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6.28
—— 关于家人的零碎
深圳是一个很奇妙的城市。前一秒还倾盆大雨下一秒雨过天晴还不忘在天边挂上彩虹。你经常可以在CBD的窗外看到左边的街道还浸透在暴雨中,而右边的街道阳光漫漫,至于你,在风吹下来的云层中不见踪影。
昨天起来上午看了一会书,失业有一个多月。但这次的失业比起之前的慌张焦虑我多了几分从容,它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情。在一次次的被离职和离职中我越发的觉得你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但不要过度依赖公司。不然,当你失去这个平台后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我放下手中的书,看着窗外的云缓缓的随着风摇摆着布满天空。几道炸雷将黑暗的天空划开,仿佛天裂开了,远处白色的飞鸟从浓厚的云雾中冲了出来奋力的飞向了远方。果然,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昨天和朋友说好要微信视频一起陪伴式学习。我拿起写满小说的稿子看了看:“也该输入电脑了。”今天我没有去图书馆,看来芥川龙之介的《傀儡师》和奥威尔的《巴黎伦敦落魄记》暂时是看不到结局了。在此之前会问自己:你想好后面的路了吗?你可以坚持下来吗?往往得到的答案令人窒息。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仿佛式一座孤岛,没有人能够进入到这座岛上。看到信用卡的还款我会慌张看到房租消息时我会皱眉看到一天溜走的时候我会感到绝望……夕阳打在窗户的护栏上,那墙上映照的影子好像疯长的水草,将我的心紧紧盘住让我感到绝望。深夜里会忽然惊醒默默哭泣……以往我告诉我妈和我爸的时候,他们一个总是叹气,一个让我回去。如果我不听话他们就会说:“你在外面那么久还不是啥都没有。”听完他们的教训我往往会打开电脑找到《世初》和《纯情罗曼史》看个够,或者一些治愈的动漫轮番看。我从没把自己和恋爱或者爱情联系在一起。直到某天在群里发了消息:大家难过的时候都会做什么。有的人回复说自己会吃好吃的;有的人回复看电影;有的人回复看恐怖片;有的回复跑步。当问到我的时候我说我会去看恋爱类的动漫。
—— 啊,其实你在难过伤心的时候需要爱,简而言之你缺爱呀。
那次以后我知道了我的弱点。这次找工作不顺后,我依然像往常一样告诉了父母。我做好了继续去看《世初》和《罗曼史》的准备连网页都打开了。但我母亲沉默了一会,我听到她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她对我说:“今年是挺奇怪的,明明都开放了但没想到工作确实挺难找,你钱还够吗?你不要焦虑慢慢找。”我从没想过她会这么问我,我从没想过她站在我的角度来问我。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的确确是被爱着的。以往她都会说全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这样我不应该那样,反正全都是我的错。但这次正是因为这句话让我多了几分的从容感,似乎暂时没工作也没那么可怕了。阴霾被一扫而空了。
“你知道吗?我妈居然开始看书了,她在看《儒林外史》。我靠我都没有看过。”朋友激动的说道。
“嗯,我妈玩抖音做视频比我6我都不会。而且这次我失业她没说我她鼓励我了。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妈妈会为了我们而做出某些改变。抖音虽然是我推荐给我老妈玩的,但是她从去年坚持到今年已经快两年了,从学习视频剪辑到文案到素材,她一直在坚持有时候我在想或许她在身体力行的告诉我,某些事情需要我去持之以恒。然后我告诉她我失业后她这次没说我,而是说‘今年是挺奇怪的,明明都开放了但没想到工作确实挺难找,你钱还够吗?你不要焦虑慢慢找。’,那一刻我感觉好暖直接在电话里就哭了,感觉自己被理解了。”讲到这里我心里依然很暖,我感觉自己有了后盾,然后画风一转:“那我们的父亲呢……”
“父亲就还是算了吧。感觉父亲很难改变的。”朋友脸一垮,撇着嘴角说:“你不知道我之前在我们这边的公园遇到他他脸可臭了,然后我就问他‘爸你也来这里散步啊?’他就回了句‘昂。’然后就走了。我靠弄的我可尴尬了!他就走了?就走了!”提起父亲朋友总是一脸愤懑。
“我也想起来一件我爸的事,感觉和你爸做的可像了。我还住在星光之约大单间的时候,我老爸公司组织到广州团建。他们领导听说我在深圳就特地给我爸批了一天假期,还问一天够不够?不够可以多批几天。结果我爸来句:够了。当天去当天就回。我老妈知道后给气的,说我爸心里一定没我好歹多批几天假。然后你知道吗?我老爸来到我的租房后他看了看,先说了句‘你就住着?’我说‘昂。’然后他看着我的那个小破椅子和电脑就此无话,因为他坐那就睡着了。他睡了一下午直接睡到我去送他坐高铁。也就说那天我就坐了两件事,接他来我租房的地和送他去高铁站。”朋友听后和我都‘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 一些褪色的记忆
我们聊了很久。她说今天她经过了西工区,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发现那边的梧桐树拔地而起现在长的就像宫崎骏《龙猫》中的那些树木,又高又大。说着还把照片发了过来。有侧面的,正面的穿梭在其中仿佛置身在一片森林里。她说自己住在建西区,但她感觉西工区这边虽然破败可人们的幸福感似乎更高……
视频中看着洛河穿城而过,我有点羡慕。我忽然想起我小时候住的院子。那里因涤纶厂而兴盛又因涤纶厂(97年的失业潮)的倒闭而衰败。我印象中那里每到中午下班的时候,人群络绎,都赶回家匆匆吃午饭。印象最深最深的是夏天的凉皮摊总是大排场长龙,位置都坐不下。一张长条桌两边和对顶都坐满了人,卖凉皮的阿姨在一棵大槐树下拌着一碗一碗的凉皮:
—— 我不要香菜。
—— 少来点醋。
—— 我不要味精汤。
—— 多拌点芝麻酱。
—— 多加点芝麻。
—— 多来点蒜水。
—— 阿姨多来点辣椒。
—— 妈呀又是你,这次给你五勺辣椒?
我每次都是那里最能吃辣椒的。在那个凉皮还是一块五一碗的日子里,时间是慢悠悠的,欢笑是鲜明的。凉皮摊旁边开着一家小卖铺,老板为了方便大家的等候便整起了扑克牌摊。厂区里的大老爷们们总是在那聚着扎金花,一灌啤酒,一碗凉皮,伴随着夏季的槐花香,白天就慢悠悠地过去了。周五晚上我们一家经常去同心路那边吃烧烤,那里人声鼎沸。每个摊位的座椅上都坐着一排又一排的人,他们啃着羊蹄,吃着羊肉串,再点个田螺,喝几口啤酒,抹一把汗——爽。
——多点辣椒;
——多撒孜然;
——再来两瓶啤酒一瓶饮料;
这是我们家的口味。
同心路的夜市靠近涤纶厂,所以必然也会遇到同一个厂子的人,这个时候大家就会拼桌。桌子一拼,他们开启了各种八卦模式。
—— 听说销售科小李下个月好像涨工资;
—— 你们技术科最近效益怎么样?
—— 李工头是不是最近他们家女儿要上高中了?
—— 你们家这个今年几年级啊?
我在涤纶厂上的托儿所认识了我的第一个朋友;
在这里我学会了骑自行车;
在这里我第一次给我爸的篮球赛加油;
第一次办理自己的存折;
第一次将家门钥匙拴着绳子从窗户外递给朋友,将反锁的门从外面打开,玩疯了,晚上回来屁股就开花了;
第一次制作母亲节和父亲节礼物;
第一次和父母以及厂子里的人爬贺兰山,登顶的时候别人站着我跪着;
第一次去沙坡头玩滑沙的时候被父亲浮夸的技术震惊,结果就我们翻车了;
第一次和父亲住沙湖宾馆的时候半夜醒来上厕所,发现父亲不在身边,想起白天小姐姐讲的鬼故事于是放生大哭开门找爸爸,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我老爸打麻将把我一个人撂屋里了;
第一次带着爷爷买的电子琴走到托儿所教室学琴,然后半途而废琴白买了;
第一次和小伙伴一起去学舞蹈,劈叉的时候龇牙咧嘴的下叉;
第一次被托儿所老师因为不睡午觉赶回家……
第一次和朋友告别,她搬走了。但我们一直联系,直到初中我也搬走了,就此我们断了联系。但我现在依然很想念她。她有哮喘,也不知道有没有治好。她爸爸是建筑师,妈妈是大学老师。我的人生的第一罐杏仁露就是她给的。放学的路上她掏出一个蓝色的易拉罐,有点犹豫的问我要不要尝尝。我点点头接过了那个蓝色易拉罐,尝了一口还不错。她很欣喜的看着我,把那一整罐都给了我超开心的说:“太好了我以为你不喜欢,很多人都不喜欢喝。我家有很多,明天我还给你带。”从那天起基本都是她一罐我一罐。我俩还会买小薄饼刷很多辣椒,边吃边喝……
初中搬到老城区的我再回来的时候发现这里的阳光依旧,树木依旧,天空依旧。厂子倒闭了,人都散了。旧日的阳光和昔日的时光重叠在一起,那段岁月伴随着父母消逝的青春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那里还挺美的,明天我们继续。”
“嗯。我们总得创造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