指去揭书页。全是徒劳,封面和手之间总有好几页,仿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现在再找找最后一页。”

我照样失败,目瞪口呆的同时,声音都变得不像自己的了。

“这不科学。”

那个同人本推销员还是低声说:“不科学,但事实如此,这本书的页码是无穷尽的。没有首页,也没有末页。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种无聊的编码办法,也许是想说明一个无穷大的数列中允许任何一个数项的出现。”

然后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感叹:

“如果空间是无限的,那么我们就在空间的任意一点;如果时间是无穷的,那么我们就在时间的任意位置。”

她的想法让我心烦。我问她:“你准是千曜推咯?”

“不是,我是夜梨推,我问心无愧。我确信我用鞠南同人和他交换时没有受到蒙骗。”

我劝她说有没有什么可以责备自己的地方,问她是不是该住在这里。这时候我才知道她早就搬到了意大利,和善子过着幸福的生活。出于对善子的特殊好感。我说出了对畑亚贵和花田十辉的喜爱。我对Lovelive有着特殊好感。

“还有公野樱子。”她补充道。

我和她谈话时,手里继续翻着那本纱一样轻的书。我假装兴趣不大,问他说:

“你打算把这本怪书卖给浦之星女学院的图书馆吗?”

“不,我买给你。”她说着,开了一个高价。

我老实告诉她,我付不起这次巨款,想了几分钟,我有了办法。

“我提议交换。”我对她说,“你用5000日元和鞠南同人换来这本书,我现在用两只花丸专属面包和花体字的约翰史密斯英文版千曜同人和你交换。这本同人是露比从姐姐的书柜里偷来给我的!”

“花体字的约翰史密斯版!”她小声咕哝着。

我从书房取来书,像藏书家似的恋恋不舍地翻看着,欣赏封面的烫金图画。

“好吧,就这么定了。”她对我说。

我惊奇的是她居然不讨价还价,后来我才明白,她进我家门时就决心卖掉这本书。她接过面包,看都没看就放在了包里。

我们谈了意大利和日本的现状。那人离去已经是晚上了。

我本想把那本书放在千曜同人本留下的空档里,但最终还是把它藏在了一套残缺不全的川端康成文集后面。

我上了床,但是没有入睡。凌晨三四点,我开了灯,找出那本怪书翻看。其中一页印有一个黄金面具。角上有个数字,现在记不清是多少,反正大到九次幂。

  我从不向任何人出示这件宝贝。随着占有它的幸福感而来的是怕它被偷掉,然后又担心它并不真正无限。我本来生性孤僻,这两层忧虑更使我反常。我有少数几个朋友;现在不往来了。我成了那本书的俘虏,几乎不再上街。我用一面放大镜检查磨损的书脊和封面,排除了伪造的可能性。我发现每隔两千页有一帧小插画。我用一本有字母索引的记事簿把它们临摹下来。簿子不久就用完了。插画没有一张重复。晚上,我多半失眠,偶尔入睡就梦见那本书。

  夏季已近尾声,我领悟到那本书是个可怕的怪物。我把自己也设想成一个怪物:睁着铜铃大眼盯着它,伸出带爪的十指拨弄它,但是无济于事。我觉得它是一切烦恼的根源,是一件诋毁和败坏现实的下流东西。

  我想把它付之一炬,但怕一本无限的书烧起来也无休无止,使整个地球乌烟瘴气。

  我想起有人写过这么一句话:隐藏一片树叶的最好的地点是树林。我毕业之前在藏书有三万册的浦之星女学院图书馆任职;我知道在角落里有一个无人问津的书架,书架上存放各种无人问津的同人本。我趁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时候,把那本纱之书偷偷地放在那样一个阴暗的书架上。我竭力不去记住书架的哪一层,离门口有多远。

  我觉得心里稍稍踏实一点,以后我连学校图书馆所在的山顶都不想去了。

2018.7.13

后记:本文改编自博尔赫斯的短篇小说沙之书,属于现代派文学中相当著名的文章。这次改写,保留了原作中的故事梗概。希望大家喜欢!

本文的顺利还要完成要感谢@Aqours_曜的辛勤审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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