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浮石·中
8
黄浮石带着紫苏和甘竹茹离开武器店，又往上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条道路比较宽敞的商业步行街。
两边的商店装潢考究 ，干净明亮，明显比下边那些乱糟糟的店铺高档。
一行三人去服装店、小吃店、饰品店……连续逛了一个多小时，吃了一大堆东西，也买了一大堆东西，购物袋全都交给不知疲惫的紫苏拎。
甘竹茹愉快地说：“这里比我想象的要正规，而且卖的货物质量都很好。我没来前还以为这里脏乱差，专门卖假货骗钱呢。”
黄浮石指着上方说：“这里是由金蝎商会管理的，大部分的店老板都是会员，他们每个人都努力维护市场的正常秩序，才能吸引更多人来这里做买卖，所以大多老板还算是比较公道的。当然，这里也有坏人，只是不会把那两个字印在脸上。”
甘竹茹捂嘴浅笑：“我跟你是一伙儿是的，那我也算是坏人吗？”
“坏人的老婆，那肯定也是个坏人。”黄浮石故意打趣。
“我……还不是你老婆！”甘竹茹忸怩作态。
黄浮石笑而不语。
他们沿街张望，最终选择一家名为“鸳鸯客栈”的旅馆住下，选的是一间三人房，房间内有三张单人床。
“你打算怎么……”
“嘘！”
黄浮石连忙捂住了甘竹茹的嘴，在她耳边说：“小心窃听器和偷拍摄像头。”
“紫苏，开始扫描房间。”
“是，主人。”
紫苏两眼发射出红光，落在墙上形成两个光圈，然后光圈又分裂成无数条纵横线，交织成一张巨网将整个房间给覆盖。
她快步进出洗手间和阳台，趴在床底下，又打开抽屉和柜门，把里里外外都扫描了一遍，然后眼睛恢复正常，向黄浮石汇报：“报告主人，没有发现电磁波和红外线设备。”
“辛苦了，你去把袍子换了吧，都沾上蜘蛛网了。”
“遵命，主人。”
甘竹茹佩服地说：“你每次住店都这么小心谨慎吗？”
“没听说过那句老话吗？小心驶得万年船。”黄浮石将行李放到床上整理，“即使是在地下城有警察监管和监控记录的情况下，每天依然有各种犯罪事件发生，你没理由相信，在这个黑市会百分百平安无事。”
“你以前在这里遇到过犯罪事件吗？应该有吧？”
“有。这里盗贼和劫匪不常见，但骗子有不少。”
黄浮石说起自己曾经被诈骗集团盯上，对方有十几个人，扮演什么角色的都有，还好及时察觉，没有造成太大损失，最后好不容易才脱身。
“骗子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们人多又善于配合，而是周围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他们的同伙。这会让你不敢相信任何人。 ”
“我明白了，所以你来这里才会带上紫苏，只有紫苏是绝对不会骗你。”
“呃……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现在不方便透露，以后你会知道的。”黄浮石翻出今天新买的东西，“准备一下，洗完澡换上新衣服、打扮得好看一点，等一会儿我们去看表演。”
“看什么表演？”
“音乐会。”
9
半个小时后，黄浮石三人从旅馆出来，前往上层的电梯口，支付相应费用后，坐电梯上到顶层。
他们三人穿着新衣服，都是一些长袖长摆的秋装。因为沙漠地区在晚上九点之后，砂砾中存储的余热散尽，气温骤降，最低温只有七、八度。
顶层就是离地百米的桥面，桥面的公路遍布长长短短的无数裂痕，不过并没有缺损或者陷坑，质量还是过硬的。
在桥面东侧几乎没有任何建筑，几个加盖的建筑都集中在西侧，除了信号塔、瞭望台外，还有一个小型库房和一个面积颇大的双层建筑——金蝎商会会馆。
OMO市场的管理层平时就在这里聚集。天天开会太枯燥了，总要找点乐子，于是把会馆的第一层打造成赌场，会员们可以玩，也能吸引外来的赌客。
每到晚上十点，赌场都会安排时长两个小时的精彩表演，驱散赌客们的睡意，让他们继续留下赌钱，直到十二点赌场关门。
门口有一队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卫在维持秩序，他们中有男有女，一个个背着自动步枪，腰挎手枪，看起来孔武有力，训练有素。
黄浮石来到桥面后，却不急着带紫苏和甘竹茹进赌场，而是刻意在附近转悠。
“小甘，你看这个风力发电机，是不是很壮观？”
在这个位置可以近距离看到正迎风转动的巨型轴流式扇叶。这种扇叶整体为圆形，很像摩天轮，由数十根半米粗的钢管支撑外圈；而又宽又短的风叶都安装在外圈的表面。扇叶缓速转动，发出“呼呼”的破空声，被切割得零碎的寒风扑面而来。
甘竹茹点点头，认真观察起来：“确实很大。你觉得风力发电机和光伏比起来，哪个更好？”
“各有各的的好处，光伏没噪音，但是需要定期清理表面的沙尘，风力的功率不大，但可以24小时发电。”
等看够了，黄浮石三人从朝着赌场大门口走去。他给警卫抛出三枚金币，这是门票钱。
三个警卫们过来搜身。一个男的负责黄浮石，两个女的负责搜紫苏和甘竹茹。
“先生，不好意思，请把你的背包打开，这是例行检查。”一个皮肤黑黝黝的警卫彬彬有礼地说。
黄浮石拉开拉链，把背包丢到桌子上，袋子里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有两根金条差点跑出来。
警卫用警棍将金条拨开，检查袋子底部，又摸索夹层，确认没有藏有武器才同意放行。
进门后，甘竹茹浑身不自在地说：“这里的安检好严格。”
“当然严格，金蝎商会的重要人物都在这上边，他们也怕被仇家找上门复仇。”
“他们不是正经商人吗？也有仇家？”
“能呆这上边的，都不会是正经商人。”
黄浮石走到筹码兑换窗口，将背包里的几块黄金全部换成筹码。
“小甘，你会赌钱吗？哦，对了，老胡说你没有不良习惯，那你肯定不会。没关系，我来教你！输了算我的。”
“等等，我们不是来干正事的吗？”
“表演现在还没开始。来赌场不赌钱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被人注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啊，那……我们也去赌吧！”
半个小时后，只剩下一半筹码。
“停手，不能再赌了！”
“为什么？”
“你手气太差，你没发现自己押注的时候，十次有七八次都是输吗？”
“我根本不会，都是乱下的。赌场不都喜欢输钱的客人吗？”
“没必要让赌场喜欢你。随便做做样子，丢几个筹码，让我们看起来像真的赌客就好。”
“哦，我知道了。”
甘竹茹把手里的两叠筹码交还给黄浮石，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其实她还想继续玩下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赌客会乐此不疲。
这时，晚上十点整，赌场一侧的舞台上亮起了五彩聚光灯，一个穿着土黄色猫女郎服装的女主持人拿着麦克风上台宣布：“各位来宾各位贵客，精彩的晚会从现在开始，欢迎观看！”
先是暖场的集体舞蹈，舞者是七个穿着白色紧身衣的少女，她们手持黄色的油纸伞，舞姿动感曼妙，整齐划一，充满了青春活力。
接着是双人相声，两个中年男人扮演赌客身份，在麦克风前吹嘘自己年轻的时候如何在赌场叱咤风云，有细节有包袱，引得笑声如潮。
之后就轮到十二个穿着红色旗袍短裙、黑色丝袜的少女上台表演声乐，先是轮番表演各自拿手的乐器，然后一起大合奏，融合古典和后现代风格，颇有新鲜感。而且，这些少女的演奏功底过硬，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水平，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是安乐坊一手培养出来女子乐队“十二星愿”，在整个OMO市场赫赫有名。由她们录制的音乐视频，卖到地下城也十分畅销。不只是艺人团体，还是偶像团体。
黄浮石眼睛都瞪抽筋了，终于从十二人中认出了自己的妹妹。她在后排右数第二个，手里拿着的乐器是七弦琴。那些女孩穿着同样的服饰，化着同样的妆容，看上去几乎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极难辨认。
“找到你妹妹了吗？”
甘竹茹知道今晚不会只是来看表演那么简单。
两人在进电梯之前，黄浮石说了一句“我妹妹今晚有表演”，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他要抓住这个机会动手救人。
至于怎么救，他没有具体说明。这让甘竹茹有点伤心，他似乎对自己还有所防备。
当然，这不能怪他，或许因为过去被人骗过，有了心理阴影，所以从此才会变得难以完全相信他人。
“找到人了。”黄浮石悄悄耳语，把黄芩的位置告诉甘竹茹。
“那……我们要怎么做？”甘竹茹不知觉地握起拳头。
“我还没想好。”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没想好？”
甘竹茹还以为黄浮石没提前告诉自己，是怕自己多嘴泄露出去，谁知道他根本就没想好，这样冒然前来，不会打草惊蛇吗？
“得看形势。我们在别人的地盘，要谨慎行事，没有把握不要出手。不然事情没办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又过去七八个没什么亮点的节目，彩灯熄灭，亮起一种暧昧的黄色灯光。猫女郎主持人说：“精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拍卖环节，希望大家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要留下遗憾。”
等到第一个拍卖品上台，甘竹茹才知道，这场临时拍卖会，拍卖的不是宝物，而是人。
台上那个穿着白色紧身衣的少女，是舞蹈队的一员。
她赤脚在舞台上走了两圈后，站上舞台中央一个一米高的圆形站台，好让所有人都能从头到脚把她看清楚。
女主持看着卡片，介绍拍卖品的数据：“……16岁，身高165，体重43公斤，三围数字……起拍价为8万筹码。”
几个男人投入竞拍，两分钟后，少女被一个老头以96000的最高价拍下。
黄浮石告诉甘竹茹，这种拍卖会他以前见识过，那些文艺团队的成员是不断更新换代的，淘汰者就会拿来拍卖。
第二轮拍卖，有两个女生同时上台走秀，她们都是十二星愿的成员。
黄浮石右手端着一杯啤酒，刚刚送到嘴边，忽然洒了一部分到裤子上。
——他妹妹竟然是其中一个拍卖品！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左边的一个女生先站上站台，起拍价为15万筹码。
甘竹茹用力扯了一把黄浮石的袖子，强忍着激动低声说：“这……不是太好了吗？你把你妹妹拍下来，就可以光明正大把她带回去了！一点风险都没有！”
黄浮石抖了抖手里的筹码，苦着脸说：“可我们只剩3万筹码。我这次过来根本没带那么多钱。”
“可以找你那个兄弟借啊，他在这里长期做军火生意，几十万应该拿得出来吧？”甘竹茹提议道。
黄浮石手指在甘竹茹额头轻轻一点，笑道：“好主意，我都好多年没跟人借过钱了，差点忘了还可以用这招！我去打电话叫他拿钱过来，你留在这里帮我喊价。喊价应该会吧，就学刚才那些人一样，五千五千往上加。”
“啊，让我来喊价？”甘竹茹伸手想要拽住黄浮石的袖子，黄浮石却像浅水游鱼一样灵活地闪开了。
左边那个女生最终以17万5千的价格被拍走，接下来轮动黄芩。
甘竹茹一开始没有举手，直到主持人说“17万第一次，17万第二次……”，她才闭着眼睛大喊：“17万5000！”
大家看到新加入的竞拍者是个十几岁的女孩，无不感到诧异，不由得朝甘竹茹多看了几眼。
那个刚才差点拍卖成功的大胡子男人继续出价，举手投足之间神情自若，似乎志在必得。甘竹茹也只好在对方报价的基础上，五千五千的往上加。
不到一会儿工夫，出价高达28万5千。
围观者们纷纷议论，大家一致认为这个价格完全不合理。那个大胡子想拍成可以理解，毕竟男人都要面子，面子比钱还重要；至于那个女孩为什么非咬着别人的出价不放，只能解释为存心捣乱了。
“28万5千第一次……”
大胡子男人摔碎酒杯，愤然离场。
“恭喜这位小美女，7021号是属于你的了。”主持人带头鼓掌。
甘竹茹虽然拍卖成功，却没有体会到成功的喜悦。她浑身虚脱，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一个穿着金色短裙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在桌上放了一张纸，俯身说道：“这位小姐，这是拍卖单，请在拍卖会结束后拿着拍卖单到柜台结账。”
“哦，好的好的。”
甘竹茹将拍卖单挪到自己的跟前，扭头再次望向黄浮石离开的方向，到现在还不见人回来，打个电话要打这么久的吗？都五分钟了！
这时候，站台上的黄芩下来，被工作人员领着走向后台。拍卖会还没结束，还有下一批女人等着上台让人竞拍。
忽然间，外头响起一声爆炸，整个房间随之震动。下一秒，赌场断电，黑暗侵蚀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吓得大声呼喊，然后朝着大门口蜂拥而出。有人倒在门口，大家没看清楚或者看见了也不管不顾，直接从那人身上踩过去。
甘竹茹看到门口有光，本能地想跟着人群，却被人给撞倒了，左膝还和一张椅子发生了亲密接触，痛得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起不来。
十几秒后，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这才扶着柱子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
霍然，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紧接着顺势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惊恐万分，双手抬起，想将那只手给推开。
“是我，别乱动！”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稍微松动了一些。
“你……你怎么看见我的？”甘竹茹轻声问。
“我戴了夜视眼镜。别出声，跟我来！”黄浮石拽着她就走。
“我膝盖受伤了，走不了那么快……”
“我背你。”
黄浮石蹲到甘竹茹面前，也不等她准备，直接两手往后一抄，将她背起来大步走开。
甘竹茹发现他走的方向和大门的位置是完全相反的。
她相信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随后又想到，刚才的爆炸和停电，该不会也是他干的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黄浮石背着甘竹茹进入后台，这里本来就只有十几平方大小，又挂满了各种服装道具，活动空间十分有限。
走到窗边，他将甘竹茹放下，然后将两根挂着服装的铁架给推开。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点亮了一小块区域。
甘竹茹惊奇地发现，一个穿着红色短裙旗袍的女孩一声不吭蹲在窗户下方的侧边。
这女孩正是她不久前拍下来的“7021号”——黄浮石的妹妹黄芩！
她怎么会在这里？
“小芩，这个就是你未来的嫂子，姓甘，甘甜的甘，她比你还小一岁。”
“你好，嫂子！”黄芩甜甜一笑，表情不是很自然。
“现在不是联络感情的时候，我们先逃出去再说！你们都离窗户远一点！”
等到两个女生让开后，黄浮石抡起一根铁棍将窗玻璃打碎，又把边缘的锯齿玻璃残渣都清理干净。
“我们从这里出去！”
黄浮石先后搀扶两人，让黄芩和甘竹茹先后翻出窗外，然后他自己也翻出来。
“这个地方不是……”
甘竹茹探头一看前方根本没路，下边乌漆墨黑的没有半点灯光。这里就是桥面西侧的尽头。她不明白为什么黄浮石让她们来这种地方。这不是死路吗？
黄浮石指着旁边缓缓转动的扇叶，不容置疑地说：“跳上去！”
甘竹茹觉得这不可能。扇叶最近的部位，离桥面还有三米的距离，一下子跳三米，而且还要牢牢抓住不掉下去，就算膝盖没受伤，她也办不到。
“别紧张，有人接应我们！你们注意看！”
黄浮石指着扇叶下方某个位置，隐约看得出那里有一个人影骑在钢管上，一手按着钢管，另一只手在挥舞。随着扇叶的转动，人影离桥面越来越近。
等人影快接近桥面的时候，甘竹茹终于看清，那人影居然是紫苏。
“紫苏，接住每一个跳向你的人！”
“遵命，主人！”
“小芩，你先来！直接跳过去，不用怕，紫苏会准确接住你！”
黄浮石扶着黄芩，让她站上一米五高的拦墙。
黄芩定了定神，说：“哥哥，我跳了！”
她毫不犹豫，说跳就跳，对准紫苏的方位落下去，被紫苏伸出的右手轻松抱住。
紫苏把黄芩放到旁边。黄芩双手抱住一根钢管，两腿夹住，稳稳当当。
“小甘，到你了！”
黄浮石将甘竹茹托到拦墙上，因为她一边膝盖受伤，无法站稳，所以黄浮石在后边抓着她的双腿，帮助她保持稳定。
“跳！”
黄浮石都没甘竹茹说已经准备好了，就将她往前一推。在一声短促的尖叫后，甘竹茹也有惊无险的被紫苏给牢牢接住。
接下来，黄浮石也站到了拦墙上。紫苏的位置随着她所站的那根钢管往下移动，离黄浮石越来越远。
这时，桥面上有手电筒的光柱在晃动，好像有人进入了后台。八成听到这边有奇怪的动静，所以警卫过来查看究竟。
黄浮石向着紫苏纵身一跳。
甘竹茹和黄芩两个女孩子看到这一幕，都吓得差点叫出来，因为黄浮石掉落的位置，离紫苏有两米多远，超过了紫苏手臂够得着的范围。
啪嗒！嗖嗖……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紫苏的右手掌整个飞出，和手腕之间还连着两根钢丝绳，最后是钢丝绳套住了坠落的黄浮石，将他拉回紫苏身边。
黄浮石吐了口气，看着众人，说：“你们看，我就说没问题吧。”
发现是虚惊一场，甘竹茹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手脚还是有点发软。
“哥哥，你的同伴是仿生人吗？”黄芩问。
“原来紫苏可以做到这种事情！”甘竹茹说。
“对，紫苏是个仿生人。”黄浮石解释道，“刚才我让她到赌场外边，把赌场的主电线给炸开，趁着在断电的时候，我戴上夜视眼镜，第一时间冲上舞台，告诉小芩我的身份，然后把她带到后台的窗户边，让她等我。我再去把小甘你也带过来。”
“炸药和夜视眼镜是从哪里来的？”甘竹茹还是不太明白，“之前我们不是被搜过身了吗？”
“那些东西就藏在紫苏腹腔的储物盒里。警卫搜身可搜不到她体内。”
“风力发电机连接赌场的电线，我记得是在桥面外侧的水泥箱子里，保护得严严实实，在附近也有警卫看守，怎么能炸到那里边的电线呢？”黄芩也有疑问。
“紫苏像蜘蛛人一样，从一个隐蔽的角落翻出桥的外侧，然后悄悄摸到水泥保护壳最薄的位置，在那里安装液体炸弹，设置延迟一分钟引爆，然后继续在外侧爬行，来到后台窗户外的位置，先一步跳到扇叶上等我们。”
“仿生人可以完成这么高难度又复杂的任务？”黄芩对紫苏很是好奇。对一般人来说，有智能的仿生人，那是传说中的存在。
“一般仿生人做不到，但是紫苏可以。”黄浮石说，“紫苏和白英是在一个军事研究所的仓库里发现的，身上附带的图纸介绍说，把她们研发出来是为了完成间谍任务。”
“我还以为她只会做家务呢！”甘竹茹的观念被刷新了。
突然间，几人的身上射过来一道光柱，上边隐约传来男人的叫吼声：“有可疑人物！风车叶片上有四个人！他们正在逃跑！”
紧接着，更多的光柱落在黄浮石四人身上。应该是进入后台调查的警卫发现了破碎的玻璃窗，顺藤摸瓜翻出窗外，在往下查看的时候发现了他们。
桥面上有一个靠太阳能电池供电的探照灯骤然亮起来，巨大的光圈在扇叶上扫来扫去，试图锁定那四个嫌疑人的位置。
任谁都会把奇怪的逃跑行为和之前的爆炸断电意外放在一起联想。
这时候，四人随着扇叶转动，即将降到最低点。他们顺着钢管滑到底部，两脚踩着外圈。
在这个高度，他们所在的位置非常靠近一号桥墩西区的建筑群。这个建族群的房子并不密集，一共才几十间，而且普遍面积都很小，灯光昏暗。这里不是商业区，而是贫民窟。
黄浮石命令紫苏朝着四米外一栋没有开灯的木房子跳过去，紫苏一跃而起，轻轻松松完成任务。
接着，她转过身执行第二个任务：射出连接钢绳的两个手掌，抓住甘竹茹和黄芩，在她们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将她们同时拉过去。
最后，她才去拉位置已经开始升高的黄浮石。
等黄浮石也落到屋顶后，所有人到齐，只不过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随时会崩裂。三人赶紧分散开，以免重量过于集中，真把屋顶压垮了。
黄浮石找到房子侧面的楼梯，他带头下楼。
这间房子应该被废弃很长时间了，门锁都已经烂掉，黄浮石一推门就进去了。
等其他三人都进入房间后，外边的广播系统蓦然响起刺耳的警号。
这表明OMO市场已经启动追捕程序，把他们四人当成入侵者和破坏者看待。一旦被抓到，那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房内的窗户连玻璃都没有，朦胧的月光透进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
“紫苏，夜间照明！”
“是的，主人！”
紫苏往后退去，背靠墙角，忽地眼球上翻，眼眶内尽是眼白，随后眼白发出了柔和的光华，点亮整个房间。
甘竹茹发现，在一张发霉的桌子上，竟然放着几个崭新的服装购物袋。
几个购物袋上的图案，似曾相识。
她上前检查。
“这都是我们之前逛街买的衣服！不是放在旅店房间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一个头两个大，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能力。
“没错，就是那几套衣服。”黄浮石一脸平静地说，“就在你洗澡的时候，我用旅馆的电话叫来了跑腿小哥，交给他这几袋衣服，叫他拿到一号桥墩贫民窟最下边那间房子里。”
“他送到这里看到没人，不会把东西私吞吗？”
“做生意是要讲信誉的，他不会为了几件衣服搞坏店铺的信誉。事情传开他们店以后就没人敢上门了。”
“那你为什么要把衣服送到这里？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刚才我们被目击了，太远他们看不清我们的脸，但衣服肯定能认出来，所以现在身上这套衣服必须马上换掉。我是考虑到这个可能，才让人送衣服到这里。”
说罢，黄浮石从购物袋中取出一套灰色运动服，走到墙边开始脱衣服了。
“你们也快点换，没时间了，那些警卫很快会找到这边！紫苏，你也换衣服，把灯光调暗一点。”
两分钟后，众人换好衣服。黄浮石走到门口，正准备带着大家离开，就在这时，天花板上蓦然响起“啪”的一声，紧随其后的是木板开裂的“咔嚓”声。
有人跳到了屋顶上！
也就是说，那人使用和黄浮石他们同样的方式，先跳到扇叶上，跟随扇叶转到下方，然后跳上屋顶。
黄浮石打了一个手势让大家靠墙不要出声，然后他摸到紫苏身边，小声叫紫她熄灭“眼灯”，去把屋顶上那陌生人击倒。
忽然间，屋顶发出一阵木板齐声断裂的响声，有个人踩破屋顶，从天而降。
那是一个身材瘦高，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卫，他手持自动步枪，一落到地板上就急切地寻找目标。
紫苏的右手掌弹射出去，抓住自动步枪用力一扯，那个警卫没有松手，被拖拽得往地上扑倒。他反应很快，一个翻滚变成了单膝跪姿，再次举枪。
哒哒哒……枪口喷出一道火舌。
一排子弹射出，将一面木头墙壁打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孔。
一刹那，枪声停息。警卫随之倒地。
紫苏走过去，抬起右脚对准警卫的脸，准备踩下去。
“紫苏，停手！不要把鞋子和裙摆搞脏！”黄浮石发出一个紧急指令，“别管这人了，我们赶快走。”
四人出门后踩着楼梯往上 ，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阴暗巷道，不断往高处走。
这一带住的人少，晚上也没什么人出门。他们有碰到两个路过的年轻人，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们来到穿透桥墩挖的隧道口，隧道两边没有门，可以随意穿行。隧道另一头通往桥墩的东街区。
穿过隧道的时候，甘竹茹小声问黄浮石：“问你一个问题，之前在小木屋里，那个警卫为什么忽然倒下不动了？”
黄浮石撇嘴一笑：“那个警卫没戴手套，紫苏抓住步枪发出高压脉冲，警卫受到电击一下子就晕了。我说，你一个女生为什么总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我只是觉得紫苏一直在身边，有必要多了解一下她的……功能。”甘竹茹弱弱地说。
警号声依旧响着。
东街区这边的房子数量多、空间大，而且装修也上档次。
他们在街道上快步穿行。甘竹茹膝盖受伤走不快，所以黄浮石叫紫苏背着她。紫苏背着一个人，走起路来依然健步如飞，似乎再加一个人都不在话下。
在一个昏暗的街角，黄浮石停下来，看着电子表，嘴里念叨：“三、二、一！”
轰——！
巨大的爆炸声蓦然从后方传来。桥墩附近的房子和路面都传来一阵短促的颤动。
在离开前，他在呆过的那间荒废的小木屋里留下了一个倒计时五分钟的定时炸弹，等到五分钟后炸弹引爆，可以让迷惑那些追兵，以为他们还在一号桥墩的西侧。
他们穿过九拐十八弯的街道，十五分钟后，又回到了中间二号桥墩的西部街区。这时候街道上行人稀少，和之前相比，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我们现在回旅店吗？”
甘竹茹从眼熟的街景认出这里是逛街时来过的地方。
“不回，说不定人家就守在旅馆等着我们自投罗网。我们必须尽快离开OMO。”
“那我们坐电梯下去？”
“警号作响后，电梯肯定停运了。”
“那去余火家？”
“他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在这里苦心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才站住脚，我们怎么能连累他呢。”
“那我们去哪儿？”甘竹茹很想推测出黄浮石的真实想法，可是猜了几次都没中。
“去拿东西。”
黄浮石走到一家没有招牌，门窗禁闭，灯光微弱的店铺门口。他敲了敲门，对着门缝说了一句：“鸟蛋！”
门内有个人应声：“几颗鸟蛋？”
“十四颗。”
“好的，稍等。”
十几秒后，那家店铺的窗户打开，从里边丢出一个箱子后，窗户很快又关上了。
“小芩，来搭把手！”
“哦，好。”
黄浮石和黄芩兄妹俩把那个颇有分量的箱子抬到附近一个没人的巷子深处。紫苏背着甘竹茹跟进去。
“这是什么？”
“滑翔翼。我存放在专门替人保管东西的安心店里。取件码是‘鸟蛋’和‘十四颗’这两句暗语。说对取件码就可以拿出来。”
黄浮石迅速将箱子拆开，里边有一堆零散的铝合金杆子和一团卷起来的黑色的防水帆布。
“紫苏，把小甘放下来，然后你到巷口把风。”
“是的，主人。”
等紫苏走后，黄浮石开始按照图纸将那个东西一步步组装起来。不到五分钟，一个很像蝙蝠骨架的铝合金支架就完成了，接着他让妹妹帮忙将帆布铺开，两人配合着将帆布铺在支架上，用活动金属扣将帆布上的定位孔和支架扣起来。
因为巷子只有两米宽，而支架的宽度有六米，长度有一米五，所以整幅支架是侧着放的。
“报告主人，有四个人过来了，九点钟方向，距离这里八十米左右。他们的身上带着热武器。”紫苏回头说刀片。
“你回来这边，爬到这房子上边，然后将滑翔翼拉上去。”
“遵命，主人。”
紫苏转身跑到支架旁边，轻轻一跳，伸手抓住房子边缘，快速翻上去，然后两手抓住黄浮石抛上去的绳子，将滑翔翼整个拖到屋顶，让它水平放置。
黄浮石让紫苏把黄芩和甘竹茹拉上去，自己抓着墙壁突起的地方，手脚并用，顺利攀上屋顶。
滑翔翼的主梁前后各有一套安全带，原设计最多给两个人用，可是现在他们有四个人。
“你们两个快过来系上安全带！”黄浮石对甘竹茹和黄芩说。
“那你怎么办？”甘竹茹自动忽略了紫苏。
“我用绳子挂在下边。”黄浮石一边说，一边将那根绑在滑翔翼支架上的绳子捆住自己的腰部——这套绳子原本是用来绑箱子用的。
“那……紫苏呢？哥哥你不管她了吗？”黄芩表情难过地问。
“怎么可能不管！我之前说过了，她是间谍仿生人，最擅长飞檐走壁、暗杀盗窃，即使没有滑翔翼没有电梯，她靠手脚也能从这几十米高的地方爬下去。”
桥墩外壁坑坑洼洼，还有无数道深浅不一的裂缝，如果是徒手攀岩高手，也能做到在不借助工具的情况下爬上爬下，只是耗费时间比较长而已。
巷口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刚刚这附近是不是有四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你们看见没有？”
好像是警卫在大声询问周围的店老板。
没想到即使换装，还是被人察觉行踪。大概在警号响起后，大部分行人都躲入了店铺和旅馆内，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所以特殊时期还在路上走动的人都显得十分可疑，尤其是一个两男两女的四人组合，和目击者提供的信息完全符合。
黄浮石拽了拽绑住腰部的绳子，确保牢固不会松脱，急促地说：“准备好，大家站起来，我们要飞下去！”
突然，后上方一个房子的窗户打开，有个短发妇女探出身来，端着水盆就要往下倒。她刚好撞见黄浮石他们。
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立即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这里有可疑人物！有四个可疑人物啊！”
三名警卫听到喊声，立即朝着巷口奔来。转眼出现在巷口，他们抬头一看，发现了滑翔翼突出屋檐的翅膀。
“紫苏，你去阻止他们，然后你下去地面和我们汇合。执行B计划！”
黄浮石推着支架往前跑，然后猛地跳下去。甘竹茹和黄芩发出短促惊叫后，都紧紧闭上嘴。
枪声在身后响起。
三名警卫对着滑翔翼扫射。下一秒，一个人影一个前空翻，扑到他们面前，迫使他们紧张地往后退。
当他们看清来人只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都想抓活的。活人才可能从嘴里套出有用的情报，活人才可以当货物卖个好价钱。
霎时间，紫苏的眼睛对着他们射出一道白灿灿的闪光，他们的视野立即变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记掌刀如同天外流星，稍纵即逝。
三道血箭喷在米白色的墙壁上……
10
滑翔翼在OMO市场是一种比较热门的运动。
购买滑翔翼组装起来，然后套上安全带，从屋顶或者道路尽头往下跳就行了，不需要太专业的技术。如果口袋里有钱，就付费坐电梯坐到顶层，从桥面跳下会更刺激。
最多才几十米高度，其实滑翔翼也滑行不了多远，只有在遇到上升气流的时候，才能滑出一两公里。落地后，收起支架和帆布，坐上来接自己的车回去；没车的话只能步行，拖着50-100公斤的玩意儿在沙地行走可不是件惬意的享受。
也有另一种玩法，不从高处跳下，而是直接在沙地上装好滑翔翼，用一条长绳绑住滑翔翼的支架和汽车尾部，靠高速行驶的汽车拉着起飞。这样可以做到长时间在空中飞行。
滑翔翼玩家，通常在早上六点到九点这个时间段出没，因为九点之后，沙漠气温飙升，人体无法承受那种炙烤般的热量。
黄浮石是玩家之一，每次来OMO都要玩几把，控制转向和速度等技术都已经驾轻就熟，所以即使多带两个人，也不会有压力。
这时，三人搭乘滑翔翼降落在离二号桥墩八百米远的平整沙地上。
“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没事。”
“不过我膝盖还是……有点疼。”
三人乘坐一个滑翔翼，本身就超重，好在沙地柔软，卸去了大落地时产生的大部分冲击力，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黄浮石解开腰上的绳子，又帮着黄芩和甘竹茹解开她们身上的安全带。
“走，我们去停车场，小甘，我背你！”
没有紫苏在场，背负甘竹茹的任务自然落在了黄浮石的头上。
三人向着停车场疾行，却没有向着正门，而是刻意绕到了后边。停车场本身是一栋歪斜的建筑，而且门窗全部都没有了，很容易就钻进里边。
黄浮石根据记忆，很快找到了自己那辆大脚车，将两个女生弄上车后，他也跳上驾驶座，启动引擎，打开车头灯。
“我们去接紫苏！”
一踩油门，大脚车像是发狂的野兽般猛冲出去，即使靠近大门口也不减速，一截金属横杆根本拦不住大脚车。
车子夺门而出。断裂那截横杆飞出十几米外才落地。
门口没有警卫，值班亭里只有一名收费员，他开门跳出来，端着机枪打了一梭子弹，只打在车屁股的货厢上。货厢挡板非常厚实，没有出现明显损伤
收费员立即返回值班室，拨打有线电话向上级汇报：“这里是1号停车场，有人从内部冲卡，开了一辆红色的大脚车出去！有可能是今晚在顶层搞事的四个嫌疑人！”
黄浮石问甘竹茹：“后边有没有人追上来？”
“没有，那个警卫好像又回值班亭里了。”甘竹茹扭头盯着车后。
“肯定是去叫人了。不过没关系，上边的人坐电梯要一分钟才能下到地面，他们还要去取车，追不上我们的。”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拿着紫苏的遥控装置。从屏幕上的定位模式可以看到一个闪烁的红点，这个红点显示的就是紫苏的位置。
紫苏的在平面上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化。
车子离紫苏的位置越来越近。
等到车子靠近二号桥墩的边角，他们透过挡风玻璃瞅见有个人影正从桥墩外壁往下爬——就是紫苏！
在离地还有五米的高度时，紫苏忽然静止不动了。
遥控装置的屏幕上显示一句提示语：“电量即将耗尽，系统正在保存重要信息，五秒后将自动关闭系统。”
“哎，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没电了！”黄浮石用力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
此时，电梯门打开，十几个手持枪械的警卫冲出来，对着大脚车的方向就是一阵没头脑脑的扫射。
黄浮石一咬牙，大踩油门，然后打了一把方向盘，掉头跑路。
“紫苏……”甘竹茹回头盯着消失在夜色中的紫苏，怅然若失。
虽然紫苏只是一个仿生人，可是天相处下来，甘竹茹早就习惯了紫苏的存在，忽然意识到以后将彻底失去她，顿时感觉心里堵得慌。
两分钟后，警卫们去停车场开车追赶，但是大脚车已经跑远了，他们被远远甩在后边，追出几里路连车尾灯都看不到，只好放弃。
在他们无奈折返的时候，看到一架闪烁着蓝灯的中型六旋翼无人机，朝着嫌疑人逃逸的方向追去。
他们认识那架无人机，那是乌会长拥有的特殊武器——战斗无人机“六神”，装载机枪、榴弹和燃烧弹等武器，最高时速能达到两百公里每小时，在追击方面极其出色。
回基地的路上，黄浮石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黄芩和甘竹茹看出气氛不对，也不敢出声。
甘竹茹频频回头，发现紧追不舍的那些车灯都消失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可是，没过多久，她再次回看，地面上倒没什么东西，空中却有一个闪烁的蓝点，速度极快。
“有，有一架无人机！好像在追我们！”她忍不住叫道。
黄浮石把上半身伸出车窗，回头往天上瞥了一眼，又马上缩回来。
“没事，无人机反而容易对付。”
说罢，他按下方向盘下边一个隐藏的红色按钮，随后，半敞开的货厢底部有一块长方形铁板往上翻起八十度，铁板下边挂载着三枚型号为“毒牙”的热感飞弹。
再按一下红色按钮。
其中一枚飞弹尾部点火，劲射而出，一团细长的橘黄火焰瞬间划破夜幕，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无人机的操控者显然马上发现了危险，在熄灭蓝灯的同时让无人机迅速提升高度，然后往后撤退。
半分钟后，空中爆发出一团巨大又绚丽的火花，而响声延迟了几秒才被车内的人听到。
“还有第二架吗？”黄浮石头也不回地问。
“等等，我看看！”甘竹茹凝望半分钟，直到眼睛发酸才摇摇头：“没有了。”
11
回到基地已经是午夜一点半点。
黄浮石给黄芩安排了在出发前就已经让紫苏收拾好的5号房间里。房间内有一张小桌子，一个铝合金衣柜，一张铁架做的弹簧床。枕头和被褥都是订购并洗过的上等货色。
“小芩，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安心在这里住下吧，那些人不会找到你的。衣柜里有一些衣服，可以拿来当睡衣和家居服。”
“谢谢你，哥哥！”黄芩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还不太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
“反正今晚肯定睡不着了，我想听你说一下，这些年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黄浮石坐到床沿，然后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妹妹也坐下。
黄芩点点头，坐下后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始说：“……打仗那天我在南婶家和小静玩。炮弹打过来后，南婶家的洞窟也出现的了坍塌。幸好石头没砸到人。南婶带我和小静跑到外边，我看到我们家已经整个塌了，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没有出来。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又哭又叫……后来南婶带我到刑天城的第七区投靠她的亲戚，她打算收养我。不久，我们在街上遇到了人贩子，他们引开南婶，把我给抓走了……我被带到OMO卖给安乐坊，从此接受乐师训练……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你！哥哥！”
黄芩扑到黄浮石怀里，低声啜泣。
黄浮石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我们兄妹再也不会分开了。很晚了，早点睡吧，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到隔壁房间找你嫂子，让她陪你聊聊女孩子的话题。”
隔天早上九点，黄浮石起床洗漱后走进大厅，一眼就看到甘竹茹和黄芩在一起拖地。
甘竹茹单手叉腰，扶着拖把杆说道：“还好有小芩帮忙，不然我一个人打扫，不知道要忙多久才能忙完。我们这里地方太大了，卫生真不好搞。”
“小白呢？”黄浮石指的是那个“清洁机器人”。
“它在充电呢。它充满电需要十二小时，实在太久了。”
甘竹茹开始怀念紫苏还在的日子。紫苏一个人可以包揽大部分家务活儿，总在你没注意的时候就默默干完了，而且从来不抱怨。
“一大早的，你们真勤快啊。”黄浮石去储物柜拿出一根拖把，“我也不能光坐着看你们干啊，我也来吧！”
把大厅地板拖干净后，三人一起吃了个简单的早饭。
“哥哥，你打算和嫂子什么时候正式完婚？”
黄芩这个问题让黄浮石和甘竹茹都怔住了。
“很快，再过几天吧，正好可以让你当婚礼见证人！虽然我们人少，但是仪式感不能少。”
甘竹茹脸色绯红，犹豫片刻，像鼓足勇气般昂首挺胸，用请求的眼神望着黄浮石，说：“要是我妈也能来，就更好了。”
她并不抗拒即将到来的婚礼，她只是不想留下终生遗憾——有亲人到场祝福的婚礼，才是完整的婚礼。
黄浮石抿抿嘴，点一下头，说：“这个……我到时候想想办法。也不是不可能实现，只是要花点功夫。”
甘竹茹顿时绽放笑脸：“这可是你说的！你妹妹也听到了，你可不能耍赖！”
黄浮石无奈地说：“我什么时候耍过赖了？”
吃过早饭，黄芩抱着黄浮石的胳膊，缠着他要参观整个基地。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她以后在此长住，迟早也会熟悉基地的每一个角落。
黄浮石于是带妹妹坐电梯到基地天台，从上到下地参观每一层的结构。
五楼是蓄水池、电线管路和食品仓库。
四楼是个使用无土栽培技术种植蔬菜水果的“农场”。
三楼是起居室，包括五个卧室、大厅和洗手间。
二楼是杂物室、浴室、书房、健身房、配电室和洗手间。
一楼是车库。
看完一楼的车库后，黄浮石带着妹妹坐电梯回三楼。
黄芩好奇地问：“五层楼，但是有六个按钮，是不是还有个地下室？”
“是有个地下室，放的都是一些武器弹药，那个不适合女孩子看，所以咱们就不去了。”黄浮石轻描淡写地说。
“哦。”黄芩耸耸肩，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这里好大，以前住了很多人吧？”
“刚开始是住了几十人，很吵闹，不到一年，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了。”
“为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吧，反正来日方长。”
“说嘛，我现在就想知道！”
“好吧好吧，我今天可以先说十分之一，每天再接着说。”
一转眼，三天过去，黄芩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这里缺乏娱乐，黄浮石就给她订购了一把金属七弦琴，让她可以每天练习，既消除了自己的无聊，也丰富了别人的生活。
有一次，黄芩在浴室洗澡，甘竹茹和黄浮石坐在客厅里喝茶吃点心。
“我总感觉你妹妹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我好几次碰见看见她在房间和洗手间里照镜子。”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照镜子不是常态吗？难道你不喜欢？”
“她照镜子时，表情沉闷，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在OMO市场生活了那么多年，那里肯定有什么让她留恋的东西吧。比如一起学习乐器的同伴，比如……喜欢的男孩子。”
“你想象力挺好的，不愧是女生，心就是细。我倒是没考虑过这一层。我回头找个机会和她聊聊。”
“而且，我感觉你们兄妹俩的关系也有点奇怪。”
“又哪里奇怪了？”
“你们分开了足足八年，忽然久别重逢，那关系也不可能一下子恢复吧。八年可不是八天、八个月。从小孩到成年，八年时间里经历了多少事情啊！”
“我们小时候感情就很好，因为她是我们家最小的成员，大家都很宠她。现在我们是彼此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关系能不好吗？”
这天中午，甘竹茹给母亲写了封信，装入大鹏信使公司提供的专用黑色信封，然后在信封背面贴上五枚金币。
她打了一把遮阳伞，带上信封坐电梯上天台。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穿着橙色连衣裙的黄芩匆匆忙忙跑进来。
“你刚才太危险了，我们电梯是没有红外感应的，万一夹住可就麻烦了。”
这黄芩明明比自己还大一岁，可是甘竹茹觉得她有时候表现得跟十岁小孩一样。
“嫂子，你上天台吗？”
“嗯，我去寄信。”
“正巧，我也上天台。”
“你上去做什么？”
“我昨天做了一个熊猫布娃娃，早上洗过之后放在上边晒，现在应该干了，我去收回来。”
“熊猫？啊，旧时代的国宝，很久没听过这名字了，你从哪里知道熊猫的？”
“OMO市场上有卖很多熊猫造型的工艺品。我特别喜欢这种黑白色的胖熊，要是那天能看到活的就好了。”
“你上天台怎么不带伞？这个时间的太阳照在身上跟被火烧一样。”
“没关系，我快速跑过去再跑回来，几秒就下来了。”
“万一摔倒就坏了。我和你同用一把伞吧。你靠近点，。”
两人同时从电梯里出来，走上一段楼梯，推开盖门，来到天台。
甘竹茹果然看到有一个熊猫布偶放在方形石头上晾晒。布偶的外形做得有些粗糙，缝线间隔不太均匀，看起来倒是憨厚可爱。
不过，熊猫的白花花的肚子上却有一个图案，并不是肚脐眼，仔细辨认，能看出是字符“2P”。
等黄芩将熊猫布偶拿走后，甘竹茹将信封插入石缝，然后两人一同打着伞下去。
下午和晚上，甘竹茹却没看见黄芩拿熊猫布偶出来玩，也不见把布偶摆在外边。
“小芩，那只熊猫呢？”
“我拆掉了。”
“为什么？挺可爱的啊。”
“我感觉做的不太像，越看越不喜欢。”
做布偶和拆布偶，那完全是黄芩的自由，甘竹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感到可惜，那熊猫留给自己该多好。
9月21号。
甘竹茹发现黄浮石今天整个人状态都不对，表情麻木，眼神淡然，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她努力回想，这几天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直到下午四点，她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黄浮石焦她拿托盘端来两盘水果，然后把黄芩也叫上，三人一起来到4号房间的门口。这4号房间一直锁着，甘竹茹问过黄浮石为什么这样，黄浮石只是神秘地说一句“迟早你会知道的”。
当黄浮石用钥匙开门进去后，甘竹茹一看里边的布置，顿时从头凉到脚——这里竟然是灵堂！
房间空空荡荡，门对面靠墙放着一张小小的金属长桌，桌子前边的地板上放着三个圆形软垫。桌上摆放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牌位，上边刻着“黄家先人”四个大字，旁边还刻着几个字体稍小的人名。其中有个人名被刮掉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痕迹。
“奶奶、爸爸、妈妈……”黄浮石站在牌位前，念叨着已故亲人的称谓，“我来看你们了！”
接着，他指着地上的软垫说：“小芩，来，跪下来拜祭我们的家人！”
黄芩愣愣地双手合十，跪在软垫上。
“小甘，把水果拿过来。”
黄浮石从甘竹茹手里接过托盘，放到桌面中央，正对着牌位。
“你也跪下来？”
“我？”
“对。”黄浮石扯了扯她的袖子。
等到甘竹茹也跪下后，黄浮石跪在中间的坐垫上，口中念念有词：“爷爷、奶奶、爸、妈、尹哥、靖哥、今天是你们的忌日，我特地来拜祭你们，顺便告诉你们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妹妹小芩她还活着，我把她给找回来了！你们看她都长这么大了！还有一个是，三天后，我就要结婚了，对象就是我右边这位姑娘，她叫甘竹茹，以后就是我们黄家的媳妇……”
说罢，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黄芩和甘竹茹和他一同磕头。
完成跪拜仪式后，他才带着两个女孩从灵堂出来。
“以后，我们每年清明节和忌日，都要来拜祭一次。”
两个女孩默默点头。基于古老的传统，实在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三人离开后，灵堂的门继续保持着开启状态。
吃晚饭的时候，黄浮石和黄芩聊起小时候的事情。
“小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次你打破了爸爸最喜欢那个公鸡图案的瓷碗，你怕被骂，跑来告诉我，后来是我替你顶罪，被罚不准吃饭。那个晚上，我饿得睡不着，你偷偷把你珍藏的饼干拿给我吃。”
黄芩点头，目光微红：“嗯……小时候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有这件事我还记得很清楚！哥哥你是最疼我的！”
“小芩，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
“未来的打算。”
“我暂时还没有想那么远，等过一段时间，再考虑这个问题吧。”
“好，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只是怕你心急。”
12
隔天上午十点左右，代购员开着八轮大货车来送货。
黄浮石打算举办一个简单的婚礼，让老胡把岳母送过来。在双方亲属都在场的情况下完成仪式，才算完整。
即便如此，一场婚礼还是有许多东西是必不可少的，比如婚纱、首饰、礼服、鲜花……等等。
黄浮石从屏幕墙上看到，大货车停在大门口，两名穿着深绿色罩袍的代购员从车上下来。
“我们怎么出去拿货？”甘竹茹苦恼地说。以前都是让紫苏拿，现在紫苏不在，总得有个人出门当面交易。
“我去。”黄浮石神色如常地说。
“这样不是很危险吗？万一那个代购员是坏人假扮的呢？”
“你忘了，门口还有防御系统。我带着遥控器下去，一有风吹草动就打开。放心，不会有事的。”
黄浮石回房间穿上灰色罩袍，把墨镜和口罩也一并戴上，然后带上金币、手枪和遥控器坐电梯下去。
甘竹茹紧张地站在屏幕墙前边，死盯着看门口的监控视频。
“哥哥，你在哪儿？”
黄芩进入大厅找黄浮石，甘竹茹把她叫过来一起看。
画面中，全副武装的黄浮石从电梯门出来，缓缓走向货车。
他打了一个手势，让代购员将货物搬过来。两个代购员点头答应，他们绕到车后，搬下来三个大纸箱，然后一一摆在黄浮石面前。
他们打开箱子让黄浮石验货，黄浮石匆匆一瞥，没仔细看。
拿到一根300克的金条后，两名代购员回到车上，把货车开走了。
交易顺利完成，黄浮石将那三个并不算很沉的大箱子拖进电梯。
直到这时，甘竹茹才大气一松，额头有点凉凉的，抬手一抹全是冷汗。
刚才黄浮石取货的那几分钟里，她感觉自己比他还要紧张，总以为那两个代购员会忽然从罩袍里或者箱子掏出武器来。
“嫂子，你是不是很在意我哥？”黄芩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甘竹茹的表情变化。
“啊，你怎么突然问这种……让人难为情的问题。”甘竹茹捂着滚烫的脸颊，不知道该往哪儿躲。“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你刚才的表情已经回答了。”黄芩微笑着感慨道，“真羡慕你们啊。”
“我、我去趟洗手间。”甘竹茹借着尿遁跑了。
她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用凉水洗了几把脸，蓦然察觉镜子里那个面色潮红的自己有点陌生。
她即将要嫁给一个才认识一个月的男人，内心深处竟然没有生出明显的抵触和恐慌，反而隐隐有些兴奋和期待。
她说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对黄浮石到底抱着什么样的一种感情，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未来将和这个男人紧紧联系在一起，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因此，他的生命安全，对她而言至关重要。
几分钟后，黄浮石把三个大箱子从电梯搬进大厅。
“快过来看衣服！”
黄浮石不只订了自己的礼服和甘竹茹的嫁衣，给黄芩也订了一套白色的裙子。
两个女生兴冲冲过来拿走各自的衣服回房间试穿，出来展示后都表示衣服合身、款式好看。
之后，他们一起把箱子里内的其他物品全部取出来放在地板上，然后一边盘点，一边商量如何布置房间。虽然婚礼后天才举行，但是婚礼现场和婚房肯定是要提前布置的。婚房是面积比较大的1号房间，昨天已经打扫干净了。
等到下午，甘竹茹把红色的婚床四件套放进洗衣机洗过后，装入水盆，端着水盆拿上天台晾晒。天台上有一个折叠铁架，支起来就是一个实用的晾衣杆，而且可以夹紧衣服被单，不怕大风。
挂好四件套后，她顺便走到那块方形石跟前，看有没有人寄信来。
结果没看到黑色信封，却看到一个红色的布偶——一只火烈鸟。
火烈鸟的一条细腿塞在石缝里。
不用说，这“火烈鸟”肯定又是小姑子黄芩的作品。她最近不怎么练琴了，倒是对做布偶产生了浓厚兴趣。上次做完熊猫不满意，这次又做火烈鸟。
火烈鸟早就干透了，甘竹茹拿起来拍了拍沙尘，准备带回去给黄芩。
在电梯里，她把玩着布偶，发现在火烈鸟的腹部绣了一个红色字符——“2K”。
她把火烈鸟还给黄芩时，问道：“这2K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随便加的，想弄得更有个性、更时尚一点。”黄芩笑眯眯地甩了甩布偶，“嫂子你刚才上天台干什么？”
甘竹茹如实告知。
“那个确实需要好好洗干净，不然会有染料的味道。”黄芩微微摇头，“我哥品味不行，竟然买朱红色的，太俗气了。买白色或者紫色的不是更好吗？嫂子你说呢？”
黄浮石刚好走过来，瞪眼道：“什么俗气啊！这是传统，红色代表喜庆。”
“好好好，哥哥你喜欢就好。”黄芩看出黄浮石情绪不佳，赶紧讨好。
这男人也有婚前焦虑症的吗？
“你又做新布偶了？”黄浮石从妹妹手里抢走那个火烈鸟布偶。
“没事做做手工，做的不是很好。”
“小芩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嘛！”黄浮石满脸期待地说，“我挺喜欢猎豹的，你能不能帮我做个猎豹布偶？”
“你一个大男人还喜欢布偶啊！”甘竹茹鄙夷地说，“也不怕被人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的。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玩具，看到别人家小孩有动物模型玩，我就特别羡慕。难得小芩的布偶做得这么好，我忽然想要一个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物——猎豹。”
“哥哥，没问题，等有空我做一个猎豹给你，就算是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吧！”黄芩想了想，又说：“嗯，干脆做一对吧，成双成对好兆头！”
“好主意！”黄浮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早上九点，婚礼当天。
眼圈微黑的甘竹茹盯着监控屏幕看，门口没有任何人影，更远一点的地方也一样，只有一片纯净的黄色。
“不是说好，老胡九点前会把我妈送来吗？为什么现在人还没到？”甘竹茹心浮气躁。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今天居然就是自己结婚的日子，这种感觉未免不太真实了。昨晚她才做梦梦到自己在教室里上课，下课后和闺蜜讨论着新学期分班的事情。
“怎么可能那么准时，别着急，再等会儿，反正还有时间，婚礼十二点才开始。” 黄浮石不以为意地说。
黄芩走进大厅，她已经换上了白色的百褶裙和米色高跟鞋，头发上还绑个红色蝴蝶结发绳，看上去青春靓丽、活力四射。
“哥哥，好看吗？”
“嗯，挺好看的，以后把头发留长一点，就更好看了。”
“你和嫂子还没换衣服吗？”
“等先把其他事情先准备好，晚一点再换，不然衣服容易弄脏。”
“嫂子的妈妈还没来吗？对了，到时候她来了……我该怎么称呼她啊？”
“这个……我也不说上来，你就叫阿姨吧。”
屏幕墙忽然变暗，紧接着大厅里的照明灯也全部熄灭，不过很快墙角和门口的应急灯都亮起来。
“停电了？这里也会停电吗？”甘竹茹还以为这个不用交电费的地方永远不会碰上欠费断电。
黄浮石从一个柜子里翻出手电筒拧亮，说：“应该是什么原因导致继电器跳闸了，我去二楼配电室看看。”
“哥哥，我也要去！”黄芩上前挽住黄浮石的胳膊，“太黑了，我有点怕。”
“你跟着去看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伸手随便碰那些设备，很危险的。”黄浮石警告道。
“切！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黄芩吐舌头。
黄浮石带着黄芩从楼梯间下到二楼。一来到配电室门口，就看到有烟雾从门缝下边冒出来，散发出一股塑胶燃烧后的臭味。
“怎么着火了？小芩，你帮我拿着手电筒照明！”
黄浮石赶紧拿起放在门边的灭火器，然后用钥匙打开门，端着灭火器冲进去。
只有几平方大小的配电室里，电箱下边燃烧着一团火焰，好像是电线烧着了。
噗呲——！
灭火器喷出的干粉很快就把那团火给灭掉了。因为充满烟雾的空气令人窒息，咳嗽不止的黄浮石只好连忙退出来。
手电筒的光圈照在烧成灰烬的地方，黄浮石看清楚后，大叫：“几根输入线和电箱里的保护开关全部烧坏了！”
“哥哥，能修好吗？”黄芩小声问。
“杂物室有备用的电线和漏保，只是重新接线起码要两三个小时。而且现在停电，空气净化系统不工作了，配电室一时半会儿没法进去。”
“那怎么办？”
“地下室有柴油发电机，可以接通大厅的线路，先给大厅供电。等配电室气味散了我再进去修。”
“那电梯还能用吗？监控还能用吗？”
“电梯肯定用不了，监控的话，只有门口那个摄像头和大厅是同一条线路的，那个还能用。”
“怎么会这样……今天可是你大喜的好日子啊。”
“哎，以前从没发生这种意外，难道上天是想暗示我什么？”
“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只是随便说说开个玩笑。我去地下室开发电机，你回大厅陪你嫂子吧，告诉她不用担心，电很快就恢复了。对了，手电筒给我！”
“哦。那你小心点。”
两人在楼梯口分开。黄浮石往下走，黄芩往上走。
半个小时后，地下室隐约传出发电机的嗡鸣声。又过去三分钟，大厅的灯光再度亮起。
甘竹茹第一时间打开屏幕墙，发现十几个监控窗口都漆黑一片，只剩下对着大门外边那个镜头还能正常看到画面。
现在都快十点了，母亲还没出现。
“该不会半路上出什么事了吧？”她心急如焚地想。
这时，戴着手套，一身黑色油污的黄浮石回到大厅，说：“把大灯关了，只留小灯。别开其他电器，超负荷用电会把发电机也烧了。我现在去配电室修电路，争取在十一点前修好。”
“啊！你们看，那是什么？”
突然间，甘竹茹一脸愕然地指着监控画面。
只见门口正对着的方位，沙尘滚滚，一群黑影在沙尘中时隐时现，它们正朝着子母石快速行进。隐约能认出，那是一支至少由二十辆车组成的车队。
沙漠中心地带有车队经过，这种情况属实少见。
紧接着，门外的沙地上忽然有一个影子飞速掠过。
那影子的形状很像是一只大鸟。当然，不会有大鸟经过这片天空，那个影子的本体应该是一架喷气式无人机。
轰——！
基地上方蓦然响起爆炸声，一时间地动山摇，挂在墙上的画像、桌上的杂物和天花板的粉尘纷纷掉落。
三人不约而同地蹲下来。
“这爆炸是怎么回事？”甘竹茹脸色煞白。
黄浮石深吸一口，无力地说：“估计是有无人机从低空投弹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