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故事·柳崖外编(五十六)
231,白猿拳术
蓟州盘山,是京城北边的一处名胜。那里一处村庄里有个王孝子,他砍柴来换取粮食,照顾母亲十分心诚。附近有户大富人家,喜欢施展拳脚,王孝子经常在一旁看,时间一长,略微懂得些门路。上山砍柴休息的时候,就在一处山洞前自己试着打招式,有个猿仙从洞里出来,传授他功法。王孝子学习演练,拳术就冠绝一乡,后来遇到远方的过客,功夫在王孝子之上,王孝子又到山洞去,跪求猿仙,猿仙出来又教给他更好的武功。和过客比试,取得了胜利,名声大噪。后来,有个福建的来客,技艺又在王孝子之上,王孝子又到猿仙洞前,跪求了三天,猿仙教给他“迷魂步法”,又传给他两根铁箸,王孝子尽得其精妙。游遍天下,最终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了。到了晚年,王孝子将自己的功夫传授给万松寺的僧人,近来有七个和尚,纵横跳跃,一招一式都有遗风。两根铁筷还留在世上,有一尺长,即便是面对刀枪棒箭,随手一拨,就掉落在地上。我的朋友舒玉朋曾经见过。
232,大虾蟆
正白旗有个恩骑尉叫成善,得了培九公易筋经的传承,练得数千斤的臂力。一天,他和两个武士一起游览西山,遇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就扛那块巨石当作游戏,扛开石头,在下面发现一只大虾蟆,有两尺多大,两只眼睛如同赤金一般,闪烁射人。两个武士各自拔出佩戴的小刀刺那只虾蟆,还对成善说:“你敢么?”成善跟着刺,虾蟆就被他们刺死了。后来,其中一个武士还没回到家,路上看见大虾蟆狂跳过来,踩住他的心胸将其踩死了。另一个武士山三天后忽然发狂,大喊大叫:“虾蟆来了!虾蟆来了!”嚎叫着死了。成善十分恐惧,得知陈大有很有道术,就前去拜访请求他救命。陈大有不答应,成善再三恳求,陈大有说:“你一定要悔过,发誓终身不得杀生,我才救你。”成善连忙答应。陈大有叫他站在自己身后。一会儿,就看见大虾蟆跳着来了,陈大有婉言开解,告诉它成善已经悔过,并且减少了他十二年的寿命。大虾蟆这才离开。其后成善一心向善,循规蹈矩像书生一样。
柳崖子说:记得我七八岁时,跟先父一起住在山东雒口镇的刘氏园子里,园子有一座石山,山前有一块池塘,北面有月台,是从住的地方去上学路上的必经之路。池子里有一只虾蟆,在三四月到八九月之间,每逢月夜必然会出来,卧在池子中央的石头上,鼓着肚子鸣叫。大约有三尺多大,两只眼睛如同灯笼,声音能传播十里之远。我曾经亲身走到它旁边听它叫,丝毫没有别的怪异。等到我十三岁迁居到别地,虾蟆也跟着迁过去。这个生物必然是奇异的。
十三卷删略的篇目:
233,二华
234,关德
235,翁瀛
236,神医
237,刘九
238,银山
239,鬼筑城
柳崖外编(十六卷家刻本·续刻)·卷十四
240,芸姑
芸姑,姓钱,是江西船粮帮一个旗丁的女儿,年纪刚满及笄,母亲软弱,父亲很严厉。有个叫李生的,年纪轻轻,秀美文雅、他孤身一人坐芸姑的船北上,搭船的时候,芸姑无意看了一眼,她父亲看到了,就起了疑心,时时提防。一天晚上,李生寻找火源。芸姑帮助母亲在一旁烧火做饭。火种在筒里,芸姑含着吹火筒屈身伏地吹火;李生接过手,也伏地吹火,都是无心之举。芸姑父亲进入船舱,看见这个场景,勃然大怒,拿刀就要将两人一起杀死,母亲在旁边苦苦哀劝解救,怒气还是没有平息。母亲只好哭着说:“不如把他们投进水里,让他们留个全尸而死,如何?”钱父先把芸姑投进水中,随后又投下李生,开船走了。
芸姑跟随波浪漂泊到一处村庄,被王老夫妇救起,苏醒过来。又见到有漂泊过来的人,再救起,就是李生。询问得知缘故后,王老夫妇就收留芸姑为义女,配给李生做夫妻。村庄里有一处空宅,里面楼宇重叠,久无人居,王老就让芸姑夫妇俩租借下来,住在里面。
到了半夜,忽然有一阵风声拂过,一个青面的恶鬼从地上窜出,李生恃着自己的胆力,拿剑和鬼搏斗,鬼跑到后园,消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要睡觉的时候,又有几个鬼从地下冒出来,李生又和他们搏斗。一路追到后园,看到一个神,戴着头冠迎接而来,斥责小鬼们退下。拱手作礼,道:“我为足下看守金库三十年了,如今才终于完成我的任务。”李生问:“金库在哪里?”神就指向竹林下边,消失不见了。李生将这件事告诉芸姑,夫妻俩一起带着火炬到竹林里察看。往下挖了一尺多,露出一块石板,打开石板,就看到里面埋藏着金银,北边藏着黄金,南边藏着白银,这个地窖有一丈宽广,长有十五丈。看过后,仍然将其掩盖起来。
第二天,用很少的钱买下了这个宅子。将住宅重新装潢,光彩四射,玉璧发出淡淡的青绿色,雇佣仆人,购买马匹,宛然成为了巨富人家。酬谢王老夫妇黄金白银各两万两,良田一顷,住宅一座。又用万金周济贫困,用万金修缮龙神庙宇,用千金购置救生用的船只。请名士到家里讨论学问。晚上梦到龙女用神水清洗他的耳朵眼睛,醒来后眼睛明亮耳朵聪慧;文昌帝君送给他一本书卷,醒来就感觉心神顿时通畅;魁星端正他的手腕,醒来就善于读书。去参加考试,一路顺通,成为进士。由翰林转为监察御史,巡查江南漕运,来到当初坐船的地方,芸姑哭着对李生说:“不是父母不爱我,父亲之所以要杀我们,是以为我们是私通的男女,我和你不被父亲理解,是因为行迹确实有些类似,不曾想因祸得福,这是冥冥间有天意。希望夫君冰释前嫌,寻找妾身的父母,让妾身能够消解无穷思念。”李生于是派人寻找江西籍贯的船只。但是烟波浩渺,三年也没能找到。因此叫江西的粮船桅杆都要设置两个瞭望台,以作为标识。至今江西籍的船只都是两个望台。
柳崖子说:李生看见奇鬼却不惊惧,也是因为大难不死,神旺气足,所以视鬼如常。有这种气概,所以能够享受福气。那个旗丁实在昏聩,遇到东床快婿不招纳,却因为吹火筒煮饭,就犯了黎邱杀子那样的过错。烟波茫茫,鱼腹何处?因此他虽然生了个好女儿却不能沾到门楣之光,也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