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代码 第二十一章
“冈瑟·麦克塔维什的行踪已经有些眉目了。”
亚当看着手中的资料，在他的面前是何志勇和内务处副处长廖晴岚，他们刚刚将情报小组的调查结果转交给亚当。
“目标在一天前曾在星辰一号的机场出现，通过国际刑警在其他地区的支部消息，他最近一次露面是在日本新东京地区。”何志勇说道。
“另外三个呢？”亚当一边问着一边翻阅手中的资料。
“男人的信息有些眉目了，叫做保罗·怀兹曼”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子说道，“他曾在企业联合陆军部队中有过服役经历，在一次境外军事行动中受到严重创伤，在接受强化改造治疗后便退役，后来在赏金猎人团体中也有关于他的传闻，但那之后关于他的信息就戛然而止，直到前不久在福尔甘区港口的再次现身。”
亚当放下资料：“那两个女性呢？”
何志勇接过话题：“关于那两个女子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所有场所记录都没有关于她们的身影。”
“从鸦身上出现的系统干扰来看，她们应该也是用类似的手段用来规避监控。”亚当分析道，“我还以为回响者的能力仅是在精神感应和念力一类上，没想到还有这出。”
“现在的突破口也就只有新东京一个地方了。”廖晴岚说道。
“知道了，我会告诉麦克的。”
送走两人后，亚当联系上了安娜贝尔：“你都听见了吧？”
“我会先去新东京踩点的，到时候联系。”
2190年5月13日，早上7点。
鸦被通讯铃声从休眠中唤醒，她看向来电头像，是一只粉红色的兔子，不说也知道是谁。
“干嘛？”鸦不耐烦地问道。
“呀，这么早就醒了，大姐？”安伯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你他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谁还睡得着？”鸦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中。
“嗨呀，还不是有要事？上次你发我的那些文件，我留了份复印又看了看，发现有些奇怪的地方。”
鸦瞬间提起精神：“怎么了？”
“从文件的内容来看，你们进行的意识链接实验应该是管理局首先提出的，而且市面上也没哪家企业有被允许进行相关实验。”
“然后呢？”鸦从床上爬起来，向客厅走去。
“我以前拿从泰永制药那里‘拿到过’一份项目记录，似乎内容和你手头的那份文件有许多相似的地方，而且相隔时间不到一个月，最关键的是，这个项目没有前文也没有后果，就像突然出现一样，我总觉得这里头可能有些问题。”
“那你觉得可能是什么？”
“你问我吗？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不可能有人想用这种技术来实现什么控制全人类意识的邪恶计划吧？哈哈......”安伯尴尬地笑了笑，但鸦没有回应她，“呃，当我没说。”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鸦正要挂断电话，却被安伯连忙制止。
“诶诶等下，大姐！还有事！”
“啥啊？”
“就是说，你看我也帮了你不少，咱们也算交个朋友，要是以后你听到有什么风声，提前跟我招呼一下，好吗？”
“最好的法子就是别干那些违法违纪的事情。”鸦从橱柜中拿出一瓶黑麦酒，倒上一杯。
“嗨呀，你以为咱们想啊？这年头不把头别裤腰带上都活不滋润的。”
“你只是单纯喜欢这种刺激的生活吧？”
“啊......啊？”
“不是吗？”鸦饮尽手中的酒水，“凭你的水平，不说政府机构，就算在三流企业里也能如鱼得水，但你还是选择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捣鼓你的黑客把戏。”
鸦放下酒杯，走向门口拿起衣架上的风衣：“你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公司狗’或者‘政府做细’，我明白那种想法，但相信我，等你到了一定的年纪，有了更多的见识，你就不会再想和整个世界作对了。”
鸦穿上风衣，理好衣领：“人总是要学会妥协的。”
“你是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毫无意义吗？”安伯有些失落地问道。
“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好准备，准备好接受自己并非鹤立鸡群，只是芸芸众生而已。”
鸦拉开自己的房门：“但至少现在，别做会浪费自己青春，不符合年轻人做派的事情。”
“我......我明白了，谢谢你，大姐。”
结束通讯后，鸦关上房门，向着管理局总部赶去。
亚当端着一杯温热的红茶放在茶几上，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伊莱莎。
“所以你还是打算继续在外勤处就职吗？”亚当关切地问道。
“是的，局长。这是我真实的意愿。”
亚当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发生那种事情后还能补救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再碰上一次的话......”
“我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局长，但也正因如此我才会选择留下，对方也是回响者，我在这方面有更多的优势可以利用。”
“所以你是心意已决了，对吗？”
伊莱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以表决心。
“我明白了。”亚当回以理解，“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但要记住，别再像上次那样冒失了。”
“谢谢你，局长。”伊莱莎拿起桌上的红茶，小抿一口。
“你主动来找我还真是头一回。”
外勤处长办公室内，泰德施曼正对鸦来面见自己感到有些吃惊。
“公事公办我还是知道的。”鸦对对方的偏见颇感不满。
“少耍嘴皮子，有什么事赶紧说，马上有个调查行动需要你们去执行。”
“关于泰永制药也在进行和意识链接有关的研究，同时没和任何部门报备的事情你有听说过吗？”
“闻所未闻。”泰德施曼也被提起精神，“你从哪里搞来的消息？”
鸦想了想，说道：“你知道的，我平时培养的个人情报网络。”
泰德施曼皱了皱眉，很明显他知道这其中的底细，但泰德施曼也没有多过问：“别什么东西都往外头抖。我会去告诉弗瑞的，看来行动得重新规划了。”
“我还没问呢，是什么任务？”
“我们掌握了一个十三王权关键人物的行踪，就在新东京，今天启程。”
鸦和雁提着装满装备的手提包向着停机坪走去。
“上次我们两个一起执行任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雁追忆往昔不禁问起。
“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每次不都会多出一两个人？”鸦有些嫌弃地回应道。
“瞧你这反应，是嫌有人在旁边打搅到二人时光了？”
“谁给你的自信？你又不是我的菜。”
“也对，你是属于‘老牛吃嫩草’的那一类。”
“哪听来的谣言？”
“你自己说的，上次我问你在管理局里有没有中意的类型，你说喜欢比自己小的。”
“拿来敷衍你的话都当真了吗？”鸦不免感到无语。
雁则露出玩味的笑容：“人在不耐烦的情况下有很大概率会无意中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那我问你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觉得我们会有那种被称作性冲动的行为吗？”
“情感这种东西也不一定是由生理条件激发的。”
“但至少是建立在那基础之上。”鸦说道，“而且我不觉得自己会有那种东西。”
雁见状也不再多言，将话题转向另一个：“说起来，小伊这次也会和我们一起去新东京，我本来还以为她要再休养一两天。”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
“但比起以前，她要开朗多了，至少不会把什么事都藏心里。”
雁凑近鸦的身旁，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到底对她用了什么偏方？效果这么立竿见影？”
鸦推开雁凑过来的脑袋，含糊其辞道：“说了你也不懂，懂了你又要大动肝火，别给自己找不快。”
“嘿~~，明明我以前帮过你那么多次，你就是这么报答自己的前辈吗？”雁又一次摆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求你了，都一把年纪了，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好吗？”
鸦加快脚步向着近在咫尺的目的地赶去，而在停机坪上，伊莱莎已经在VTOL旁等候多时。
“你来的好慢啊。”伊莱莎装出一副有些生气的模样。
“别找我麻烦，要怪就怪她去。”鸦指了指身后的雁，将手里的提包丢进VTOL中。
“抱歉啦，小伊。让你久等了。”雁也将手中的装备放入VTOL中。
伊莱莎连忙摆手：“没有的，雁小姐，我也刚到一会。”
“嘁，区别对待。”鸦骂骂咧咧地登上VTOL，不再理会外面的二人。
“赶紧上去吧，要不然咱们的鸦宝可要不高兴了。”雁打趣地催促着伊莱莎登上VTOL。
“别像个老妈子一样，你可不比我大多少！”鸦有些反感地回应道。
“啊啦，生气了。”
鸦不再理会雁的调侃，找了个位置坐好等待VTOL起飞，其余两人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向飞行员确认无误后，VTOL缓缓升起，接着向大洋远方飞去。
“把那件事交给鸠那家伙，真的没问题吗？”旅途中，鸦回忆起泰德施曼分配的任务不禁有些担心。
“他办事利落的很，不会有问题的。”雁安慰道。
“但泰永制药也和这一切有联系吗？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整个企业联合的势力都和十三王权有勾结了？”伊莱莎也有自己担忧的事情。
“鸦，你确定情报是真的吗？”雁问。
“我倒是希望那是假的。”鸦无奈地叹了口气，“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当前的事务上吧。”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行程，VTOL到达了她们的目的地——新东京。伊莱莎透过窗户望向机舱外，情不自禁地露出对眼前景象的震惊。
海平面之上，一座庞大的双层都市渐渐浮现在眼前，上层区的建筑整洁靓丽，从远处都能看见在其上运作的浮空运输车辆，整座城市都充满了活力；而下层区，则近似一片废墟，或者说是在一座废墟上修建的贫民窟，光是从外面都能看到那内部盘根错节的建筑结构，旧工业设施排出的黑烟因为上下层隔绝的缘故，只会徘徊于下层区中。
“第一次？”鸦凑过来问道。
“之前也只在VR景观里见过，没想到亲眼所见会这么壮观。”
“别高兴太早，咱们只能在下层区降落。”
“啊？”伊莱莎表示困惑。
雁接话道：“因为出行匆忙，总部没时间向市政府报备，只能先停在下层区等上头的许可下来才能上去。”
鸦将一个过滤面罩从储物柜中拿出，将它戴在伊莱莎的脸上，一边说道：“在上去之前都一直戴着，别摘下来。”
VTOL在下层区一处靠近海岸的停机坪上缓缓降落，待到VTOL停稳，三人依次走出机舱，在她们面前，一个身穿深色长外套的男人已经等候多时。
“欢迎来到新东京，女士们。”拉斯提说道，“拉斯提·罗林斯，矩阵塔派来协助三位的。”
“有劳了，拉斯提先生。”雁上前伸出右手，拉斯提也握住对方的手。
伊莱莎仔细打量了一番拉斯提，发现对方并没有佩戴过滤面罩，而她的疑惑也被拉斯提注意到。
“别担心，杨小姐，我的肺部有经过强化改造，下层区的有毒气体不会影响到我的。”
“啊......哦，这样啊。”伊莱莎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向自己身边的鸦。
鸦无奈地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只是你多需要一个过滤面罩而已，又没什么影响。”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考虑去做个强化改造了？”伊莱莎有些失落地问道。
鸦拍了拍伊莱莎的脑袋：“没啥大病做什么强化改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没拖后腿。”
得到鸦肯定的回答后，伊莱莎的心情也好上不少。
“嗯嗯，看来我的回答有些伤到那位小姐了。”拉斯提摸着下巴思索着。
“放心吧，她没那么脆弱，我们走吧。”雁说道。
三人跟随拉斯提前往他们在下层区临时的驻足点。
亚门站在泰永制药总部的大门前，不断地踱步，经过一段对他而言有些难熬的时间后，符津从总部内走了出来。
“怎么样？”亚门赶忙凑上去。
“不行。”符津摇了摇头，“先去找鸠队吧。”
二人朝着不远处的一座报亭走去，鸠正拿着一份报纸，将自己融入周遭的人群中。
他抬起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二人，放下报纸朝一旁的小巷中走去。
“可以尝试的方法都试过了，所有人的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很难说到底是知情不报，还是他们的确对上头下达的指令毫无了解。”在确认四下无人以后，符津讲述了自己在建筑内的调查，“好在最后还是成功把侦察用自律机兵投放了。”
“伊藤。”鸠联系上在总部为其他人提供情报支援的卡莎。
“是。符津小姐投放的自律机兵已经将画面传过来了。”卡莎为众人分析着建筑内部结构，“和三圣武装一样，他们的总部地下也存在一个未记录的构造体空间。”
“上次没有一起把所有企业总部都查一遍吗？”亚门问道。
符津说：“说是彻查，但谁知道监察部门有没有照做？再说了，和十三王权有勾结的势力可能不止三圣武装一家企业。”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卡莎接着分析道，“这个构造体空间是会在地下发生移动的。”
“多个小型设施通过组合实现完整功能吗？难怪没有被察觉。”鸠说道。
亚门显得有些疑惑：“但这种技术真的可行吗？就算企业联合地下结构再复杂，也不可能在毫无动静的情况下搭建好设施组件，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组合在一起吧？”
“那个，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对不对。”卡莎小声地打断几人的交谈。
“说来听听。”
得到鸠的许可，卡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在靠近支柱层的地带修建，然后再通过一些没有记载的旧时代通道将地下设施进行转移的？就像之前在星辰一号发现的那座实验设施一样？”
“是有这种可能，但这样一来，我们追逐的难度也直线上升，毕竟是一个不断变化的东西，就算有侦察手段也很难在其位置改变之前找到它。”符津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鸠思索一番，像是想起什么，他向卡莎问道：“伊藤，最近是不是有台风过境？”
“欸？的确是有，就在二十分钟后。可这有什么......”突然间，卡莎也明白了什么，“对啊，确实是这样！”
“喂喂，你们两个讲谜语吗？到底是什么？”亚门被两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对话搞得不知所云。
“笨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符津有些嫌弃地看着亚门，“企业联合在进行台风防御时，会通过改变外层构造升起防御外墙，在那个时候整个地下结构也会发生巨大变化。”
“啊，这样啊！”经过符津指点，亚门也茅塞顿开，“既然是非法建造的设施，那在结构转变时就肯定不在其系统范围内，为了设施安全，就必须在相当开阔的空间内停留，而那时就是他们失去隐蔽条件的时刻！”
“设施转变的路径已经推演出来了。”在亚门搞清楚原理之前，卡莎已经计算出了地下设施的大致转移路线，“通过自律机兵的信号追踪，以及二十分钟后台风防御系统的变形推测，设施的停留地点在18号节点的范围内。”
“做好准备，马上出动。”得到确切情报的鸠即刻带领小队向着目标地点前去，而天空也随着气象预报的推测，逐渐被乌云笼罩。
一剂深红的药剂随着芯杆的推入注射进体内。
江婉玉拔出针头，将注射器丢弃，为自己的妹妹穿好衣服。
“好些了吗？”江婉玉问道。
“真是的，每次都要这样！”江婉玲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感到愤愤不平。
“等一切都结束后，你就不用再受这种罪了。”
“那种东西真的能行吗？”江婉玲有些不安地问道，“如果那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毫无意义？”
“不会的。”江婉玉安慰自己的妹妹，“我保证。”
“可姐姐你也看见过，那些......东西，那真的能称作人类的未来吗？要是【核心】还没找到，那岂不是连你也......”
“婉玲。”江婉玉打断江婉玲的话，“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那为什么你不把那个女的带回来？明明她的所有特质都符合【核心】的要求，为什么......”
“这件事情你就别再过问了。”江婉玉再次打断妹妹的话，面容苦涩地说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江婉玲也露出相似的神色：“你是在保护她，对吧？”
“......”
“我知道。”江婉玲低下了头，“我们都不喜欢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太残忍了。”
江婉玉不再多言，安顿好妹妹后离开了房间，而在门外，她刚好撞上怀兹曼。
“她的情况怎样？”怀兹曼问道。
“一切照常，长官。”
“药剂的使用量比上次要高不少，再这样下去，她可能需要通过移植更多的强化义体才能保住性命。”
“我知道的，长官。”
“还有，上次的情况，你有什么头绪吗？”
江婉玉微微抬高目光，只见怀兹曼的眼神变得十分深邃，似乎是在捕获着什么连她都没有察觉的东西。
“没有，长官。”
话了，江婉玉转身打算离开。
“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怀兹曼的发言让江婉玉停在原地，她的瞳孔止不住地颤抖，但还是强装镇定，背对着怀兹曼问道：“有什么问题吗，长官？”
“你认为呢？”
“我对此一无所知，长官。不论你是否相信，这就是我的回答。”
怀兹曼盯着背对自己的江婉玉，而江婉玉也没有胆量转过身看向怀兹曼，二人就这样僵持在原地，直到......
“嗯？怀兹曼长官？这么巧？”
房门打开，江婉玲看着怀兹曼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你是来看望我的吗？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您老可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啊，别为了我误了行程。有什么事吗？”
怀兹曼看着笑脸相迎的少女，沉默一阵，说道：“新东京有情况，冈瑟被管理局盯上了，你们两个去帮他一手。”
说完，怀兹曼转身离开。
看着怀兹曼不见踪影后，江婉玲才彻底松了口气：“老天爷啊，他刚才那阵仗不会真想要咱们命吧？”
“婉玲。”江婉玉依然背对着江婉玲。
“唔唔......知道啦，是我擅作主张，我下次不会了。”
“谢谢。”
没等江婉玲回过神，江婉玉便已经向着前方走去，准备她们接下来的任务。
