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封X克苏鲁】《忘却不能》(Alethia)

注：本文灵感来源于KamS的《幻想復古》（最近重刷，所以突然有了灵感，可惜我并没看过博丽式和八云式），Zun创作的秘封俱乐部故事，以及借用了部分克苏鲁神话设定，纯属发癫之作，人物ooc与不符合两边原旨，以及bug什么的望请见谅。

     标题名取自洛夫克拉夫特的诗《Alethia Phrikodes》（其实应该是Aletheia，当年的诡丽幻谭错印了）。

     此故事所涉及的人物、作品等均为虚构，已经遁入幻想。

作者：南·政

                            《忘却不能》

                              （Alethia）

“科学正循着各自的方向发展延伸，迄今尚未伤害到我们；可有朝一日，当这些相互分离的知识被拼凑到一起，展现出真实世界的骇人图景，以及我们在这幅图景中的可怖位置时，我们便会在这种启示前陷入疯狂，或者逃出致命的光明，躲进一个平静、安宁的黑暗新世纪。”

——H.P.洛夫克拉夫特《克苏鲁的呼唤》

     “如果眼不见的事物会被否定，那无法观测的物理学，还有遥不可及的天文学，难道不也是妄想的领域吗？”

——《燕石博物志》

                                   （序）

     自从「大一统理论」被发现后，科技高度发达，甚至去月球旅行这种听上去像以前科幻小说中的内容只要存够钱也能轻易做到。人们都能平等的获取信息，但是相对的，人类对于想象的能动性完全消失了，无法解释的事物、神秘，被当做错误抹煞、否定。人们转而像崇拜神明那样崇拜科学，这样想来，我和梅莉组成的探索神秘的灵异社团「秘封俱乐部」会被视作不良社团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我叫宇佐见莲子，和我的好友玛艾露贝莉·赫恩组建了名为「秘封俱乐部」的灵能者社团，她拥有奇特的能力，能透过现实中存在的「结界」，看到存在于另一侧的景象，还能在梦境中跨过结界前往那里，依靠这一能力，我们对各地消亡的神秘进行了多次探索。

     今天也是开展社团行动的一天，想来梅莉已经在校园内的露天咖啡座等待着我了。

     结果正如我所想，金发紫裙的少女早就坐在了那里，不自觉地用手里的勺子搅动着咖啡，呆呆地望着前方出神。

     “呐，在想什么呢，梅莉？”我把手里的报纸藏在身后，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仿佛刚从某种沉湎的境界中回过神来，梅莉吓了一跳般扭过头，看到是我后才松了口气，转而开口道：“是莲子啊……你又迟到了吧。”

     “什么叫又迟到，也不过是十之八九啦。”我拉开座椅坐到梅莉对面。

     梅莉反常地没有调笑我，而是恍惚地开口“莲子，我又看到了一些东西。”

     “又看到了东西？”我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这是梅莉独有的能力。“是新的结界入口吗？”

     “不……是线？”

     “线？”

     “嗯，有时候能看到，从人的背上伸出来，一直向上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哇，听上去有点渗人呢，那不是像提偶戏一样吗？”我反手摸了摸，试图抓住那条不存在的线。

     “都说了是偶尔才能看见啦。”梅莉哭笑不得的看着我，不过看样子她总算恢复原来的状态了。“先不谈这个，有拟定好今天的行程吗？”

     “那当然，我可不做没把握的事。”我把手里的报纸在桌子上摊开，指向上面的头条。

     “结界观测卫星，「望鄉」？”梅莉轻声念出我所指的内容。

     “没错，梅莉你知道冈崎梦美教授吗？”

     “你是说那位发表了‘非统一魔法世界论’，试图证明不适用于大一统理论的力量——‘魔力’存在的那位冈崎梦美教授吗？”

     “对，这次的结界观测卫星「望鄉」就是冈崎梦美教授出资发射的，按报纸的说明，这个卫星将会在今晚约10点时落地，我们在附近找好合适的观测点，如果用梅莉你的能力，一定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噗嗤。”梅莉轻笑了一声。

     “诶？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莲子偶尔认真起来的样子很有趣呢。”

     “那算什么啦。”我佯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

     “好啦，把那个话题神隐，神隐掉，话题一如既往地毫无休止般跑偏了呢。”梅莉站起身来，用勺子舀起咖啡，直接堵住了我还想开口的嘴。

     “那么就出发吧，两个人一起，不过时间还早，先去买苹果糖怎么样？”

     舔了舔嘴角，似乎是糖加太多了，几乎感觉不到咖啡的苦涩。“嗯，两个人一起。”

     如今全世界可以说都是神明的墓园，寻找神秘这种事姑且不论是否符合主流，从难度上来讲对一般人就难以想象了吧，但秘封俱乐部、Dr. Latency，我们两人一起出发，似乎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呢。《燕石博物志》也总会有写不下去的一天，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呢？不想去想，我只想，牵住眼前梅莉的手继续走下去。

                                    ***

     “不管看几次，晚间的雪景都给人一种凄冷的感觉呢，莲子。”电话里传来梅莉的声音。    

     现在是晚上8时09分，距离结界观测卫星“望鄉”预定降落的时间还有1小时51分钟，我正在调试观测用的设备，除了梅莉的能力，科技上的观测也是必要的参考项，这要花不少时间，所以梅莉先到附近转一转。

     附近树木的枯叶早已脱落，被埋藏在厚厚的积雪下，站在光秃秃的树林里感觉就像站在一堆从地底向天空探出的白骨手掌里。

     “嗯。”我一边应答着，一边通过星空来准确计算时间。“嗯，和我们上次去三轮山看到的也不遑多让呢。”

     “莲子真是不会读空气呢……”电话那边传来了梅莉有些残念的声音。“明明上次下那么大的雪，为什么三轮山还是有那么多蠕动的蛇啊……”

     “啊哈哈，那不也挺好的嘛，最起码比起平常还是要少些的，不过活动那么频繁到底是因为政府放宽限制还是因为神秘呢？”闲聊时，我又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然后我就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记的景色。

     是虹色，漫天的虹色，牵连成丝，杂糅、重刷、混合而成的虹色，不属于地球、不应存在于人智所能理解纬度中的颜色，连闪耀的群星也被绢染了虹色的幕布，细细看去，那是无数虹色的丝线，从地上延伸向上，在空中分散、聚拢、粉碎而又重新形成。

     那是极致的美丽，但我却没有心思去体会，相反，我感到寒冷彻骨，为御寒而换上的羽绒服没有起到一丝保温的作用。我无法理解那是什么，那虹色给我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就好像我已与它相处许久却从未知晓一样。如果要以我所能知晓最贴近的词来形容，我想，只有恐惧。

     “莲子！看得到‘望鄉’了，东方的天空……”梅莉的呼喊让我从这种谵妄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再望去，星空还是我熟悉的那副模样，只是多了一个越来越大的炽眼光点，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时幻觉。

     “骗人的吧……离预定的时间还早的多……”突然，我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来不及多想，我立刻往梅莉的位置跑去，如果我的计算没错，降落的卫星“望鄉”会落到梅莉现在的位置！一边奔跑，我扯过电话大喊：“梅莉，快离开那里！快！”

     然而，电话那边却迟迟没有答复，只是一片死寂。

     “梅莉！梅莉！梅莉！混蛋……”低声骂了一句，我不再呼喊，而是把所有体力用在奔跑上。

     肌肉开始酸痛，气力也渐渐不支，喉咙里出现了腥甜的味道，我以能达到的最大速度奔跑，但心中的恐惧不安一分也没有减少。这不正常，很不正常，但我没时间去思考这异样了，我必须尽快到达梅莉身边。

     两旁白骨似的枯树仿佛都活了起来，以最险恶的角度摇摆着，肆意放出无声的嘲笑。奔跑着穿梭在雪夜的树林里，沉眠于地下的、被埋葬的神秘从它们的墓园里再度复苏了，夜鹰的腐尸用它们破损的喉管颂唱着亵渎的嚎啼，当来自背后的灼热感开始焦燎我的外衣时，我终于看到了梅莉，我想我大概已经疯了，因为我看见她紫色的美丽瞳孔正无神地盯着这边，而瞳孔的中央，是一抹美艳不可方物的虹。

     连疼痛感都没有，我闻到肉体烧焦的气味，接着半边身子一轻，就这么倒在了地上，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映入眼帘的只有一摊血泊。

                            （失而复得）

     旧约酒场（Old Adam），是一家专为有特殊经历的幻视者们开放的酒吧。在昏迷了近三个月后，莲子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的出了医院，回到出租屋，最后又来到这里的了。她现在脑海里回荡着的，只有梳着银色麻花辫的医生对她下达的判决书：

     “宇佐见莲子，你被卷入了爆炸，左半身受到了重创……根据冈崎梦美教授的建议，对你采取了适当的措施。”

     医生向病房外走去，回头看了莲子一眼，随后开口说道：“适可而止，认清现实吧，玛艾露贝莉·赫恩当场死亡。”

     莲子望着玻璃酒杯里清冽的酒液上浮现出的影子，右侧的眼眸是莲子自己的棕色，而左侧的瞳孔则是紫色——莲子在卫星「望鄉」坠落的爆炸中失去了左眼及左臂，于是被医生换上了梅莉的眼睛与左臂。

     “是Dr. Latency吧？”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坐在了莲子旁边的座位上。

     莲子扭过头看了一眼。“理香子……老师？”

     “嗯。”穿着白大褂的紫发知性丽人回应了一声，然后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掏出一本书，放在了莲子眼前。

     “这是？”

     “当然是‘Dr. Latency’订购的汉文抄写本《死灵之书》啦。”朝仓理香子笑眯眯的回应。

     用混沌的意识努力思考着，莲子终于想起自己和梅莉在两年前向旧约酒场中一位神秘卖家买过这东西，看来那位神秘卖家就是眼前的朝仓理香子老师了。

     “对不起……理香子老师，我想我不再需要它了。”莲子把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燕石博物志》不会再连载了，秘封俱乐部也解散了……”莲子的声音降到了近乎呢喃的程度。

     见状，朝仓理香子叹了口气，拍了拍莲子的肩膀。“莲子，梅莉的事情我听说了，我……我很抱歉。”

     莲子没有回答，只是把脸深埋在交叉的肘间，但是这一动作让她口袋中一个勾玉状的东西滚落到了地上。

     朝仓理香子把那东西拾起，它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下闪耀着墨色的光泽，上面雕刻着一条龙的花纹。

     “莲子，你从哪里弄到这个的？这可是龙珠哦。”

     “还给我！”莲子发狂般从朝仓理香子的手里夺回那块勾玉，然后才意识到什么似的问道：“对不起……理香子老师，你说的‘龙珠’是？”

     “现在才意识到不对吗？”朝仓理香子推了推眼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沉默半晌，莲子缓缓开口：“是梅莉，她在梦中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我们认为那是伊耶那岐板块，所以把这勾玉称为‘伊奘诺物质’（Izanagi Object）。”

     “原来如此。”朝仓理香子把《死灵之书》翻开，指向一张图画“对了一半，那不仅是伊耶那岐板块，它也被称为‘姆大陆’。”

     莲子顺着理香子所指看去，那是一幅和现在地球板块略有差异的地图，但是依稀能辨认出现在亚洲的位置，以及处在亚洲东侧，大洋洲东北的一块大陆，旁边还绘出了八块蛋形的墨色勾玉，和莲子现在手上这一块一模一样。

     “这……”莲子看了看手里的伊奘诺物质，又看了看《死灵之书》，一脸不可置信。

     “不相信的话我还有证据，之前从日本海的可燃冰开采矿场不是发掘出了经人手加工后的奇异石片，所以学者们都意兴阑珊吗？那份石片其实是送到了我的研究所进行鉴定了，我可以肯定的讲，它至少有20万年以上的历史了。”

     “可是，伊耶那岐板块传说中不是2500万年以前……”

     “没错，这就是神话传说与现实的区别，2500万年以前指的并非这块大陆被创造出来，而是日本神话传说的众神开始寻找新的定居点，他们最终寻找到了这块相近的大陆，进而从利莫里亚迁徙到了姆大陆，创造出独属于他们的文明。”

     “……理香子老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是魔法使哦，嗯，信仰科学的魔法使。”

     “诶？”

     “总之，在最后的一场大灾变中，姆大陆与利莫里亚的部分地区都因此沉没了，七块八尺琼勾玉都都被留在遗迹中一同埋没，只有一块由姆大陆遗民携带，在天宇受売命的帮助下来到了日本列岛。而姆大陆的日本众神把这种适合用来铸造勾玉的矿物称为‘龙珠’，交由玉祖命做出了八尺琼勾玉。虽然以目前的科技暂时无法解释其中原理，但龙珠是大量的能量聚构体，或许可以用来作为能源驱动什么也说不定呢。”

     “哈哈……真棒啊，听到了这样的故事。”莲子苦笑一声，把《死灵之书》合上，推回朝仓理香子面前。“但是梅莉现在已经不在了……很遗憾，理香子老师。”

     “不，你就拿着吧。”朝仓理香子摇了摇头，“或许事情还有转机。”说着，理香子又掏出了一本书。

     莲子接过那本书，封面上画着一个张开双手的红发女孩，上书“五年级科学”、“哇～是科学耶～”，看到这里，莲子不由得满脸黑线。“老师，这是什么小学生课本吗？”

     “嗯，光靠封面确实会有这样的误解呢。”朝仓理香子点了点头。“你不妨翻开来看看？”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莲子打开了这本“五年级课本”，接着，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下你明白了吧。”朝仓理香子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是的，多谢了，朝仓理香子老师！”莲子完全清醒了，她站起身，朝朝仓理香子鞠了一躬。“那么先告别了，老师，我还有要做的事情。对了，《死灵之书》我就带走了！”说完，莲子拿着这两本书冲出了酒吧。

                        （予神的挑战状）

     冈崎梦美把桌上空的杯面和一摞摞资料放到一旁，将一盘草莓放在桌上，准备享受难得的休憩时光。她拿起一颗草莓，正要放入口中……突然，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与墙壁相碰发出一声巨响，受此一惊，冈崎梦美手中的草莓掉到了地上。紧接着，助手北白河千百合的声音传了出来“梦美老师！”

     看着落在地上的草莓，冈崎梦美考虑再三，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怒气，往北白河千百合的脑袋上狠敲了一下，接着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打扰我的合适理由。”

     “哎呦，”北白河千百合揉着被敲过的地方，接着说道：“门外有人要求见你。”

     “就告诉他我现在不想接客，请他改日再来吧。”

     “我是这么说的，可她说她是那个夏洛克·福尔摩斯。”

     “哈？”冈崎梦美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就在这时，刚刚才关好的门又一次被暴力地推开，与墙发出了一阵难听的声响。“没错，就是我纳格·夏洛克·福尔摩斯啦。”从门外走进一个披着披风，戴着墨镜，时不时还拿一根手杖敲打一下地板的棕发少女。

     她进来先跟冈崎梦美握了握手，“久仰久仰，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结界研究的第一人，冈崎梦美教授。”接着，她伸出一只手掌制止了想要说什么的冈崎梦美。“嘘，不打断名侦探的推理可是推理小说的常识。”

     接着，她打量了一番实验室内。“嗯，不错的实验室，堆积的杯面味道，如山的废弃资料，还有酸甜可口的草莓玩意。”她捏起一颗草莓放入口中，然后继续移动，让想拦住她的北白河千百合扑倒在地。

     “嘿，听着，我当然也喜欢福尔摩斯系列。但是我知道，一，福尔摩斯不是一位女性；二，福尔摩斯是个虚构角色。我不管你是谁，从哪来，但如果你只是来捣乱，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冈崎梦美抓住“福尔摩斯”的肩膀，紧盯着她说道。

     “福尔摩斯”用手杖轻轻拨开冈崎梦美的手臂，耸了耸肩说道：“哦，拜托，稍微配合我一下好吗？真正精彩的现在才开始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报纸放在桌子上。

     冈崎梦美拿起了报纸，“福尔摩斯”一边漫步一边说道：“哇哦，多棒啊，‘结界卫星在日本海着水降落’、‘黒匣被回收’，‘人工结界做成的一大进步’，真是不错的实绩，不是吗？”突然，“福尔摩斯”转过身盯着冈崎梦美，一字一句的说：“但是我们都知道结界观测卫星「望鄉」偏离了轨道，它没有降落在海面，而是森林里，并且已经损毁殆尽，根本不可能回收黒匣，不是吗？”

     “福尔摩斯”再次转身迈开步伐，开始闲庭漫步。“既然黒匣没有回收到信息资料，那又是如何突然取得突破的呢？理所当然的，你有了其他的信息来源，就在——这里！”走到实验室的一处角落后，“福尔摩斯”掀开了笼罩着什么的白布，暴露出隐藏在其下的东西。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圆缸，周边插着各种线缆，与一堆精密的仪器相连，圆缸中充斥着黄绿色的不知名溶液，而在溶液中漂浮着的，是一颗粉红、鲜嫩，还能看见血管脉动的，柔软的人类大脑。

     见此，“福尔摩斯”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保持着散漫的态度，但谁也能听得出她话语里的愤怒。“虽然我很想让你现在就给个解释，不过我们还有最后一项证物没有指出。”

     她直接走向实验室靠墙角的倒数第三张桌子，用手在桌下轻轻一按，接着，实验室的一处地板发出声响、回缩，露出了向下的阶梯。

     “福尔摩斯”哼着小调向下走去，冈崎梦美见状，露出一丝慌张，她让北白河千百合守在上面，自己急忙跟了上去，但是始终被“福尔摩斯”用更快的速度甩在后方。

     “你不会满足的。”走在前方的“福尔摩斯”开口。“冈崎梦美教授，你因为在学会发表了‘非统一魔法世界论’而遭受排挤，我说的没错吧？”

     “现在立刻停下，前面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不然我就开枪了。”冈崎梦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枪，对准了“福尔摩斯”。

     “好吧，好吧。”

     “福尔摩斯”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来，但是嘴里的话语仍没停下。“结界研究只是你想要证明自己的短期目标而已，你真正的目的不是结界研究，从始至终都是——魔力。结界研究是观测魔力所需的途径技术，但是现代已经成为了神秘的墓园，如果你想观测‘魔力’，那仅凭现代的蛛丝马迹是无法达成目标的，那颗头脑的记忆算是个意外之喜，也就是捡到了别人丢失的硬币守护神，所以你开始投向更长远的目标，你不满足于雅典娜，你要当普罗米修斯，窃取的不是火种，而是柯罗诺斯的权能……你要涉足时间的禁忌，回到过去神秘仍昌盛的年代去。”旋即，她以更快的速度向下跑去，转眼就消失在了下方。

     “混蛋。”冈崎梦美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欢迎，”当冈崎梦美来到阶梯底部时，听到了“福尔摩斯”的声音，她正站在一只时钟型的钢铁巨械前，漆黑的轴承，闪耀的金属光芒，给人以冰冷厚重之感。

     “这就是人类对柯罗诺斯发起的挑战状，冈崎梦美教授在解析了玛艾露贝莉·赫恩记忆后做出的暂时性最高杰作，物质过去射出机，其名为柯罗诺斯·探索者（Chronos·Jaunter）。”抚摸着这座机器，“福尔摩斯”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震撼。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清楚这些？”冈崎梦美微微俯下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

     “也是，如果不介绍一下自己就不礼貌了。”取下了戴着的墨镜，“福尔摩斯”露出一紫一棕的双眼，开口道：“初次见面，嗯，这应该算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冈崎梦美教授，我是Dr. Latency，秘封俱乐部现任会长，宇佐见莲子。”

     “宇佐见莲子？”冈崎梦美微微皱眉，“是你？你恢复过来了吗？”

     “是啊，看来还不到我去见阎魔的时候。”莲子压低了帽檐，“这都要感谢您提出的建议和那位银色麻花辫医生出神入化的技术啊。”

     “……？你在说什么？什么银色麻花辫的医生？我确实提议对你进行移植手术，但我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冈崎梦美露出疑惑的表情。

     “啊啦，是这样吗？”这个回答显然让莲子也略感错愕，接着意识到什么般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原来……是这样啊。”接着，莲子将一本书递给冈崎梦美。“冈崎梦美教授，请读一读吧，它能解答你所有的疑惑。”

     冈崎梦美接过书来，看到封面后接着眼角一抽，但还是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越是翻看，冈崎梦美越是震惊，因为里面记载了她对结界研究的所有知识、研究出了物质过去射出机的事、本应在卫星坠毁后就无法得到的「望鄉」黒匣数据，而在最后，还有一张草图，写着一个名字——“可能性空间移动飞船”。在书的首页写着“赠予胜利者朝仓理香子”，而尾页写上了“请于某年某月某日交予宇佐见莲子”的字样。但是，最让冈崎梦美不可置信的是，这整本书的字迹分明就是出自她自己之手，她抬头看向莲子。

     莲子看到她的眼神后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未来的你——或者说回到过去的你留下的。”说着，莲子上前拍了拍冈崎梦美的肩膀。“那么，我们现在来谈一谈合作的事情，你还没有进行过活人物质过去射出机的实验吧，所以需要一个能不顾一切的志愿者，以此获取数据，来建造出「可能性空间移动飞船」，而我要救梅莉，为此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正合你的心意，就是这么简单。”

     “宇佐见莲子，我必须向你重申这件事的危险性。”冈崎梦美理解了情况，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严肃。“我现在所做的物质过去射出机‘柯罗诺斯·探索者’并不完善。它基于时间线原理进行研发而成，可以让活在时间线的‘目前’，不知觉时间流逝的当下（intime）的人，调整自身的波长，让它们接近过去时间点的波长，从而进入‘脱离当下’（throughtime）的状态，以此重组时间线，回到过去。你提出的方案确实存在理论可行性，如果回到过去，出于时间的斥异性，你的身体会回到在那个时间节点的状态，并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原有时间节点的扭曲，从而产生与原本走向不相同的事件，但是你并不能控制这变化的好坏方向，或许卫星会正常落入海中，又或者变为落在那个时间节点的你的身上，你明白吗？”

     “我明白。”

     “……如果过去的时间线发生了变化，那就会与现有的时间线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要进行简单比喻的话，那就是同一颗树干上的不同枝丫，虽然相似，但是二者并不完全相同，不管你做出什么改变，本条时间线的玛艾露贝莉·赫恩死亡这一事实都不会改变，你知道吗？”

     “我知道。”

     “出于现在研究结论的不完善，这注定会是一场单行道的旅途，你无法再次回到现有的时间线，而且‘脱离当下’的状态并不稳定，并不能持续太久，之后你就会被排斥，永远的在时间长河里徘徊，直到遇上一条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你，记得‘宇佐见莲子’曾经存在过的时间线你才能停留，那估计会是我们尚不知晓的久远久远的未来。而且在你回到过去后，你无法进行任何实质性的干预，也无法被观测到，没有人会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代价，你清楚吗？”

     “我清楚。”

     “呿，那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我从没试过将一个活人投射到过去，之前只试验了一些简单的小物件，就算这样所要花费的能量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要将你送回过去，以人类现有的科技是无法提供这样的能量源的。”

     “这个我也想好了。”莲子从口袋里掏出了勾玉。“这是伊奘诺物质，也是玉造命用‘龙珠’铸成的真正的八尺琼勾玉之一，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虽然暂时无法用科学将其解析，但如果将它作为能量源这一原始的手段还是可以做到的。现在我有了梅莉的眼睛，应当也能像之前一样通过梦境到达那里，我会再一次前往伊耶那岐板块，再带回来一些八尺琼勾玉以防万一。”

     “另外，关于卫星「望鄉」坠落出现差错的原因我大概有了个猜测。”

     “什么？”

     “我当时看到了线。”

     “线？”

     “嗯，虹色的线，从地上延伸而出，在天空中汇聚在一起。”莲子的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彩。“在那之后我查阅了各类资料，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冈崎梦美教授，你知道犹格·索托斯吗？”

     “犹格·索托斯？那不是一个叫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家小说里的邪神吗？”

     “对，但祂可不仅仅是小说中虚构的角色，祂的原身按奥古斯特·W·德雷斯的描述，是散发虹色光芒的，聚集在一起的无数光辉球体，再加上我在《死灵之书》中的发现作为佐证，这应当是祂的化身之一，在佛教的经典中，祂被称为‘魔罗’（Mara），意为‘障碍’，阻止佛祖开悟探索真理；而在希腊神话中，祂被视为阿勒特亚（Aletheia），代表着真理、真实、揭露真相，总的来讲，在不同的人眼中祂的形象是不同的。在我看来，祂就是一张抑制科学继续发展的大手，阻止人们触及更深层次的真相，您不觉得‘大一统理论’出现的有些突然吗？我严重怀疑这背后就有祂的影子在，因为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人们已经不愿再在科技上更进一步了。如果要继续下去的话，我们不可避免的会直面祂，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梦美教授您有这个勇气吗？”

     “那还用说吗？”冈崎梦美不屑的笑了笑，“可别小看了我啊，我是谁？我是冈崎梦美，是势必要以科学力量掌握魔法的人，不过是向神、向不可能发出挑战书而已，这种事情我早就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就这样，在柯罗诺斯面前，两只人类的手握在了一起。

                            （超越万古）

     海上列车，「空海号」，是进行横跨太平洋旅行的，只用时数小时的最新型超特快列车。

     莲子与冈崎梦美教授的助手北白河千百合正坐在这列行驶的列车上，因为要进行最后的调试与准备，所以冈崎梦美便让自己的助手前来代为帮忙。

     “听好，接下来我会进入梦境，继而通过这种方式到达伊耶那岐板块，如果直到列车到了终点站我还没能醒来，请一定要唤醒我，如果我无法醒来，或者身体停止了呼吸，那只能说明我遭遇了不测，到那时你就向冈崎梦美教授报告这个遗憾的消息吧，我把我的资料都留在了出租屋里，想来会对她有所帮助。”莲子对北白河千百合嘱咐了一番，在得到了对方的点头示意后，闭上了眼睛。

     尽管在梅莉的帮助下，莲子先前曾与她一起在梦中去过月球的静海，还有太空中的天鸟船遗迹。但是，要独自进行梦境中的探险，这还是第一次。

     但是，莲子感到无比的轻松，等恢复知觉以后，她发现自己正在夕阳点缀的天空中飞翔，下方坐落于高耸山峰上的，缟玛瑙筑就的城市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仙境的竖琴、无休止的歌谣，从那座城池中飘扬而出，那夕阳之城、无人知晓之城，梦境众神居住的卡达斯。

     这只是旅途中的一瞥，转瞬即过，莲子的终点不是这里，她直冲地下，穿过层层厚实的泥土，终于在到达某个临界点后，像是突破了一层薄膜一般，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界。

     从潮湿的洞穴底部爬起身，莲子注视着眼前黑不见底的洞口，不会有错，这就是梅莉曾经提到过的，形似雅格泰的地下世界，也就是深埋于太平洋海面下4万由旬的姆大陆，通过常规的手段是无法踏上这块被遗忘的土地的，只有经由幻梦境，才能依靠它神奇的力量来到这里。

     万幸的是，摸黑在洞穴里行走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到达了开阔处，刺眼的强光充斥着莲子的视野，没能预料到这种情况，莲子用手臂遮挡了好一会眼睛才渐渐适应这种光线。

     在适应强光后，众神遗留的废墟便浮现眼前：破碎圮倒的建筑呈锯齿状相连结着，少数仍保留较完好的高大黑曜石塔楼宣告着曾经的辉煌与蒙受了何等恐怖的命运。远处翡翠色的山上尽是杨桐枯萎的残骸，早已干涸的河道穿插在建筑之间。建筑的棱角极为模糊，呈现出一种超出几何规则限制的形状，但却有着古典的雕栏横瓦。它们众星拱月般形成一层层硕大的圆圈，在这众多圆圈的正中央，是这座废墟之城的最高处，那里的塔顶上悬挂着一个破碎一半的金色球体，放射着耀眼的光芒，就像是存在于地底的人工太阳，证明这里曾经是天照神的力量眷顾之处。在那‘太阳’之下，坐落着庄严肃穆的庙宇群，尽管似乎曾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而近乎粉碎。铺满碎石与奇异菌毯的无数青砖台阶绵绵蜿蜒，直通向最高处，薄薄的云雾缭绕其上，就像地球初生之时的模样。整座废墟之城庞大的规模与死寂的气氛都让人深感沉闷窒息。

     莲子踏足其间，只有脚下碎石与鞋底间的摩擦声沙沙作响，一时竟感到无处安放的迷茫。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先去最顶上那里看看吧」，这样想着，爬上了宛若无限的青砖台阶。一路上除了破碎的建筑外几乎没有其他存在，偶尔能见到一些令人恐惧的骨骸，莲子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人类骸骨所具有的上半身与骨臂，头部却是蛇的头骨，下半身则是蛇类所特有的长长脊尾骨，就像是疯狂的科学家将人类的身躯与蛇的缝合在一起而制造出的异形。

     一直保持警惕，莲子终于爬到了青砖石阶的顶端，月长石铸就的灯盏即使历经了二十万年的时间仍在庙宇的梁柱上悬挂、燃烧着。汉白玉铺成的地砖上点缀着莲子或说得出或说不出名字的宝石，然后她看到了，跪坐在庙宇先前的东西——那是一具人形的骸骨，数十万年的岁月没能在它身上留下些许痕迹，呈现着水晶一般剔透的材质，在头骨上缠绕着依旧青翠的蔓草环，环抱着一根笹竹，残破的衣带中央挂着一面小镜。

     莲子双手合十，对这具骸骨鞠了一躬，想来这就是天宇受売命所留下的最后遗存。接着，莲子走进庙宇，庙宇内的光线明显昏暗了一分，可以看到无论是支撑穹顶的梁柱还是地板墙壁上，都被镌刻满了奇异的符号，凑近仔细观察，是一个五角星的形状，五角星的中央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眸，毫无疑问，是旧神之印，神明们在逃离姆大陆前将这里镌刻满了旧神之印，并由天宇受売命主持仪式，将造成大灾变的祸津龍神末法天权现尊封印在了这里。大殿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石盘，它用莲子不清楚的材质建成，上面雕着象征太阳的八芒星的花纹，在八个角的顶端，各有一个凹槽，莲子取出自己那块勾玉进行了对比，正好能安放进去，看来这就是存放八尺琼勾玉的地方了。

     可是，八个凹槽中，只剩下四个凹槽仍存放着勾玉，其余处尽皆空空如也。莲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只取下了三块勾玉，不知道为什么，莲子本能的感觉到如果将勾玉全部取下，将会发生难以挽回的事情。

     就在取下第三块勾玉后，异变突生，莲子感到了从脚下传来的巨大颤动，本就残破的砖瓦受此影响开始片片掉落，莲子连忙向外跑去，刚跑出门口，震动就停止了。莲子心有余悸的靠在门柱上，以为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出现了云。

     原本缭绕的的薄雾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在顶上聚集到一起，形成了压抑的乌云群。接着，是雷暴，青紫色的闪电从云层中道道劈下，将本就破碎的建筑再添创伤，瞬间，整座废墟之城燃起了大火。不仅如此，莲子还隐隐看见有什么蛇形的东西在云层中穿梭着。

     “呿。”既然勾玉已经到手，现在还是尽快脱身吧，莲子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向阶梯下跑去。

     蛇，是人类自古以来就恐惧着，崇拜着的生物，人们将它的形象与龙重合，因而在传说中还是祥瑞的象征。那么，如果是漫山遍野狂舞的蛇呢？姑且不论毒性强烈与否，只会让人深感不寒而栗吧。莲子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在躲避燃烧着的火焰时，不知从何处，不，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各处都有，蛇，数不清的蛇，无数的蛇，从砖瓦的缝隙里，从瘫倒梁柱的裂痕里，爬出来了，狂舞的蛇，蠕动的蛇，这里俨然是群蛇的乐园，就算再怎么小心，莲子仍感觉有几条沿着衣服的缝隙钻进了内里，然后是被尖牙进入皮肤的刺痛。

     脚下的阶梯是如此的无穷无尽，火焰燃烧导致的缺氧，被蛇噬咬的毒性，双腿像灌了铅般越发沉重，终于，莲子再也撑不住，身子一瘫软，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噗哈。”吐出一口黑紫色的鲜血，莲子终于在一处倒塌一半的墙壁上停了下来。

     “嗨呀，真是够闹得惨呢。”想要强撑起身，但是做不到，手臂失去了知觉，大抵是脱臼了，肋骨断了几根呢？莲子不知道，她只能靠着墙壁，让温热的血液从额头上滴滴落下，大口喘着气，等待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了，莲子干脆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抱歉了，梅莉。”苦笑一声，莲子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流逝。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什么嘛，这是人要死就会出现的幻听吗？”不会有错的，那是梅莉的声音。“梅莉啊，我累了，让我睡上一会吧，好吗？”

     “莲子真是个热血的笨蛋呢，但这样也讨人喜欢呢。”温润的感觉从莲子的脸上掠过，她睁开眼睛，紫裙金发的少女确确实实就站在眼前。

     “来吧，莲子，我们一起出发，去把梦境变成现实。”紫裙金发的少女朝莲子伸出了手。

     “哈啊……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啊！”仿佛疼痛不存在一般，莲子伸出了手，与少女的手触在了一起。

     理所当然的，并没有触及肉体的真实触感，疼痛也并没有消失，甚至可以说痛的要昏厥过去，右臂也因为刚才的冲击有所变形，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名为宇佐见莲子的个体还能够站起来？抬起头，棕紫的双眸中燃着不屈的斗志。

     原本窜进衣服里的蛇又四散奔逃而出，被莲子携带在身上的四块勾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从口袋中飞出，围绕着莲子打转，并最终形成了四颗阴阳玉。

     “梅莉。”呼唤着友人的爱称。“那是没问题的啊，我们可是……二人一体的秘封俱乐部啊！”

     “莲子，接下来往这边走。”仿佛听到了友人的指引，莲子，再度开始了奔跑。

     完全感觉不到疲惫，大概是因为，少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吧。

     来到了进入时的洞窟，莲子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流血，伤口也愈合了，若非衣物有所破损，几乎要认为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而已。

     转过身，紫裙金发的少女就站在那里，一如以前一样，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

     手掌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了，大概是要醒了吧，莲子冲上前，把目光所及的少女拥入怀中。

     “梅莉，等着，我一定会……”

     没有回应，亦没有温度，只有莲子的声音在二十万年的空荡洞窟里回响。

     睁开眼睛，自己还坐在疾驰的空海号上，冈崎梦美的助手北白河千百合正看着车窗上虚假的风景，摸了身上，四块墨色的勾玉正正常的躺在衣服的口袋里，莲子俯下身子，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两行清泪从掩在脸上的指缝间流下，只不过刚过去五分钟而已。

                            （幻想复古）

     “液态压，稳定。波长调整器达到输出最大功率，确认无异常，柯罗诺斯·探索者随时都可以启动！”北白河千百合确认着显示屏上的数据，大声喊道。

     “很好。”冈崎梦美教授活动了一下手腕。“我也难得有干劲了，宇佐见莲子，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莲子抱着和梅莉一起写下的，秘封俱乐部活动记录，正坐在柯罗诺斯·探索者之内。“早就准备好了。”

     “第三宇宙速度，解禁。拉普拉斯反应炉，开放。行动代号，幻想复古。物质过去射出机柯罗诺斯，启……”冈崎梦美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即使身处地下的莲子也依然清晰可闻。

     “怎么回事？”冈崎梦美扶住墙壁以维持平衡。“千百合，调出影像！”

     “明白，正在建立影像链接。”北白河千百合调出了监控影像。

     画面上，实验室外围的一处墙壁不知为何破开了一个大洞，正向内散发着黑烟，从黑烟中走出的，是武装到牙齿的机械士兵。

     “冈崎梦美博士，已确认你的实验违反了学会所规定条例，请您不要抵抗，接受检查。”士兵金属面甲上的电子眼闪着红光，仿佛要透过影像直接与冈崎梦美对话。

     “未得到回复，执行抹杀命令。”

     猛地一锤桌子。“这帮混蛋，竟然这个时候来搅局。”冈崎梦美咬牙切齿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阿勒特亚在背后指使，不要管他们，物质过去射出机柯罗诺斯·探索者，正常启动！”

     在接受到命令后，物质过去射出机的舱门自动开始闭合，将宇佐见莲子关闭在内，冈崎梦美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入莲子耳中。“无须在意，宇佐见莲子，他们交给我来解决，你记住你自己的使命……千百合，拿好你的武器！”

     “知道了知道了。”北白河千百合拿起了一把钢管折叠椅。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她们了。莲子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为冈崎梦美她们祈祷着。

     被放置在能源炉内的四块勾玉向外逸散出蓝白色的光粒子，渐渐充斥了整个机舱，温暖的触感遍及莲子全身，莲子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母亲子宫内的羊水中。时钟型的柯罗诺斯·探索者，它的指针开始呈逆时针旋转，逐渐加速、变快，直至最先进的观测设备也无法目及它的残影为止，四射而出的电光将整个地下室经过特殊加固后的墙壁和地板破坏的千疮百孔，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就像突破了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隔膜，莲子感觉浑身一轻，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一个黑暗的隧道中快速前冲了，四块八尺琼勾玉环绕在莲子身边，依旧逸散着蓝白色的光。莲子的身影宛如黑夜中的流星，是这黑暗隧道中飞驰的唯一光芒。

     包裹着世界与世界，一个时间与另一个时间之间的膜壁变得模糊，然后理所当然的，紫色的眼眸看到了在前方等待着的神。

     虹色的丝线，一如之前所见，从每条可能存在的时间，每个或许存在的世界，延伸而出，遍布了整个黑暗隧道，隧道的尽头，是一切丝线的源头，那儿星光璀璨、神圣无比，回过头去，只能看见一个个微弱的银色斑点，那就是人类称之为无边宇宙的狭窄地带。

     神就在那里，名为犹格·索托斯的神，名为阿勒特亚的神，螺旋堆叠的庞大巨手，每只手掌都布满象征命运的细密纹络，在掌心的位置，是一只不带任何情感的冰冷巨眼。

     接着，宇佐见莲子听到了一个声音，并非经由听觉，而是发自深处，直击灵魂，承载着潮水般澎湃的思想，积蓄一瞬爆发的力量足以摧毁任何有思想能力的心智，它提醒着宇佐见莲子，所有的宇宙不过是无限又无限中的一个原子。它将时间的无限远景展现在宇佐见莲子的思想面前，以时间的永恒意志、庞大力量与无限的变化将莲子包容其中。岁月在庄严的溪流中流转，宇宙与生命的起落，太阳与地球的诞生，在漫漫的时间长河里，名为宇佐见莲子的个体，只不过是偶尔诞生的一粒尘埃，一秒诞生的尘埃，下一秒就会消亡，而每一秒所诞生的空间，又远比我们所在世界的一生更加伟大。在这漫长的过程里，莲子的灵魂已协调至无限，拒绝着再多瞥一眼那曾经属于宇佐见莲子的原子尘埃。无遮拦的真理（Aletheia）让人类忘记了属于自己的自身，忘记了曾经经历的一切，只想将身心投入到无限又无限中去。

     莲子不由得放松下来，环抱着的秘封俱乐部活动记录在空中飘散，承载着宇佐见莲子与玛艾露贝莉·赫恩回忆的照片映入了她的眼帘，这让迷失在时间长河中的心智短暂的寻回了自我。

     将二人的回忆再度拥入怀中。“又被你救了一次呢，梅莉。”随后，莲子抬起眼，注视着眼前的神明。“抱歉，我拒绝您的提议，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有自己想做的事，没有前往终极、前往无限的资格，所以，请您让开吧。”

     像之前在梦境中一样，四块八尺琼勾玉变成了球状的阴阳玉，环绕在莲子身边，万物归一的神明将所有虹色的丝线收回眸中，阖上了无感情的独眼，消失在了时空之中。

     蓝白色光芒的阴阳玉，带着莲子，跨越了空间与时间，前往可能存在的彼方。

     “这份力量，就叫「亚空穴」吧……”

     紧抱着秘封俱乐部活动记录，莲子坚定地注视着前方，回想着与友人过去的点点滴滴。“绝不会就这样结束，故事绝不会在这里结束……在这种地方啊！”

                                     ***

     “梅莉！”宇佐见莲子大喊着，终于来到了友人所在的位置。

     看到了，紫裙金发的少女就站在那里，正出神地望着天空。

     听到友人的喊声，玛艾露贝莉·赫恩转过身来，带着微笑看着宇佐见莲子。“怎么了？莲子？”

     “那里危险，快点过……”说着，宇佐见莲子愣住了，她抬头望向天空，繁星点点，现在是晚上8时23分，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卖命的跑过来来着？

     “什么？”看到友人的样子，玛艾露贝莉·赫恩的表情更疑惑了。

     “没……没什么。”宇佐见莲子的脸因窘迫而发红，“我……我只是觉得不太放心，想来看看梅莉而已，梅莉还是快点回来吧。”说完，又沿着来时的路逃也似的折返了。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玛艾露贝莉·赫恩还是掩嘴轻笑着。然后，因为看到了某个身影而愣住了，那是宇佐见莲子无疑，但神情和她所熟知的宇佐见莲子完全不同。对方就站在那里盯着她，眼神里似乎带着某种……哀伤？

     “莲子？”下意识地向对方询问了，“莲子”在听到这话后，表情变为惊愕，然后在玛艾露贝莉·赫恩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疾冲了过来，紧紧抱住她啜泣着。

     “梅莉，梅莉，梅莉……”莲子不断地念着，泪水落在玛艾露贝莉·赫恩的衣裳上，却没有留下半点印痕。

     玛艾露贝莉·赫恩哪里见过友人这副模样，一时竟慌了阵脚，只能一边轻拍着莲子的背，一边轻声应答着。“嗯，没事的，莲子，我在的，我在的，我在的……”然而，当玛艾露贝莉·赫恩的手触及莲子的身体时，却直接穿透了过去，仿佛她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就这样过了许久，莲子才平静了些许，松开了玛艾露贝莉·赫恩，拭去眼角的泪水。“对不起，梅莉，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

     玛艾露贝莉·赫恩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手，它刚刚从眼前莲子的身体中穿透而过。然后，她看到了，莲子的身体就像过去老旧电视机上的雪花般，开始闪烁，渐渐变得虚幻。

     “请别在意，梅莉，把你我的这次邂逅作为一场梦就这样忘掉吧。”莲子朝玛艾露贝莉·赫恩露出一个微笑。“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我，我不想走，我真的不想……我不想走啊！”

     就这样呐喊着，莲子的身体消失在了玛艾露贝莉·赫恩的眼前。

                                     ***

     到底在漫漫的时间长河漂流多久，才能觅得一处停歇？

     没有人计算过，倘若真的用数字来表示，那恐怕是一个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计算得出的。

     从漫长的漂泊中醒来，莲子发现自己正躺在红色曼珠沙华铺就的荒凉大地上，人的大脑所能储存的东西是有极限的，所以莲子只记得自己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漂流，自己是宇佐见莲子，二人一体的秘封俱乐部会长，可是对于秘封俱乐部的另一位活动成员，她本不应该忘记的少女，却已经忘记了名字，只在脑海里有一个金发紫裙的模糊形象。

     寻遍全身，能找到的也只有一本标着秘封俱乐部活动记录的书，还有四块勾玉，一本用莲子看不懂文字写就的书。翻看着秘封俱乐部活动记录，莲子终于想起了那个名字。

     “梅莉……”莲子轻声念着，念着这个本该无法忘记，现在却有些陌生的名字。

     接着，一张披风和一顶爵士帽被扔到了莲子的脸上，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这是你的衣服吧？”

     恢复视野，金发紫裙的小女孩微微俯身，向她伸出一只手。“欢迎来到幻想乡，初次见面，我叫八云紫，你叫什么名字？”

     搭上了手，眼前八云紫的身影渐渐与记忆中少女模糊的身影重合，莲子不由得泪涌满面。

     “初次见面，我叫……宇佐见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