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那么，打扰了，伞我就先借走了。」
阿求一边轻轻俯身致意，一边从灵梦手上接过那把稍微有些褪色的红色油纸伞。
神社的屋檐前不停滴落下连串的水珠，这场雨来得并不突然，毕竟今天的天色一直有些阴沉。只是看这雨的势头，虽然不算很大，但也不像是一时半会能停下的样子。
「欸，你一个人没问题吗，要不我送你回去？」屋内的灵梦似乎有些担心的样子望着阿求。
阿求看向灵梦，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前方不远处突然清晰起来的脚步声吸引走了视线。
「灵梦小姐——咦，阿求也在啊。」
「小铃？你怎么来了，这还下着雨呢。」
二人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穿着橙白格子花纹的和服的女孩，她头上作为发饰扎住那棕色短发的铃铛随着她的脚步而发出清澈的叮铃声。
而当小铃听到灵梦这么问，便像是有些生气一样地嘟起嘴。
「灵梦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之前你在铃奈庵借的书已经过了归还期限咯。」
「啊！」灵梦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又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抱歉啦，等我一下，马上拿来还你。」
这样说着，灵梦便走进了房间里。
「所以，你就为了讨书，在下雨天跑这么远到神社来？」阿求无奈地叹了口气。
「人里之外的地方很危险，小铃你也知道的吧，要是路上遇到妖怪怎么办？」
「没事啦，这不是还有灵梦小姐在嘛。」小铃一边随口应答着，一边收起伞走到屋檐下。
「而且啊，这次是我想要来这边的，倒不如说讨书可能才只是一个名义罢了。」
「你想来神社，为什么？」
「这个啊——」小铃笑了笑。
「正好，待会阿求就会知道了。」
正说着，灵梦也走了出来，她先是把手中用布包好的书交给小铃，待对方确认后，又拿出一盏提灯递给阿求。
「过会要天黑了，你们俩打着这灯回去吧，路上小心。」
虽然此时天色尚明，不过毕竟已经傍晚了，灵梦会考虑到这些也不奇怪。
阿求看着手中这盏提灯，其中橘黄色的烛火像是有着生命力一样燃烧着、摇曳着，散出能够照亮前方一片的光亮。
「谢谢了，那我们先走了，改天我会再来的。」
「灵梦小姐再见，以后也请继续光顾铃奈庵咯。」
二人向灵梦道别后，并排着走在神社前的参道上。雨声在此时似乎更明显了些，淅沥的宛如天空的叹息声一般。
穿过鸟居便是下山的石阶，和参道同样用着青灰色的石砖铺就。古旧的砖面早已有些坑坑洼洼，其中积着少量的雨水，在阿求手中的提灯照明下反射着粼粼的微光。
阿求注意到雨声与刚才在开阔的山顶时有些不同，因为有了头顶一层树叶的遮蔽，雨水只能在叶的间隙之间穿行，而它们大都会打落在某一片叶上，这使得雨声比刚才听起来似乎更有韵律一些。
由于身体原因，阿求平常很少有在雨天出门过，更不用说在雨天去博丽神社，此时身边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有些新奇。
「说起来，小铃你刚才说的那个——」
「那个啊，等一会就能看到了，就敬请期待啦。我想阿求应该也没有见到过的。」
小铃故作神秘地，竖起撑伞的那只手的食指抵在唇前，对阿求做了个笑脸。
这反而是勾起了阿求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能够让小铃特地冒雨来神社呢？不过既然小铃此时打算暂时保密，阿求也就顺着她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
「就在前面了，阿求快来——」
下了山，穿过一段林道，前方便是雾之湖边开阔的区域。小铃快步走在前面，在树林的尽头向着阿求招手。
阿求记得前面是一条流向雾之湖的小河。此时天色相比之前更暗了些，正处于白天与黑夜所交接的宵暗之时。
而雨势则一如既往，没有减弱的趋势。为了赶上小铃，阿求也稍微加快了脚步。
当她穿过树林的尽头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朦胧的雨幕，像是薄雾一样模糊了视野所及的一切。
远处的山峦隐于雨中，只留下了青色的轮廓。而更近一些的是人里，其中星星点点的灯火晕开在雨幕中，朦胧得如同浓墨在水中染开似的。
近处是那条小河，水中的荷叶、荷花在雨水的清洗下泛着光泽。雨水散落在水面，杂乱地化开无数圆环形的涟漪。
阿求眼前的这一切景物，与那淡灰色的天空一道，构成了一副烟雨山水的画卷。小铃说的没错，这里的雨景的确是她从未见过的。
一阵风吹过，带来的是不属于夏天的凉意，似乎在告知着秋意将至。空气中湿润的，夹杂着一些泥土味的气味也使人感到很舒服。
「哎呀，没想到你的目的竟然是这，真是服了你了。」
这么说着，阿求走上了木桥，站在小铃身旁。
「对，就是这个！以前我曾经见过一次的景色，一直都想有机会再来看一次呢。」
喜悦之情寄宿于小铃的话语之中。
「可惜平时我都没机会离开人里，今天刚好碰上下雨，我就自愿帮忙来神社跑腿了。」
「是嘛，虽然离开人里还是不安全啦……不过，这样也挺好。」
为了观景而冒雨跑这么远，真是个活泼的家伙啊。看着小铃高兴的样子，阿求也不自禁地笑了笑。
「呐阿求，在这里稍微多待一会吧？」
「嗯，也行。」
反正回去还有事情要做，倒不如现在在路上稍微歇息一下。这么想着，阿求看向远处的人里。
在平时应该待在家里的时间，和自己平时居住的地方保持着距离观望，这种感觉还挺不可思议的，就好像自己被某种流动的东西所抛下了一样。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突然想到这样一句古话。
在人里那边，又是否能看到这里的灯光呢？这种奇妙的想法便涌现了出来。
或许在那边看来，这边也只有朦胧的一团橘黄色光晕吧。又或者其实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呢？
雨仍然下着，掩没着幻想乡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