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最终命运

随着喜鹊进一步领着他走，银星也越来越佩服她。这不仅是因为她知道该带他去哪里，以避免让他们暴露在数百匹在高塔工作的小马面前，还因为一个简单的现实，那就是她到目前为止完全靠自己做到了这一点。喜鹊只有现代雄驹的一半大，每次她动起来都会发出玻璃般的声音。他根本想不到像她这样的马居然能藏起来。

她显然没有躲过每一个障碍——在他牢房外是一条走廊，在入口处，两名士兵穿着盔甲，无力地躺在地上，血流到石头上。“你这么做居然没被抓住？”他问道。“我以为你不……”他朝她瞥了一眼，清楚地辨认出她长袍下步枪的形状。但她能在近距离开枪的情况下不引起月球军的愤怒吗？“我以为你不知道怎么战斗呢。”

她抖了一下，拉起兜帽。“我在梦魇的军队里服役了…很长一段时间，银星。我是小偷，我不知道怎么杀马。我不想。但梦魇没有给我选择。当你发誓后，你的选择就不是你自己的了。”她又低头盯着死者看了几秒钟，然后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银星跟在后面，跟着她转身。他们避开了一个可能通向中央大厅的大门，相反，她在一个藏在角落里的狭窄坡道前停了下来，周围都是管道。

“维护用管道，”她说道。“维持城市运转的低级小马会使用它。对你来说可能比较窄。”她低头钻进一块破旧的假木头下面，然后开始往上爬。银星跟了进去，几乎立刻发现她是对的。假设他没有穿任何盔甲，他本来可以毫不费力地溜过去的。穿着它，他不得不扭动身子才能进去，在坡道本身走也需要谨慎的脚步。在中间有一个很小的开口，他可以看到它一直延伸到下面的黑暗中。至少这么大的身躯意味着他不会摔下去。

他们头顶上有一段可怕的距离，不过不可能超过100米左右。当他的一条后腿几乎不能用时，这可是很长一段攀爬的路，而且警报随时可能响起。“如果你跟我来，喜鹊…你很可能又要战斗。你可能会死。”

“是的，”她用类似的低语回答道。仅仅因为隔着墙听不到任何活动，并不意味着附近没有小马。也许他们睡着了，也许他们躲在埋伏中，只是等着发起进攻。“我猜是的。”

“我以为你不想为月升市而死的。”他用尽可能中性的语调说道。“难道你没告诉我为某件事而死是愚蠢的吗？我们只有一次生命，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让它尽可能长久？”

她有好一会儿没有回答，时间长到让他们到达了坡道的顶部，开始在一条狭窄的石头隧道中爬行。它在某些地方非常狭窄，以至于他几乎要通过心灵传送才能通过。如果情况变得更糟，他会脱掉这套太空服，这对移动很有好处，但如果他不得不再次战斗，那就没那么好了。考虑到他这一天目前为止的情况，这似乎是可能的。他把异星步枪悬在身后，随时准备使用。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马。只是很多生锈的管子，滴着水。温度太高，不会有霜冻。

“我这辈子活得很长，”喜鹊最终说道。“挺好的一辈子。我可以为正确的事业承担一些风险。”

他好想在那里立刻拥抱她，但隧道太窄了。相反，他几乎哭了起来。“谢谢。”

隧道以另一段假墙结束。银星感觉到渗透过来的寒冷，即使不会伤到他。他们现在一定在表面附近了。也许是一个气闸？“会有卫兵的，”喜鹊说道。“防御好我后面。我可不想被一个愚蠢的士兵击碎。如果我死的话，一定要是戏剧性的。爆炸、火焰……才不是在一顿豪华晚餐中从桌子上掉下来。”

她爬了出去，银星急忙跟着，隧道带着他们来到岩体中一个巨大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小门。在恐惧的一瞬间，银星意识到他认出了这个地方。他还记得自己畏缩在这里，看着最后一位在世的父母被带进一个气闸，再也没有回来。

这里有一个特别的出口，就是他们用来杀小马的出口。

他那时很年幼，但还不至于年幼到不记事的程度。“拐角处有一个岗哨，”他低声说道。“我们不能走另一条路吗？”这不是他想找到另一个出口的原因，但当然了喜鹊才不会接受他的理由。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始摸索她的长袍。“你决斗赢了火石，现在你竟然害怕一个岗哨？”

他在自己面前举起那枪，强迫症似地检查是否有损坏。当然没有，也没有明显的理由让他们改变方向。

他们以一个快到模糊的动作转过角落，喜鹊已经准备好了枪。有一个卫兵等在桌子旁，是一只蝠马，趴在一堆文件上，脸上带着厌倦。

“呆着别动，否则我开枪了，”喜鹊说着，把枪口对准了他。她握枪的姿势很飒，像个专家一样单肩保持平衡。

那匹小马向墙冲过去，撞到了一个圆形的金属盘。它开始回响，这声刺耳的响声让银星赶紧把耳朵放平。然后是一声刺耳的、引起回音的噼啪声，士兵倒地而死。

“真勇敢，”喜鹊说道，表情紧张。“看来今天不是只有我们愿意为某事而死。”

他们从空桌子旁跑过去，来到一个气闸，气闸里生锈的机器堵塞了一条相对狭窄的通道。银星用了很短时间集中精力，但这一次空气护盾很容易就成了。毕竟，他已经练习了好几个星期了。

他能听到远处楼梯间里的蹄声，身后的门终于关上了，小气闸发出嘶嘶声。当他终于可以看到从后面接近他们的动静时，门打开了，让他们来到了表面上。

银星赶忙出去，只是停留了足够长的时间，从附近漂来一块大石头，并卡住打开的出口门。

“聪明，”喜鹊咕哝着，向岩石点头表示赞同。“至少他们必须等到他们想到叫一匹独角兽到这里来，把它飘走。”

表面当然是一片黑暗。这就是下面的小马遭受那么多痛苦的全部原因。“你觉得你盔甲上的灯还能用吗？”当他们在黑暗中走了一分钟左右后，喜鹊问道。“我在这里看不到太多东西。我以前有踏马的最好的夜视能力，但是……某个讨厌的独角兽小子把它夺走了。也许你对此知道一点。”

他气鼓鼓地斜视着她，然后用一只蹄子伸下去开灯。他心里清楚，如果灯还能用的话，他是不会喜欢灯光向他展示的景象的。

灯立刻亮了起来，一盏聚光灯，照亮了至少一百米的月球表面。这里的地形是丘陵地带，经常有成堆的瓦砾和偶尔的低矮石块。这不是华纳海姆旁边的表面——这里没有未经触碰的表土，只有数千只蹄子走过的地方。

“噢，艹，”喜鹊低声说道。“那些不是石头。”

又过了几秒钟银星的眼睛才适应了光线。适应了以后，他看清了，喜鹊说得对。那些不是石头，是尸体。

显然，那些马并不是独自一马走到离这座城市那么远的地方。如果他们就是被留在气闸门口死去，很可能会直接在门口留下一堆尸体，在他们屈服于真空之前，在回去的门上敲打几秒钟。

“当他们在这里杀一匹小马时，他们……使用一只礼仪独角兽，他可以施放这样的空气护盾魔法。他们让你出去，然后…解除咒语。即使是陆马也死得很快，他们也就不必射杀他们。”

喜鹊与他并驾齐驱，缓慢地穿过瓦砾和尸体之间的一条清理出来的小路。这里可能有成百上千的马尸，有些比银星年长得多。没有简单的方法来判断一具尸体倒在这里有多久了。然而，他们从未被埋葬，这是给那些颠覆正统统治的马的一个可怕的提醒。

“他们不就是这样杀了你的家马吗？”喜鹊平静地问道。“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在地下墓穴中看到过更多的死亡，小马被留在那里分解，最终将营养物质返回到土壤中，月升市需要那些土壤种作物。他见过处于不同的分解阶段的骨头、骷髅和尸体。这些尸体没有哪个看起来那么糟。

“是的，”他回答道。“我妈妈……我都不记得她了。我知道她一定很爱我，但……就连爸爸也没怎么提起她。我不知道她是否在这里。但我爸爸在这里，某个地方。”

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猛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就在一旁，在一大堆碎石头旁边，他看到了银色皮毛的反光和一根掉落的金属拐杖。可能是其他某匹小马，银星的爸爸肯定不是唯一一匹在这里被处决的腿有问题的小马。但是银星心里知道就是他，在他胸膛深处。

“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回来找你的，”他承诺道。“为了你们所有马。”他不想靠得太近，不想看到真空木乃伊化和严酷的月球周期中不断加热和冷却所造成的奇怪混合。这对死者不仁慈，他确信这一点。

有什么东西推了推他的肩膀——轻轻地，但出乎意料，他差点跳了起来。只是喜鹊而已，看起来很伤心。“银星，死者听不见你说话。我相信他会希望你为活着的马操心的。”

“对。”银星不得不强迫自己移动，但他成功了。他抬起顽固的蹄子，艰难地离开死亡之地，走向地平线上的一个建筑轮廓。

露娜的宫殿离他有一段距离，比周围的小山高出很多，他可以从它挡住的星星中看到它的轮廓。然而与月升市的任何建筑物相比，这个结构看起来很小。它甚至没有一座高塔那么高，尽管它更宽。这是一座孤零零的城堡，由月亮石块砌成。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几乎没有小马可以住在上面。公主不能种植植物，如果不用护盾保护食物，她甚至不能在这里吃饭。

他们把月升市抛在后面，穿过一个低矮的斜坡，远离城市。至少这里没有尸体了。这里也没有砾石，所有的陨石坑都被填满了。有多少成千上万小时的劳动被浪费在如此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摄政王就是这样收买公主的吗？用愚蠢的东西满足她的自我？

银星在看到它之前就感觉到了，一阵突然的力量咆哮着从下面向他袭来。它可能来自公主，也可能是城堡外用来抵御入侵者的防御咒语。梦魇公主对那些不请自来的马怀有敌意是完全说得通的。

银星猛推喜鹊，把他们从咒语的中心推开，滚到沙子里。

片刻之后，咒语结束了，一阵爆裂声回荡在银星的气泡里。当另一个气泡从里面碰到这个气泡时，咒语隆隆作响并颤抖。如果这是他自己发明的，咒语可能会在一个可怕的瞬间失效。但这些空气护盾咒语是古老的魔法，设计用于各种场景。两个气泡结合到了一起，扩展覆盖了一大片光秃秃的土地。

三个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盔甲在银星的聚光灯的照耀下闪着白光。

摄政王石腿站在前面，身上并没有穿空气盔甲，而是一件更强大的东西。是总指挥官的盔甲，是他之前所有总指挥官的古老遗产。一套无法穿透的盔甲，是在与太阳暴君的战争中遗留下来的。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新的头盔，是由一整块真月银制成，按他脑袋的形状锤打成形，他的角上有邪恶的尖刺。头盔涂上了同样的颜色，但银星感觉不到它的魔力。与保护着他身体的强大神器相比，只是金属罢了。

石腿的侧翼有两名保镖，或者……战斗法师可能更准确。其中一个气喘吁吁，被传送累坏了，把一捆沉重的纸扔到了他面前的沙子上。坐标？也许吧。另一个似乎好一点，甚至现在她的角仍在发光，维持着护盾。

“你逃脱了停滞咒语，”石腿愤怒地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任何被监禁的马都无法逃脱。”

然后他的眼睛盯上了喜鹊，她正在银星旁边站起来。她的头罩在躲避时掉了下来，露出一张透明的脸，足以反射星光。“哦。现在，这……出乎意料。你变出了什么样的恶魔？”

摄政王没有带步枪，而是一把剑，它的刀刃黑到聚光灯无法触及的程度。他甚至无法直视它，眼睛都会因为压力而酸痛，并不得不将目光移开。

“一个探虚者，”喜鹊回答道。她听起来不像个孩子，但她那短粗的双腿并不足以说明她不是个孩子。“我去年一直在观察你的统治方式，雄驹。让我告诉你，给我的印象很不好。”

石腿笑了，他的声音在气泡中奇怪地回荡。“我见过光荣的半影，在我拜访公主的时候。我不知道你踏马的是什么马，但绝不是探虚者。”

所有的幽默都从摄政王的声音中消失了，他的目光变得强硬。“你不会打扰公主的。你已经威胁到了月升市的安全。她只会在你到达的瞬间就杀了你。那不会发生的。你杀了我的下属，银星。我要求对这种侮辱发起挑战。你会和我决斗的。你想统治月升市吗？现在是你尝试的机会。”

银星用魔法伸下去，把异星步枪从泥土中举起，拂去灰色的沙子。这东西显然很奇怪，摄政王没有立即认出它，尽管它确实与步枪的基本形状有一些相似之处。

“你谋杀了我父亲，石腿。你无视了我战胜火石。你还真的指望我关心我们的法律吗？我利用那些传统通过征服要求得到火石的职位。你没有尊重传统。”

摄政王没有回答，而是在一片模糊的紫色和黑色金属身形中，向银星猛扑过去。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反应。

银星扣动扳机，异星步枪开火了。时间变慢了，他注视着武器周围形成的数条光带，所有的灰尘和碎片立即从武器上被清除。它的两侧张开了，露出一颗跳动的心脏，与银星自己的心跳同步。枪管分成了三部分，大大张开，直到它们包围住摄政王的整个身体。

一声轰鸣在气泡中回荡，比任何一支机枪都响。摄政王在胸部直接承受了一击，在那里盔甲的防护是最强的。

附魔的金属爆炸了，向四面八方迸发出去，冒出嘶嘶声，带着秘术的蓝色和紫色。这一击继续前进了大约一米。穿过胸甲，进入摄政王的胸膛。银星用蹄子护住了脸，鲜血和更糟的东西从撞击中爆发了出来，曾经是摄政王的小马再也没有小马的形状了。

当他最后扭头看过去时，月球沙子上的东西比任何摄政王送到表面处死的囚犯的死状都更惨。

已故摄政王的保镖们惊恐地看着他，盔甲上沾满了鲜血和其他东西。那匹雌驹最后开了口，震惊中还有一丝愤怒。“你不能……你破坏了……你不能用枪决斗。”

那把枪咔嗒一声合到一起，枪管里只剩下微弱的光。这显然是泡泡中唯一一件没有沾上摄政王的东西。银星把它轻轻地指向一边，正对着另一只独角兽。他从经验中知道，在保持泡泡完好无损的情况下进行传送是多么困难。但是另一匹小马…

“当你回到月升市，你将直接进入核心，把暖气送到底层的城市。如果你不这样做，你将得到与摄政王同样的下场。”

然后他转过身，把月升市的暴君的尸体留在月球表面冒着热气。两匹小马都带着武器，他心里的一部分预计会遭到袭击。他还要不得不再次使用这可怕的武器吗？

又过了几秒钟，随着他的空气护盾突然缩小，他感觉到魔法的快速封闭。一次传送并没有破坏它，多余的空气只是无害地从边缘发散到月球表面。

喜鹊连忙追上他，不止一次地斜视那把枪。“星星在上，”她说道。“北极星没有撒谎，那地方真的是个军火库。”

银星点点头。他把带子绕在肩上，让枪挂在那里。还有一些希望，他也许不需要把它用在公主身上。“感觉就像造出来是为了拆毁城堡，而不是杀死小马。”

“神的武器。”喜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更多的话，直到他们真正到达了巨大的城堡大门。门的高度是小马的好几倍，完全由木头制成。它在月球表面的冷热循环中扭曲、烧焦，不过有一个月银框架把它固定在一起。“我们仍然可以回头。你所做的，打破盔甲的故事……也许已经足够了。”

“不，”他说道，用蹄子拍了拍枪。银星不确定那时是他还是那个北极星在说话。如果是后者，他也不再在乎了。“我们不会让这件事半途而废。公主会帮我们解决这一切，或者……”

巨大的门开始隆隆作响，完全是自动发生的。然后，它们被强大的魔法所推动，向内打开了。

他们一起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