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茧
“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张执，张——大少爷，你那实验不会把你脑袋也烧坏了吧？不对啊，我给你检查过，全身上下就脑袋没出问题…就张家村隔壁的刘家村，翠花姐，刘翠花，前几天死了。”冰潜摇摇头，试图以轻松和玩笑口吻掩饰悲伤和惋惜“她做的糕点很好吃…心肠又好，以前咱俩被老爷子罚站不许吃饭那会都是她给咱们送吃的……哎。”
“提醒一下，当时被罚的只有你。”张执听到之前为数不多亲近人过世的消息内心一阵烦躁，抬手捏了捏眉心，似乎不想让眼前这个话痨继续下去。而直觉告诉他刘翠花的身体没什么隐疾，死亡一定是非正常的。
冰潜明白张执的心情，从小就明白。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他俩而言几乎算是噩耗，但他不得不说出去，因为张执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翠花姐上山采药，在山洞里发现一箱金币。”
“她本来就善良，心想这下全村人都能发财了，于是分批次将这些金币运回了刘家村，并且把乡亲们叫过来将金币均分了。”
“可是她也不想想，现在普通人的世界是个什么状况，那可是有点钱有点事就会告上政府的年代啊，何况人类的贪欲怎么可能就满足于这么点金币呢？”
“所以他们逼迫翠花姐告诉他们宝藏的地点在哪里，但是去看了一趟一无所获，他们就指责翠花姐说她骗人…总之，翠花姐把自己捡来的财宝分给了大家，本意希望大家能过上好日子，可是他们却…当时骂她的指责她的不少。”
“事情发生在一周前，翠花姐去河边洗衣服就再也没回来。”
“我去她经常洗衣服的河边也没发现她的踪迹，他们都说她是想不开自杀了。他们说…哎，都怪他们不好之类的，害得刘翠花想不开跳河自杀……！要我说这就是假惺惺，河边的衣服篓子还在呢，如果真的是自杀又怎么可能带这些东西过去？何况翠花姐一直是开朗的性格，要我说肯定是谋杀！天恪…用你占卜术看看谁杀了翠花姐如何？”
“不用了，有人把她推下去的，尸体被冲去了下游，我去找。”
张执听完冰潜的描述开了口，一时间心情难以平复，那个最没有任何目的来接近他和冰潜的女孩，那个记忆里阳光爱笑的人，那个总是给人温暖的姐姐，就这么在绝望和窒息中结束了她人生的最后时刻。那一刻张执仿佛能感受到那种窒息感以及那种绝望，她在最后的关头居然还在遗憾不能让冰潜再尝到她做的桂花糕而遗憾，而冰潜…冰潜这个家伙居然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张执瞪了冰潜一眼一把推开他闯出了门，道一句“剑来”御剑顺着河流向下游去找她的尸体。
“等等，哎，张执，你的身体现在不能乱动……！”冰潜有些焦急想要将张执叫住，但他知道他的性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坐了回去“我能怎么办，张老爷子当初教我的全都是行医方面的天术，就连冰家祖传的那些天术…我也才学了一点，张天恪啊张天恪，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从小有家长指导家学呢？哎……羡慕不来，只能自学咯。”
冰潜嘴上其实只是调侃，因为他知道从小老爷子从没指导过他哥俩任何学问，一切都是丢书让他们自己研究，只是为什么之前一直让自己学医……啧啧，不简单嘛。
这天张家村下起了金块雨，全村上下都像不要命似的出来抢，凡是出来的……都被金子砸死了，至于少数几个没有贪欲的，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死亡。而天上下的，都是石头，可落地全都消失了。
“啧”
将翠花姐的尸骸捡回来埋进刘家祖坟回来的时候，冰潜正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张执。
“怎么了？”
“啊…那个，张执，虽然你为翠花姐报仇的方式挺解气的，但是一次杀那么多人…刘家村少说也是个千人大村子，你就这么把人都杀了…就留下这么十几个人，这可是天弃者才有的行为、会被天眷者协会通缉的……！”
张执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瞪了冰潜一眼，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如果真的是我干的，我会不留任何证据，并且，先把你杀掉。”
言外之意他做这种事绝对不会选这么巧合的时间点做，前脚刚走后脚刘家村就出了事…做这种事的天弃者……很可能想让自己和冰潜互相怀疑呐……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回国的事情居然暴露了，这就很有意思了。
被瞪了一眼的冰潜心里有些发毛，悻悻地闭了嘴，想了想又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做一份桂花糕给你，算是完成翠花姐的临终遗愿，然后出国——如果你11岁以后打算继续留在国内的魔法学校上课，那也是你的自由了，不过华夏的天术你好像也学的差不多了？”
“桂花…桂花糕……”
念叨这话的冰潜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也想报仇啊，明明是天眷者我却想着让欺负翠花姐的那些人全都死光光…这种想法不是太恶毒了吗？这和天弃者有什么区别？……哇啊，张执，我其实觉得让那些人死掉的人干得漂亮，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可耻啊？”
“……不，冰潜，你的想法没错。善恶…从来不该是用黑白魔法来定义，而是由心，那些心里存恶的麻瓜们，比恶咒还要可怕。”
“他们该死，可该经我们的手，这笔账，我们迟早要还回去。”
冰潜听这话有点懵懂，这些东西都不是老爷子从小教给他们的东西，可冰潜觉得张执说的话是对的，真是的…明明自己还大他一岁，怎么感觉他比自己还成熟。好像真的……从小再痛也没见他哭过哎。
对，那时候他哭，总能收获张执那有些嫌弃的神情，每当那种时候准能让他收声。
如果当时张执在国内，翠花姐一定不会死掉，都是自己太没用了……就如当初他看到自己灭族仇人近在咫尺而他只能双腿发软躲在发现不了的角落大气也不敢出的窒息感觉如出一辙，那种无力感他真的再也不想有了。
“既然知道自己没用，那还打算放弃么？”
阴影里有个黑衣人这么问他，这时候张执已经出发了。
而冰潜点了点头，随那人也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