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之光【第十章 兜风（3）】
齿轮咬合，嘎嘎作响，链条在无尽的杂音中尖叫，钢丝绳缠绕着滑动，将这个巨大的玻璃和铁制圆顶吊升起来。
因为那些装置，嚎叫之梯的内部相当嘈杂。但是除去那些背景音，静寂仍然悚然出现。它在齿轮和机械装置的压迫声中膨胀，贯穿于他们爬升的每一秒。
伊泽瑞尔更喜欢他们在皮尔特沃夫的电梯里演奏的机械化风琴小曲，甚至是那些刻意安放的滴答滴答的时钟，至少那挺符合他们现在的处境。
嚎叫的吱吱和呻吟组成的交响乐完全没有节奏，反应的只有混乱。这个机械装置不慌不忙地爬向上城...
爬行。
爬行。
一路发出着尖啸...
‘就像拉克丝现在可能的样子’
少数几个小心翼翼的祖安人蜷缩着电梯怪兽的角落，甚至没有眼神交流——尤其是在看到蔚那张冷酷的脸之后。
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以至于让伊泽瑞尔怀疑，等他们到达上城时她的牙齿会不会咬坏。
不过他一点也怪不了她。
‘金克丝...’
他们试图沿着蔚来时的老路回到上城，但却遇到了成群结队的皮城人和边境的祖安人。他们穿过裂隙交叉口逃往边境市场，慌不迭地涌入海克斯输送机前往夹层。
即使这意味着与守卫入口两侧的看守和炼金男爵那边的流氓发生暴力冲突，迫使他们结成一个不太可能的联盟对抗这股浪潮。
突然之间，祖安，至少是更可接受一点的上层部分的祖安，成为了聚集在一起庆祝进化日的人群所感到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
‘对进化日庆祝活动的袭击，暴走萝莉回来复仇了，与一群狂暴、凶猛的野兽一起闹翻了天...一场追袭战在皮尔特沃夫的街道上混乱展开，撕裂了这座进步之城...’
“跟着尖叫声。”蔚之前说过。但这很难，因为所有的人群都在发出尖叫声，成群结队的人堵住了底城的每一个出口...
除了嚎叫之梯。
他们很幸运地赶上了一架电梯。一群惊慌失措的皮城人决定晚上在夹层区的夜生活中心安顿下来，而不是在整洁的街道上被一个咯咯笑的疯女人炸成碎片。
在回去的路上，嚎叫之梯内部几乎是空的。
蔚不喜欢它。
“我们应该爬上去的，”她喃喃自语道，“还有回头路，还有别的小路能回去，我知道它们的位置...”
伊泽瑞尔没有回答，跟她争论根本毫无意义。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嚎叫之梯的肚子里了，他不想激怒她做一些傻事，比如...伊泽不确定她会不会试图在这个疯狂的玩意儿运动时从它身上跳下来...
虽然他对于这项冒险挑战也跃跃欲试。
‘金克丝抓走了拉克丝’
伊泽瑞尔的心跳砰砰响，指甲握紧嵌入了手掌的肉内。
‘她在将皮尔特沃夫燃成灰烬’
他注意到蔚的指关节几乎已经冲破了绷带的包裹。
‘她抓走了拉克丝’
拉克丝个人已经在德玛西亚经历了一场伊泽瑞尔不甚理解的地狱体验。他永远不会忘记，她曾经试图帮助过的法师最后却拒绝了她。干涸的泪痕划破了她脸颊上的污垢，但她目光清澈冰冷，决心做她必须做的事。
而他做了什么？在他的身份上对她撒谎，把她拖到世界的另一边，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像个白痴一样吻她，然后...
...把她留在集装箱里，让她迷失在祖安，被底城最不稳定的罪犯劫持绑架。
“撑住，拉克丝，”他低语着，“再撑一会，我来了...我会弥补这一切...”
蔚在他旁边烦躁地哼着，在嚎叫之梯的地板上来回踱步，她的靴子声为这嘈杂混乱的环境增添了节奏。她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猫一样踱来踱去，盯着窗外的玻璃，摇晃着肩膀，挥动着手指放松，好像期待着门一打开就径直跑出去干架...
也许这就是她的计划，伊泽可TM不知道她的想法。
嚎叫声一如既往地响着，令人痛苦的缓慢爬升。
环境的变化也来得很慢，但是始终还是在发生。
他们从灰色的云层和病态的黄绿色化学灯的辉光中升起，向上，进入更稀疏的结构，缓缓进入稀薄的黄昏日光中。
“我们说好了，”蔚咬紧牙关地咆哮道，“找到拉克丝，那她就完全由你负责了，伙计。看好你的公主，带她到安全的地方，我来掩护你。但是爆爆...”她闭上眼睛，“...金克丝...由我负责。”
“好的，”伊泽瑞尔说道，但他的声音并不像她一样那么坚定，“明白了。”
“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但是如果你伤害了我的妹妹，我就杀了你，”她的笑容是一种冷酷的，不带一丝幽默。“明白了吗？”
“是的，”伊泽说，“我也知道这个。”
“Cool，那么就这样了。”
终于，嚎叫声逐渐增强，然后到达了终末。蒸汽汽笛从玻璃和钢铁之上咆哮的狼头喷出，售票员颤抖地宣布，“边境市场，前往皮尔特沃夫，终点站！”
开门的铛啷声发出了出发的信号，少数几名炼金暴徒、污水坑人以及异常勇敢的皮城人仍然蜷缩在角落里，焦躁不安地想要逃离这个空间——逃离蔚正在挥动的阿特拉斯拳套。
但他们都不想挡她的道，所以当然，她是第一个出来的。
伊泽瑞尔紧随其后。
他们一起跑进了皮城的日落中，跑进蓝色和粉色的霓虹云彩中。
‘拉克丝，再撑一会，我们来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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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型安保机器人在她们上方呜呜转动着齿轮，其背面的管状通风口因海克斯放电发出爆裂的嘶嘶声。即使犀牛双腿直立站起来，这个机器人的身高也是她们的两倍。
金克丝的眼睛瞪得像电灯泡一样，闪烁着惊叹的光芒，她的笑声在胸腔涌动，手中的手枪狂野而欢乐地旋转着。
“好吧现在我们要对付这个巨型机器人了——”拉克丝在她身边尖叫着，她的表情有些龇牙咧嘴，“没事的不怕的我能对付这个——”
“换个位置！”金克丝低声哼着歌，双手撑着拉克丝的肩膀跳到了她的前面。她在犀牛宽阔的肩膀上伸了伸腰，抓起纠结在一起的进化日横幅绳索，砰砰枪准备就绪。整个过程中她都一直咧嘴笑着。
‘有趣有趣有趣有趣有趣有趣’
机甲圆盘状的眼睛朝着她们的方向旋转，长长的白色光束划过空旷的广场，锁定在她们身上。
在金克丝的脑海中，它的眼睛已经画上了漩涡，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猴子脸笑容，那只硕大弯曲的机械手臂画上各种涂鸦的色彩，戴上又大又粗的手套，所有的一切都是粉色的，粉色粉色粉色——
:::广场守卫已激活，立即停止敌对行动。祝你今天进化日愉快:::
“金克丝！这会是一个可怕的错误！”
拉克丝的法杖在她的背后闪闪发光。听到她的话，金克丝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看到了金克丝眼中冰冷的决心。
‘我必须承认，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
光，炽热的光芒，五颜六色的光芒，不知何故被凝结成...
一个女孩模样。
很令人困惑。金克丝猜想，她的模样按照常人的传统标准来看应该算是个漂亮的美人，但那副皮囊与她向外界展示的内心光芒相比，完全显得相形见绌...
因为那不是她。
面具背后闪烁的光芒，每一次打嗝般的笑声，每一次礼仪性的笑容背后那闪光般的喜悦，每一双蓝眼睛映照出的淡紫色眼瞳。
这才是。
而现在，她披头散发，脏兮兮的身上穿着一身皮城和祖安混搭的衣服，还挂着半串香肠。挥舞着一根发光的棍子，那根棍子发出的光和从她眼睛深处、灵魂深处发出的金色彩虹一样的光…
‘这才是你’
内在与外在最终统一了。
‘...太美了’
金克丝甩了甩头，她的大脑擅自勾画出了从拉克丝头顶光环中散发出的彩虹射线。
“不，小金毛，没事的！你的准头很好！你射眼睛，贝尔蒂会顶中它的蛋蛋，我会射中...其他的一切！”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否则将执行强制措施。祝你今天进化日愉快:::
“它是个机器人！它没有蛋蛋！”拉克丝大声喊道。犀牛咆哮着低下头，将犀角与机甲的重心齐平。“我们要死了！”
“一切都有蛋蛋，亮闪闪！”金克丝大喊，“你只需要找准位置踢过去！”
“金克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贝尔蒂喘着粗气猛冲了出去，它那魁梧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疾驰而去，将没做好准备的拉克丝的外套甩在了身后，变成一面飘扬的绿色旗帜。它那又大又软的蹄子踏着皮城干净的石板——
世界在她们的周围疯狂跳跃，金克丝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迸发出令人兴奋的肾上腺素——她纤瘦的双腿紧紧夹在贝尔蒂的身体两侧，身体随着动量前后摆动...她的手指扣动了砰砰枪的扳机。
金克丝的笑声变成了狂喜的尖叫，不稳定跳跃的砰砰枪火力螺旋闪烁着，击打在机器人笨重的腹部发出火花和尖啸。伴随着贝尔蒂冲锋的每一声踏步，机器人在她们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
爆炸的炫光在头顶划过，烧焦了机器人头部的一整片区域。在水晶碎片的喷射中，其中一只眼睛炸裂开来。
“我打中了！”拉克丝大声喊道，用她的法杖瞄准剩下的一只眼睛。
巨型机器人的胸部两侧展开武器，一连串嘶嘶作响的眩晕飞镖和烟雾缭绕的小型催泪手榴弹从拉克丝的屏障上弹起，泛起一阵阵涟漪...
机甲背部通风口闪烁着发出嘶嘶声，榴弹喷火的尾翼划破了昏暗的空气。第一发擦着拉克丝的耳边飞过，将她每一根金发都吹得扬了起来——
而当第二发击中她的胸部时，她的盾牌瞬间破碎，将尖叫的她从犀牛背上击落。
金克丝的心漏跳了一拍。
拉克丝的身体撞击在人行道上，翻滚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