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雨!
一丝干净的风吹来,使人顿觉清爽。突然,我感到后脑有些湿润——哦,是雨。润湿的地面与我启示:这雨伊始有段时间了。
她的淅淅沥沥不知在夜间轮了几回。瞬间,一滴水珠滑落镜片,散成许多片水花,中间的一小点,四周的纵向环绕一圈,再散成更多、更小的水花,令我不舍抹去。她似乎只是为了让我感受这份美好而生的,不在衣物上驻足,只是打在我脸庞,飘忽过我眼前。
雨渐渐大了,却也不是人们所想的那种滂沱。她仍是细细的,如斜落的断针与麻线,间隙中反射着阳光。此时,她便无可避免地打在我的衣着上——像女孩子柔软的粉拳,我不由得一笑。即便湿了我,这又何妨呢?她润泽我如润泽大地,把我当做绿草如茵的一份子。
一样大小的雨滴铺满了眼前的玻璃。她们不再是那种匀称且具有魅力的样子;而是一个硕大的圆点印在玻璃的对面,缺了一个小口,接着吝啬地向四周发散水滴——我仿佛听见了她们小声地抱怨,想要穿透屏障与我诉说。
她们喋喋不休,用着同样的节奏,谋求讲出更多的话语;我听得有些烦了,在枯燥乏味的室内反复踱步。
猛然间,乌云密布,太阳消失了,我却感受到了热情。她们撒遍每个角落,地面的不平整得以显现,盛着池塘,不断向上冒发污迹。
我走出室内,拥抱倾洒的甘露;尽管没有了先前的柔软,但仍然温暖,让我在钢筋水泥的建筑中感受到自然。看着总是不大清晰,真当亲身体会时,我知道,每一滴雨水都是独立的个体,散发着各自不同的温度,表达着相异的温婉。我不敢张嘴去接,只得用身体感受,因为害怕品不到每一寸的风味,而混为一谈、囫囵吞枣。
最后,从发尖至鞋跟,尽皆湿透。她们趴在我耳边讲着温情的笑话,在下颌与脖颈间摩挲,逗得我也轻笑出声;浸透的鞋面有她们带着柔意的抚摸,我不敢乱动,只怕惊吓了她们。
云雾散去,她们也疲惫地沉睡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摇醒她们;笑意缓缓消失,她们很难,甚至绝不会再度醒来了。
尽管余韵犹在,她们却离我远去了。充满淤泥的水塘和我身边静谧的水珠,是她们留存过的痕迹;她们的生命力早已绽放于奏响高天之歌的那一刻。
我模仿着她的音调,在这频雨的南方,对世界奏响温柔的、热烈的雨的赞歌!长颂她的伟大,鄙弃着阳光四海为家却对各人暗含轻蔑的冷酷与道貌岸然。
她们肯定会又一次降临,与我重新相识,与我欢笑……然后再弃我而去。
——森韬
2022.5.13一稿
2022.5.14二稿
2022.5.15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