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

赵子昱一只肩膀背着他的双肩背包，就这么松垮垮的走出了医院。单行道上，他盯着临走前艾格斯送他的笔，仔细端详上面的字。 【life goes on】 他把笔帽盖在笔尾，轻轻按下，熟悉又清脆的声音。他忽然置身一栋大楼内，窗外下着雨。 “要吃橘子吗？”是艾格斯的声音。 赵子昱回头一看，艾格斯正坐在办公桌后，安然的剥着橘子。 他犹豫了好几秒钟，先说：“不用，谢了。” 然后问：“看来我的现实症又复发了，艾教授，我还以为…” “你以为的没有错，这次是我带你来的。欢迎回来，第六世界。”艾格斯说完，把橘子瓣全部装进一旁的榨汁机，搅得稀碎，又从一旁拿起准备好的纱布，把橘子汁过滤到杯子里。 “为什么啊？”赵子昱一边问，一边用手接过橘子汁。 “你有没有听过，二律背反。” “就是两件相反的事情同时存在呗。”赵子昱秒答后开喝。 “that's right。那我说这个世界里有一个女的赵子玉，你从来没见过，你信不信。” 赵子昱突然被呛到，连咳几下，忙问：“女的？我？” “别激动，不是你，不完全是你。”艾格斯摸了摸下巴，稍作思考，接着说：“听我说，假设，只是假设，你本来已经死了，但是你没有，有人代替了你，能明白吗？” “不明白。” “这个代替你死的人，就是那个女的赵子玉。就相当于是另一个你，而且不止一次了，能明白吗？” “明白了，又有点儿不明白，我只是现实症啊，有那么复杂吗？”赵子昱已经把橘子汁喝光了。 “很复杂，嗯，是有点…嗯…对…要不你先看看陈珏良？他这个状况就是你本来的状况。” 赵子昱扭头看向躺在会客桌上的陈珏良，脑袋背后两根线连着笔记本电脑，整个人就那么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啊他？”赵子昱指着陈珏良问。 艾格斯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晃脑的说：“这就是我的治疗方案，他现在已经滚到兔子洞最深处了。没救咯，没救咯！” “艾教授，别开玩笑了！”赵子昱双手按住艾格斯两肩。 “我把赵子玉，就是那个，算了直接叫你的妹妹吧，你俩算是孪兄妹了。反正我把你跟她置换了，懂吗？现在你在这里，她在现实，顶替你的位置，懂了吗？” “啊？！”窗外的雨正好闪了一下白光，闷雷响起。 “不会吧？”赵子昱的表情很夸张，很难以置信。 “什么不会，她顶了你很久了，轮到你顶她几天了，ok？现在就下楼梯，去超市给我拿两瓶咖啡两瓶可乐，ok？听懂了吗？我可是很忙的！”艾格斯说完，抽出一本杂志开始看，盯了一眼愣在原地的赵子昱，催道：“快去啊！” 看着赵子昱走出去，艾格斯连忙起身取下身后墙上挂着的时钟，然后把分针往回拨弄了小半圈，窗外明明渐渐变小的雨，重新变回淅淅沥沥清澈的声音。 时间被重置了，挂好时钟，艾格斯重新拿好他的杂志，若无其事的继续看着，而赵子玉的手正好一巴掌拍下来，打断他的演技。 “橘子！我说我要橘子！”赵子玉很认真的控诉着。 “噢！对不起，我一扭头就忘了！”艾格斯笑着把杂志放回抽屉，然后从冰箱里拿出橘子递到赵子玉手上。 赵子玉一边掰开橘子，一边问：“你这样，照顾得了别人吗？”说完塞一瓣橘子入嘴。 “诶！您别光看我不正经啊，我的心其实是非常细的，我都安排好了，您想不想…放两天假？”艾格斯拿出一支笔来，在手上反复把玩。 “放假？”赵子玉看艾格斯点头说一声对，然后吞下橘子接着说：“想倒是想过，但是也没人顶我呀？” “你看用赵子昱，来顶赵子玉，怎么样？就是另外那个，就是在说，你！”艾格斯用笔和食指一起指向赵子玉。 “开什么玩笑！一个病患还不够你折腾的！这儿多么危险…”赵子玉说着顿了一下，然后沉默。 “不太公平吧？都是你顶他，他就不能顶你？就两天，大不了第三天就回来，安心吧。同意的话，就接过这支笔。”艾格斯把笔递给赵子玉。 “然后呢？”赵子玉问。 “然后按一下。”艾格斯答。 她轻轻按下，一声清脆的【啪嗒】声，笔上写着：【so we beat on】 趁这个瞬间，窗外的雨声完全消失了，仔细看，雨水在空中停住了，艾格斯立即转身拨动分针，时间飞速向前，待他重新坐下，赵子昱正带着两瓶咖啡和两瓶可乐，正好回来。 艾格斯终于舒一口气，然后笑了，仿佛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你怎么了？”赵子昱问。 “哦，没什么。”艾格斯应付着，转头看向躺在会客桌上的陈珏良，意识渐渐模糊，艾格斯就这么睡着了。 —————— 我醒过来，脸上被泼了不知道什么，白的，有酒味，应该是米酒。我被绑在火刑架上，脚底下堆着干柴，不止我，旁边还有一位，他比我壮实多了，也被绑在火刑架上。 “喂！看你的样子，你是大陆的咯？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只好很敷衍的说了句：“陈珏良。”然后别过头，看向底下的人群。 底下围观的也并非人类，而是一群或平尖耳朵，或长尖耳朵，长发穿着质朴的精灵。男女皆有，但站在台上正在发话的是位女性。 她直接给了我旁边那位一个耳光，然后大声喝道：“不许说话！” 这激得那位老兄不停挣扎，却因为绳子绑得很死，动弹不得只好作罢。 我趁这机会，看向台下，我注意到一个人在仔细的盯着我，她正是那个在巨龙洞窟里救我的人，她冲我露出微笑，我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太漂亮了。” 这当然招来了台上精灵的不满，她立刻也给我脸上一个巴掌，这一扇不要紧，我衣服口袋里掉出来个东西，摔到地上，然后发出一句声音：“第三，不要显摆你自己的本事。” 我立刻明白那是艾格斯给我的手机，但是为什么会这时候出现在我口袋里？！ “这是什么？”她拿起手机，质问我。 我没答，但台下那位救过我的举起她的手，抢先说道：“萝儿！我知道！” 此刻她在我眼中简直像个天使，飞奔上台前，然后接过手机，迫不及待的跟萝儿解释着一切。 “这是手机，是外地人的通讯工具，就像传声筒，那种可以传很远的传声筒。” “传声筒不应该是是有线的吗？小月，别哄我！” “手机就是无线的，虽然我也不懂什么原理，但它就是无线的，这是个误会！” “对对对，是误会！是误会！”那位旁边火刑架上的仁兄突然插话。 “这么说，你…真的是外地人？”萝儿再次质问我。 我不知道从哪里发了神经，很认真的从嘴里蹦出来一句：“对啊！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让我加入你们好不好！” 萝儿忽然被我逗笑了，指了我一下，然后示意把我俩从火刑架上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