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影》 Blinding Shadows【第七章 遗忘阴影|混沌之梦】pt.1 边缘行者
第七部——遗忘阴影 Forgotten Shadows
《混沌之梦》 Dream of Chaos
(一年后)
收起恍惚的目光,浮游的金色光点在眼角停滞些许,一时间成千上万的棱光涌进人们的双眼;在迈步的那一瞬间,浑身上下被套上了层轻盈而忘我的胶囊。飘飘然地涌起身体,抬手伸向那看似触不可及的灯海,从金变橙、红绿相间,仿佛是折射霓虹的雨点,接连不断,从身体上毫无顾忌地穿梭、雀跃着。
尚未抛去迷乱的冷雨,一头湿漉漉、身披破旧大衣的赏金猎人在靠边角的地方分开入座,习惯性地翘起脚,点上一根奢侈的雪茄,在地下室铺上了一层难忍的麻絮。
锈海城的地下总比地表更具人情味,虽说烧杀抢掠早已在其中司空见惯,凶手们总是可以轻松地藏进阴影中,人们放弃了提心吊胆。事实上,“首陀罗夜店”的常客都被浓厚的夜色埋葬了希望之火,如果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堕落,他们也很少去在乎,只是埋头在嘈杂的电子乐中,大口吞吐着有毒的云雾,不停歇地朝腐烂的肠胃中倒灌劣质的桶装酒。
不同于鱼龙混杂的大厅,地下更深处的舞台更加清宁,只有有头有面的人物得以入门。他们相互认识,但也仅仅是认识而已,谁也不愿意和任何人去深交,在这个绝望的钢铁牢笼中,全心全意地为别人奉献等同于让自己的肉身被他人任意千刀万剐。
紫红色的柔灯暧昧地洒在肌肤上,仿佛是被日晒过的纤维;它聚焦在中央的六边形舞台,竖起了六条笔直的钢管,刻意而情色地顺着舞女的曲线照出油滑的肌光。
位于中央的兽皮沙发刚好能够在最恰好的角度观赏,那两人总是歪着脑袋、亦或者冷眼凝望四周,总是错过了些最精彩的镜头。面对那些抚首弄姿的舞女,他们从未抛出任何钞票,或者长时间地直视,仿佛早已没有了欲望似的。
“又来看她跳舞?”棱角分明、嵌着亮黄色光学配件的黑色武士说话了,举起满是铜戒的手指,小酌一口方口杯,瞟了一眼在自己正前方舞动的女郎,“少卑微了,你可以对她说真实的感受……”
“闭嘴,暗影。”西佛反而将陈年的杜松子酒一饮而尽,手指不经意间划开了墨镜,盯着和暗影相同的方向,面部逐渐僵直了起来。
钢管上游动的曼妙身姿远比暧昧的光圈更加令人躁动,暴露的荧光舞裙夹着紧致的胯摆,在灵动的一挥手后,腰臀一挺,展开了修长的双腿,只给观众席上的人们留下了触目一瞥。随后,她夹住钢管的上端,唯美地轻旋,在落满花瓣的舞台上拱背成桥,翻动双肩仰卧,抓起钢管荡起婀娜的曲线。在一阵窃窃私语之中,她骑乘着钢管,摇曳着略显抚媚的眼神,一泻千里、下腰倒视着观众,荧绿的短发从骨感的玉颈性感地顺下。
暗影在西佛面前打了个响指,挥了挥手,一脸轻笑:“真的吗?至少你得伪装得更紧密一些。”
“算了,反正维罗妮卡对于那些情欲一点兴趣都没有,单纯是发泄罢了,白天打打杀杀的、见过太多恶心的东西,都快成了机械人,失去了情感……”
西佛挺直身体,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你成天说不想来到首陀罗,结果有多少次是我抬着你回去的?少自相矛盾了,暗影!”
“——那么等会见。”维罗妮卡捂着胸口,对西佛荡漾着嘴角,快步走回后台。极快地,替换上场的舞娘,身着吊带的衬衣,相当卖力地去展现淫色的身体,这下暗影和西佛再也没有心思注目过舞台了。
暗影在百无聊赖指间拨弄起了刀鞘:“她接客吗?”
“哈?你哪来这么混账问题?说真的,你变得太多了!”西佛咬齿震怒,随手从凌乱的桌上抓起两瓶劣质啤酒,丢给暗影一瓶,“都说了我们还没有堕落到那种程度……至少钱还不是问题!等她收拾完毕,我们再续上一轮……查看一下赏金指数,挑一些大人物,事后五五分摊,明晚此地再聚!”
说罢,西佛向机器酒保一阵指点,暗影则仰靠椅背,一脸醉意地晕眩着,本从不嗜口的电子音乐反而在此时此刻挑动着神经,潜移默化地抛弃了过往的执着,为曾奋斗的信念悄悄蒙上了薄纱。
拉开吊坠的绿水晶,是一层加密的铁门,首陀罗仅有的一间顶级私人房,这里也总被某一个人长期所占,从傍晚悄无声息地走入,握着一台手提显示屏,在凌晨,所有人精疲力竭的时刻,在没有守卫护送的情况下独自坐上飞艇,从死气沉沉的锈海城探出头,向铜色的朝阳迎面飞去。
照惯例,一杯血腥玛丽,从窗口递出;收下它的是四根纤细的金属指尖,如同孔雀的尾羽,涂上了斑斓的点缀。她仰坐在倾斜的座椅上,略显昏昏欲睡,随手在键盘上播弄几下,结束了与某人的通话,卷着舌尖舔舐着盐霜,在嘴角蹭了些鲜红的酒渍。
还没咽下,突兀的头昏脑胀袭来,她阴沉地合上显示屏,捏了捏失真的眉头,试图想让内心中那个意识安静下来:“嘘……凯什,你很想要出来对吗?”
一阵反胃涌上唇间,这下便和吐血没有任何区别了,她不协调地拎起桌角布,擦了擦嘴。“抱歉,我闷得太久了。”她的嗓音明显深厚了些,掀开了兜帽,白色短发包裹下来,流露坚韧的眼神,重新翻开了显示屏,
“辛苦了,娜娜美;这次会议接下来让我来接管吧——您好,机油大亨‘麦伽’是吗……”
首陀罗夜店的氛围并非总让人心神愉悦,在云烟缭绕中失去了自我,化作一坨行尸走肉。鬼崎看到了太多这样的人,在青油下肚后,任由催泪的缭烟从嘴角毫无意识地吐出,喷在了拉奎因的脸上。
“明天还有大票吗——咳!真是的,你能学会抽正常的烟吗,比如甲骨、镁纹之类的……我在你身旁待着,寿命多少已经减半了!”
鬼崎在眼角刺青了泪纹,左侧嘴角则是一个半张的骨骼咧齿,颌骨上隐隐约约遮着一条细长的伤疤,尖锐的发梢仍然挺立着。他颠了颠漏出的暗影能量,说道:“我在想说,如果我们跟着暗影行动,或许能够蹭到大票的甜头,我们的知名度还远远得不到那些大老板的认可……”
“他比任何人都胜任这些,真令人不爽!”
“说来有趣,他好像真的决定在这里扎根了,说好指挥官也从来没有找过他,暗影也没有去主动联系,”鬼崎被一束油腻的红光晒疼了眼睛,脑袋很快偏向一旁,“一切都好安静、好陌生……锈海城改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