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的故事的最后一页

　　结束了……

　　下一秒，几种原始道神通同时崩溃，体表防御系统开始在末日的力量中快速瓦解。

　　“太、太好了……”我没有在意这些，只感觉从一个重担下解脱了，任由黑血像是泉水一样不断从嘴巴和眼角涌出，带走我老朽的皮肉。

　　“她活下来了…她终于……活下来了……”

　　我不再害怕，不再担忧，也很快不再痛苦，反而有了一种发自灵魂的难以言喻的舒适感，蜷缩在一起的苍老面容骤然舒展开来。

　　“小孩取了什么名字啊？”

　　“浮元，希望这小子这辈子福源深厚。”

　　“男孩子要让自己变强，才能保护女孩子呢！”那个女孩‘老气横秋’地教训我。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女孩抓住了我的手。

　　猛然掷出一直攒在手中的石头，我强作硬气吼道：“都给我滚开！”

　　“元子，节哀啊。”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被白布遮住的遗体，牙关紧咬下唇，努力控制住不哭出来。

　　“嗯？”我坐在全都是陌生人的教室里，忽然看见一个少女。

　　那双蓝色与紫色交辉的眼睛……

　　好漂亮，又好温柔啊！

　　我几乎每天都迟到，因为这样或许就会被她关注一小会儿。

　　虽然说是责备的那种关注，有时候还会被老师点出来批评，但她能稍稍注意我，就足够了。

　　我在阳光下散步时，突然看见一个红色的影子。

　　是她吗？

　　我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却不小心追丢了。真倒霉！

　　某一刻，我心有所感，抬起脑袋扫视四周，立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侧脸。

　　她立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背靠着墙壁，耳中戴着一对淡绿色的耳机。

　　夏日炎炎，大多数车窗上的窗帘都被拉上了，车内有些昏暗，她又在看手机，似乎没发现我。

　　穿着常服的她比起在学校时，少了几分端正，多了几分活泼与生活气息。

　　她的出现让我头晕目眩，我拼了命想要开口搭话，却自惭形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空

　　建筑

　　行人

　　大地

　　化作无数碎片四分五裂，归于虚无。我漂浮在生死之间，没有叹息，没有泪水，只有深深的遗憾与悲切。

　　我孤单地等待着形神俱灭……

　　“这是——”可以看见从灵魂中延伸出稀稀落落的线，这些是我和万物的联系，身为原始圣者，我似乎可以看见这些。

　　末日降临，这种联系已经所剩不多了。而这些残余的线也正在一根根断裂，我有了一种丢失感，似乎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是……是………”

　　很快说不上来了，也没人回答我，无所谓了。

　　线一根根断开，从细不可察到粗如棉缕，丢失感越来越严重，某一刻后，我从淡然变成了不安，开始焦躁地在黑暗中盘旋……

　　当剩下九根线时，我迷茫了，呆呆望着无限的黑暗……

　　当剩下六根线时，我灵光乍现，回忆起某些意气风发的过往……

　　当剩下四根线时，我忽然悲伤极了，想要恸哭，想要哀嚎……

　　当剩下三根线时，我心中空落落的，这种空虚感没有疼痛……

　　当剩下两根线时，我须臾间平静了，心中几乎如同白纸。

　　机械地感知着自己，脑中只记得原始道，还有着无数秘辛……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以前经历了什么，要去往哪里。

　　当最后一根线变得若隐若现时，这片永恒的黑暗出现淡淡的色彩，一片七彩潮汐涌来，彩光如湖水般荡漾，从中似乎浮现出了另一个世界……

　　

▶▶▶清风拂过我的脸颊，树林沙沙作响，阳光暖融融的，驱赶不知道哪里来的寒冷。

　　“呼～醒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再睡一会吧……”

　　费力地微微睁开眼，我发现我正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坪上，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而在这碧空白云下，一双蓝紫色眸子倒映着有些我的面孔，她微笑着……那是一个怎样的笑容啊？祥和，文静，温柔……

　　我呆呆地注视着妻子，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谢谢——”

　　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谢谢——”我微笑着重复了一遍，没有温度的泪水却莫名其妙地流下来，哽咽着道“谢谢你，能看着……我，对我绽……放出，最温和……的笑颜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悲伤，好不容易抽空陪老婆郊游，为什么我要说这样的话啊？

　　她苦恼地歪头想了想：“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说情话啊，羞不羞……”

　　我刚要说什么，她的右手就抚上我的额头，拨开我的刘海，温暖柔软的触觉。

　　虚弱至极的我没有反抗，也不想反抗，安静地享受着。这片占地极广的森林领地，生机盎然，幽静安宁，这里没有外界的尘嚣，也没有未知的恐怖，只有……我与她——

　　飒飒飒，风吹过森林，我们倾听着大自然的回音。

　　好温馨，这么美好的世界，真希望永远生活下去啊……

　　我的意识渐渐下沉，四周笼罩上一层暗色，就在天地变得暗沉时，她忽然微微俯下身，在耳边悄悄地说：“我爱你——”

　　困意忽然消散，我不禁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温柔。随即是声泪俱下，嘶哑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她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脸蛋却泛起了桃红，把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唔呃，怎么了嘛，这么大反应……也没生病啊……”

　　我呆呆看着她，无力再发出言语，激荡的情绪蕴含在泪水中，奔流着，无法平息下来……这个世界化作了白色，她的容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渐渐的，我看不清她的模样了。

　　呢喃中带着让人困倦的魔力。

　　无穷无尽的困倦与满足感，从灵魂和身体深处涌出，我不禁缓缓垂下了眼帘，沉眠而去。

　　意识坠入虚无之中——

　　这就是我仅此而已的不完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